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最喜歡的一句詩詞

■饒哲生 徜徉人世間,走過萬水千山,我最喜歡讀古詩詞。在浩如煙海的古詩詞中,最讓我熱血沸騰的便是——「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出自大文豪蘇軾的詞〈定風波〉。蘇軾一生創作了大量經典詩詞,他的〈定風波〉創作於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年)春,當時蘇軾因「烏臺詩案」被指控「譏諷朝政」,被貶至黃州。他和朋友春日出遊,行至沙湖道時偶遇風雨。面對突如其來的風雨,蘇軾同行之人均顯狼狽,唯有蘇軾泰然自若。風停雨息,天空放晴,蘇軾一時興起,以此為背景創作了〈定風波〉。 〈定風波〉通過描繪蘇軾先生偶遇風雨這一小事,呈現了蘇軾在逆境中的坦然與豪邁。詞中「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表現出蘇軾不安於現狀、不因風雨變節的從容態度;「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則道出了他在黃州時期的坦然心境,「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更是表達了他在經歷風雨後的人生感悟,展現出一種超然物外、曠達超脫的胸襟。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多麼動聽的詞句,多麼樂觀灑脫的個性,多麼天下無我,天下有我的無懼膽魄。逆境之中,蘇軾能以泰然自若的態度面對人生風雨,讓我欽佩。我們要向蘇軾學習,學習他不畏艱難險阻的精神和淡定處事的胸懷。 生活中,我們每天都要經歷喜怒哀樂。人的一生也許隨時逆境重重。但不管怎樣,我們是否都能歷盡艱難險阻,仍然保持初心,一如繼往,熱愛生活,砥礪奮進?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有的人面對逆境,不是畏懼,就是沉淪。畏懼是一堵牆,會遮擋我們前行的路。沉淪是無形的枷鎖,會束縛我們頑強的意志。我身邊曾經有一熟人,他因創業失敗灰心喪氣,最終,承受不了壓力,吸毒身亡。還有,我的一位親人因失戀輕生。這兩個人如果能像蘇軾一樣樂觀生活,笑對人生,一定還能改寫命運。 閱讀詩詞,我增長了知識,積累了精神力量。生活中,每逢遇到困難或不開心時,我總是默念蘇軾先生的詩詞。「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它象一縷陽光灑在我的心田,溫暖而明媚。有了這詩詞的鼓勵,我總是大膽挑戰工作中的困難,工作得心應手。業餘時間,我刻苦鑽研寫作,出版了個人著作。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以樂觀的情愫和極強的哲理,成為了我的座右銘。感謝蘇軾先生,感謝他的詩詞給我的力量。人生路漫長,我會繼續閱讀詩詞,用詩詞滋潤心靈,激勵自己奮鬥,並引領身邊的人閱讀詩詞,用詩詞豐富心靈,改寫人生。有詩詞文化的滋潤,我相信我們會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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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年味與麵香

■楊思雯 兒時,每逢除夕夜深時,總是懷著隱隱的欣喜打個盹兒,再枕著麵香醒來。此時大碗的番茄燜麵已經被端上桌,湯底濃郁,色亮鮮明,香氣縈繞在鼻尖的同時,年味也這樣騰騰地四溢開了。 相比較吃麵,如果能抵擋住渴睡的睏意,我喜歡搬個小板凳湊在灶台前看著奶奶忙活。廚房不大,冬天放入火爐和山芋窖後就顯得更擁擠了些。眼前爐灶裡的火苗跳躍著,頭頂昏黃的電燈散出朦朧的光亮,家人們笑著,鬧著,讓幼年的我在這片狹小溫暖的天地裡感到切實的安心與快樂。 春節聯歡晚會播到中間時段時,奶奶就會往灶裡添更多柴火,把鐵鍋燒得滾燙,也把我們每個人的臉烘得紅彤彤的。有了合適的火溫,剛一倒入花生油,油香瞬間便散逸滿室,奶奶緊接著撥入事先備好的蒜末,木柴在火焰裡迸裂,蒜末在油裡被「劈哩啪啦」地炸出金色,熱油四濺,奶奶總會喊「快離遠點,別濺到身上,那可疼的緊!」我仍是笑盈盈地張望,同時暗自疑惑著,怎麼奶奶就不怕呢? 待到被熱水燙去皮的番茄塊被倒入鍋中,這道美食中佔據重要地位的香氣就此出現。隨著奶奶顛勺翻炒的動作,酸甜的番茄汁水「咕嘟」地冒泡,被高溫收成了色澤更深的濃湯,此時再放入麵條與荷包蛋,蓋上老舊的木鍋蓋。幾分鐘後再次揭開,熱氣瞬間撲面,每一根雞蛋細麵都從裡到外地裹上了湯汁,邊緣被煎得金燦燦的荷包蛋此時也被完全浸泡在番茄濃湯裡,光是看已經讓人垂涎欲滴。此時,廚房的上空飄著灶氣,鍋氣,茄香,麵香,還有家人們團聚一堂時簡單的快樂。 在番茄燜麵厚重的香味和瓜子水果暖融的氣味裡,我總能聞見奶奶身上的味道。讓我想到她臥室裡那張滄桑陳舊的木茶桌,滲入經年的陽光和茶水;讓我想到她坐在灶前,眼眸裡映著火光,用一道道飯菜讓家人們相聚;讓我想到曾經度過的無數個除夕夜裡她的辛勞與無悔,那濃濃年味裡這位長輩身上不可褪去的顏色。 長大後,家裡的這項傳統也未曾改變,奶奶的背更佝僂了些,可番茄燜麵的味道卻一如既往地令我留戀、流連。雖然大家拿手機的時間更長了,但記憶深處的年味,總能隨著空氣裡飄至鼻尖的麵香被呈現出簡單而純粹的原貌,我想裡麵包含了太多讓我珍視的東西,即便孤身行走,仍能受到親情無形的牽繫;即便相隔天涯,仍能在聞見這道美食香氣的那一刻,感受到此生難忘的溫暖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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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自珍集 〈五言律詩〉.遣返陸配有感

天雷一聲響 鏡破幾人憐 泣血家園遠 牽衣骨肉煎 寒風橫舊夢 殘月照無眠 忍見同塘藕 藕灰絲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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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出席第45屆國際筆會追記

■楊允達 四十三年前,已故旅美散文作家吳魯芹,詩人余光中和我,代表中華民國筆會前往法國里昂出席第45屆國際筆會,捍衛中華民國筆會在國際筆會的合法地位,與中共筆會代表巴金等九人,正面交鋒,雙方代表住在同一家旅館,相見如冰,如今回憶,畫面如新。 《國際筆會》英文名叫 International PEN Club,PEN 是Poets,Essayists和Novelists的縮寫,因此,《國際筆會》的精確翻譯應該譯為《國際詩人散文作家和小說作家俱樂部》才對。 《國際筆會》是全球詩人和作家聯誼交遊的純文學社團,在世界文壇和當地藝文界深受重視。 國際筆會第45屆大會定於1981年9月20日至25日,在法國里昂召開,中華民國筆會會長姚朋(筆名彭歌,當時出任中央日報社長),於5月間接到邀請,於6月間決定推選旅美時事評論家陳裕清,旅美散文作家吳魯芹,詩人余光中,天下雜誌社社長殷允芃,和我組成五人代表團赴會。除了一方面專函當時居住在美國的陳裕清、吳魯芹;在香港的余光中;在台北的殷允芃;和在法國的我,立即辦理各項出入境手續,購買機票,並請我就近前往法國筆會繳付出席報名費,代訂旅館和高速火車票,並轉交吳魯芹提出的英文論文。 陳裕清曾任國民黨中央第四組主任,與我在台北有數次見面的雅緣;余光中是舊識,他那時在香港中文大學任教;殷允芃曾任美國合眾社駐台北記者,我曾任美聯社駐台北記者,都是新聞界的老兵;吳魯芹則是初次見面,早年曾在台北的美國新聞處任職,後移居美國加州。 當年姚朋指派我為代表,出席在法國召開的國際筆會,一方面因為我是中央社駐巴黎特派員,就地取材,經濟實惠;另方面由於我通曉法語,正好替代表團作翻譯。 根據原定計劃,我代表團五人,其中陳、殷二位參加執委會,以備大會討論到〈高雄美麗島事件〉時,由他們二位作答;吳、余和我三人則參加文學討論的圓桌會議。 遭遇中共蓄意打壓 詎料截至大會於九月二十一日在里昂揭幕時,在美的陳裕清,和在台的殷允芃,仍未取得法國入境簽證,不能成行。吳魯芹於九月二十日自美飛抵里昂;余光中於九月二十日自港飛到巴黎;次日清晨,我和余光中搭乘高鐵抵達里昂,與吳魯芹會合,準時參加開幕典禮。 中華民國筆會秘書長殷張蘭熙女土,曾於九月十七日從美國掛越洋電話到巴黎,告訴我說:陳裕清沒得到法國入境許可。我立即和台北的中華民國筆會會長姚朋通電話,獲知殷允芃也未獲得法國入境簽證,始覺事態嚴重,內有蹊蹺,隨後與法國筆會秘書長白蒂耶女士(Michele Berthier)聯繫,告知我出席執委會的代表陳、殷二人迄未獲得法方入境簽證,請她立刻以舉辦國際筆會地主國的名義,促請法國外交部即早電告法國駐美大使館,和駐港領事館頒給入境簽證,以便如期出席會議。白蒂耶女士答應照辦,可是一直等到九月二十三日陳裕清才獲得法國駐美大使館的入境簽證,即使當天自美飛巴黎,僅能參加閉幕式,而殷允芃則始終沒取得法方的簽證。 這件事,經過我的查證,陳、殷二位不能出席在法國里昂召開的第45屆國際筆會,是受到中共的阻擾。他們透過法國筆會向法國外交部施壓,使陳裕清和殷允芃不能成行,其原因有二:第一,法國筆會已決定邀請中共作家巴金率領龐大的九人代表團出席會議,蓄意爭取中共的好感;第二,法國筆會將給予巴金最高禮遇,安排巴金在開幕典禮中,坐在主席台上,並以貴賓身分發表演講。因此,法國主辦當局,不願意有台灣代表出席執委會,以避免發生尷尬的局面。 此次中共代表團的陣容是:巴金,首席代表、招牌人物,僅出席開幕式,重要酒會、宴會、閉幕式,不參加冗長的文學專題討論,以節省體力;葉君健,六十七歲,湖北人,武漢大學畢業,早年留學劍橋,英語流利,有散文著作,北京筆會理事,是代表團的靈魂人物,主持對外連絡;畢朔望,北京筆會秘書,翻譯家;朱子奇,詩人,北京筆會成員;杜宣,五十三歲,江西人,劇作家,上海筆會秘書;戴樹喬,五十二歲,北京大學外語系畢業,北京筆會成員,外語學院副教授;黃 慶雲女士,四十九歲,廣東人,廣州筆會秘書;戴晴,二十九歲,譯員,略通法語;姚雲,四十五歲,上海人,新華社駐巴黎分社主任,原任新華社駐開羅特派員,於1979年7月調駐巴黎,通曉英語,不諳法語,在代表團中擔任聯絡工作。 改變戰略以寡擊眾 由於中共蓄意打壓阻擾,此次僅有吳魯芹、余光中和我三人出席,面對中共九人代表團,形成三對九之比。我方二位出席執委會的代表不能入境,對我非常不利,為了盡全力維護中華民國筆會在國際筆會中的合法地位和權益,經過我們三人磋商,決定向大會秘書處執行秘書裴德遜女士(Elisabeth Paterson)進行交涉,由余光中和我分別代替陳裕清和殷允芃出席執委會,在執委會中取得合法代表席位,有發言,投票,選舉的權利,得以維護我方之地位和權益;另方面由吳魯芹單槍匹馬出席文學討論圓桌會議,全面展開對敵鬥爭,擊敗敵方陰謀。 我方三人分別在兩個戰場,三人對九人,以寡擊眾,短兵相接,終於能夠籠罩全局,使敵方無機可乘,知難而退。 我們三人在休會飲咖啡,中午聚餐,晚間酒會時,分頭出動,個別聯繫英、美、德、法、比、荷、瑞、日、韓各國作家,並與香港筆會代表政論家徐東濱密切連絡,偵探敵情,知己知彼,立於不敗之地。 九月二十二日上午九時,國際筆會執委會開始,余光中和我提前三十分鐘入場,取得代表名牌和會議資料,坐上代表席,與中共代表相遇,彼此視若無睹。 中共參加執委會的六名代表,僅有五人,首席代表巴金始終沒有露面。這五名代表中,除了葉君健的英語表達力較強,富有參加國際會議的經驗,其餘四人都是生手,而我方雖僅有二人,但均有豐富的出席國際會議經驗。余光中留美,英語辯才無礙,享譽國際;我是英法語雙聲帶,不必靠傳譯,與地主國和法語系國家筆會的代表們熟稔,消息靈通,應變力強。 因此,中共代表態度改變,眼見未能將我方排擠在執委會外,祗好退居守勢。 執委會連續開了兩天,由國際筆會會長瓦斯特柏格(Per Wastberg)和秘書長艾斯托布(Peter Elstob)共同主持,計有來自全世界五十個國家和地區的五十八個筆會的一百一十四位代表出席,依照英文字母的順序,中共「中國筆會」(The Chinese P.E.N.)代表坐在第二排,我方以「台北中國筆會」(The Taipei Chinese P.E.N.)坐在最後一排,右鄰是瑞士代表,左鄰是委內瑞拉代表,可以綜覽全場,中共代表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居戰略地位的優勢。 在九月二十二日和二十三日的兩天執委會中,聽取會長瓦斯特柏格的會務報告,和秘書長艾斯托布的財務報告,並討論九項提案,其中包括荷蘭筆會代表鮑傑士(Gerrit Borgers)提出的〈中共作家白樺和魏京生被迫害〉的事件,使中共代表葉君健口張舌結,難以作答。在一陣尷尬的冷場之後,葉君避重就輕地說:「白樺並不是因為他的作品受到審訊和監禁,魏京生則是因為他提供情報給外國人而被控,都與他們的作品無關,也跟他們的作家身份無關。」 慷慨認捐一百美元 在那次會議中,國際筆會秘書長艾斯托布曾為新成立的「被放逐的作家委員會」(設在日內瓦由瑞士筆會負責)募捐第一年的行政經費美金一千元,美國筆會首先認捐五百元,英國、日本、西德、法國各認捐一百美元,余光中和我,認為良機不可失,立刻舉手發言捐助一百美元,湊足一千美元,共襄盛舉,贏得全場熱烈的掌聲。 在那屆國際筆會中,沒有討論到中華民國筆會的會籍問題,也沒有提及敏感的「高雄美麗島事件」,我出席文學討論圓桌會議的代表吳魯芹,參加了三天全程五次會議,分別與各國作家交換心得,議題包括「文學,傳統,創作」、「文學所受的威脅」、「文化的前景」、「法國詩人保羅‧梵樂希的作品研究」,以及「詩的挑戰」。 那次去里昂開會的中國人,除了巴金一行之外,還有巴金的的翻譯高行健和香港筆會的徐東濱。高行健那次訪問法國對他後來以法國作家的身分榮獲諾貝爾文學獎很有助益。 主辦國際筆會的法國筆會,把全部華人安排住在同一家旅館。開會第一天,吳魯芹在電梯裡遇見四十年前武漢大學的老同學葉君健,面面相覷久之,忽然那人叫道:「你不是吳鴻藻嗎?」吳魯芹叫道:「你不是葉君健嗎?」笑了一陣子後,對方說:「等下我來看你。」吳魯芹瀟灑地答道:「好啊,正好敘敘武漢往事。只有一點,你可別向我統戰,我也不勸你投奔自由。」 里昂五天會後,我們又同乘高速火車去巴黎。我以地主的身分,邀請吳魯芹、余光中和徐東濱遍覽巴黎聖母院、艾菲爾鐵塔、凡爾賽宮等地。 一路上吳魯芹遊興不淺,語鋒頗健,精神顯得十分充沛。只有兩次有人提議登高探勝,他立刻敬謝不敏,寧願留在原地,保存體力。當時羨慕他老而猶健,老得那麼閒逸瀟灑,不料未及兩年,他在美國加州病逝。 憶及當年,吳魯芹祗是六十開外,余光中也不過五十出頭,我僅四十有八,時隔四十多年,余光中已仙逝多年,我已年逾九旬。 想不到我出席國際筆會,竟然使我與與世界詩壇結緣。1982年8月,「國際雙年詩會」(Biennale de Poésie Internationale à Belgique)在比利時召開,台灣前輩詩人鍾鼎文和我應邀出席,使我有機會和歐洲詩人交往,建立友誼。緊接著1985年9月第八屆「世界詩人大會」在希臘召開,計有來自全球三十七個國家地區的二百八十餘位詩人出席會議,鍾鼎文聘我為代表團顧問參加會議。 第八屆世界詩人大會是我參加世界詩人大會的首次,也是我正式獻身「以詩會友,促進世界和平」運動的開始。迄今四十一年,曾先後出席二十八次世界詩人大會,其中有五次是在台北舉行,三次分別先後在美國、韓國和墨西哥舉辦,兩次在印度集會,其餘各屆分別在埃及、西班牙、摩洛哥、土耳其、日本、澳洲、以色列、斯洛伐克、匈牙利、外蒙古、馬來西亞、秘魯和捷克召開,足跡遍及歐、亞、美、非四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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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小麥

■紫水晶 她說,她的小名小麥是她父母取的,用意就是希望她可以向麥子一樣,磨成麵粉後,可以做成各式各樣的食物,像是麵條、蛋糕、饅頭、蛋餅、水餃……等等各式各樣的東西,甚至還可製成啤酒,她說,父母就是希望她可以一輩子不必為著食物發愁,能有源源不絕的食物。 他笑著道:「那真是很棒的祝福,我覺得小麥指的不只是食物,有的還是人類的智慧與創意,可以隨時地變換型態,卻又可以完美地與人群與社會融合,而沒有半分違和感,這名字不只很有寓意,而且也真正很符合妳本人呢。」 兩人相視而笑,從那天起,她又更加喜歡自己的小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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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楊明小說《南方有嘉木》讀後感

■馬驄 莎士比亞曾說:「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但在楊明這部小說內有諸多發生的情節與此說背道而馳。大的例如:一位十二歲剛自小學畢業的沈語燕,因受其家為地主虛名之累,在一九四八年國軍節節潰敗之際,辭別父母跟著煙台聯中南下,過著前途未卜的流亡生活且不以流離是苦,並憧憬著有朝一日勝利返鄉一一如她在大街上搖旗吶喊歡迎八年抗戰勝利前一批流亡學生衣錦返鄉。小事例如:她姑姑流翔暗中與她在學業上一爭長短,成績好遭告密指桑罵槐,胡老師對其作文表揚遭譏,做數學小老師一節等,在在顯示她是位自立自強頭腦清晰的女孩。 語燕是跟叔公,流翔堂姑從廣州來台,一落地就讀基隆女中初中部,語燕年齡雖然比堂姑小,但每次考試出來的成績皆比姑姑高,職事之故,遭姑姑忌姤,並設法能在考試上勝她一籌,於是說:「早睡了,俾能應付明日之考試!」堂姑慫恿著她說,鉅料,當語燕睡著時、流翔就偷偷地爬起來,張燈夜讀。但這樣做得來的高分數並不能改變眾人喜愛語燕的觀點,因為語燕生來眉目清秀,內在聰慧,氣質非凡。又這一伎倆開始時有效,後來被語燕識破,自此姑侄二人情不投意不合,分道揚鑣。 語燕決心回到員林實中就讀師範部,除與舊日煙台聯中同學會合外,剛好是胡姓老師教她這班國文,中秋節到了,胡老師出了一個作文題目:「中秋節」,要大家抒懷。語燕寫的是一九四八年的中秋節,那個中秋節過了一個月後即隨學校南下,現在已經五年了,不知何時方能回歸故里,若當時知道終生見不到媽媽了,語燕一定會抱住媽媽多喊幾聲「媽,我愛妳!愛妳!愛妳!」如今,千里之外同看一枚月亮,就是彼此不能相見,這是人間何等殘忍之事?胡老師讀完之後,其眉批是「文情並茂」他要語燕當著全班誦讀,當語燕泣不成聲讀不下去時,胡老師接著往下讀。 語燕的考試分數高過寄嵐引來的瘋言瘋語一節頗可玩味。每次成績出來時,寄嵐在宿舍即大放厥詞,劍指雲天卻意指語燕。尤其對胡老師批給語燕作文之四個字不以為然,在宿舍內將書本摔在床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嘴裡咕嚕咕嚕說髒話。語燕當然知道罵的是她,甚至逼近她罵她是木頭,她也忍著神色不變。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總想起著寄嵐留麵給她,保護她的種種的好處,這種心胸就是弗洛依德所說的超我——super ego。語燕,寄嵐,池月,晴蕤她們四位曾在白千層葉子上簽過名的並發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猶如桃園三結義的劉關張。 沈語燕長於文學短於數理,但在一次數學小考中竟意外的拿到「95」分。年輕的魏老師竟對這位美麗的女學生動了心,不但任命她做小老師幫助他改考卷,也請她在黑板上作解題示範。於是她不得不每堂努力聽講並拚命地背公式,她又怕萬一魏老師在無課時把她請到辨公室核對她的考卷,如果錯的多,對的少有失面子。最不可思議的是魏老師竟開始寫情書給她。魏老師雖然準備公費留學考試,不來上課了,但仍寫掛號信給她。對於一位十七八的女孩子這是何等的機會?語燕覺得她與他不來電——He and she don’t hit off,乃作罷論。追求語燕大有人在,但只有詩人兼教寫作的徐沛然得到了她的芳心。最終,語燕在草屯一所國民小學任教,徐則在一所中學執教,他們二人締結了連理並育有一對兒女。 員林實驗中學師範部畢業的女學生均散在台灣各地做小學老師,對國小教育貢獻良多。數十年後,曾相邀約回母校參加學校成立週年紀念會及大會餐,她們面對著校園,當年上課的教室,一草一木,逝去的師長及青絲變成灰白髮同學感慨萬千,有歡笑,有唏噓,有啼哭。 曩昔,有孟子的母親及岳飛的母親為例。前者有鑑腐劣之環境不利孟子成長,乃三易其居,孟子終成亞聖;後者在岳飛背上刺有「精忠報國」四個字,致岳飛矢忠殺敵,留下了撼山易,撼岳家軍難之美譽。 今日,有煙台聯中校中張敏之的妻子王培吾老師為例。王老師在其夫婿張敏之校長為爭取山東流亡學生求學機會,頂著匪罪名被槍決。那時王老師到處求職,到處碰壁,為生活所迫竟住過漏雨的荒屋,三餐不繼,最終,隻手拉拔起六個子女,均留美並獲有學位及高職,她活了102歲。 這一支山東煙台聯中流亡學生的遷移途徑是由煙台經青島,上海,杭州,衡陽,藍田,廣州,澎湖,最後至台灣之員林。其中夾雜著許多動人心弦的故事及意想不到的感人埸景。又山東煙台聯中流亡學生的遭遇,男生寫得比較多,女生寫得比較少,楊明這部小說稍填了這個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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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漂浮禪定

■于耑 旅店窗外一片落葉靜靜躺在街旁,仰望著午後秋陽,給蕭瑟帶來些許金黃,似乎忘了有過的青綠,也不掛念別離的枝椏,僅將最後的金黃交給大地母親,宿命而淡泊。 猶記得年少那段情緒漲滿,沒有羈絆的輕狂歲月。一場生離死別後,日子瞬間化成一片乾冷的枯葉,隨風飄盪,青春嘎然劃下一個冷森森的句點。 多年後飛越大洋重新探索,異國文化不斷模糊焦距,鄉愁日夜襲心輾腸。一道異國情傷留下另類的疤痕。這回,日子凝縮成一束凝望。冷漠的句點零落在沒有知覺的街頭。 年輕的情路上曾呼風喚雨,懵懂間輾碎了許多箴言。異地重生後,寄居在陌生文化的字裡行間,直到那段奇情剖開早已紅腫的胸口。 命盤轉入秋季,精與神終於合體,放下一切,化身一片金黃落葉,不再依賴枝椏,也不再掛念曾經的嫩綠嫣紅,攜帶即將風化的命源,坦然隨風,四處遊蕩也靜躺街旁,漂浮若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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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石澳海邊

■付煒 就這麼坐一會兒,身上也開出了浪花 聽不清誰在說話,誰說話也不如 海說著遙遠的落雪的事情,可真是 太遠了,從來無人看見,我問你信嗎 你說等我們撿盡浪花的那一刻 雪也許就會從故鄉的山崗,撲騰一下 落到海裏,而我們相擁著入睡 讓每次的落日,都像今天一樣,劃傷你 又在最後成為你的冠冕 海灘上成群的寂靜走過,你也走過 突然間所有紛亂的巖石,都被緊緊縫進了 你的影子,冬天加深了島嶼的孤獨 我和你開始想像末日 易碎而悲哀的,從不郵送新鮮的 見不到海卻一直落雨的,香港的 紐約的,你不在的日子裏的 一本書的霧氣被抹盡,結局裸露 一個拓片般的身體,在沈默的烽煙裏 失守。這是冬天的海 潮水也會像冬天一樣撤離,從你的 臉孔裏,或是從我的掌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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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坐在離父親最近的地方

■關峰 父親和母親去世都是在臘月,父親是臘月初一,母親是臘月初八。每到臘月,總是讓我心中湧起無盡的傷感,寒風吹散了溫暖的記憶。思念如冰,痛徹心扉,我在麥田裡寫下心事,字字句句慢慢地融化。獨自一人落寞地在麥田裡走著,心裡卻沒了方向。真有一種淒淒切切思念故鄉,站在瑟瑟寒風中尋找父母的墳塋。 坐在離父親最近的地方,看著父母並在一起的土墳,心生酸楚。母親是七十八歲去世的,父親是八十六歲去世的。父親比母親大三歲,他們一生恩愛有加,是我們晚輩的榜樣。「再大的傷痛,你只要睡個覺就忘了,忘記煩惱的事才會幸福。」父親的話雖不是名言,但讓我記了一輩子。舊社會,父親五歲時爺爺就去世了,三十多歲的奶奶守寡,帶著五個孩子相依為命,為了生活四處奔波,哭瞎了一隻眼。父親二十歲學會了染布,那時都是鄉里鄉親織的土白布,染成黑色就可以做衣服了。父親的染色技術還是很原始的,把染料放在大鍋中煮開,把白布放在鍋裡煮一下撈出來,放到水塘裡洗乾淨,掛到街兩側繩上曬乾,放到平布石平整一下就可以了。 坐在離父親最近的地方,我非常崇拜父親在平淡生活中執著與堅守,他要過一點屬於自己的生活,無論累與甜,他都要埋頭苦幹。以前,交通不便,買染料要去很遠的地方去買。二十多歲的父親半夜開始騎著車出發,騎行二百多里,帶著二百多斤染料又半夜返回,這需要多大的耐力呀。 坐在離父親最近的地方,臘月裡的傷感不僅觸動心靈,更能觸碰淚點,父親的人生選擇題就是累並快樂著。平布是染布的最後一道工序,是比較費力氣的活,平布沒勁不行,兩腳勁使不均勻也不行,拚得就是勁。兩塊上千的大石頭可以把染好的布平得平平平整整。下面一塊類似花崗岩的方石,把布放在上面,用一塊類似元寶的大青石,大青石足有五百斤,父親兩只腳站在大青石上來回使勁,平整每一塊染好的布,讓客戶滿意。後來,我家的染房併入供銷社,父親成為供銷社雜貨門市部的一名員工,一幹就是幾十年。父親的身體一直硬朗,只到八十六歲去世,一直沒有拄著枴杖,腰不彎、背不駝,這與他年輕時的鍛練是分不開的。 父親走了,他留下的兩塊平布石還在,前些年用作街口水井的護欄,後來水井不用了,兩塊平布石也被人掀掉了放到不起眼的角落。平時回小鎮上的老家,我也會摸摸那兩塊石頭,因為它們也離父親最近,那石頭上面浸有父親的汗水和父親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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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散文詩 三章

■崔漢朝 板凳   忍著痛苦讓別人快樂,給別人以支撐。傍晚,公園裡的板凳,見證夕陽下的親昵,紅塵浪漫,光影裡情定緣分。 別以為,板凳被人坐了又坐,是無生命的機體,但它永遠給人們解除了疲累。山頂亭榭裡的板凳,遊人爬山累了,就坐在板凳上歇息一下;旅途驛站裡的板凳,人們依靠它緩解旅途的辛勞,然後補足精力,繼續趕路。 教室裡,學生坐在板凳上,認真聽老師講課。只有板凳,教室裡才顯得安靜起來。夜晚自習課上,教室內鴉雀無聲,作文上也這麼形容,學生們坐在板凳上,靜靜地做著作業。 炎熱的夏天,中午時分,人們在村口大樹下乘涼,扇著蒲扇,閒聊著趣味的故事,都是自帶著小板凳,講述分享著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趣聞。 板凳,永遠無聲息為人們方便一切,包括老人孩子。   椅靠   坐在椅子上,身體不由自主向後面靠,因為後面有椅靠。乘高鐵、坐公交,坐在椅子上,靠著椅靠,閉著眼睛享受舒適與安寧。 辦公桌前,眼睛久盯了電腦,偶爾伸起了懶腰,仰頭向後面靠著椅靠,在時間縫隙裡,放鬆自己緊張的身體和心情。 輪椅上椅靠是病人的脊椎骨架,因為有了椅靠,而不至於身體的歪斜。 椅靠是一種心靈的寄託,當我們遇到困難和挫折的時候,我們總是希望有一個可以停泊的港灣。椅靠正是可以停泊的港灣,激發人們的勇氣和前進的動力。 椅靠就是依靠,我們生活在父母的懷抱裡,父母是我們的椅靠,也是我們的依靠。   桌子   桌子承載著歲月的印痕,它不需要華麗辭藻的讚美,不需要豪華的精雕細琢的裝飾。桌子上故事,永遠充滿著跌宕起伏。 一日三餐,我們離不開桌子,一家人的溫馨與幸福,在飯桌上蕩漾,歡聲笑語迴蕩著甜蜜。節假日裡一家人圍坐在圓桌旁,闔家團圓,桌子像中秋節的圓月,天涯海角相與共。 桌子,無論是大哲學家蘇格拉底還是柏拉圖、尼采。桌子都碰撞著思想的火花。一盞燈、一支筆、幾張紙箋,思想的火花耀亮漆黑的夜空,閃射著智慧的光芒。 桌子傳承著友誼,酒桌上品茶論道的朋友,畢業分手相聚,老朋友久別重逢,桌子永遠是友誼的第一見證者。茶香嫋嫋,歲月悠悠,桌子永遠是人生旅途上存放醇香美酒的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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