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自己旅行

■王映涵 忘了什麼時候開始那些曾有的記憶、臉孔、誓言、承諾、心情都飄得遠遠的,像是看過的電影戲劇殘留的不真切的影像,模模糊糊成了一種碎片。曾經親密的距離現在猶如日與月,明明都繞著地球轉,卻無法再會,那抹最後曾看的夕陽,那麼哀傷,就像小王子想念他的玫瑰一樣,還有那濃黑中的靛藍的月色—玫瑰之所以獨一無二是因為小王子離開行星才知道的,而你,會不會有一天突然想念起曾經一直依賴我的你? 當一個人不再回應你時就是不愛你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放下,放下,放下。我朋友說了三次,說這麼多年了,你難道要永遠如此。 我知道的,玫瑰還有他的刺偽裝堅強,即使小王子不在了。 長久對日本的想像總是透過影視書籍,而我跟媽媽透過展覽、博物館了解一二,有些地方能去或許不能,就像有些人曾經來過或許不在-在有限的時間裡慢慢地咀嚼那份失落孤寂,同時也發現更多的時間內省跟發現自己。 有些美好的回憶是否因為自己腦內的欺騙而美好,我沒有答案! 因為太過依賴,卻也因此成長,並且體會所有的相遇分離都是有意義的! 人家說,生別常惻惻,死別常吞聲。 記得,那時曾問如果要選你要選哪個,那時,你說寧願選死別,至少一了白了。那時我說生離,因為生離的痛苦如腸子在絞痛,可是,會有見面的可能而期待著,想不到後來我曾經心繫的、以為永久的情誼全成了一種生離。 許久許久後,才知道沒有什麼永久的等待找尋,每段關係曾有的陪伴其實就是最美的曾經,因為真實,因為曾經,所以成了我們生命中的一部分,只是對彼此的影響內化不同罷了! 如今,我將學著,學著慢慢一個人重新安排前進,在人生的道路上,自己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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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無題

■辛金順 黃昏的雨,下在燈火初上的體內 一條條街上的魚 發著閃亮麟光,穿梭於時間深處 記憶裡的石頭冷峻 壓住了某些形狀的火焰,伏於 牆角,看更多的魚 從幽暗的燈光裡不斷竄出 詩人卻在咖啡館寫詩,赤裸的 詩句,袒露傷疤 沉默敘述一個夢幻的故事和 無心的旅程 在愛的城市,被愛拋棄而 把自己放逐在 黃昏無聲的雨裡,與詩的節奏 一起行走 點點滴滴,無休無止 雨是愛的證據,填寫了傳說 潮濕的眼睛 沉吟,詩裡四處離亂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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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飛奔而來

■王惠 初冬,霧氣籠罩著湖畔小城。遠處的樓群,近處的樹木,在薄霧中沉浮。 我走在園區的廣場上,看到十幾米外兩個小傢伙在嬉鬧,一灰一黑。看來小灰找到伴兒了。我發出「濯濯濯——」的信號,小灰聽到我的呼喚,它轉身看到我,立即離開了它的夥伴兒,撒腿向我奔來,它的四肢伸展奮力奔跑,風吹得它的兩只耳朵向後飄動。小灰跑得很快,須臾間,就到了我的身邊。我蹲下身,撫摸著它的腦袋。它坐在我身邊,亮晶晶的眼睛露出快樂、愜意的眼神,它黑色的鼻子輕微翕動,全身灰白色亂糟糟的絨毛微顫。 兩年前,我剛到這個工業園區工作。在園區裡,我遇到了一條流浪狗。它全身的毛是淡灰近白色,毛色很乾淨,毛已經開始打結。脖頸上,套著一條淡黃色的狗鏈。它滿臉憂傷地在園區裡流浪,像是剛被主人遺棄不久,還在尋找主人。 我幾次想接近它,我「濯濯濯——」地呼喚它,它總是很冷淡地避開,逃到我看不見的地方。也許它曾經有自己的名字,比如小灰,比如米雪,它內心裡一定在說,我不叫「濯濯濯」,你不是我的主人,休想靠近我。 我們的產業園區裡有超市和食堂,食堂每天都會產生幾大桶殘羹剩飯,它應該以此為食物吧。至於住處,園區裡角角落落很多,有地下人防工程和其他庫房,它總會找到一個容身之所。流浪到我們園區,有吃和住,它似乎安頓下來。 和它見過很多次後,它漸漸記住了我。看到我,也不再躲避。 它似乎長胖了一點,眼神也活潑了,看到生人,不再躲避。吃飽後,它喜歡在園區的草地上曬太陽。 我中午下班後,吃完飯喜歡坐在草地邊的路牙上看電子書。它蜷縮成一團,躺在我身邊,像一團灰白色的絨線團晾曬在綠色草地上。 我撫摸著它的小腦袋,它溫順地一動不動。我幫它去除了那根淡黃色的狗鏈,我用力將狗鏈拋向稍遠處敞開的垃圾桶,很準,一下就掉落在桶裡。 我喜歡和它說話,我問它,你吃飯了嗎?有沒有大狗欺負你啊? 它一聲不吭,只是輕輕地動動小腦袋。那是搖頭抑或點頭吧。 我沒有見到它去吃垃圾桶裡的剩飯菜。每天晚上下班後,我離開園區,我不知道它住在園區的哪個角落裡。 它跟在我身後時,倘若我進入食堂門內,它就停住腳步,站在門外向食堂內張望,我使勁呼喚它,進來啊,你進來。它依然站在食堂外。它知道自己多日未洗澡,渾身的毛已經打結了,不想影響用餐的人們吧。它的內心裡,是不是有一種深深的自卑?流浪狗,也有它的原則。 暮秋,秋雨綿綿。我打傘走在園區,走向園區外的車場。雨霧中,一團灰色的身影迅速向我奔來,到我身邊後,它甩甩尾巴,跟在我身邊。是它。它似乎聞到了我的氣味,或者看到了我。我蹲下身,摸摸它的腦袋,它的身上,沾著雨水。我問它,冷不冷啊?它搖搖尾巴,眼睛看著前方。 我走出園區人行道,它跟在我身後,似乎還想跟我走出園區。我說,你回去吧,我們明天見。它似乎聽懂了,轉身飛快地消失在秋雨中。 二年時光飛逝,它一直生活在我們的園區。它自由而快樂,主人離它而去,它習慣了流浪生活,它不需要再向主人獻媚,也不需要在人的安排下談對象,它就像王小波《一只特立獨行的豬》裡的那隻豬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它從不大聲吠叫嚇唬園區裡的幼小的職工子弟,事實上,我從未聽到過它大叫過。 我喜歡看到它,喜歡和它說話。被上司批評了,也會向他傾訴,我知道它聽不懂,它也不會把我的話,告訴別人。它成了我的「樹洞」。 它喜歡我?或許吧。要不每次見到我,總向我飛奔呢?人們說,被小動物喜歡的人有積極、純淨的內在品質,這些品質包括善良、真誠和溫暖。小動物對人類的情感和能量非常敏感,能夠感知到人類的真實情感和意圖。它也一定知道,我喜歡它吧。 或許,它親近我,是因為我和它都是孤獨的吧。 流浪狗,命如草芥,隨時可能失去生命,更何況它是一條善良、柔弱的小狗,更可能被傷害。我內心深處,期望它不要被傷害。它被主人拋棄,已經很悲慘了,欺淩與侮辱、攻擊,就放過它吧。 我拍了它的照片,通過網路查了,它是凱恩梗,名貴犬種,性格溫和,友善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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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梳理 ── 為一個短暫的父親

■紀小樣 蝴蝶梳著花朵 雲朵梳著天空 月牙形的梯田 梳著山的容顏   燕子梳著 春天透明的髮梢 鳥鳴梳著碧綠的樹林 秋風梳著金黃的稻穗 而螢火蟲梳著黑夜 梳著黑夜癌細胞 靜靜的夜裡梳著爸爸的肺   孩子啊!不要忘了 這個晴朗的秋日 爸爸帶你來這飛著蜻蜓 飛著小小十字架的大草原 爸爸托著你的胳臂 把你抬高高、繞圈圈   孩子!記得一生 保持這樣晴朗的笑 用這樣溫暖的笑聲…… 在爸爸不再你身邊的歲月 繼續這樣晴朗這樣晴朗繼續 梳著媽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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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北上回家

■李文靜 或許是因為我們在高雄戀愛、生活,而家人卻分別在台北和香港。每次來到高雄,我都覺得那是屬於我們的秘密洞穴,幾乎不會被其他人打擾。 但因為阿嬤病重,上週五晚上我們不得不趕快回去台北老家一趟。去年暑假我們在台北家住了兩個星期,對我來說,那裡確實已經是另一個熟悉的家了,至少在廁所的衛生紙用完後,我記得打開哪個儲物櫃就能找到備用的。和你爸媽一年多不見,除了媽媽從及肩長髮剪成耳垂下方兩三公分的短髮外,父母二人幾乎沒有區別。最大變化的是阿嬤,從去年我見她還可以聲量十足地講話,在客廳沙發看每日準時播放的八點檔,閒時在家裡踱步,偶爾推開房門問我們在做什麼,餓了的時候就自己在廚房張羅一小碟蒸飯蒸菜。即便不能出遠門,但在家裡也算是行動自如。如今卻只能躺在病床上,依賴氧氣機維持呼吸。 去探望阿嬤之前,我根本不曉得那會是怎樣的情景,只是想到自己的父親,在八月的某日也忽然因血壓升高而倒下。後來住院兩天,每次去看他都感覺比上一次見面時又縮小了一點點,仿佛一個羸弱的嬰兒,在床上艱難地睜開雙眼,看看窗外,看看我們,說不到半小時的話便又累了要睡去。那次是我覺得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即便那死並不向我靠近,而是朝向我的家人。 其實我不敢在這幾日和你說到「死亡」,上面這段文字我也害怕你讀後會有所聯想而感傷起來。但當我和你一起來到阿嬤跟前,牽著彼此的手答應她「我們會好好的」,我便覺得這是在一個珍貴的生命前許下的承諾,那重量不亞於一片海或一座山。我想,我們都會全力以赴去做到,一起跨越那些即便不那麼好的時刻。 那個週六日我們比平常早起,在家裡簡單吃過早餐後便開車去醫院探望,一次比一次來得人多。阿嬤看到孫子孫女,以及咬著餅乾的曾孫來到床邊,還是忍不住哭,我和阿嬤的感情明明遠不及你們,但看到她用力地握住每個人的手,看到你們說著說著眼睛便紅了起來,然後躲在床簾後擦眼淚,我也覺得酸澀,抽了幾張紙巾給你後,自己也背過去擤鼻涕。那時我才感覺到,原來自己比以往多了更多的家人,悲傷和喜悅便註定要經歷更多。 我們沒有在醫院留太久,阿嬤見過我們後需要休息,戴著氧氣面罩也不適宜講太多話。回程時仍舊是你負責開車,這次要順路載大姐去迪卡儂買東西,車上我聽著你們閒話家常,說小孩又感冒,最好的治療方法就是多帶他出去玩,去曬太陽,去接觸外面的環境,久了就沒那麼容易生病了。到迪卡儂前,你媽媽又說到上次買錯溯溪鞋的事,後座便傳來幾聲歡笑,彷彿剛剛大家在醫院哭成一團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 大姐一家下車後,你關心地看向我,開玩笑地說著:「別哭了。」媽媽聽到後也說:「人生就是這樣的嘍,那些都是必經的階段,就順其自然,享受當下吧。」其實我很喜歡你們這樣的自然,就像在告訴我,日子無論如何都會過下去,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就好了。 然後我便想到了「結婚是兩家人的事」這句話,並不是說我住進你家或你住進我家,我們知道彼此家裡的物品都擺放在哪裡,房間裡有怎樣的裝飾,哪些東西可以移動,哪些東西萬萬不可隨便亂動。而是從此以後,我(和你)便多了一種從前所沒有的,看待生活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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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學會包容

■李嗣澤 人到中年,時常會被繁忙的工作,複雜的人際關係,以及瑣碎的家事,折磨得身心疲憊,苦不堪言。心中的焦躁和煩悶,痛苦與無奈,經常無處發洩,於是,借酒消愁,便成了所謂緩急壓力唯一的藉口。久而久之,非但解決不了實際應該面對的問題,還會消磨意志,拖垮身體,喪失鬥志。 著名詩人于堅曾寫過這樣的詩句,「人活一輩子/就是為了裝得像一個人」。如何讓自己的本真和個性,在複雜的社會中,不被周圍環境所左右,這就需要努力地調整情緒,以包容的心態而對待。 對於平凡人而言,職場和家庭是構成我們生活的主要部分。在兩者之間,發生的負面情緒如果不及時調整,就會導致相互融入,最終不僅會使工作出錯,也能讓家庭出現裂痕。於是,選擇學會包容,才能從根本上解決,不如意事情帶來的困擾。 在不順心的時候,面對家人無休止的絮叨,該怎樣以一種平和心態,去熄滅正在燃燒,或即將燃起的怒氣火焰呢?首先應該想道,在人生的旅途,伴隨你時間最長的,就是親人。他們對你生活的照顧與關心,事業上的支持和幫助,莫不傾注了許多心血。這時,如果你能把他們的絮叨,當做是情感的一種特殊表達方式,你的內心便會波瀾不驚。或許他們絮叨的東西,正是你尚未發現的自己的缺點與錯誤,而這些,往往也是旁人不便或者不願指出的。只要能夠牢記這些,並加以改正,就會於無形之中提高自己的修為。 如果某一天,再也聽不到熟悉的絮叨,你的內心便會有失落感。我的一位事業有成的朋友,妻子因病離他而去,我們在一起喝酒時,如果提到他的妻子,他就會淚流滿面。他多次對我感慨,那些熟悉的絮叨聲音,現在對於他而言,只能成為一種懷念了。對於擁有的絮叨,何嘗不是一種幸福,沒有任何理由去拒絕。 在家裡練就而成的包容,足以能使內心強大起來。因此,在工作中面對領導無端的批評,同事們的隨意指責,都能以包容之心對待。其實,這並不是精神勝利法,如果在他人的話語中,經常檢索自己,人格的魅力和格局,就會在悄無聲息中得到提高。是的,也許包容會讓我們失去很多本該擁有的,而我們依然不要抱怨生活,雖然沒有看到好運光顧,但也沒有看到厄運擦肩而過。 在這無盡的旅程中,包容如同溫暖的陽光,穿透雲層,照亮我們的心靈。包容,如同大海,廣闊無垠,能容納百川,也能平息波濤。 學會包容,不僅能讓心情愉悅,心量寬廣,更能遠離疾病。因為,它是人性中最溫柔,也是最堅韌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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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看山不是山

■紀棟 在人生的漫漫長旅中,我們都曾有過「看山是山」的懵懂階段。那是初見世界時的純粹,山巒在眼中只是簡單的隆起,是大地之上突兀的存在,有著或青或褐的色彩,以及或雄偉或秀麗的輪廓。我們以最直觀的視覺感受去定義山,它們是遠方的地標,是孩童眼中攀爬冒險的樂園,是畫家筆下勾勒的線條。然而,隨著歲月的流轉,當我們經歷了風雨的洗禮,心靈開始沉澱,便會進入「看山不是山」的奇妙境界。此時的山,不再是那簡單的地理實體,而是歲月留下的史書,每一道褶皺,都藏著往昔的故事和所經歷的人生。 如果你站在山頂,你不會覺得這座山峰巍峨雄壯,你正將它踩在腳下,將它征服,此時的山,也正在默默向你展示它的平凡。目之所及的其他山峰,看上去似乎更巍峨壯觀,你反而會覺得自己腳下的山峰平平無奇。但當你處在山腳之下,抬頭仰望這座山峰,你卻常常會感歎其高聳入雲,它似乎高不可攀。而此時,你所面對的那座山峰,正在以自己最強有力的姿態展示出它的莊嚴肅穆,這一座座山峰正在悄然無聲地向你披露著:有人正登上最高處。而你渴望做的,是像他們一樣登上山巔,一覽眾山小,或者永遠留在谷底,去靜靜的欣賞這座山峰的莊嚴和肅穆。在你眼裡,沒有一座山是不偉大的。 你看那山,在晨曦微露之時,它像是一位沉睡中被喚醒的巨人,那繚繞在山間的晨霧,宛如仙女舞動的輕紗,縹緲虛幻,讓山的輪廓變得模糊不清。這時的山,是夢幻之境的守護者,它承載著晨曦的希望,孕育著萬物復甦的堅實力量。當烈日高懸,山又有了另一番模樣,它像是一座堅韌的堡壘,對抗著炎炎烈日的炙烤,山岩在強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那些裸露的石塊,如同歲月雕刻的獎章,見證了無數次風雨雷電的侵襲。此時的山,是力量與堅韌的象徵,它用自己的身軀為腳下的生靈遮風擋雨,是大地上永恆的依靠。在黃昏,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絢爛的火海,那不斷交織的色彩在山間流淌、蔓延,讓山變得如夢如幻。山谷中的溪流在落日的餘暉下波光粼粼,像是一條蜿蜒的彩帶,穿梭於山林之間。這時的山,是藝術的傑作,是大自然這位偉大畫家最得意的作品,它融合了色彩的激情與光影的變幻,讓觀者沉醉其中。到了靜謐的夜晚,山巒在夜色之中沉默不語,又似乎蘊含著無盡的神秘。月光灑在山間,像是為它披上了一層銀色的披風,繁星在天幕上閃爍,如同鑲嵌在黑色綢緞上的寶石,山在這浩瀚星空下顯得更加深邃。夜幕下的山林,偶爾傳來的夜梟叫聲,為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隱秘。此時的山,是宇宙奧秘的一部分,它連接著天地,承載著人類對未知世界最深處的無限遐想。 若逢暴雨傾盆,山巒即刻化身為風雨中的英勇鬥士,山間的瀑布更加洶湧澎湃,猶如千軍萬馬奔騰,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沖向山谷。這是山在展現它的力量,是對自然挑戰的有力回應,它不再是那座靜謐的、供人遠眺的景觀,而是成為了大自然中力量較量的核心角色。此時的山,不再是那座單調的山,而是成為了冬日裡天邊一道潔白而純淨的風景線,是大自然中靜謐而神往的存在。 「看山不是山」,是我們心靈對世界感知的昇華。山,已成為我們內心深處情感、思想和精神的寄託。它是時光的容器,是生命的舞臺,是自然與人類靈魂交織的樂章。每一次對山的重新審視,都是一次對自我和世界的深刻領悟,讓我們在這紛繁複雜的世界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寧靜與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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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與舊書攤的情緣

■梁征 在我讀中學的時候,城市街頭巷口隨處可見舊書攤。這些書攤或鋪展幾塊塑膠布,或支撐一張彈簧折疊床板,或是一輛流動三輪車,上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新舊不同、五花八門的書籍和報刊雜誌。雖然占地不大,卻吸引著我們這些窮學生。每次去逛舊書攤,囊中羞澀的我只能買上幾本便宜的舊書。買舊書其實是一個淘的過程,淘的是一份心情。只有在舊書店、舊書攤、二手書市場,才能真切體驗到尋寶的快樂。於我而言,與舊書的邂逅,是生活裡的一件幸事。 那些年,正是在這些舊書攤裡,我認識了高爾基、雨果、莎士比亞、列夫·托爾斯泰以及其他文學大師。對於近當代的作家,魯迅的小說雜文、朱自清的散文,還有茅盾、巴金的小說與散文,也都一一拜讀。通過這些文字,我彷彿穿越了時空,與古今中外的智者對話,感受他們的喜怒哀樂,體驗不同的人生百態。 隨著年齡的增長,逛那些街頭巷口的書攤成為了我唯一的愛好,舊書攤成了我「閑時間」最喜歡去的地方。每次路過舊書攤,不管買什麼,找什麼,總喜歡翻一翻,看一看。時間長了,與那幾位攤主熟悉了,便時常托他們找一些自己覺得有用的舊報刊,他們總是對我盡心盡力。在他們的推薦下,我發現了更多珍貴的書籍,豐富了我的精神世界。 有人說,雅人逛店,俗人蹲攤。然而在我看來,舊書攤上的每一位顧客都是熱愛知識、追求真理的人。無論是淘寶者還是學生,他們大都囊中羞澀,買不起書店那些價格昂貴的新書,只有到舊書攤來尋覓。在這裡,既能買到稱心如意的書,又能盡情地翻閱,任其挑選。有些書是六七成新,甚至全新的。對於選中的書還可以和老闆討價還價,尋求最低打折,這種實惠讓人感到格外滿足。 毛滂曾言:「舊書不得讀,掩帙充枕臥。」蘇軾亦有云:「舊書不厭百回讀,熟讀深思子自知。」韋莊則道:「憶來惟把舊書看,幾時攜手入長安。」這些詩句無不表達了古人對舊書的深厚情感。舊書是歷史的見證者、傳承者,亦是人類情感的延續。它們承載著舊時光的記憶,讓愛書人的手不釋卷,引發共鳴。 如今,我們每天都在為那些永遠幹不完的工作和永遠忙不完的事務焦頭爛額時,書也就離我們越來越遠了。於是,我渴望著每個夜晚的來臨。每每這個時候,時間才屬於我。夜幕降臨,捧起一本本舊書,卸下滿身的疲憊,在書本裡獲得一絲慰藉,向著明天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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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薩克斯風驚豔在三峽

■計安邦 薩克斯風(Saxophone)又稱薩氏管,於十九世紀1840年由比利時人(阿道夫‧薩克斯)所發明,幾年後,在法國巴黎率先受到軍樂隊熱烈歡迎而嶄露頭角,經此被各國愛樂者響應推廣而風靡歐洲全境。 薩克斯風於二十世紀1920年代橫越大西洋傳抵美國,在各地爵士樂團與流行音樂努力經營而發揚光大,在國際媒體專題報導下,其引人注目的煙斗造型中音薩克斯風管樂器深獲全世界各國人士喜愛。 無論在紐約大都會隨處可見街頭藝人即興獨奏,亦或是走進倫敦音樂會場觀賞爵士樂團經典演出,薩克斯風已然融入世人的生活領域,從此它在樂壇上佔有一席之地。 歲月悠悠時光飛逝,遷居至新北市三峽區台北大學城已有十又三年,本地最有名景點即是三峽祖師廟及三峽老街了。以前每逢假日,在復興路上要進入老街至祖師廟路段,滿滿的遊覽車停靠,有值班警察人員負責維持交通管制,老街上人潮絡繹於途場面壯觀很熱鬧。 新冠疫情之後,觀光人潮消退,老街假日遊人已無當年景況,只有上街購物的在地住民為主,去祖師廟朝拜的各地遊客可輕鬆散步抵達,不用再人擠人了。 台北大學城居住環境舒適優雅,各種服務行業通通到齊,各家大賣場、超市服務周到很是方便。住民們只有在找不著小物件,或是要重溫兒時逛傳統菜市場的溫馨回憶,才會老鄰居們結伴同行去踩街。 近些年來春夏秋冬進出三峽老街無數次,有自行購物閒逛,有也引導來訪友人參訪祖師廟,與幾間商家都成熟朋友。其中有一家標榜「10元五金行」由一對中年夫妻檔店長經營,他們殷實誠懇的態度,細心熱忱的服務口碑甚佳。店面適中品項齊全,所以他們家的門市總是人進人出生意興隆。 前年夏天某日午後,艷陽高照涼風徐徐,自社區門口搭乘四站公車,下車後信步走進三峽老街,因為不是假日所以整條街道相對較冷清。不久,赫然聽到有薩克斯風的吹奏旋律由遠而近持續傳來,當下心中無比驚喜。循著低沉渾厚共鳴金屬樂器聲音往前追進,一間、兩間、三間、四間走到第五間商家,看見這家是最熟悉的五金行其男店長,正肩掛手捧吹奏著煙斗型中音銅管薩克斯風,他完全沉醉在樂曲旋律神情怡悅,身軀左右搖晃樂在其中,我則駐足聆聽大力鼓掌表示激賞。 曲終之後將樂器歸位,男店長面帶微笑握手問好,經告知,其學習薩克斯風多年,已有中級吹奏技巧了。女店長則補充說明,只有在門市生意清淡時,才會拿出薩克斯風吹奏自娛一番,也讓左右鄰居店家大飽耳福。 往後,在前往三峽老街時,當不經意又聽到薩克斯風的低沉雄渾共鳴樂器聲時,心情每每五味雜陳,想著要讚賞店長的吹奏功力,卻又頻頻出現五金行生意清淡的畫面,最終只能選擇默然通過不打招呼! 本社區大廳正門面對一所雙語國小校園,左側依著四線大馬路有公車站牌,越過馬路有一整排商店。去年中秋過後,最右邊有一家新來的小吃店開業。他們提供麵、飯熟食還有各種熱炒,掌廚是一位中年女店長,廚藝熟稔煎、煮、炒、炸、樣樣行且價格實惠,深獲附近鄰居大家叫好,所以無論午餐、晚餐時段工作人員總是忙進忙出天天滿座。 深秋滿月近10點氣候依然微熱在飽滿的月光下,過馬路走到對面鮮果大賣場購買蔬果,離開後循原路回家途中,忽然又聽見熟悉的薩克斯風吹奏的樂音由前方傳來。經過前行追音在小吃店門口駐足,發現中年女店長休假日,迎著滿月在門市後院吹奏著薩克斯風,微風徐來月光飽滿,由員工鼓掌喝采叫好。女店長微笑問好,經表示學習薩克斯風已有十年,會定期支援慈善團體募款表演。 近日,從電視新聞報導中得知,AI(人工智慧)技術已漸趨成熟,可運用在很大範圍。當下零光一閃,日後如果有一AI平台,能將三峽本地男、女兩位店長吹奏薩克斯風精彩畫面同台播放,將會是本區藝文公益活動一大創意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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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士子如林 賀歲忘年

■山鷹 不到士林,不知士林歷史文物之豐饒;不住士林,不知士林地理景觀之優越;不訪士林國小,不知她是兩所全台最老國民小學之一(另一所為臺東縣國立臺東大學附小)。 士林國小位於士林區西南方,臨近基隆河,四周群山環抱——東南有劍潭山、大崙山,東北則有大屯山、七星山,如守護神般庇佑著這所小學。學區內文教機構林立,近有國立科學教育館、臺北市立天文館、芝山岩史蹟公園;遠則涵蓋國立故宮博物院、陽明山國家公園、文化大學與東吳大學。校園內綠意盎然,草木扶疏,自民前十七年創校以來,迄今已屹立一百三十載,見證無數學子的成長。 士林國小創立之初,名為「芝山巖學堂」,由日人伊澤修二先生在士林芝山巖開漳聖王廟內設立。其後,歷經「八芝蘭公學校」、「士林公學校」、「士林國民學校」等多次更名,最終定名為「臺北市士林區士林國民小學」,沿用至今。 民國五十三年,我自士林國小畢業,本以為將漸行漸遠,最後淡出彼此的生命,未曾想過,這段情誼竟在一甲子之後,再次交會。 民國九十八年我從中華電信退休後,因為喜愛創作重拾寫作之筆,後因種種機遇巧合和因緣際會,最終成為一名童書作家。也因為課文出版商的童詩採用及多次邀稿,有幸成為國小國語課本裡的課文作者。此後開始有學校圖推老師邀請我到學校與小朋友「作家有約」,少則一回,多則兩三次,最近的在住家附近,最遠的到過澎湖。 因而,我也有幸重返母校,與天真爛漫的學弟妹們分享創作歷程。演講結束後,校長特意贈予當年黑白畢業照,以茲紀念,我才知曉自己當年的模樣兒。然而,更令我驚喜的是,當校長得知家父亦曾就讀士林公學校時,竟特地翻查日據時期的成績單相贈,讓我倍感珍貴之餘,也赫然發現:我讀書成績不佳,原來是遺傳使然,非我所願。 這段重回母校的經歷,讓我更加深刻地認識這所承載我家族記憶的小學。從父親、伯叔,到我妻與兄姊,再到弟妹、侄兒侄女,皆在此啟蒙,成長茁壯。士林國小之於我,不僅是一所學校,更是家族薪火相傳的見證。 士林國小不僅歷史悠久,還擁有三座傲視群倫的館藏:校史館、鄉土教材館、昆蟲貝殼館。 校史館內,珍藏著士林國小百年來的重要歷史文物,包括各類紀載名冊、老照片、校徽校旗、教職員名錄、學校沿革等,此外,古琴、古鐘、獎盃獎牌,乃至日據時期廁所使用的青花馬桶,皆悉心保存,足見其文化價值之高。 重回母校,聆聽校長講解,方知「公學校」與「小學校」的差別。日治時期,日本人在台設立學校,目的在於推行「皇民化教育」。然而,台灣人與日本人所受教育截然不同,前者就讀「公學校」,後者則進入「小學校」。這段歷史,既是一段集體記憶,亦反映出時代的痕跡與變遷。 「當你發現美好的事物時,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享給你所遇見的人。如此,美好才能在這個世界自由流轉。」這句話出自《少年小樹之歌》,是小樹的奶奶對他的諄諄教誨。 花不開放,怎能散發芬芳;山不開放,怎能採掘礦藏?所謂看山要看大山,看書要看大書,看國小,當然要看超越百年的老學校。士林國小百年來作育英才無數,人才輩出,本身就是一部傳奇和一種美好。做為她的忘年高齡校友,就有義務把她的美好寫出來與大家分享,讓這所小學歷久不衰的豐盛歷史與飽滿精神,像一首美好的歌曲一樣,被世人永世傳唱! 士林國小士子如林,今逢歲次民國一百一十四年,祝福母校——一百三十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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