〈中華副刊〉白堊左鎮

■許永河

車子在層層疊疊緩坡攀升轉彎,蜿蜒迂迴,山色深淺濃淡,襯著無暇藍天。遠山的線條輪廓清晰,無垢的背景,令人心曠神怡,步調變得不得不悠閒,浮起一股自在況味。車速放緩,將眼前所看見的風景加以消化,成一幀風景圖。生活只有放慢步調,靈魂才跟得上,體驗古人步履一生,清風自在的情懷。

富含礦物質的白堊土,穿越億萬年的亙古,在天光下散發點點華光。遠望二寮,震懾於層疊綿延的萬山朝拜氣勢;近看二寮,皴裂的土層則像吟一首喑啞的詩,行歌而忘歸。曙光在朝霞雲霧中作畫,搭配搖曳的竹影、嶙峋的山形,一幅晨曦的潑墨山水躍然眼前。每一個日出,都有著開天闢地的氣勢;每一場雨後,都有著漫天遍野的清新。

白堊土成就左鎮的美,豪雨的沖刷也將深埋土層的瑰寶,於菜寮溪河床中重見天日。看著展覽櫃裡的化石,彷彿跟隨早坂犀恣意的在群山萬壑間徜徉;伴著左鎮人橫越陸化的海峽,逐獵而奔跑著。而西拉雅的子民,也在阿立祖的庇祐下於此山林繁衍,聚居成社。

天色在不經意間轉成晦暗,曠野間天籟相融,就著微光,在黑暗中打撈故事。當繁榮喧囂過後,這座山城逐日沉澱安歇,老屋危危而立,昔時的繁華僅剩一片寂寞,用安靜叫賣著孤獨。巷弄裡的老物件,彷彿是一個時代的註腳,默默隱身,等待有心人發掘、解密。近年第一街的老屋重新蛻化,串連起歷史文化的重量,希冀在時光洪流裡重拾在地文化,將這個日漸蒼老的農村叫醒,讓它重新回到往日的青春歲月。

靛靜的夜光下,敗瓦中年年抽長著新綠,蔗埕廣場熒熒光影滌洗著人間,猶如在寒冬之野燃起篝火帶來希望。左鎮車站雖然等不到五分車進站,但也盼到了遊客到訪,走讀山城昔時曾經的繁華。人會老、事會舊,許多事物會因年代久遠而逐漸遺失。或許藉由文字可以穿越時空的枷鎖,讓其依然存在於永恆,帶來無限感動,讓塵世的煩憂落進風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