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我的青春就是你們

短暫青春,是上天給人生一場最圓滑的騙局。 愛戀年輕,也要有本事才能讓青春長駐。  ■陳銘磻 魅惑無敵的青春本色  英雄出少年,恰似兩無異說,諦聽天命,率性不群,走自己路的傢伙。  被認為是一顆放射異彩彗星,撫慰不少讀者憂傷靈魂的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總是讓人不期然想起長期遭病魔纏身,三十五歲,在東京田端住家服下大量巴比妥致死的自殺事件。  令人惋惜的短命天才,宛若流星劃過夜空般短暫,一生寫出超過一百五十篇卓絕的短篇小說,〈羅生門〉、〈蜘蛛絲〉等經典之作。青春年歲即寫下:「刪除我一生中任何一個瞬間,我都不能成為今天的自己。」這款足以撼人心目、無比感動的美妙字句。  玩物豈會喪志!年輕時若未培養幾項技能、專長,等到年老如我,就只剩重複的回憶、散步、嘮叨、看日劇。常常,電視螢幕還在閃爍,人已不自覺睡著。  每個人第一回的青春由上天恩賜,後來的青春得靠自己用心換取,無比艱辛。  青鳥如春,說來就到,說去就飛,絕對不癡情眷戀;既然青春不回頭,就從容的慢慢老去也不壞。  青春美少年,眼下有洞天,對生命一知半解,忽忽疾馳消逝,芥川說:「人生就像一本缺很多頁的書。說它是一本書實在有點勉強,但它畢竟是一本書。」又說:「我們必須在跟人生抗爭中學習對付人生。如果有人對這種荒誕比賽憤憤不平,最好儘快退場。自殺確乎不失為一條捷徑。但決心留在場子,只有奮力一搏。」文學奇才連抗衡都如此決絕。  他的名言:人生不如一行波特萊爾;意味,人生不如一行青春無敵。人生確實是從青春奮鬥至死方休的過程!  年輕時,以為命很長,成年後恍然驚覺,生命不過一串數字,趕不及數完,就此消逝。  青春世界被允許可以一再犯錯,直到成年蒙受知覺喚醒。面對成長,毋需費神跟人生負嵎頑抗;青春作賦有本色,你就是生命本身。記住,就因無常未來變數多,年輕時勇於挑戰,魅惑無敵的時光才愈顯珍奇可貴。 放它去吧,放它去  夏日熱力四射的裸露沙灘,像青春正盛的胴體,無有羞慚,只有誘惑,不留情面給老人。  年輕肉體是上蒼浸潤生靈的精巧禮物;老年的滄桑臉龐,是生存的剩餘價值。任憑時光不歇,天地更迭,今天,明天,青春光澤終究難敵世故摧殘,會在某個時辰無端衰頹。  喂,年輕人,別跟我談論春花秋月,韶光匆匆,不忍回首,無暇應對憔悴。  胴體,還有個名字Sarira,是說:那是容易腐朽的。肉身早先形成,是一團柔韌物質,後來進化成迷人的動感形狀;青春期,驟然散發無比魅力,及至中年,開始畸形走樣。  綺麗青春的保存期限不長,所以才需要格外呵護。  誰無光鮮過去?我的肉體亦曾勇壯、健康,只是羞怯的習慣性隱藏,不想被人拿來評頭論足。  春光似櫻,一時薰灼,瞬時凋零,即使用馬拉松步伐奮起直追,從來追不上。  呵,短暫青春,是上天給人生一場最滑稽的騙局。  所謂青春無敵、蓋世無雙,未必需要擁有不輸人的超絕力量,才能成就輝煌;更非驍勇不怯,所向無敵。無謂的糾纏沒意思,誠實面對興衰,以及可能的墜落,彌足珍貴的青春才可能真正起死回生。  為什麼年輕時會認為沒本領、歷練不足,便無法實踐夢想?任性、冒險,不正是青春本色?初入社會的人該擔憂的不是找不著好工作,賺不到錢,不必在乎在哪裡工作,問題是怎麼工作,不要被最初懷抱的熱忱讓別人的冷言冷語欺凌。  青春魅力,獨愛自在,即便以後意識到這個道理,很多事未必無法挽回,感覺孤單無助,就想想值得回味的事!每個人的記憶必定有一首未嘗消逝的青春歌謠,自心底輕悠揚起。我把已然消逝的慘白青春,放進松任谷由實演唱,幽幽綿邈的〈春よ、來い〉。  年輕只一回,在偶而的行事衝動後,懷生浸潤人文氣質,讓自己成為最獨特的那一個。  愛戀年少,也要有本事才能讓青春長駐。 年年盛開的青春老樹  除非失憶,否則搬遷哪裡生活都一樣,就算遠走高飛,住居名門豪宅,先前奮力生存,艱難險阻的際遇,還是會滲進日常;人生吉凶事故,通常無預警發生,即使世局變動,能做的事也只有一件:認清被造就的生命,禍福無常,決心要做的事,總會獲得鼓舞。  人生要有本志,一旦拋離本意,心便無處可去,直到無路可走,慌亂求援神明,才知凡事先做最壞打算,清明不闇,福分自來。  面臨失意、失敗,用意志匡救,如果不奮勉一搏,同樣一無所有。  古語說:「若想栽種一棵樹,第一最佳時間是二十年前;第二,就是現在。」五十年前,因愛戀尖石那羅部落,珍惜顧睦我的邱阿雲老師、小說《部落‧斯卡也答》主角雲天寶,我在教書的錦屏國小前庭種植一株櫻花樹,三十年後,這棵樹成為當地著名的文學風景,吸引遊客前往攬勝。  栽植櫻花樹,使我意識到人生能不能多采多姿,就在當下。  時而聆聽啁啾鳥語聲此起彼落,未見隻影,也能感知整座樹林彷彿在歌唱,鳥囀深林,可避開無謂杞憂。  我不夠聰明卻志氣飽滿,原以為必然孤寂度日的山地歲月,選擇在輸了志向就會一敗塗地的現實世界,把意象的文學,用櫻花樹替代象徵,種在土地上,幾度返回,見著春寒那羅文學林,那一株一株盛開山櫻的老樹,頻頻以花開花落的英姿,對我微笑。  事情總會好起來,遇到喜歡的事,倍感有意義的事,就去實踐;我的部落生涯,因結交投緣的青年,願意分擔生活不便的苦惱,即便行跡留有一絲遺憾,最後也都變小到連不擅長料理飲食起居的自己都能撫平。  不必感嘆:「今日青年,物質生活富足,心無大志,果然不行啊!」曾經單調乏味的山林生活,就算老調遜色,無意間種下的櫻花樹,為我的寂寥青春寫下屬於自己的故事。  既然閱歷不如人家豐富,笨鳥慢飛也能創建一番景致。 噓,不要跌落花影裡  每到春季才會被人想起的櫻花,到底以怎樣心情,隱身暗夜,獨自沉靜綻放?連花蕾吐納都靜寂無聲。盛開的櫻花,美麗瞬間,只在短暫時光被人瘋狂愛慕、追逐,趁便栩栩春風,騎乘朝陽探望賞花人,日子過得好不好。  櫻花勝景,光采一時,能和滿月久別重逢,掩映無邊春色,令人神躍;月圓不過一晚,是日夜空倘若捲起千堆雲、下了雨,猶恐是夢,便見不著粲然美景。若想得見美好,唯靜心等待。  如同某年初夏,我在京都知恩院尋訪《美麗與哀愁》的文學地景,無意走到山門左邊,水清明澈的白川河岸,忽見柳絮紛飛,是夏日唷!站在一本橋細看柳條飄逸成一幅詩情畫意景象,何等輕盈,十分迷人。  卓別林說:「低頭走路是無法見到彩虹。」偶遇花色之顏,美到想把她從心中移走,惟恐美顏夜半襲擊入夢,會矛盾而恍惚興起不知云何的念頭。  現在飄落的花瓣,一定不知道一年後的此刻,還能孕育茂密新蕊;明年綻放的花朵,一定記不起花開絢爛後,被風絕情吹落一地的舊事。  這款成人之美的季節輪迴,一年只要有一次被大家想起就足夠!  櫻花好景,是我人生遭遇最棘手的難題;想擁有,我卻呆若木雞跌落花影裡,任憑雙手捉摸不著。櫻花存在,易於使人焦躁。  賞櫻時,請別吵我,露出笑顏的花蕾如此優雅,串成連環夢境,是唯一不褪色的風雅青澀!  以《細雪》聞名的作家谷崎潤一郎說:「美並不存在於物體,而是在物體與物體的陰翳與明暗之間。如同夜明珠置於暗處,光彩耀人;如果曝於白日,頓失寶石魅力。」  大自然如是,櫻花綺麗,陰翳也有美的時刻。只是,大多數美貌寧可擇時被有心人撞見,這就好比無意發覺花瓣、枯葉飄落的聲音美得不勝悲涼。你聽見過嗎?  櫻花美貌不變,月色美景未改,我是迷戀春櫻的賞花人,善變的心情,不時激越超過常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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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作家賣書

■王岫  去萬華龍山文創基地「一卡皮箱─愛在書香蔓延時」的書香文創市集走逛,見有某出版社把回頭書拿來擺攤的,一本99元,書況全新。可是一看日期,有不少兩年前才上市的書,就流入回頭書裡,不禁也感嘆作家寫書,竟撐不到兩年就滯銷,流入回頭書裡了,其中,還包括村上春樹的一些作品呢。  另外,也有二手書店來賣書,以頁數來計價,150頁以下一本10元,151頁~300頁20元,我買了三冊高陽的《胡雪巖》共1420頁,算我100元。總計共買5本書,才140元。書稍舊些,但書況也還不錯,這算是我買過的二手書最便宜的一次了。  書一脫離正式書店到二手書店,大概就夭折成半價;再進入市集,價格就更慘。相信嗎,同樣是會以中文寫作的知台日本作家野島剛的《日本人默默在想的事》這本書,2017年上市,定價300元,是在剛剛那家賣回頭書的出版社印行的;但變成回頭書,賣99元。可這家來擺攤的二手書店也有這本書,才賣了20元。野島剛應該想不到他的書,在台灣的假日市集,價格竟然跟原價差這麼多。  走到第三個攤位,才看到正常售價的新書。啊!還是作家親自在賣書呢!作家賣書,我通常在新書發表會才能見到他本人。但新書發表會,通常作家演講或致詞完,就只負責在講台另外擺置的桌上,對買完書的讀者簽名和微笑問安就好;那些賣書、找錢、開發票的事,都有出版社的專人在前台辦理,作家是不問或不管這些俗事的。我也多次在作家新書發表會後,買了他(她)的新書,排隊等作家簽書;想想,這對作家而言,大概是一輩子要追求的理想情境吧!  只是這次的作家只一個人在攤位上,賣她新出版的一本小說和散文。即使是新書,在市集也得比書店便宜,打75折的樣子。她很辛苦,拿著計算機,親自給書迷算錢,找零;零錢不夠了,又丟下攤位,搖晃著久坐而有點痠疼樣子的背部,去文創基地的對面商家去換零錢回來,再幫讀者簽名、題字。  咦?這位作家好眼熟!啊!原來是S女士呀。她是知名作家,也開過二手書店,不過書店不是已頂給別人了嗎,怎還親自來賣書?  我認識她,她當然不識我這讀者。我知道她,是因為她是第一位圖書館系畢業,而出來開書店的人;在我們圖書館界,若是沒幹圖書館員,書店應該是很相關的行業,可是卻很少人投入,S女士是第一位,還是十幾、二十多年前的事呢!於是列入我們異類出路的名人錄之一的。(最近兩、三年,才有第二位出來開書店的圖資所畢業者,還在楊梅開著二手書店,生意據說不錯。當了媽媽後,還快樂地為雜誌和網路兼寫一些育嬰手札的雜記,也算是賣書的作家了!)但我知道S女士,更是在幾個報刊,看過不少她寫的專欄,是個以親近庶民和社會生活為題材的好作家,故也大略知道她開書店、寫作的人生轉折歷程。  但像S女士,親自來攤位賣自己的書,打著計算機,算錢、找零的作家,我還第一次看到,真是很庶民的作家呀,也不愧是開過書店,對賣書也有一套的作家。當然,十年前左右,我也在永康街和信義路一帶,經常看到一位身障者,搭著輪椅,在賣自己寫的書。輪椅上有牌示寫著:「自己寫書自己賣!」坐輪椅的身障者,通常是賣括括樂彩券的,這位竟是來賣自己的書,不管有沒有名氣,也就是作家了,我向他買過兩次,另一本就送朋友了。他書中也有簽名,卻都是事先就簽好,不像S女士,這次是現買現簽。  我和老妻立刻向S女士買了一本散文。怕她辛苦,老妻請她簽上她自己的名字就好,以免太累,她堅持要知道我們的名字,親自寫上「OO、OO學長:歧路多風景,且行且珍惜。S敬上」的字樣。  簽書完,老妻要我為她和S女士合拍一張照。不是新書發表會,沒有排隊要簽書的讀者人龍,照相起來,顯得輕鬆愉快多了。書市不振,賣書不易,我們還是為親自來賣書的作家,祝福、打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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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乾麵附湯

■王景新  某老牌炸醬泡麵鋁箔蓋,經久彩印「乾麵附湯,一包兩吃」八字,乍見總暗中一念:阿嬤家巷口無名老夫妻檔麵攤就是這樣,附湯且奉湯。  攤子開在髮廊外,幾張桌椅散擺騎樓下,老妻招呼點單,取碗、下麵、對芽韭菜、撈麵、淋肉燥等主要廚事,兼收款找零;靜默寡言的老夫圓形禿憨態可掬,倒真有幾分自帶電火球的防眩光溫良亮度,專職黑白切滷味,刀工齊整,蔥花必斷不勾纏、薑絲堪媲一搓細髮。  母親獨愛拌粿仔,偏執乾溼分離,即少加點扁食、貢丸湯,專呷麵配小菜;若按例不點湯,老闆娘取一小皿,舀杓大骨清湯,暖呼呼奉上。文化北路兩岸如故,老夫妻某天收攤退隱,舊址變彩券行,熟悉的所在似與流年同謀,昔時光景不告而去。  幾年之隔,光年之遙,眼見難為憑,閉眼卻可無視覺干擾,重建現場。  麵攤店誰還老派無償附湯?  這陣子,攜母親一啖某連鎖泰式小館,菜單上亦兼賣乾麵,店家雖未主動隨餐附清湯,然自助餐具檯除擺上一瓶白開水奉茶,尚有一鍋冬瓜雞湯,兀自加蓋悶燉,任君取用。  乍然重逢乾麵附湯,念念文化北路200巷之口的無名麵攤,一碗體己熱湯的清芬淡然,香甜了久遠了的人情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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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對街的微笑

■徐絹單  我一直記得,那個微笑。  新冠肺炎疫情方興未艾,如潮水一波波打上來,距離退潮尚遠。保持社交距離,1.5公尺的距離,是必需的,也拉深人與人之間的疏離。那一年,比1.5公尺更遠一點,他站在對街,送來一個微笑,招牌的越式微笑,在陽光下傳遞溫暖。  那是十多年前的偶然。週日的午後,從捷運昆陽站晃回租賃的小屋,在樓下看見對街站著認識的人—鼎鼎大名的孫越叔叔。我感到驚訝而停下腳步,注視著遠遠的他。顯然地,他也發現了,送來一個微笑,對我點了頭;對街的我,遂回報以微揚的嘴角,呆呆的複製點頭的頻率。  王偉忠形容孫越是一個很愉快、很有趣,給人溫暖的人。幕前幕後,孫叔叔都保有一片真誠。對孫叔叔來說,他知道這個素不相識的路人認識他,不吝嗇的對我打個招呼,就像鄰家大叔的親切。  我很害羞,沒有跑向對街找他簽名。雖相距數米,我彷彿聽到空氣傳送低沉沙啞的感性:「你好,我是你的老朋友」。走在匆忙的台北城,每天有多少擦身而過的面孔,冷漠的眼神流轉如走馬燈,而他注意到我的凝視,一個小人物的存在。  有一年,在嘉義文化路的郭家雞肉飯用餐,遇到時任總統的馬英九先生,容貌偉岸的他翩然走進小吃店,與民眾一一握手。握著總統厚實溫潤的虎口,我跟總統說:「總統,今天是我生日,我和你同月生。」真是幼稚的話啊,掩蓋不住的是內心的激動,但激情是一時的,難以久長。  如果有一天,孫越叔叔走過來,我應該會說:「孫叔叔,我是聽你的故事長大的。」這一天,已經不可能來了,那個微彎的身軀,滿頭花白的溫暖凝結為經典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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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相覷

■蔡慶輝 雨後 一池 新綠 水波 無吻痕 葉葉 相擁不去 問我 來意 我說 是路過 踩過妳的背影 滿懷的愉悅泥濘 因為 此時荷我想遇 俱是經年等候的 蓮子心戲 苦是苦 尚有餘甘韻 只為 彼我相覷 滿眼無瑕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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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斑馬線

 ■寄三平 平面活成立體 復躺為二維 任人踐踩 於都市叢林,白天連夜 春夏又秋冬 線,幸運的元素 並肩躺平 延展另一種幸福 歡笑走入,死亡終止 生命平安快樂 為此心願 線嫁斑馬,朝夕相守 斑馬娶線,無悔一生 斑馬線到底是實還是虛 是線,還是斑馬 無淚無聲,早已 相忘於塵灰 仍甘心廝守,於 風中 雨中 日光中 成為日常的另種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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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收驚

 ■徐夢陽  小時候,如果身體感到不舒服,雙親就會帶我到兩個地方報到,讓我的病體頓覺好轉。一個是市區的小兒科診所,印象中感冒、頭痛、發燒、拉肚子,以及莫名的不舒服,都會到這間診所掛號、問診、打針或領藥。那個時候膠囊性的藥物尚未普遍,多半都是粉末狀的藥物,良藥苦口,開藥者也怕年幼的孩子不吃或不敢吃,因此總會另裝一小罐感冒糖漿,讓孩子吃,家中的父母自然有理由讓孩子吃藥,因為為了吃到那個「甜甜的」,只好把藥吞下,接著配糖漿,配水大口喝下。  另一個最常走訪的地方,大概是住二伯父家附近的收驚阿姨處。從我家中步行,約莫五分鐘的時間,穿越兩三個巷子,即可抵達那個充滿矮房子的小巷。據說雙親說,以前我們剛開始是住在這個地方,後來才搬走,由二伯父一家住進。住過那邊一陣子,也認識周遭的鄰居,有一位就是專門幫人家在收驚的阿姨。記得也算是家族記憶,無論是自己,或是家族中的人,無論大人或小孩,倘若看了醫生後還覺得不舒服,或是不舒服是難以形容的病灶,長輩們總會說,那去收驚好了。  一句這樣的依據,就是到收驚阿姨那邊報到。因為太過熱門,所以總要提前預約、排隊,才能接受療程。後來看不少書籍提到,所謂的醫療,指涉的是身心靈上的醫療,或許身心的醫療,可以透過現代醫療去彌補,但是過往人們的發展史,有很大一塊是透過民俗療法,而廣義的民俗療法,當然可以概括收驚、到廟裡求神問事、擲筊等之類的,在心靈的層次上,讓人們有一個解脫,無論是透過什麼辦法,倘若有效,在沒有違背任何自己意願,以及法律與道德的情況下,都能執行。  所以,倘若我不舒服,我也會聽見雙親開始針對我的病灶判斷用哪種醫療方式。這時,結果出爐,不是到小兒科報到,雙親就會說:「不然去予人收驚。」然後,就會開始跟收驚阿姨預約,敲定時間後,就攙扶著虛弱的我,接著到收驚阿姨那邊報到。一到現場,阿姨總是像個家庭主婦做著日常工作,把家中的裡裡外外掃得很乾淨,但那棟房子很少看到有其他人,或許是阿姨的丈夫與孩子都在外地,或是他們另有住處,只把那個場地當成是一個道場,一個算是收驚救世的地方。  由於收驚算是一種穿梭靈界的事情,所以據往例,如果洩漏天機者會損耗自身的功德與因緣,甚至是其他事情,所以,紅包是一種補償。一到收驚阿姨處,就如同電視劇通靈少女一樣,阿姨已經準備好待會要收驚的場地與道具。兒時懵懂,看收驚就像看醫生,反正只要聽阿姨的指令就好,印象中,一開始好像阿姨都要呼請神明前來,接著開始唸起符咒,開始溝通未知的場域,然後用著我帶的衣服包著米,手夾著香,開始收驚。很多次的結果是,米變黑了,然後阿姨問我們家有沒有最近參與喪事的事情,家裡有,或是我有沒有經過辦喪事的地方。問完後,阿姨就會說,因為這樣,我有靈在外面遊蕩,三魂七魄沒有齊全,人就會不舒服。透過阿姨的收驚,把靈魂群聚,完成一次儀式性的醫療。而我,不知道是不是心裡影響生理,好像就覺得全身沒那麼沉重,好像頓時變得比較輕鬆,消除不舒服。  最後,阿姨在神明面前拜拜插香後,就立即開符咒,叫母親回家後要煮熱水讓我喝下,然後也要放在水盆中洗身體,如此幾天,就會完全康復。而說再見時,神情肅穆的阿姨又恢復到慈祥的樣子,但全身都已流汗,微笑著跟我們說聲再見。  兒時,就在小兒科診所與收驚阿姨那邊,讓我可以健健康康的長大,無論是任何一方,現在對我來說,都是有用的。直到現在,阿姨退休後,家人又另覓得一間收驚處。長大後,自發性的想處理病灶,所以看完醫生後,還會去收驚,才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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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老來康健

 ■琹涵  老來康健,這是很大的祝福,也是每個人心中的期待。因為,隨著歲月的流逝,青春遠揚,誰都很難逃躲老病的時刻。 我們都很關心,將來,屬於自己人生的最後一哩路,會不會過於艱難?能否順利走過呢?  春節過後,朋友打電話來拜年,我們也順便聊了一會兒。  年節的喜慶,難得的家人團聚,總是讓人心生無限的歡喜。  如今,隨著時光流轉,我們早已晉升為長輩。不能免俗的,要在過年時,給晚輩們紅包,以表示祝福之意。希望新的一年,這些收到紅包的晚輩們都能諸事順利,喜事連連。  朋友卻問:「今天收紅包的晚輩,長大以後,賺錢了,是不是也會給長輩們紅包呢?」  我知道,我們會給父母紅包,有人說,給長者的,才是壓歲錢,背後的涵義是,讓他們不再增長歲數,可以再多活好些年。  紅包文化,祝福的意味仍是深濃的。  朋友談起,每年的春節期間,丈夫都會特別約個日子,專程前往探視他的姑姑,名為拜年,並給壓歲錢。  他的姑姑今年已經高齡九十七了,住在鄉下,那是她熟悉的生活環境。了不起的是:姑姑一個人獨居,生活平安,顯然在各方面的身體狀況都很不錯。  姑姑常說:「人活著,就要動。」她也的確秉持著這樣的信念,親力親為,照顧好自己的日常起居。  她的生活可以自理。一個人,連拐杖都不需要,年歲大了,走路很慢,總是定期,緩緩地走向市場買菜,還自己做餐洗碗。原本家裡曾經請人幫忙打掃,後來姑姑覺得可以自己來,便將她辭退了。愛乾淨的姑姑,果然打掃得裡外整潔,無須假手他人。  平日姑姑也很留心別人的說話和提起的事例,例如:飲食要注重均衡的營養,偏食不好。每天要有適度的運動,以保持活力。走起路來務必小心,謹防跌倒,以免受傷。要努力把每個日子都過得開開心心的,遠離煩惱……  想到姑姑都已經走到了人生的最後一段路了。依舊眼前有滿天美麗的雲霞,如此動人,還能把自己照顧得這麼好,自立自強,真是幾人能夠?  我曾讀過東坡的〈點絳脣‧庚午重九〉:  不用悲秋,今年身健還高宴。江村海甸,總作空花觀。尚想橫汾,蘭菊紛相半。樓船遠,白雲飛亂,空有年年雁。  說的是:不要因秋天而傷悲,幸好今年身強體健,還可以登高宴聚。江邊的村落、海邊的地區,總是當作虛幻的鏡中花一般看待。想起從前漢武帝曾經橫渡汾河,蘭花和菊花紛雜爭豔。乘船出遊的事距今久遠,白雲亂飛,年年只見難去的群雁。  不論我們活到多大的歲數,都要樂觀以待,世俗的名利都不過有如鏡花水月,榮華富貴也好似過眼雲煙,哪裡值得汲汲營營,至死方休?  當我們逐漸向著人生的黃昏靠攏,老當益壯,活得開心,恐怕才是更為重要的。  老來康健,她是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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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城市之秋

 ■久彌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偶然看見行道樹已在派發秋的傳單了,這些傳單,都製作得精巧悅目。但我發覺行道樹的地位和,站在騎樓下,派發售屋廣告人的地位,相差無幾,在行人的眼中,都好像不存在似的。而他們派發的傳單和廣告也一樣的,被人不屑一顧,只引來清潔人員,掃不完的抱怨。偶然有好心人,接受一張廣告單,也正如一個小孩撿起一葉,給媽媽看說這片葉子好漂亮啊?引來的反響一樣不很熱烈。  我看了行道樹秋的訊息,想該去郊外走走,看看秋天了。鋼筋水泥叢林裡的小公園,和行道樹,實難滿足我要滿目秋光的慾望。但別人好像都很滿意似的在街上瀏覽。聽到女孩子們時有,這款秋裝設計得多漂亮,的讚嘆,我終明白,城市的秋天是在時尚的櫥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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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非相類之事

■佚凡 早起傾盆大雨過後陽光 如紗篩過窗簾繖落一地巷弄後方炸排骨的店家酥油味蕩漾的清早嗶啵時分 煮了一壺耶加雪非 蒜香與奶酪麵包到客廳(無人造訪)歇息 接續的行動早已規畫好 是打開沒有父執輩們童年拉門的電視 夢後的早餐時光 在客廳轉開了電視 頻道是性感美麗人生女體所在的八大行業娛樂台 播映經典日劇《長假》,1996年的古裝劇 (確認是假的) 木村拓哉、竹野內豐,和青春氣息依舊嘟嘴的松隆子 觀賞時從來沒有感覺違和 (異國、期盼、自己、昔時?) 儘管語音、人事都不是此時此地, 就連字幕一定也不是二十餘年前的大學時代 與漸凍人新聞系的學長, 和車禍骨折右腿上石膏的印傳系啊德同居的年代 身為二十世紀少年除了只有搖滾樂可以改變世界之外 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手機不能離身隨時隨地佇遮待命 傳送衛生紙到男生宿舍的公共廁所 給彼時就需要撐拄拐杖的室友們 那時與美食新聞家學長追劇 也是松隆子與木村拓哉主演的《戀愛新世代》記憶最深刻超越 更早年代播映的《惡作劇之吻》與 後來才有(在?)(是?)的《魔女的條件》 人生也因此作出相應的科白行當 維基百科「魔女的條件」條 表示日劇片名之「模魔女」其實典自歷史故事之歷史故事書所謂中世紀歐洲「 基督宗教」的「獵巫」事件 學生時代在男生宿舍內嫻熟a日本教育片的大家完全不能認同此一知識話語 「魔女」的來由不是被命名為「魔女的條件」此部影音日劇故事內容所謂 (確認是假的) 而對《戀愛新世代》如斯刻骨銘心的原因是駐紮男生宿舍的系教官,在拜訪本 系殘障同學們時,偶然地問著正龍蟠虎踞於床上的學長一句「同學你是怎麼了 呢」 (電腦螢幕正停格於松隆子擎起剪刀裁切木村拓哉長髮的畫面) 殞落接續的是「啊就身體手臂大腿小腿一直萎縮,最後心臟也變小,然後就死 掉了啊。」學長笑笑地接續台詞 教官愣在原地,然後就虎目盈淚室內靜寂松隆子擎起剪刀裁切木村拓哉的長髮 接續 故事 故事書 畢業後返回高雄的日前,騎乘自行車前往高雄醫學大學附設中和不是豆漿也不 是豆干厝的路上,沿途因為鐵路地下化而改正我自己的觀:Your Possible Past (袂記去過去?故事有愛加s無) Yours,到處都是代名詞 不只離別,而是離開;推開的窗景,另外的抵達 另外的白水素女 記得有一天周末 晚餐時間新聞報導也是特別節目:菲律賓「天使城」 記者與受訪者╱字幕和走馬燈 用代名詞串鍊的故事:「笑問客從何處來」彷彿法治國家中落網的嫌疑犯 面對新聞記者時,分 行地複述人生的真諦(確認是假的)(?) 彼此確認都是代名詞 (歷史敘述與歷史解釋冶於一瞬)李心潔〈自由〉: (走的時候記得說愛我) 故事:孔穎達《左傳.僖公九年》的疏文:「非相類之事,而并為一」 每個人各自在人生自己的台詞,本是典自不同的各自故事作成的書 譜成這一刻停格的故事 各自都確認彼此是假的 量販店停車場的小孩很堅強,從來不哭泣 濕痕未乾上襟衣領停車場自己在觀察審視每一過往人影 和監視器電視機播映出的單色單調耽郎 等候找尋走失的幼稚園老師 (和同伴)我的才藝是等待 等電視裡面的人出來 和我制服一樣的人出現 才能接續 或許是因為家慈夜半欣賞韓劇之故 頻道停留在八大行業強說笑娛樂台 (不是沒有文學獎的人們被暗示而鼓吹沒有文學獎的我思考邏輯有問題) 附魔者感謝失聯的江老師 村上龍《共生虫》只活在網路的男孩注視著日劇《美女或野獸》中 性感美麗的鷹宮真 回憶認真和室友們爭執松家姊妹誰才是女王的古早時代 (松嶋菜菜子、松隆子),並且寫出沒有環場音效背景音樂的小說 敘述一則沒有搖滾樂的故事。 我的故事,我在場的故事 彷彿日劇《白色巨塔》2003年的唐澤壽明演繹1978年的田宮二郎 有一幕是:長鏡頭地注視(鏡頭拉遠一鏡到底)(置身?)著德國納粹時期的鐵 道:不知道代名詞是誰的 (漫畫《海賊王》騙人布狙擊手的凝視對望)等待誰出來 繼續 沒有違和的鐵道員 聆聽Gabriel Urbain Faur《夢後》: 確認是假的 編按:文中標點符號均經作者確認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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