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通俗的魅力

陳怡蘋 書友曾隨口問起我最喜歡的台灣作家,我毫不猶豫說顧肇森,他相當驚訝。書友是該驚訝,顧肇森既不知名,作品又不夠好(我一直認為顧未寫出代表作),一般讀者根本沒聽過。再說顧肇森的著作多數因故絕版多年,很難找,沒必要向書友介紹一個讀不到的作家。 顧肇森1994年病逝,享年四十。如今我的年紀早已超越顧肇森,可是,他的作品依然陪伴我。至今仍不時翻閱散文集《驚艷》,好似不大熟悉的遠房兄長,隨口談論日常點滴,兄長自認沒什麼大不了,純粹分享,絕非說教。我喜歡顧肇森鮮活俏皮,有時略嫌刻薄的各式比喻。而他率性地袒露對於生活的種種想法,時而任性時而感傷,以及一點點的趣味和叛逆,內容可說平淡如水。然而成長於戒嚴時代的我,想認識家國情懷、傷春悲秋之外的真實面目。顧肇森展示了個人一點小小的不馴,不至於妨礙國家社會和諧,無須非得從眾抹平稜角。而犬儒這個詞語,我就是從《驚艷》學到的,顧肇森多半用於自嘲部份離經叛道、憤世嫉俗的想法。 喜歡《驚艷》其中的《朝代》一文。顧肇森談及告知友人必看美國當時的知名通俗影集《朝代》,友人不約而同「扮出嘴裡像是塞了一隻雞蛋的驚愕表情」,嘖嘖感嘆「你怎麼這樣沒品味」。顧肇森自承曾是一心向學的有為青年,緊抱經典不放,「經常把沙特、齊克果、柏格曼、費里尼等人的名字,好像風鈴似的掛了滿嘴,一點風吹草動便聒噪不休」。文藝青年的行止躍然紙上。 曾幾何時,顧肇森反而對缺乏品味的事物充滿濃厚興趣,比如言情小說、武俠小說、明星傳記、影劇版等等。他肯定通俗作品的魅力,「除了少數深具靈性之人,可以經常欣賞生死靈肉的掙扎而不至發瘋。其餘的升斗小民,本已活在囉唆的現實裡,何須在暇時看《推銷員之死》來提醒自己的不幸?」通俗作品提供大眾慰藉、娛樂的能量,不容小覷。他仍相信藝術創作不妨曲高,然而大眾或須一段時間才能接受。而大眾熱愛的流行作品,儘管不見得具備文化意義,但不代表享受流行作品就該被鄙視。如今應是兼容並蓄的時代,讀《存有與空無》和看《朝代》,未必是格格不入的。 經典與通俗是永恆的爭論。我認為捍衛經典是文化大師的責任,一般人無須自願肩負扛不起的重任,折磨自己。平日好好生活,行有餘力參與藝文活動、讀自己想讀的書,已是現代的優秀公民。倘若經由喜歡的作家、作品,探索、釐清自己深層的想法,逐漸認識自己。假使因而接受自己的不足和侷限,與自己和解,或者心境相對平和,便是難得的收穫。接受自己喜好,同時也尊重其他人選擇,不必讚揚或鄙夷別人的品味。 社會應正視通俗的藝文作品,不必刻意貶低相關創作者,以及熱愛這些作品的讀者。現代人生活步調繁瑣快速,壓力極大,閒暇欣賞流行作品,若能因而放鬆、愉快,這一點小小的快樂,不妨視為基本人權,無須在意旁人的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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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手沖 一杯咖啡

趙世滄 咖啡豆不是豆,咖啡果實是一種莓果。咖啡豆是咖啡果實裡面的種子。咖啡果實因為外觀像櫻桃,常常被稱為「咖啡櫻桃」。就一個出生於一九五Ο年代的人而言,喝咖啡我開始得早。我自己不記得,小妹記得:大約在我剛上大學的時候,家裡就有一組酒精燈虹吸式咖啡機。那年代咖啡豆不普遍,大伙又都嫌咖啡苦。雖然有咖啡機,卻也很少喝咖啡。上大學時,偶而會同學約了一起去喝杯咖啡,當年新竹市,喝咖啡畢竟不如台北普遍;喝咖啡也只是偶一為之。婚後,住在台北,太太逛百貨公司買了一組酒精燈虹吸式咖啡機。沒有使用說明書,我摸索了好一陣子才弄懂使用方法,卻也是偶而才買咖啡回來沖煮。直到一九九一年,到芝加哥留學才隨俗,每天早餐一杯咖啡。 在咖啡進入我的生活之前,茶是我主要的飲品。讀書熬夜、工作忙累,一杯熱茶能就緩和情緒、紓解壓力。 茶的歷史可以追溯到西元前3千年左右的中國。茶長期居於飲品消費量最大宗。茶是一種非常受歡迎的飲品,特別是在東亞地區,如中國、日本、韓國和台灣等地,茶文化深厚,茶的消費量也非常大。全球茶葉產量和消費量一直名列飲品消費量前茅。 喝咖啡的歷史可以追溯到西元9世紀,最早出現在今天的伊索比亞地區。在隨後的幾個世紀里,咖啡文化逐漸傳播到了阿拉伯半島地區和土耳其等地,成為了這些地區的流行飲品。在17世紀初,咖啡傳播到了歐洲,最早是通過威尼斯人帶回歐洲,之後逐漸在歐洲各國流行開來。 根據國際咖啡組織(ICO)的資料,全球咖啡消費量首次超過茶葉是在一九九Ο年代中期。自那時起,咖啡消費量一直在增加,成為世界上最受歡迎的飲料之一。咖啡是貿易額僅次於石油的商品。 人們從喝茶改喝咖啡有很多原因,主要的原因為: 口味和口感:咖啡的味道和香氣是茶無法比擬的,咖啡也可以通過不同的烘焙程度和加工方式呈現出多種口感和風味,這些都吸引了不少人喜歡嘗試。 咖啡因含量:咖啡含有咖啡因,是一種興奮劑,可以讓人感到提神醒腦,增強工作效率,這也是很多人選擇喝咖啡的原因。 快捷方便:制作一杯咖啡通常比泡一壺茶更加簡單和快捷,現代生活節奏加快,人們也更喜歡快速地享受一杯咖啡來提神或放松。 社交和文化:咖啡在西方文化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是社交和聚會中不可或缺的飲品之一,許多人也喜歡通過品嘗不同種類的咖啡來了解和探索不同的文化和地區。 咖啡與政治、宗教、和藝術改革之間存在密切的關聯。 政治:在16世紀末和17世紀初的歐洲,咖啡館被認為是自由和民主的場所。在那裡,人們可以自由地討論政治和社會問題,發表自己的觀點,這使得咖啡館成為了啟蒙運動的中心之一。例如,法國大革命前夕,巴黎的咖啡館成為了許多革命者們的聚會場所,有助於推動法國的政治變革。 宗教:咖啡在穆斯林社區中廣為流傳,甚至被稱為「信仰的飲料」。穆斯林人士喝咖啡也被認為是一種信仰和宗教的行為。此外,咖啡還被視為神聖的飲品,有助於清醒和冥想,因此在蘇菲派教派中也廣受歡迎。 藝術:咖啡館成為了文學、音樂和藝術的場所。在歐洲,咖啡館是藝術家和文學家的聚會場所,例如維也納的咖啡館成為了許多著名音樂家和作家的聚會場所,如莫扎特和貝多芬等。 對事物在知其然之外,我喜歡也要知其所以然。對茶和咖啡我都要探討如何沖煮比較好喝。二Ο二二年,我和太太回來台北。疫情後的日子平淡安靜。太太發現,教會開了一些社區課程。她認為我喜歡咖啡,就幫我報名了「手沖咖啡與賞析」班。這班大約有一半舊生;這個班實質上是吃喝玩樂班。上過課的舊生,認為這是生活中很有趣既可打發時間又能長知識的課程。每次上課都有同學帶他們喜歡的零食到課堂。手沖實作練習時有咖啡喝也有點心可以配,難怪這班回頭生那麼多。上這門課,學費之外還有材料費。手沖咖啡實作剩下的咖啡豆,每人分二十公克帶回家。 我味覺不靈敏,分辨不出不同咖啡豆或不同的人所手沖的咖啡風味的差別。為了知道自己的手沖手法有無進步;我趁著弟弟、弟媳來台北也趁著太太的文友來訪,拿出上課分回來的「藝妓咖啡」手沖咖啡請他們品嘗。他們回應的:這杯咖啡有點酸、這杯比較苦,對我都是很好的回饋。 根據書本,影響咖啡風味的因素依次為:品種、產地、處理法、烘培、手沖。 手沖手法對風味的影響僅占10%以下。上這門課主要收穫在交朋友、喝咖啡、吃點心、大家開心聊天。手沖手法和拉花技術學了多少並不重要。真要手沖一杯好風味的咖啡,從挑選咖啡品種和產地著手比較務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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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 自珍集 〈絕句三首〉.安徽行腳

■子寧 一、安慶重陽   九九又重陽 茱萸留剩香 遠行來相會 傾蓋訴衷腸   二、池州杏花村   為了詩一首 流連一座城 迢迢千萬里 恨不晚唐生   三、浮梁買茶   重利商人輕別離 江州司馬青衫濕 昨宵購得浮梁茶 若有琵琶耳畔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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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書桌

陳文榮 我最喜愛的房間不是臥房、客廳而是書房,書房裡頭放置書櫥之外,就是書桌。 六十年代有能力購買第一間旁房子時,以獨立小間作為書房,選購一張書桌,作為寫作的場域。 書桌材質以三夾板製造,作工粗糙,但很耐用。為了節省空間,桌上左角放檯燈一盞作為照明用,右上角放一座筆筒,存放鋼筆,原子筆,彩色筆等。 書桌右邊另放一部小型音響,收音機之外,播放卡式錄音帶,撰文時,播放喜愛的音樂,陪伴寂寞時光。 牆上釘一書架,雙層,置放辭典、字典,參考書,經常閱讀書籍。書架高度與坐姿時眼睛平視高度,方便查閱書籍。 假日沒外出時,靜下心來筆耕,握筆在六百字稿紙裡書寫。夜深人靜,家人都入睡的時刻,乃寫作撰文時的黃金刻,文思泉湧,及時把握,捕捉文字的精靈,在稿紙上留下足跡。 冬夜天冷,電暖器還不普及的年代,妻於書桌旁燃起一盆火爐,提高室溫保暖。她坐在躺椅上陪伴,木碳爆出必必剝剝微弱聲音,幾粒小火星閃爍於黑暗的角落。 她打個盹醒來,夜已深沈,她催促﹕「太晚了,不要熬夜明天再寫吧!」 勸她先就寢,繼續奮筆疾書,有一次太累,竟趴在書桌睡著了,爐火熄滅而醒過來,稿紙上流淌一灘口水。 書桌的三個抽屜成了百寶箱,存放來自各地的紀念品﹕鑰匙圈最多,對筆,名片,小文具如迥紋針,圖釘,釘書針,書籤,小刀,剪刀,信封,郵票等。 另一抽屜裝滿大小筆記本,大本的記錄日常行事,提醒自己每天該做的事情。小筆記本隨身攜帶,當作備忘錄。外出旅遊時,記下寫作素材,作為撰寫遊記的參考資料。 抽屜塞進去東西太多,不定期清理不可能再用到東西,狠下心來割捨,否則越積越多,放不下必用的物品。 定居林口後,我擁有一間專用書房,放置四座書櫥,高達天花板,存放參考書,工具書,讀過的書籍。 到了八十年代選購一座造型新穎的書桌,附帶一座櫥櫃,撰文寫在稿紙上,以傳真機傳稿件到報社,電腦普及後,改以電傳(Email)投稿。手寫於稿紙的方式遭到汰換,雖然不捨, 無奈接受時代前進的浪濤。 書桌上擺放一個大型螢幕,很佔空間,幾年前更換液晶螢幕,書桌面空出來了,只擺放一個鍵盤,一個滑鼠,另外一面手寫版。 螢光幕兩旁放置音箱,撰文或看書時,可以播放音樂,音質柔美,老舊收音機收起來,不再使用。 右側音箱與螢光幕之間,放置筆記本,作備忘錄之用,音箱上放每天服用的藥物,以免忘記服用。 這張書桌這輩子不可能再更換了,陪我到老,除非有一天臥床,再也爬不起來,否則我還是會天天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瀏覽螢光幕上的訊息,閱讀想看的文章,新的知識,精彩的影片,好聽的音樂。 退休後我可以整天泡在書房裡,吃過早餐就進書房,一直到中午時,老妻喊叫: 「開飯了!」 不得不短離開,吃過午餐,習慣性又回到書桌前,打開電腦,瀏覽一番,眼睛疲累酸澀,到床上休息一下,下午再回到書桌前,撰短文,閱讀,聽音樂。 書桌與我關係緊密,每天坐在書桌前超過八小時,相當於每天上班時間,卻沒有工作壓力,逍遙自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沒有書桌,不知道日子怎麼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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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慈溪楊梅

■潘玉毅 轉眼又到6月,慈溪沿山一帶,山川如紙,楊梅如筆,筆尖所至,一紅一綠兩種顏色如墨蹟般暈染開來。舉目所見,滿山遍野,閃紅爍紫,凝翠流碧,別提有多美了。 勤勞的山裡人天還未亮,就提著扁擔,拎著竹籃、刀籠蒲(摘楊梅時盛裝的器具)早早地上了山。幹慣了農活的他們登山爬樹,氣不喘面不紅,刪楊梅,摘楊梅,雙手翻飛,像是裝了靈巧的機簧。與他們一樣忙碌的還有來自國網慈溪市供電公司的電力人。 楊梅與電力,按說風馬牛不相及,沒什麼必然聯繫。然而,隨著近幾年大棚楊梅的興起,電成了護航楊梅生長的一個重要元素,噴灌設施、照明設備、感應終端、補光燈、排風扇……哪哪都離不開電。即便是那些栽植露天楊梅的人家,同樣很需要電。楊梅鮮果採摘後不易儲存,不少梅農、合作社紛紛引進低溫儲存庫,以此來延長儲存時間,最大限度地保留楊梅的漿果味道。為了能將楊梅運輸到遠方,快遞成了時下熱門的一種「送楊梅」的方式,而在這個過程中,真空塑封機、打票機也是非電不可。為滿足梅農的用電需求,從5月中旬開始,國網慈溪市供電公司就利用基層供電所的屬地優勢主動做好「前置服務」。一名名身穿紅馬甲的紅船黨員服務隊員翻山越嶺,深入楊梅產區,展開特殊巡視,進行用電檢查與宣傳,片刻都未得閑。一切的努力,只為確保梅農和相關產業鏈用電無憂。 萬事俱備,只剩風從東邊吹來。想來要不了多久,天南海北的客人們也都該陸陸續續地趕來了。大家邊摘邊吃,拍照玩鬧,很快,笑聲便會爬滿一個個山坡。 顯然,果大、核小、汁多、味濃的慈溪楊梅早已將大家的味蕾俘獲。綠色的葉子,紅色的果實,與客人們眉眼間流淌的笑意,相映成趣,也是一道別樣的風景。   一 楊梅的魅力極大,自古以來便為人們所喜愛。 宋代的大文豪蘇軾自詡「老饕」,對於美食極有見地。因為有「一騎紅塵妃子笑」的典故在前,人們品評水果時,總是習慣性地將荔枝奉為至物。蘇軾卻認為楊梅足可與之比肩——「客有問閩廣荔枝何物可對者,或對曰西涼葡萄,我以為未若吳越楊梅」。 與蘇軾一樣,對楊梅讚譽有加的還有明代的首輔大臣徐階,他在《詠楊梅》一詩中贊道:「折來鶴頂紅猶濕,剜破龍睛血未幹。若使太真知此味,荔枝焉得到長安?」顯然,在徐階眼裡,楊梅的味道,尤要勝於荔枝。 但要論對楊梅的愛之深切,還得當屬世稱「李十郎」的李笠翁。李笠翁才華橫溢,對楊梅也是情有獨鍾。據說有一次,他染了重疾,醫生開完藥,又列了一堆醫囑,其中一條就是不能吃楊梅。李笠翁聽完,表面唯唯,心中不以為然。醫生前腳剛離開,他聽到屋外叫賣楊梅的聲音,立即讓妻子去買一些來吃,表示只要能吃到楊梅,哪怕死也願意。人之一生,除卻生死無大事。笠翁對於楊梅的愛,可說是到了極致。有意思的是,楊梅吃完,他的病非但沒有加重,很快便痊癒了。經此一事,李笠翁得出經驗「生平愛食之物,即可養身,不必再查《本草》,還說「南方珍果,首及楊梅」。 這麼好的水果,當然要配以好的器皿。中國人用玉盤裝盛楊梅的習俗至少已有1500多年。這一點,南朝江淹、唐代李白詩中皆有提及。「為我羽翼,委君玉盤」、「玉盤楊梅為君設,吳鹽如花皎白雪」……只是聽聽,便覺得美好。 這個世界,有些水果可以打破時空的屏障,不獨古人愛它,現代人也愛它;不獨當地人愛它,外鄉人也愛它。這一點,在慈溪楊梅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慈溪種植楊梅的歷史可以用悠久來形容。據考古發現,早在新石器時代,餘慈一帶已有野生楊梅存在,其人工栽培史亦可追溯到2000多年以前。歷經數千年而不絕,非愛而何?《越郡志》對慈溪楊梅的描述更是具象到了大小和顏色:「會稽楊梅為天下之奇,顆大核細,其色紫。」書中的「會稽」,包含了今天的慈溪。 如今,楊梅雲貴浙閩等地皆有種植,但若論及品質,慈溪及慈溪周邊所產的楊梅鮮甜多汁,回味悠長,口感要遠勝於別處生長的楊梅。這從慈溪被稱作「中國楊梅之鄉」,慈溪楊梅進入中國農業品牌目錄並被銷售至海內外即可看得出來。 好品質積攢了好口碑,也招徠了許多的回頭客。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地,大家摸透了楊梅的生長習性。每年6月上中旬,都不需要招呼,遊客就會從四面八方趕來,將慈溪楊梅的主產區以及連通楊梅山的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二 關於楊梅,餘慈地區還流傳著一個古老的傳說。 傳說很久以前,天上有位百果仙子,司掌人間百果的開花結果。這百果仙子人美心善,經常到凡間體察民間疾苦。她化名「楊梅珠」,利用自己的仙術,挨家串戶免費給村民看病,大家都非常喜歡她,後來卻被惡魔偷襲,身死道消。她死後,葬於大樹之下,第二年,那棵樹長滿了紅色的果實,村民們摘下來一品嘗,發現味道甚佳,不免又想起了百果仙子的好,於是給它取名「楊梅」,並喚百果仙子為「楊梅仙子」。 楊梅仙子的傳說在慈溪民間流傳甚廣,在如今楊梅大道的盡頭,原先還有一個楊梅仙子的雕像,如同一個地標,為人們指引了近20年的方向。後來因為道路拓寬、環島取消,她消失在了慈溪人的記憶中,但楊梅和楊梅的味道一直都在。就在前幾日,時隔八年,慈溪人從未或忘的楊梅仙子又回來了,她的新家就坐落在勝陸高架梅園出口。 慈溪楊梅的品種相當豐富。據慈溪市楊梅研究所調查,慈溪境內的楊梅品種足有10餘個,包括荸薺種、早大種、遲大種、鳳歡種、早小種、荔枝種、尖刺種、粉紅種、紅種、松漿種、水晶種、遲小種等。其中,最好吃的自然是荸薺種。果型大而果核小,汁水多而味道甜,有著「果中瑪瑙」的美譽,在浙江省歷次楊梅鮮果品評中均品列前茅,種植面積和產量也位列諸梅之冠。而其得名由來,主要是因為這種楊梅成熟時果實呈紫黑色,與荸薺的外皮相似。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慈溪楊梅之所以好吃,究其原因,與這方水土是分不開的。土層深厚,氣候適宜,日照充足,雨水豐沛,翠屏山北麓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和氣候條件,為楊梅樹的生長發育創造了絕佳的生長環境,也成就了「慈溪楊梅甲天下」的美名。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對於慈溪沿山一帶的農民來說,楊梅不僅是一種美味果實,還是一組財富密碼,對提升收入、改善生活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還間接地促進了地方的旅遊和消費。 近年來,當地政府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夠吃到正宗的慈溪楊梅,也為了將梅農的楊梅銷往更多地方,依託可靠的電力保障,積極引導梅農走「電商銷售+楊梅深加工」之路,取得了不錯的成效。以2022年為例,慈溪全市楊梅栽種面積近9萬畝,單是網路銷售額就突破了1.5億元。與此同時,楊梅酥、楊梅醬、楊梅醋、楊梅幹,陸續被擺上各個超市的貨架,成了時令水果生命的延續,也成了鄉村振興路上的一道亮麗風景。   三 出於托物言志的傳統,在古人的詩裡,有許多常見的意象,指向人內心的某種情感歸屬。紅豆是相思,梅花是高潔,長亭是離別,見明月則思親,見黃昏夕照頓生蒼涼落寞之感,與楊梅相對應的便是鄉愁。 不過,楊梅的這種情感屬性並不具有大眾性,它只屬於一個地方。與西晉文學家張翰思念的鱸魚蓴菜相仿,它起於味蕾,止於故鄉。 想當年,秋風起時,在洛陽為官的張翰想起家鄉吳中味道鮮美的菰菜、蓴羹、鱸魚膾,寫下著名的《思吳江歌》:「秋風起兮木葉飛,吳江水兮鱸正肥。三千裡兮家未歸,恨難禁兮仰天悲。」感慨未已,他便向皇帝遞交了辭呈,自此以後,嘯傲林泉,品羹吃魚,做他的山林隱士去了。 轉眼到了1200多年後,此時正是明朝嘉靖年間。從慈溪孫家境(當時隸屬餘姚)走出去的南京禮部尚書孫陞公務繁忙,久未歸家。楊梅不易保鮮,當時的交通又不像現在這般方便,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吃到家鄉的楊梅了,每每念及,深以為憾。 某年夏至將近,孫陞又一次想念起了家鄉的親人和楊梅味道,於是意隨心動,借吟詠抒懷,寫下四句詩:「萬壑楊梅絢紫霞,燭湖佳品更堪誇。自從名系金閨籍,每歲嘗時不在家。」字裡行間流露的鄉愁似淡實濃,激起了許多異鄉遊子的共鳴。從此,楊梅由一味單純的水果變成了一種情感的寄託。 時至如今,楊梅身上這種被賦予的特定情感仍未改變,甚至沒有減淡一分一毫。因為對團圓的渴盼,每年6月楊梅成熟時,離家近的兒女,不管生意做得多大,事情多忙,也是要回家去給父母幫忙的。離家遠的遊子只要擠得出時間,也定會想方設法趕回故鄉,看一看山上的綠葉紅梅,聽一聽久違的鄉音,嘗一嘗熟悉的味道;若實在有事不能回來,也必托家人或者朋友寄上一些,聊以慰勞肚裡的饞蟲,緩解滿腹的鄉愁。好在如今快遞方便,哪怕人在幾千裡、幾萬裡之遙,快則當天,慢則數日,亦能嘗到心心念念的家鄉味道。 若收到的楊梅有富餘,則可在冰箱裡冰上一些。只要電源不斷,在速凍層放幾個月都不會變質。待到天氣熱了,可以拿出來消解夏日的暑意。又或者做成楊梅燒酒,可儲藏許多時光。楊梅燒酒還有很高的醫用價值,對收斂止瀉、消食解暑有奇效,一口入喉,開胃生津。 楊梅與楊梅酒的味道是如此地勾人,恰如美食作家殳俏在《濃夏的楊梅》中所寫:「任憑午後的太陽怎樣把人曬得昏沉沉,搖頭的電風扇也起不到任何清醒頭腦的作用,只要是吃一顆楊梅,那清甜中騰起的蓬勃酸味,那細密緊簇的奇特質感,都會讓我瞬間提起精神來……」 也正因此,很多人離鄉多年,卻從不曾走出對故鄉楊梅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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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體內有隻倉鼠在打卡

■李佳靜 被鬧鐘叫醒的清晨 我讓曾經以為的天堂 咬了一口 夢裡的春天還印著齒痕 朝陽烘焙著月季 窗外那一抹綠卻背叛了陽光 只有那株向日葵在我瞳孔裡轉了一圈 原來,那隻倉鼠曾到我身體內打卡 當他在體內奔跑,幸福長大了,疼痛在縮小 我體內有金色的光在濺溢 有一首詩在血管中噴湧 當他在體內跑著滾輪 薛西弗斯的神話由苦轉甜 是誰,在冷漠的牆上畫出一整片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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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分享植物與生命的遇合 《不知道的都叫樹》?

■王岫 認識植物的程度,筆者覺得大概可分為幾級:A級當然是所謂植物學家,對植物名稱一目了然,分類則從界、門、綱、目、科、屬……都非常熟悉。B級則是所謂綠手指的植物達人,對植物分類或許不那麼厲害,但對種植物非常內行,知道如何將花、草培植得很好。C級則是所謂綠心者,即生命中非常喜歡植物,經常透過植物來掌握世界脈絡、季節的遞嬗;生活中也一定要有花草相伴的人。D級則是對種植物未必有能力,但賞花觀草倒有興趣,知道一點普羅大眾知識以上的植物名稱者。E級則是平常不注意也不關心所見之植物,對植物大概只知榕樹、玫瑰或杜鵑等之名稱;F級則是小朋友為多,尚未學習,對不知道的植物都叫做樹的等級。 但如果你讀到古碧玲所寫的《不知道的都叫樹》這本書,可不要以為她是F級的人,她這書名自然是太謙虛之稱,表示她自小也曾把豌豆苗叫成韓國草,或把布袋蓮當成綠草地踩下去的尷尬錯誤。但她卻從小就對植物有好奇之心,也時時關心植物;恰好自小居家環境一直有庭院,父母親總也種了一些花草樹木的,因此也就養成對植物的興趣;從探索、欣賞、栽培、布置、研究等,雖然從事的是新聞工作,植物的知識卻日日增加;重要的是,植物變成她生命和生活中的一部分。這樣說來,不敢說她是A級的植物學家,但至少是B級綠手指和C級綠心者兼具的人了。說實話,她也就是平常既注意也關心植物的人,她年輕時,甚至於在1989年就曾開過國內第一家有庭園的文青咖啡店,庭院中有巧思的種植各種花草樹木;她家的陽台,無論如何搬遷,一直種滿各式盆栽,買的,人家送的、自己撿來的,風飄來的,鳥兒傳送來的……等等方式而長成的花草,形成一座深淺、濃淡的叢林,更是她每天與朋友聊天,與外界溝通的生活重點之一。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隻好文筆和如詩人般的雅意,能將生活中,與植物相聯繫的許多故事、心事告訴我們,並寫成《不知道的都叫樹》一書。這本書並不只是植物的介紹,而且是一本悠然的散文,能讓平常不注意,也不關心植物的朋友開始認識:植物不需要人類,但人類一定要有植物這件事;而人們要喜歡植物,也不必甚麼高清遠志,只要耳濡目染,就能內化成自己的嗜好。如筆者本也算是E級的植物白癡者,但退休後,天天逛植物園散步,終究也算升級到對賞花觀草有興趣的D級人物,除榕樹、樟樹級玫瑰、杜鵑等大眾應知的花草樹木外,進而也粗淺知道桂葉黃梅、山芙蓉、皇冠龍舌蘭……等一般較常見之外的進階級植物名稱了。當然離古碧玲的功夫和熱忱還差很遠,但就是有一種開始和學習認識植物的心態了。植物,是包括我們日常所吃的蔬果,我們怎能對它們一無所知呢? 這本書是作者在生命、生活中與植物遇合、聯繫的故事,她回憶植物是小時候的陪伴、是青春期讓自己的躁動轉化為成熟的助力、是成家後,自己家裡的室友、更常是旅途路上常遇見的「友人」;植物也是餐桌上滿足味蕾和安頓身心的好東西,而種植物,也能帶來心靈的夢想和種子萌發成長時的期待……,她把這些回味和體驗,寫成這本融入生活的植物散文書,書中所提到的植物,也不偏僻,都是日常公園、或植物園或菜市場可見到的,但只是我們不關心而疏於去認識罷了。相信這本以植物為主題的散文書,可以吸引讀者開始有興趣去注意到生活周遭一些花草樹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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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凝望一池荷

■王阿麗 我曾工作的單位裡有個荷花池,每到荷花盛開的季節,那真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這時我就會和閨蜜萍萍、小莊一起流連於荷池上的拱橋,歡聲笑語蕩漾在荷池的碧波上。 轉眼十多年過去了,萍萍和我相繼退休,退休後萍萍常帶我去郊外一處荷塘賞荷。這片荷塘打造得很雅致,面積200多平方米,四周楊柳青青,有大小不一的石塊堆砌在塘邊。荷塘西邊一座小木橋,將荷塘延伸至一片開闊的水域。碧綠的葉子鋪滿塘面,高高低低、擠擠挨挨。已成年的葉子完全展開呈碗形挺立在水面,葉子的周邊有著流動的曲線美。年幼的葉子自帶「鋪蓋卷」降臨人間,半展半卷。從長形到「圓滿」還須經「風吹雨打」的磨練、陽光的洗禮、月光的愛撫,歷經「七十二難」。朝露正躺在荷葉寬大的懷抱中快樂地蕩鞦韆忽然間荷葉失去平衡,朝露跌入水中,「嘀噠」向荷葉進行深情告別。打著朵兒的這朵荷在荷塘中算是鶴立雞群,呈淺紫色,花朵飽滿,花瓣緊緊圍包在一起。細看荷葉下邊,竟有無數個荷苞鑽出了水面,或高或矮,或大或小,微風拂過,荷葉交頭接耳晃動著腦袋,跳起了「荷風舞」,荷苞卻似一位位站崗的士兵,紋絲不動,為這塘荷葉守護著「平安」。 因為有了這個發現,我倆時刻關注小荷塘。兩天後,這朵荷花已呈含苞欲放之勢,顏色由淡紫色變成了鮮紅,如一束火炬引領一塘碧綠走向燦爛的朝霞。又一微雨的早晨,這朵荷苞露出笑臉,褪去少女的羞澀,舞裙弄擺,花開第一朵,紅得轟轟烈烈,好像向我們宣告仙女的飄臨。嫩黃色的花蕊中間住著蓮蓬,擁有這樣一座花房,蓮蓬幾世修來?令我頓生羡慕之情,來世我願是一株蓮蓬,做荷花的孩子!一朵花上的12瓣花瓣,每一瓣記錄著一個月的花事,展示著她一年的經歷,打磨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潔品質。花前雨下聞清香,兩名50多歲的老阿姨就這樣被一塘荷花迷醉了。每天清晨徜徉在荷塘邊,路人看見打一聲招呼:「賞荷呢?」「嗯,賞荷,多美的荷花!」路人被我們感染著,也駐足加入了賞荷行列。 近日,閨蜜小莊發來單位荷花盛開的4張照片,並附7個字「公司的荷花開啦」。熟悉的拱橋,盛開的荷花,忽然間擊中了淚點,4年前3月底我上班的最後一日,和小莊一起賞殘荷的情景如在昨天,荷池中枯萎的蓮蓬低垂,讓人平生淡淡的失落。今年單位的荷花盛開之時,熟悉的身影不在賞荷者之列,眷戀之情油然而生。認真欣賞小莊發來的照片,我精神的慰藉得到巨大的釋放,趕緊回復「漂亮,來而不往非禮也」,併發去手機中的荷花照片4張。 此時此刻,我方明白,潛意識裡單位裡的那片荷花池已深深長在了心裡,我和萍萍對眼前這片荷塘的情有獨鐘,其實是對單位愛的轉嫁。單位如這荷塘中盛開的第一朵荷花,引領我們走過激情澎湃的工作歲月,留下燦若夏花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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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藝文訊息

中華民國筆會大師講座 中華民國筆會舉辦「大師講座」,於11月25日(六)午後兩點半,邀請作家平路主講「文學是鏡中之鏡」,由筆會會長廖咸浩主持。地點在婦聯會八樓(台北市林森南路19號,捷運善導寺站3號出口)。免費入場,歡迎參加。 免費報名網址:https://www.beclass.com/rid=284b3be65433ff82e805 或搜尋Beclass線上報名系統「筆會」,詳細資料請見中華民國筆會網站http://www.taipen.org。 筆會季刊《譯之華》論壇:道別與啟程 中華民國筆會舉辦「筆會季刊《譯之華》論壇」,今年第四場於12月02日(六)晚間七點,邀請作家鍾文音及林黛嫚對談冬季號主題「道別與啟程」,由筆會會長廖咸浩主持。地點在紀州庵文學森林新館2樓(台北市中正區同安街107號,捷運古亭站2號出口)。免費入場,歡迎參加。 12/02免費報名網址:https://www.beclass.com/rid=284b29864d209425b9d6 或搜尋Beclass線上報名系統「筆會」,詳細資料請見中華民國筆會網站http://www.taipe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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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的荔枝情結

■南峽 現在市場已經看到有攤商在販售荔枝了,孩子就頻頻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買玉荷包,說玉荷包是他們心目中第一名的水果。但相對於孩子對荔枝的喜愛,身為媽媽的我,卻是對此「君」退避三舍。 在中國古詩裡,不管是杜牧的詩「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或是蘇軾「日啗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都說明了荔枝這樣水果的迷人和美味。可是我卻對此物敬謝不敏。每年五、六月玉荷包上市,即便價格不菲,還是引起主婦們趨之若鶩,爭相採購,唯獨我無動於衷。即便水果商對我如何大力鼓吹,講荔枝如何如何的甜滋滋,我還是報以一個歉然的微笑,因為兒時那一幕,實在是畢生難忘。 不吃荔枝既不是怕上火,也不是畏懼其驚人的卡路里,純粹是還童騃時期不愉快的經驗所致。兒時在鄉下吃水果從來不缺,自家種的、親朋好友送的,或是路邊採的,可以說是唾手可得。而荔枝更是夏季的必吃的水果,有不少鄉下人家會在自家庭院栽上幾株,我們家也不例外。每年夏天一到,看到荔枝成熟了,我們幾個小蘿蔔頭就拿著竹竿往荔枝樹上撥啊撥的,常常一大串荔枝就會掉下來,而後兄弟姐妹分食著吃,過不了多久,馬上我們每個人的肚子就吃得鼓鼓的,常常飽到正餐都吃不下,總會因此是惹來父母的一頓責罵,說我們吃東西「無站無節」。而我們雖常常挨罵,可是當荔枝季節來臨時,還是早就把父母什麼的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畢竟美果當前,小小年紀的我們,怎麼抵擋的了誘惑呢? 但是荔枝多蟲,常常一剝開皮,馬上有一隻或數隻蟲探出頭來,在鄉村,什麼蟲沒見過,那會怕這區區的小蟲,把蟲撥掉之後,馬上將白色的果肉咕嚕下肚,完全不在意。可是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的,就在七歲那一年,我竟然不小心吃下了有蟲的荔枝,自此在剝開荔枝時變得戰戰兢兢,就是怕碰到不速之客,而後索性就不吃了,荔枝變成我的拒絕往來戶。原本責怪我吃太多荔枝的母親,看我因為怕蟲兒不再吃時,總是先把荔枝的皮剝了,確定沒蟲再拿給我吃,然而即便如此,還是引不起我的食慾,我就是沒辦法克服心理障礙再去接受它,久而久之母親也就順我的意了。只不過每逢荔枝季節來臨時,都會跟人家說「阮兜的第三都不呷荔枝」第三就是指我,該是一種惋惜吧,畢竟荔枝少有人不喜吃的。 當上母親之後,因為自己不敢吃,所以也就不買荔枝。孩子問我為什麼都不買荔枝?想想也對,我不能因自己不吃就不買,這是剝奪孩子吃荔枝的權利。於是我跟其他主婦一樣,也加入購買荔枝的行列。而我依舊堅守原則,不吃就是不吃,我想我與荔枝的情結,應該是一輩子都無法解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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