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一篇美文堪比一本詩集

 ■林央敏  散文的一般定義是指以普通語言寫成的書面形式,沒有韻律結構,所以文句鬆散,長短不齊,也不押韻,它是最直接表達人類思考模式的語言載體,篇幅可長可短。而詩,一直被認為是具音韻和歌曲性質的作品,所以要講究語言節奏或文句韻律,而且常常運用某些修辭技巧如譬喻、擬人、轉化、暗示、象徵、跳脫、精簡(省略)、扭曲語法和彎轉語義等等,以形成有詩意的文句,雖然篇幅也是可長可短,但一般人只能寫幾行到幾十行的小品詩,小品詩乃成為詩的主體。  上述應是散文與詩最根本的差異所在,古代作品尤為明顯,但這個差異並非絕對,古代有些文人所寫的散文雖然沒有像寫古典詩那樣依循某種格律形式,表面看起來仍屬散文的長短句結構,但內容也是「事出於沉思,義歸乎翰藻」且「情寄託文字」,甚至創造出特有的內在韻律,有時還有押韻,讀起來彷彿一首篇幅較大、內容更多的長詩,給人的美感經驗絕不遜於四言詩、五七言絕句或律詩,比如屈原、宋玉的辭賦作品、王勃的〈滕王閣序〉、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園序〉、范仲淹的〈岳陽樓記〉、蘇軾的〈赤壁賦〉……,她們所產生的詩意質量恐怕比多數被稱為詩的作品還要高,這類散文通常被稱為「美文」。  散文可以寫得比詩更富有詩意和美感的現象,在20世紀初期,白話文取代文言文、現代新體詩取代傳統古體詩,並且解放格律的自由詩取代有格律規矩的古典詩以後就越有可能,因為詩與散文的語言體式差異縮小,乃至不見了,外觀上,兩者幾乎已經沒有分別,都成了自由體的長短句結構。因此為了分別,詩人開始仿傚西洋詩自古就有的分行傳統將新詩的文句分行排列,有時利用分行斷句來製造節奏,而散文依舊維持前後句接續排列的方式,於是,文句分行排列成為寫詩的正常形式。詩歌發展到這一地步,如果寫詩的人欠缺前述(第一段)所列修辭技巧的靈活運用能力,或者放鬆對意象的經營,那麼寫出來的詩句也只是平鋪直述的白話散文句,要是通篇如此,則一首詩讀起來便無異於一篇微型的分行散文而已,比如戴望舒的名作〈雨巷〉:  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結著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這寂寥的雨巷,/撐著油紙傘/像我一樣,/像我一樣地  /默默彳亍著,/冷漠,淒清,又惆悵。(後四段省略)  這是新詩剛解放格律後的一首名詩,除了稍為講究文句的聲韻外,其實就是一篇分行排列的小品散文而已。  古今詩作,有的詩意漾然,有的平淡無味,我們常把後者比做「分行散文」,這是將散文的定義固定在只求語義通達這個基本層次時的說法,其實散文的表現力非常廣闊,有些散文作者會運用各種技巧,將事物情意融合在藝術化的詞藻中,使文字散發詩意,比如「一仙疲倦的身影佇立在鍍滿月光的山兜水畔,望著夜景,自己也化做夜景」、「這時飲著海口彩霞的日頭已醉得滿臉通紅,落日斜暉灑遍蚵仔的原鄉」、「已經西斜的夕陽把影子分成兩片,一片寄放在湖中靜靜擱淺,一片掉落在河裡微微盪漾」……。  有詩意的美文也叫「詩化的散文」,西洋文學批評界稱之「精緻散文」(exquisite prose),一九八○年我在評論余光中的〈逍遙遊〉、〈望鄉的牧神〉、〈聽聽那冷雨〉、〈青青邊愁〉、〈鬼雨〉、〈地圖〉等幾篇詩化的散文時,曾將之譽為「現代賦」,意指精緻散文是用白話文寫成的賦,既是散文又是詩,內容猶如古賦也是「體物寫志」,飽滿豐富,但文字不必像漢賦那樣「鋪采摛文」,堆砌辭藻,而是將文句詩化,產生很強的文字密度與張力,讀起來美感十足。「現代賦」一詞代表我對這類美文的讚賞與推崇,我認為精緻散文是所有散文作品中文學性最高也最難創作的精品,因此數量稀有。  大多數的小品白話詩,往往一首在二百字以下,不少小詩甚至不足百字,如此一本小品詩集的總字數大概也只在五千到一萬之間,能寫到的素材本就不多,要是具有詩意的句子又不夠多,那麼若和一篇較長的精緻散文相較,綜論內容豐富度與文學藝術性,我覺得一篇結構統一,篇幅三、四千字的美文就堪比一本百餘頁的小品詩集,所以精緻散文比小品詩更值得閱讀欣賞。  我們常聽人說,詩的文字要講究精煉,其實精煉也是創作美文的必要條件,甚至我以為所有文類的文字也都要講究精煉,如此才能夠讓有限的文字表現更多內容,並顯得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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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巴比

 ■安老師  巴比出生不到一個月就被領養,領養牠的是我的女兒曉惠,巴比和曉惠的結緣有原因。那年我從洛杉磯的總公司,派到台灣高雄楠梓加工區的工廠任職。順便把兒子女兒帶回台灣當小留學生,學中文。他們倆在美國讀完小學,功課在班上都名列前茅。到台灣進了高雄五福國中,中文不通,大小考試都最後一名。兒子個性憨厚,尚能順應。女兒曉惠心思細密,多愁善感,美國的優等生,到台灣成了劣等生,天地之差,她思想上無法接受。每隔幾天就說要回美國。  小時候她常嚷著要養寵物。養寵物談何容易,對第一代移民來說,美國生活不易,哪有養寵物餘力。我心想,說不定給她養個寵物,她會願意留在台灣。  我們每個週末都逛高雄各家寵物店,看上的漂亮小狗,價格太貴,便宜的她又不喜歡。無巧不成書,公司同事家裡的台灣土狗前週生了四隻小狗,同事覺得養狗太多負擔太大,要把小狗送給好人家。  我和曉惠到同事家時,母狗餵養那麼多兒女,精疲力盡,已在睡夢中,幾隻小狗母奶喝足,也都閉目養神,唯獨一隻肥嘟嘟、毛絨絨、黃褐色的小狗,看我們來,搖著小尾巴,黑又亮的雙眼盯著女兒。我輕喊了一聲,牠歪著頭看著我,模樣逗趣又可愛。我和女兒都喜歡,就把牠帶了回家。  「曉惠,狗是妳的,妳給取個名!」  「小狗的英文是Puppy,就叫牠巴比吧!」狗有靈性,沒幾天,牠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巴比,一喊就來。  接著麻煩啦!牠那麼小就離開媽,白天有人跟牠玩還好,晚上大家睡了,夜深人靜,牠開始想牠媽,不停的「哼嘰!哼嘰!」低聲悲泣。怕吵到鄰居,女兒把牠從陽台搬到廚房,關上窗。換我們被吵得不安寧,經過好多天牠才習慣。  接著是隨處大小便,下班回家,已經很累,還要清理牠的排泄物,情何以堪。幾天後我抓狂了,拎著牠的脖圈,把牠的頭摁在牠的臭臭前,一面輕拍牠屁股一面說:不准在這裡便便。然後又把牠拉到裝沙子的紙盆前,壓住牠屁股,說:這裡便便。狗通人性,牠再也沒有到處大小便。  巴比帶給我們很多快樂。女兒教牠看手勢做動作,雙手上下轉個圈,巴比會就打個滾。兩手向下按,牠就趴下。手心往上舉,牠就會用後腳站立,還一面往前走。兒子也湊熱鬧,教巴比追自己尾巴打轉,有時轉得太快滑一跤,逗得大家哈哈笑。幾個月過去,兄妹倆適應了台灣生活,功課也趕上了,女兒再也沒提過要回美國。  時光飛逝,兒子女兒留學台灣學中文的兩年結束,該回美國了。女兒決定把巴比寄養在她四叔,我四弟家。四弟家居台中東海別墅的一棟透天厝,旁邊有十多坪的庭院,可讓巴比安居。巴比被帶去那裡,以為是來度假,哪知過幾天主人曉惠不見了,牠鬱卒了好久。四叔四嬸有愛心有耐心,給牠蓋個狗窩,洗澡、梳毛、剪指甲、清狗窩,從不抱怨。兩個侄子跟牠玩,帶牠出去溜。女兒常從美國打電話來,問候四叔四嬸堂兄弟,也問候她的巴比。  巴比兩歲多,相當於人的十七八。黃褐色短毛、高聳的尾巴、大又亮的眼睛,十足是個漂亮的母狗。四弟打電話來說巴比很騷動,常從門縫鑽出去,好久才回來。有一天四弟來電說:麻煩了,巴比不見了,四處都找不到。  我心忐忑,如果女兒知道她的巴比丟了,不知該怎麼說。  過幾天四弟高興的來電說:巴比回來了,還跟著一隻和她年齡相仿的公狗,那狗看來是高級人家寵物,在門外不敢進來,蹭了好久才離開。知道巴比回來,我放了心。  一切合乎自然,巴比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兩個月後,生了五隻小狗。生命是喜悅,四弟全家動員,洗澡的洗澡,餵奶的餵奶,也擴大了狗窩。每個週末我都到台中,探望四弟和巴比一家。  新生的喜悅很快就成憂愁,小狗長得快,沒幾天就從窩裡爬出來四處溜。四弟當初看我面子才收留了巴比,養一隻已是負擔,一下多了五隻,小狗長大了,狗口比人口多,怎麼辦?我說:「送給朋友吧!」,「都問過了,怕麻煩,都不要。」我靈機一動,想出一個辦法。  週末傍晚我到四弟處。請他把巴比拉到門邊,脖圈鐵鍊牢牢綁在門柱上,我把五隻小狗,連同牠們的水盆飯碗裝進一個紙箱,放進車裡,拉到龍井鄉夜市門口。廣告牌早寫好「血統純正,身體健康,台灣小土狗,每隻NT$200元。」夜市人群攘來熙往,不一刻,「小狗,好可愛喔!」兩位東海大學的女學生驚呼。幾分鐘,第一筆生意成交,兩百元落袋。她們前腳剛走,一對母子經過,小朋友停下腳,拽著媽媽不肯走:「馬麻!馬麻!妳不是說要給我養隻寵物的嗎!小狗好可愛,我要。」馬麻拗不過兒子,掏出兩百元,我把水盆飯碗免費贈送,她連聲說:「感恩,感恩!」  平生第一次夜市擺攤,沒想到這麼順利,不到半小時就身揣一千元新台幣返回。巴比看我隻身回來,知道再也見不到牠的子女,「嗚嗚,嗚嗚!」哭了好久,脖子上的鐵鍊,讓牠認命。  一千元錢買了阿呆滷味和啤酒,一起慶祝。我們解決問題的欣喜,巴比失去兒女的痛苦,人犬之間的利害衝突,沒道理可說。  光陰似箭,狗的一生匆匆。狗一年,人七歲,牠十多歲時,步履逐漸蹣跚,可憐的是牠嗅覺消退,眼睛也看不清。巴比雖無子女承歡膝下,在四弟家仍能過著恬淡生活。只是往日的活蹦亂跳,僅剩早晚的散步,其他時間,牠都糊裡糊塗地待在狗窩裡。  有一天四弟全家外出,牠到外面不知吃了什麼,回來一直嘔吐。傍晚四弟回家時,牠已吐得滿地,氣息奄奄,趕緊送醫。獸醫說:「牠可能吃了包在肉裡的老鼠藥。哪種藥毒性烈,牠太老,沒必藥救了。」四弟把牠帶回,用薄毯蓋好,放回狗窩裡。  第二天早上,四弟看見巴比僵臥在前院門邊,已氣息全無。狗有習性,不願死在家裡。巴比臨終前不想給四弟添麻煩,用盡最後力氣,想爬到外面去,無奈力不從心,倒在門邊。四弟解開綁了牠一輩子的脖圈和鐵鍊,默唸:「解脫了,沒束縛了,去吧!」。四弟和兩位姪子把巴比裹在塑料袋,裝在紙箱裡,驅車到大肚山公墓旁,挖個坑安葬。一塊木牌,上書「巴比之墓」,插在墳前。  世間有情,有緣就會相聚。巴比和女兒緣淺,和四弟一家情深。不論緣情深淺,緣盡終需一別。巴比離去時,我和女兒在美國,她乍聞噩耗,哭的傷心。異域他鄉,遠隔重洋,我們只能一柱心香,遙祭,追憶,巴比平凡和不平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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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相愛不如相守

■林榮淑 深情聆聽痛苦所有的細節 真情還是謊言 出軌還是出櫃 浪漫還是現實 愛情歸宿惱人單選題 切換成黑白是非題 仝款都是一盆小火 慢慢燉熬持續煎烤 讓內心變成一片焦土 生命之歌喑啞走音 兒少,期待得不到的 青春,期待別人對我的期待 壯年,期待自己對自己的期待 黯然的雙眼目送夏天離開 詛咒著秋天 然後面對冬天 心魂肉身那一道一道的疤痕 把等待化為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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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農民曆

 ■徐正雄  一直覺得,農民曆是迷信老人在看,直到十年前開始當起農民,才開始閱讀這本手冊。  農民曆教農民什麼時節種什麼作物、教漁民在什麼季節補什麼魚,同時還教百姓看日子,如何趨吉避凶。可惜現在極端氣候,每個季節種植前參考農民曆時,發現往往失準。很多時候,得靠自身經驗和老天賭一賭,不然,就種永遠不會失敗,又深受大家歡迎的地瓜葉。  今年五月父親驟逝,再次翻開塵封已久的農民曆時,赫然看見開頭的《黃帝地母經》寫著:「太歲庚子年,人民多暴卒。春夏水淹流,秋冬多飢渴。高山猶得半,晚稻無可割…」。這些平日離我非常遙遠的文字,今年似乎一一化成現實。  於是屬狗的我,忍不住翻到後面的十二生肖,從來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看到我這一年來的運勢分析:吉凶相半,悲喜交集,浮沉不定,而見喪門星…看到這裡,我整個人都傻住了。  五月初,有人因為愛上我而差點失去性命;接著母親入院換膝蓋,出院當天將生病父親送入醫院,當晚父親便走了。這些事都密集發生在五月。原本應該春光明媚的五月,充滿死亡陰影,我的生命一再被淚水倒灌,持續泡在腐蝕性強的鹹水中,遲遲不退,讓原本體質欠佳的我,差點對命運舉白旗。  朋友都說我的臉色很難看,偏偏醫生又查不出病因,只知道負責捍衛敵人的白血球很低,白血球的數據,如實反應出我現在的狀況,或許只要秋風輕輕一吹,就能把我推倒。  在疾病面前,任誰都必須收起狂妄和驕傲。個性向來野馬的我,整個暑假都躲在房間療傷吹冷氣,現在唯有冷靜可以拯救我。  我反擊挫折的方式就是去急診室當志工。帶著低血壓,如枝頭黃葉飄搖般的身體去服務病人,意外發現生命密碼竟是負負得正。當我看見別人的病痛時,自己的病立刻被驅散。  那些病人醫治了我低落的身心,我也給了他們最誠摯的協助,我們彼此需要。因此,我決定跳過農民曆的警告——(不利探視病人),繼續在醫院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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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蠟燭

 ■簡玲  安徒生童話破滅,它想起溫潤木柴滑過的擦亮聲,新舊縮影更動思維,就讓打火機點燃自己吧!  四周燈光彷如白晝,風中之燭顯得岌岌可危,影子閃爍,什麼時候明喻?什麼時候隱喻?已是無法掌握的修辭,生命慢棄,即便同日也不可語,過與不及終將熄滅。  它用一抹尤加利悼念時間的盡頭,驚嘆的是整個屋室療癒森林層次的氛香,凝望著女主人疲憊的身心活悅起來,淚乾了,它找到自己旅程的新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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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水鐘的秘密

 ■紀小樣 宇宙的星光在白晝仍跟你 纏綿絮語;火要如何 一點一滴 了解你的心事 花朵不為誰美麗 蝴蝶喜歡的甜與蜜蜂喜歡的蜜 一定有所差別 像樹葉 幽微的脈絡那樣愛上 春天 瞬生即滅的花 在幽靜處淡釋自己的香氣 水霧過來擦拭距離 你的眼眸 有陽光碰觸不了的 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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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藍色斷想

 ■黃克全 31.在這一生中,我們失去太多了,人、事、物、時間和空間,都是。但不失去,事實上我們什麼都得不到。這是我們的悲哀,和歡喜。 32.哪裡有生活,哪裡就有矛盾,哪裡有矛盾,哪裡就有喜劇的事物。悲劇是痛苦的矛盾,喜劇是無痛苦的矛盾。喜劇使矛盾找到出路,所以是無痛苦的。悲劇使矛盾找到宣洩,所以只能使痛苦減輕一些。 33.幾乎所有的事物都呈現出某種客觀性的尊嚴感,這份尊嚴不是人所賦予的,卻是事物存在的本質;即如一塊石頭,其尊嚴形塑、發展成其自身,包括其最後的崩解,亦是一種尊嚴的展現。直到崩解之後,尊嚴便不復存在。 34.一首好詩猶如湧向岸灘的濤浪,或是說濤浪湧向岸灘,形聲意象明晰易懂,但引起的情思悠悠不盡。 35.光(智慧)和熱(熱情)若不可兼得,我選擇熱,因為沒有人有真正的光,但卻可以有真正的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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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滂沱年代

■高澄天 無法保證絕不出錯的演奏 酒杯已空,無人瘋魔 雨點無差別敲擊窗如此沉默 岔路、菸灰、塔羅 金光燦閃一道不赦咒 是攸關命運的烽火燒向你我 但我們從未如同此刻 平等,實質意義的;自由,各自表述的 密探是金獎演員 誠實是否仍然有價? 塑膠花登堂入室 也有人為她感動 陰雲間雷光失速奔竄 是神已震怒,或鬼 還在接力狂歡 隔海一座半島傾全力寫歷史 拿血破譯邪惡真實臉孔 原來,蓋上天朝上國的遮羞布以後 浮屍便從少女青春 化做愛國終焉符碼 打開電視、關掉電視 蓄勢待發的雨勢 沒人不知道大雨將至 城市裡將張未張朵朵黑傘 當權者的密謀,誰能躲閃? 談的不是價值,而是「是非」 我們攜手走向起手無回的霧徑 通往曠古滂沱 或晴空朗朗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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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海口上的堤防

 ■侯思平 在寒冷的風潮來臨前 是為美好時光 植被髮稍的根須暖身備戰 是為談論一首溺於淺水的詩行 所有壯麗景致 席地而坐的風吹草動 其餘是時代的曈眸 孱弱的光纖 繡織琉璃般引線 是為相同的輪廓傾斜 某一視角,即便終究要淪為一場雨水 也因誤入一座森林而條理分明 在流浪的懷裡 有聲有色  傳說,未來的河域 僅奉獻綿薄之力 填入晚風就能蒸餾出清麗的歌謠 韻腳是記憶的護貝 以朵朵耳語互通有無 導覽著歷史曾有的輝煌 那一夜,群聚在月華溫熱的經緯線上 我們像貪睡的星子沉沉復沉沉 忘了如何閃爍骨子裡頭 熾烈的渴望 不過是千萬分之一 我是,善於筆墨的勇者繞境峽角 著手地平的網絡 開鑿一條僻靜的路徑 在桔梗的季節 只為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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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蟬

 ■胡淑娟  蟄伏17年,一個質數的平行世界,暮春脫殼羽化,蛻變的夏緩緩甦醒。先是斂起蟬翼如收攏一襲袈裟,結跏趺坐,參禪於日升日落。  漫漫進入夏的耳鳴,開始說法菩提如律令;於林間聲嘶力竭,唱誦搖滾的梵音。  然而,炙熱的生命速速風化,夏日倏地退場為一枚蟬蛻,冷凝且寂滅。撕裂了的魂魄卻依然記得落土時的劇痛。  聲聲知了,終於了悟生住異滅乃自然的回歸,坦然接受的功課與輪迴。心定靜而澄明,之後便無覺無觀,以至涅槃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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