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墟

■李修慧 平直瀏海,明媚的眼睛,唯有睫毛 洩漏了灰。那個人說「她心裡有一座廢墟」 我們知道,我們知道 知道她任馬桶充滿黃垢,在棉被裡尖叫 攤躺在床上一整個白天。我知道 因為她光是重新拾起 心裡的瓦、碎的磚,就已經 花費此生所有力氣 我們無緣見到她輝煌的文明 但偶爾,共同參與一些什麼的時候 比如划船、比如一頓咖喱 空氣平靜得像是 神在此躺下,睡去 殺戮成為遺跡 她纖細地說話 我對坐,衷心 為她祈禱:假如時間能稍微延長—— 延長—— 我瞇起眼睛:看見黃昏 穿透斷垣與破磚的縫隙 送來光的星芒,願她恆久地佔有此刻 被賦予 非份的幸運 ※勘誤啟示 本詩日前刊出,排版有誤,茲此重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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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 花非花 間隙

■簡玲 你我需要一點距離,線或海溝,密合或分裂,推翻沒有靈魂的形式,通過意識得以面對存在主義。 縫不大,有點深度。牆面糾結的沙漠,長出多肉,棘心扎進無聲的喉間,地板龜裂一條沙河,河蟹鑽出頭,夾嚙凹陷的隱喻。 狂風暴雨像生活的城鎮,總是充滿任性的豐沛,還未及殲滅,不對稱的水花便填滿海溝,流動的語言枕形切割,你我踩著水漥打起水戰。 沉浮間,禁不住吞下雨的軟肋,河蟹的甲殼還原似阿爾卑斯山少女海蒂的白麵包,帶刺多肉的雷童,裂牆中彎腰,水中柔和的曲度,伸縮不致變形的獨特光學,縫隙近了,距離剛剛好。 這很好,真的很好,誰都不許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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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短髮

■apple 坐進髮廊的椅子上,流行的抖音組曲一首接著一首,熱力奔放的節奏彷彿開啟一天序幕,提醒著人們要打起精神,開始工作。那位貼著誇張假睫毛、一臉精緻濃妝,卻看得出年輕稚嫩的洗頭小妹,詢問著我:「喝咖啡?茶?水?」待貼心遞給我後,手按遙控器,點開鏡檯旁的電視螢幕,並拿給我一、二本雜誌,幫我脖子繫上毛巾,微笑地示意我稍等片刻後開始洗頭。望著店內另位正在打掃、清潔地面的服務人員,有位看似衣著時髦的設計師也剛在門口停下機車、脫了安全帽、手中拎著一袋早餐準備進門,而位置靠近電動門口的我,終於瞧見門外露了臉的溫暖太陽。 剪頭髮,是不是一件繁雜瑣碎生活中的平常小事?多數人應該也習慣的應對。但是我卻一直存著戒慎恐懼的心,有落髮決定時,仍會猶豫再三、躊躇許久,甚至頻頻拖延時間,直到最後。覺得髮型影響著一個人的外在形象,極為重要!倒非在意旁人對自己的評價,而是自己看了順眼才是關鍵。做許多事常常義無反顧、勇往直前,甚至不考慮後果;剪頭髮卻恰恰相反,也許是曾經有過嚴重的剪髮失誤經驗,剪壞後讓自己懊悔地捱過漫長時日的陰影不散。所以準備剪頭髮,特別會與原來髮型出現巨大落差時,更是不時顧忌、左右擔憂…… 小妹讓我斜躺在洗頭髮的專用椅上,邊問我:「需要潤絲嗎?」我閉著眼點頭。她轉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流淌過我頭髮,再次禮貌詢問:「水溫可以嗎?」她其實是個沒有太多話的女生,所有與我交談的內容都是工作上必須的程序。我想,她一天到晚不斷重複、循環這些字句,面對各種不同客人,也會有疲累時候吧!初踏入這行時,也許還得拚命加緊練習,直到熟記為止。偶爾也喜歡上髮廊單純的洗頭,因為有些店在洗完頭會附加肩、頸部位的按摩,手勁好的姑娘,會讓妳有搔到癢處的舒服,甚至完全釋壓、輕鬆自然地睡著。小妹洗完頭後,我便坐回剪髮位置,髮型設計師與她各持一只吹風機,互相幫我快速的吹起頭髮。 高大的髮型設計師染著一頭金黃色短髮,單耳戴上垂吊的銀製耳飾,露出臂膀上的美麗蝴蝶刺青翩翩飛舞……是個前衛有個性的姐!她巧笑倩兮地對我招呼、問候,不知為何?直覺告訴我,自己喜歡她!雖然可能是因為好友先前的介紹訊息中建立了初步好印相,見了本人之後更獲得印證吧!她問:「聽妳同學說,剪短髮是要重生?」我霎時瞪大了雙眼,不好意思的回應:「長髮,一成不變,很膩!短髮,適合夏天,方便整理!」卻想起真正下定決心要剪短髮的那一天…… 都說搬家是件令人頭痛的事!事前得先整裡許多東西、都說要以斷、捨、離為最高指導原則。眾人的東西分工合作也就算了,自己的物品卻是複雜又麻煩。勉強分為二類:回收、丟棄,保留、送人。篩選不完的衣物、鞋子、包包、飾品、書籍、公仔,或難以分類的……膠帶黏封了一箱又一箱,沿著房間擴散的擺置到走廊盡頭……幸好每次幹這種勞力活都能苦中作樂,不虧待自己。就像每次討厭的擦地、堆疊像山無法不摺的衣服,邊放著音樂,有音樂陪伴,心情也就不惱、不躁、不慌、不亂,隨之舒緩、愉悅…… 封箱前也都會再仔細地確認物品,跟主人走?轉贈朋友?抑或流浪到不相識、不相干的人那裡去?在眾多書堆裡竟然瞧見了好久不見的《楞嚴經》,那曾經有人推薦、借閱,曾經專心研讀、喜愛,曾經以為是靈魂與靈魂相遇的傳奇,曾經以為是碰撞出火花而有的沾沾自喜;只是火花也像煙花,瞬間即滅、稍縱即逝……想起那陣子疫情的擾亂,改變了人們的生活:影響許多行業生計、讓人與人之間互動的頻率減低;在那樣困難的境地下,許多的店家最終不堪負荷倒閉,友情、愛情,亦赤裸地被迫顯現真實,醜陋的無所遁形……而後友情毀了、愛情滅了,只是這一切都要怪罪疫情?莫非這一切都是疫情惹的禍? 收藏好那支寬錶盤的褐色皮表帶手錶,是那場愛情裡唯一留下的紀念東西;也是他唯一送過的禮物,僅有的生日禮物。但是又怎樣呢?人生很多時候,若無相見,怎會相欠?搬家清理得乾淨、透徹、完整……空蕩蕩之餘,正好順便檢視自己。也許可以將留了好久、已經很長的頭髮一併減去?剪去?搬去新的地方居住,重新開始!自己也能是全新的,全新開始!只是猛然想起,曾經有人說過他喜歡女生長頭髮!雖然不曾為誰喜歡而留長頭髮,當然也沒因誰不喜歡而剪長頭髮。長髮、短髮,一直都是自己的選擇!長髮、短髮,一直也都是自己的事! 只是當設計師一刀一刀剪下,見著髮絲斷斷續續地掉落一地,卻突然憶起了那首好遙遠、好青春的歌……那時被捧為玉女偶像的梁詠琪,曾經心傷唱著的那首〈短髮〉:「我已剪短我的髮,剪斷了牽掛,剪一地不被愛的分岔,長長短短、短短長長、一吋一吋在掙扎……我已剪短我的髮,剪斷了懲罰,剪一地傷透我的尷尬,反反覆覆、清清楚楚、一刀兩斷,你的情話,你的謊話……」愛情故事的盡頭,總是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因為原諒,所以放下!也許短髮會讓自己擁有一個嶄新的未來吧!望著即將完成的新髮型、新造型,心就像剛踏進髮廊時見到的耀眼太陽,漸漸的明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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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夏夜蛙鳴

■管淑平 金色的霞光占據西邊的天空,晚風輕輕吹過,給被暑熱籠罩的夏天帶來一陣久違了的涼爽。為生活忙碌了一整天的人們,終於迎來休憩的時間,而在農村,一種獨特的聲音,正陸陸續續地彌漫而來,那是熱情的青蛙們在歡呼歌唱。 鄉村的夜晚,正是被這種此起彼伏的蛙鳴吸引而來的。月亮爬上天空,星星閃閃發亮,樹葉在風裏搖曳,被白天的暑熱折騰的人們,開始回歸到平靜之中。蛙聲,是夏夜裏迷人的歌聲,幽邃的黑夜,有了這清麗的聲響,頓時也變得不再恐懼,而是多了幾分親近感。 不論是定居在鄉村的人們,還是外出而來的遊人,都無法抵擋蛙聲的魅力。「咕呱——咕呱——」這邊高一聲聲,那邊低一陣陣,像是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時刻牽動著人們那顆不願流於世俗的心。鄉村的夜晚就像是搖身一變,成了蛙們的舞臺,蛙鳴是這舞臺上別樣的天籟。 溫柔的月光,一瀉千里,照耀在密密的樹林、淺淺的草坪,也照在荷香與蛙聲相伴的池塘。池塘的輪廓,在月色中隱隱約約。池塘中的荷花,在星光月色爛漫下翩翩起舞,散發出一縷縷悠悠的花香。月色下的池塘,被蛙聲包裹,如詩如畫,給人留下無盡遐想。 記得小時候,我們常常在這樣的夜晚,背靠著屋旁的大柳樹,端一竹椅閑坐,手裏拿著一把簡單而樸素的蒲扇。蒲扇輕輕搖動,涼風微微而來,我們聽著蛙聲,就如同在聽著一首節奏平緩溫柔的輕音樂。有時,大人們還會給我們送來幾塊兒西瓜,西瓜是經過井水浸潤過的,涼悠悠的。我們便放下小扇子,雙手接過西瓜,毫不客氣地大口大口地吃著,似乎先前的晚飯並沒有填飽我們的小肚。 最迷人的,就是夜裏這錯落有致的蛙鳴聲。一開始,遠遠地傳來幾聲嗡嗡鬧鬧的聲音,如同幾個小孩子圍在一塊兒,小聲嘀咕著一天裏看到的新鮮事兒;不過,等我們走近池塘,就像闖入了一個盛大的音樂會場。那聲音,也突然一下子蓬勃起來,「咕呱——咕呱——」這邊唱來那邊應和,絲毫不亞於一支龐大的樂隊正在盡情地演唱。 在鄉村,還有一大愜意之事,就是聽著蛙聲入睡。我們躺在涼席上,月光也悄悄地爬到了我們的身上,我們閉上雙眼,想象著那些關於蛙們的故事,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在蛙鳴聲音的縈繞下,我們睡得特別香甜,保準兒到第二天太陽高高掛時,我們都不願醒來。 蛙鳴,不僅僅是夏夜的聲音,也是鄉村的一種記憶。清早時,農人扛著鋤頭去田裏幹活,也會聽到青蛙們的竊竊私語。在這種自然的歌聲中,人們幹勁兒十足,能夠迅速的投入到農田的辛勤勞作中。青蛙們也不負眾望,它們有時也會跳到水田,幫著農人捕捉害蟲。大人們經常告訴我們,遇到了水田裏的青蛙,要遠遠地躲開,更不要傷害它們。我們也很懂事,不僅會遠遠地看著,有時也會將它們引到蚊蟲多的地方,它們就紛紛忙碌著捕食蚊蟲。我們與小小的青蛙就這樣保持著一種融洽和諧的關系。 有蛙鳴的夜晚,我們睡得會很香甜;有蛙鳴的早晨,會讓我們對新的一天很用心。有了蛙聲,村莊的生活也有了朝氣。在蛙鳴和風聲交織中,我們感受和享受著來自大自然的恩惠,這正是大自然最無私又宏偉的美。 然而,成年之後,我們也開始為生活而奔波和忙碌。定居在小城裏的我們,遠離了曾經撫慰我們的鄉村,也很難再聽到那些夏天裏青蛙們的低吟淺唱。住在鋼筋水泥建成的高樓大廈中,每天所見也很單調,以至於在夏深草木成帷時,就不得不愈發想念那時鄉村的蛙鳴。 鄉村夏夜的蛙鳴,它是大自然的禮贊,是寧靜與和諧的象徵。無論我們身處何地,鄉村夏夜的蛙鳴始終會留在我們的心裏,成為一段珍貴而美好的回憶。願蛙鳴的聲音永遠陪伴著我們,讓我們在喧囂的世界中找到內心的寧靜與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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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缺角

■林廣 他不在的日子 她在左側放著他的條紋睡衣 免得自己一翻身 就從夢的絕崖墜落 有時候 她會睡在他的位置 右側擺著自己的睡衣 去感覺一條河蜿蜒的孤獨 此刻,她會用自己的體溫 放肆燃燒透明的呼吸與喘息 線條在畫裡失了神 她將身體無限展開 成為河床。跟著河蜿蜒而去 醒來時,她把自己拎起來 如一條濕透的浴巾 掛在空蕩蕩的透明衣架上 他不在的日子 她知道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待 等待簡訊或Line敗葉般靜靜漂來 有時候,也會聽見某些不堪 流言高亢如鷹喙微細如蜂針 啄痛她的肌膚再刺穿她的靈魂 她習慣坐在窗邊看著天色暗下去 等一場雨柔軟地滲透時間的流刑 把所有的渴望與苦悶沖向暗暗的排水溝 她不敢啟動電腦,打開網頁 時間變得太空曠 她知道自己無法單獨跋涉 (她想用纏綿的髮絲 去連接前世可能的因緣 他卻用一根菸 推開了) 他不在的日子 她會在陽台張掛五顏六色羞澀的思念 想著他正路過某個城鎮一抬頭就看見 看見了背對她的明媚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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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藝術?

■周柳靜芝 在加州濱海小鎮的商業街上,一家地產商店前裝置了一個遠遠看到,就知是普普藝術家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的肖像,那滿頭銀白髮色,以及他印入人心的罐頭湯複製圖,只不過這裡是用改裝的Campbell湯罐堆疊成的人身,湯罐味的名稱替換為店名Breen。 走近這戲作前,才看清人像周邊地下插了幾面沃霍爾強調的「大眾化」與「具象」的藝術宣言。我尤其喜歡其中所講的「別去想創作藝術,就是完成你的作品」。而這,也令我思及《藝術故事》(The Story of Art)中的名句:「沒有藝術,只有藝術家」(There really is no such thing as Art. There are only artists.)。 從小我就喜愛畫畫,沒人告訴我去練畫,我還特貪玩,唸小學時每天放學後,我就自己要畫張畫。大學讀英文系,出國改學電腦,一直在忙學業和生活,待中年才再有機會回到畫畫的天地。 美國人很天真,也直接了當,與我一起畫畫的美國朋友,個個稱自己是藝術家(artist)。我總說畫畫是我的業餘愛好,從來不敢,也不覺得「我是藝術家」。而我心裡知道自己對藝術的熱愛,絕不輸專業畫家。 那麼,到底什麼是藝術呢?藝術應該並非高高在上,或鎖在某些定義中,猶如我們生活裡的寬闊面,應該隨時隨地都能碰見藝術。英文中有一句說:「那是在醜的事件中流露出來的美」,甚至可以說,藝術就在我們心間。 我想,在我心裡:我應該也是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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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村莊書寫的文學維度及藝術審美──劉亮程《我的孤獨在人群中》之文學隨想

■張勇 沈從文在《小說作者和讀者》一文中提出了一種很有意思的文學見解,和劉亮程的散文觀念出奇地一致,這從另外一個側面說明文學、藝術與審美在本質的層面上是相通的。按沈從文的說法,文學,是用文字很恰當地記錄下來的人事,必須把現實和夢兩種成分相混合,用語言文字好好裝飾,剪裁,處理的極其恰當,方可望成為一個小說。 劉亮程的散文亦如此,劉亮程的散文常常用夢遊般的腔調和口吻描述各種村莊的各種聲音,《月亮在叫》、《我五歲的早晨》,每種聲音在其筆下都呈現出夢幻般的真實和生動,這是一種文學的世界、藝術的世界,完完全全自稱一個系統,是一個完全的自然生態。《驢叫是紅色的》、《風把人刮歪》每個聲音都有顏色和形狀,極富村莊的繁複生動、纖毫畢現,不是現實生活卻勝似生活的真實,達到了文學的至境與化境,實乃脫實向虛之境,由現實到夢境,若夢似幻,介於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之間,出神入化。 村莊是文學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不僅具有豐富的歷史、文化和自然景觀,更具有深刻的文學維度和藝術審美價值。村莊書寫的文學維度與藝術審美在《我的孤獨在人群中》尤顯突出和別致,這是這部書稿獨具特質的藝術價值。 文學維度是指作家在寫作時所運用的文學手法和修辭手法,在村莊文學中,作家通常會通過描述村莊的自然環境、人文歷史、社會生活等方面,來展現村莊的獨特魅力。例如,劉亮程在《住多久才算家》、《五歲的早晨》等篇章,通過生動的描寫,將一個真實的鄉土村莊、自己生活的村莊呈現在讀者面前。他描繪了村莊中的一朵雲、一只狗、一個人……以及他們的生活方式、情感和思考方式,從而展現了村莊的多樣性和複雜性。 藝術審美是指作家在寫作時所運用的藝術手法和審美元素,以此來表達村莊的文學維度和藝術審美價值。譬如《一朵雲》「他們盯著天邊的一朵雲走到這裡。我聽說,一路上經過許多村莊和城市,有的地方他們看上了,人家不接受,不給落戶。有的地方人家想留住他們,他們卻沒看上,到處都缺勞動力,到處都是沒人開的荒地……」 通過形象化的陌生化的語言,來展現村莊的藝術審美,將一個「夢和現實」的村莊呈現在讀者面前,將一個村莊中人們的生活狀態和情感體驗鮮活生動地呈現出來。 劉亮程的散文,有時候又似小說,散文化的小說,小說化的散文,互相交融,不僅展現了村莊的歷史、文化和自然景觀,更展現了村莊的多樣性和複雜性。通過作家的描寫和表達,村莊成為了一種具有深刻文學維度和藝術審美價值的存在。 在劉亮程觀念世界中,散文就是中國人的一種說話方式,散文就是聊天的藝術,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也是文學藝術所追求的最高表達:「從地上開始朝天上言說,然後餘音讓地上的人隱約聽見,所有文學藝術的初始就是這樣的。」 劉亮程的新書《我的孤獨在人群中》,把中國人的這種說話方式,聊天藝術發揮到了一個極致,同時也延續了其一貫的風格特徵、審美趣味、逸興遄飛和思落天外。三個篇章,自然賦性,鉤心鬥角;三個主題,「我的」、「孤獨」、「在人群中」,相映成趣,曲水流觴,為讀者漸次展現出作家自身的人生地圖和文學地理。在敘事時間的漸進和空間的不斷延展中,更以詩情逸興,復原一個村莊的生活全貌,帶領讀者走進一個萬物共生的自然和文學世界,處處充滿了對日常生活審美化、陌生化的藝術關照。 在其筆下,《一個人的村莊》塑造了第一人稱的我,《我的孤獨在人群中》是對人生的第二次撫摸,《虛土》是從生活的無話處找話,這是劉亮程想過的生活,對文學獨特的洞察和抒寫,是一種詩意的聊天方式,更是一種中國人的生活態度。這是區別於其他作家特異的地方,更是一種顯著的標識。譬如驢叫、狗吠、雞鳴、羊咩、樹葉的嘩嘩聲,以及拖拉機、汽車、摩托和喇叭的聲音,並把它們區分為有根和無根,進而歸結到村莊上人的話上:「人的話有些有根,有些沒根。沒根的話不能聽。聽沒根的話,就像吃了沒鹽的飯。但沒根的話有時候傳很遠,傳得有根有據。」 多種多樣的聲音描述和塑造著村莊,構成了劉亮程的自然主義文學觀,這種文學觀區別於西方,有我們自己的自然體系,它植根於農業文明的一種田園生活方式,人居於自然的小小一角,是自然的一個戰戰兢兢的孩子,完完全全是傳統文化的自然文學觀念。從意義上來看,劉亮程散文是屬於傳統文化最為生動的注釋和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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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中華現代詩獎徵文辦法

一、主協辦單位: 主辦:中華日報、中華中道領導文化總會、中華國際財經創意交流協會、聲動創意公司 協辦:中華民國新詩學會、上海商業銀行基金會、臺灣文化藝術聯合會書法家協會、秋水詩刊、文訊雜誌社、中華民國筆會、野薑花詩刊 承辦:中國文藝協會、中華日報副刊、中華民國新詩學會   二、對象:凡以中文創作者(不分國籍)   三、主題:感恩與傳承相關,題目自訂   四、徵選獎項: (一)創作詩獎:20-50行,優選3-5名,每名獎金新台幣貳萬元,佳作10名,每名獎金新台幣壹萬元,獲獎作品均由書法家協會聘請書法家撰寫成帖,並刊登於中華日報「中華文薈」專刊與「中華新聞雲」電子報。 (二)卓越貢獻獎:五年內現代詩創作著有卓越成就並出版3本以上詩集者,甄選乙名,獎金新台幣貳拾萬元整。   五、投稿方式: 請以掛號方式寄至臺北市士林區福華路128巷3弄12號 中華國際財經創意交流協會收 (一)創作詩獎:報名表同徵選作品一式6份 (二)卓越貢獻獎:報名表同參選著作各一本 以上於檔外封註明「應徵中華現代詩獎」。 (三)以郵戳為憑,逾期恕不受理,且收件截止後稿件恕不予變更。請自行留底稿,入選與否一律不予退還底稿。   六、作者簡介與作品格式: (一)填寫作者資料如報名表。 (二)參選作品以電腦繕打為原則,內文新細明體12級字型,並編列頁碼。作品題目一律見於第一頁最前端(置中),以A4紙張雙面列印(請於作品的左上角以訂書針裝訂,勿另加封面或特殊裝訂)。作品上不得書寫個人姓名或任何相關資訊。 (三) 繳交資料: 1.參加徵選作品印紙本一式6份。 2.報名表一式1份。   七、徵獎時程: (一)112年11月30日截稿,以郵戳為憑。 (二)公佈:113年3月間公佈得獎者,屆時請詳主協辦單位FB專頁,並個別通知獲獎人。 (三)頒獎:113年5月5日得獎詩作得以由名書法家撰寫,並於五四藝文節展出(地點另行公告)。   八、注意事項: (一)除中華日報與主協辦單位同仁外,凡海內外各地區華人均可參加。得獎者另須提供較詳細之個人資料、照片及得獎感言。 (二)參加徵文之作品,必須未曾在全球任何報章雜誌、網路、部落格等發表或公開展示及出版者。 (三)嚴禁抄襲,經檢舉屬實者立即取消參賽及得獎資格,並依照相關法律追究,凡參賽作品有「化用」和「沿用」他人作品,未註明來源出處,皆視同抄襲。 (四)參賽作品文稿及檔案不得標註姓名、筆名或附加任何可資辨識作者身分之記號。 (五)所有得獎獎金均須依稅法規定,由主辦單位先行代為扣除應繳稅額後給付。 (六)本辦法如有未盡事宜得予隨時修訂並公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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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那一年的我,在高雄

■南峽 四十幾年前,一直住在雲林偏僻小村莊的我們,搬到了大都市——高雄,其實彼時的高雄,不似今日有著林立的高樓大廈,當然也沒有捷運、輕軌等交通運輸工具串起整個城市,就是連四輪的車子也不多見。但對自懂事起,睜眼看到就只有四合院、三合院、轆轤把和一條龍的房舍,路上也只見牛車和腳踏車的我們來說,已經是夠先進、夠繁華了,足以讓我們眼睛一亮,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般地,樣樣都覺得新鮮,樣樣都覺得有趣。 父母親說會搬來高雄是為了我們讀書著想,但現在想想,更像是要讓母親有更多更好的賺錢機會。因為印象中母親一直在找如何賺錢的方法,反倒對我們的讀書沒有那麼的上心。而初來乍到一個陌生的都市,父母尚未找到落腳的地方,所以我們只能寄居在一個遠房的叔叔家中。 叔叔家是位於巷子內的一棟三樓透天建築,叔叔和嬸嬸還有他們剛出生的小娃就住在二樓,我們一家七口就住在三樓。那時看到叔叔家的任何物品,樣樣都讓我們感到好奇。在鄉村時,其實父母忙於生計也不太管我們,所以說我們應該是有些野性的,畢竟天寬地闊任我們翱翔,當然也不會知道什麼是客氣,也不知寄人籬下就更該守分,不要造成主人的困擾。所以只要感到好奇新鮮的事物,就是要動手碰看看、玩看看。 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們以爬樓梯當作跳格子,幾個孩子在樓梯間蹦蹦跳跳,全然也沒在意正在睡午覺的嬸嬸,或是剛被哄睡的小堂弟,總是要嬸嬸自房間用食指比著「噓」,我們才知收斂;也記得第一次看到電話這玩意,我們拿起話筒,就隨意按了個鍵,有人喂喂喂,聽到話筒有聲音,我們一害怕就匆匆掛掉,但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們又接連按了好幾次,最後才聽到嬸嬸從樓下傳來的聲音,要我們把電話放下,因為我們按的是二樓三樓間的對講機,我們這時才感到難為情,電話就再也不碰了,父母親知道了,大大的訓斥了我們一番,往後的日子我們也就更加的步步為營,住在叔叔家也不覺得有趣好玩了,我們都不禁懷念起在雲林老家的生活,是那麼的天寬地闊,自由自在。 也許一大家子寄居在叔叔家,的確給他們帶來莫大的困擾和不便,所以約莫住了一個多月,我們就搬離了叔叔家,搬到另一處巷內一處透天的二樓。 這棟透天的房屋,四周多是低房矮舍,和我們雲林的老家有些像,但又更新穎和豪華些,我們這棟透天厝在這裡顯得特別突兀,它是一棟很簡陋的透天厝,相較於四周的房舍,它著實有些格格不入。我們賃居在二樓,沒有任何家具,就只有用木板隔出的兩個房間,廚房和衛浴位在還要再爬上幾個階梯的半層樓。父母除了添購餐桌椅外,沒有床,也沒有任何櫥櫃,我們就在地上鋪上竹席權充是我們的床,行李廂就是衣櫥,寫功課不是趴在地上寫,就是爬幾層階梯到廚房寫,也許不久後又會搬家了吧,我們心裡這麼想。 即便居家如此的簡陋,但是我們卻住的很很開心,因為偌大的透天厝,都是我們的天地,我們盡情玩耍和笑鬧,也和鄰居小孩玩得不亦樂乎。父親外出工作,母親真的是在茶飯裡刻苦,每每總想要如何賺錢,但識字不多,又人生地不熟的她,要賺錢談何容易,但天無絕人之路,她在老鄉的幫助下做起了小生意,賣起了檳榔和羊肉,對,還有香肉,但都維持不久,我們的生活依舊難堪,母親也一直在想辦法賺錢。但我們那懂得大人的煎熬,即便看到父母整天愁眉不展,而我們還是天天過著無憂無慮的童年。 賃居在此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就是離夜市很近。在冬天有風的傍晚,媽媽會暗暗叫住在門口玩耍的我,然後牽著我的手,來到夜市吃一碗熱騰騰的紅豆湯圓,這是屬於我和媽媽的秘密,也是專屬我的童年,那黃金記憶裡的小確幸。 在這巷子住了一學期,父母為了房租問題,我們又搬家了,也是搬到另一個巷子,住屋更簡陋,空間亦是更狹隘,我們想回老家的心又回來了,但我們不是大人,只能想想,而這一住就是五年。這五年來,我從童騃無知到懂得大人的艱苦,只不過心中依舊沸騰著一個大問號:為什麼要搬來高雄? 我在高雄的那一年,就是在不同的巷內流轉,有悲有喜,有歡笑有淚水,轉瞬間已是四十幾年的事了,但無論如何,那是我生命扉頁中最難以忘卻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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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溫柔拍打

所有的美麗 都具侵略 像花,串流成海 呼嘯你的慾望 刷卡你的雙眼 提領你的心 所有的侵略 都擘畫似是而非的願景 像一條河,拴住一座城 轡上雲的倒影 馳騁天際線 所有的飛翔 都有投影的胸襟 一片草原一曲豪邁的歌聲 天涯再遠都成掌中 紙鳶的繫線 你不侵略 只是帥 所有的拍打 是馬蹄或風行草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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