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分享植物與生命的遇合 《不知道的都叫樹》?

■王岫 認識植物的程度,筆者覺得大概可分為幾級:A級當然是所謂植物學家,對植物名稱一目了然,分類則從界、門、綱、目、科、屬……都非常熟悉。B級則是所謂綠手指的植物達人,對植物分類或許不那麼厲害,但對種植物非常內行,知道如何將花、草培植得很好。C級則是所謂綠心者,即生命中非常喜歡植物,經常透過植物來掌握世界脈絡、季節的遞嬗;生活中也一定要有花草相伴的人。D級則是對種植物未必有能力,但賞花觀草倒有興趣,知道一點普羅大眾知識以上的植物名稱者。E級則是平常不注意也不關心所見之植物,對植物大概只知榕樹、玫瑰或杜鵑等之名稱;F級則是小朋友為多,尚未學習,對不知道的植物都叫做樹的等級。 但如果你讀到古碧玲所寫的《不知道的都叫樹》這本書,可不要以為她是F級的人,她這書名自然是太謙虛之稱,表示她自小也曾把豌豆苗叫成韓國草,或把布袋蓮當成綠草地踩下去的尷尬錯誤。但她卻從小就對植物有好奇之心,也時時關心植物;恰好自小居家環境一直有庭院,父母親總也種了一些花草樹木的,因此也就養成對植物的興趣;從探索、欣賞、栽培、布置、研究等,雖然從事的是新聞工作,植物的知識卻日日增加;重要的是,植物變成她生命和生活中的一部分。這樣說來,不敢說她是A級的植物學家,但至少是B級綠手指和C級綠心者兼具的人了。說實話,她也就是平常既注意也關心植物的人,她年輕時,甚至於在1989年就曾開過國內第一家有庭園的文青咖啡店,庭院中有巧思的種植各種花草樹木;她家的陽台,無論如何搬遷,一直種滿各式盆栽,買的,人家送的、自己撿來的,風飄來的,鳥兒傳送來的……等等方式而長成的花草,形成一座深淺、濃淡的叢林,更是她每天與朋友聊天,與外界溝通的生活重點之一。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隻好文筆和如詩人般的雅意,能將生活中,與植物相聯繫的許多故事、心事告訴我們,並寫成《不知道的都叫樹》一書。這本書並不只是植物的介紹,而且是一本悠然的散文,能讓平常不注意,也不關心植物的朋友開始認識:植物不需要人類,但人類一定要有植物這件事;而人們要喜歡植物,也不必甚麼高清遠志,只要耳濡目染,就能內化成自己的嗜好。如筆者本也算是E級的植物白癡者,但退休後,天天逛植物園散步,終究也算升級到對賞花觀草有興趣的D級人物,除榕樹、樟樹級玫瑰、杜鵑等大眾應知的花草樹木外,進而也粗淺知道桂葉黃梅、山芙蓉、皇冠龍舌蘭……等一般較常見之外的進階級植物名稱了。當然離古碧玲的功夫和熱忱還差很遠,但就是有一種開始和學習認識植物的心態了。植物,是包括我們日常所吃的蔬果,我們怎能對它們一無所知呢? 這本書是作者在生命、生活中與植物遇合、聯繫的故事,她回憶植物是小時候的陪伴、是青春期讓自己的躁動轉化為成熟的助力、是成家後,自己家裡的室友、更常是旅途路上常遇見的「友人」;植物也是餐桌上滿足味蕾和安頓身心的好東西,而種植物,也能帶來心靈的夢想和種子萌發成長時的期待……,她把這些回味和體驗,寫成這本融入生活的植物散文書,書中所提到的植物,也不偏僻,都是日常公園、或植物園或菜市場可見到的,但只是我們不關心而疏於去認識罷了。相信這本以植物為主題的散文書,可以吸引讀者開始有興趣去注意到生活周遭一些花草樹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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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凝望一池荷

■王阿麗 我曾工作的單位裡有個荷花池,每到荷花盛開的季節,那真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這時我就會和閨蜜萍萍、小莊一起流連於荷池上的拱橋,歡聲笑語蕩漾在荷池的碧波上。 轉眼十多年過去了,萍萍和我相繼退休,退休後萍萍常帶我去郊外一處荷塘賞荷。這片荷塘打造得很雅致,面積200多平方米,四周楊柳青青,有大小不一的石塊堆砌在塘邊。荷塘西邊一座小木橋,將荷塘延伸至一片開闊的水域。碧綠的葉子鋪滿塘面,高高低低、擠擠挨挨。已成年的葉子完全展開呈碗形挺立在水面,葉子的周邊有著流動的曲線美。年幼的葉子自帶「鋪蓋卷」降臨人間,半展半卷。從長形到「圓滿」還須經「風吹雨打」的磨練、陽光的洗禮、月光的愛撫,歷經「七十二難」。朝露正躺在荷葉寬大的懷抱中快樂地蕩鞦韆忽然間荷葉失去平衡,朝露跌入水中,「嘀噠」向荷葉進行深情告別。打著朵兒的這朵荷在荷塘中算是鶴立雞群,呈淺紫色,花朵飽滿,花瓣緊緊圍包在一起。細看荷葉下邊,竟有無數個荷苞鑽出了水面,或高或矮,或大或小,微風拂過,荷葉交頭接耳晃動著腦袋,跳起了「荷風舞」,荷苞卻似一位位站崗的士兵,紋絲不動,為這塘荷葉守護著「平安」。 因為有了這個發現,我倆時刻關注小荷塘。兩天後,這朵荷花已呈含苞欲放之勢,顏色由淡紫色變成了鮮紅,如一束火炬引領一塘碧綠走向燦爛的朝霞。又一微雨的早晨,這朵荷苞露出笑臉,褪去少女的羞澀,舞裙弄擺,花開第一朵,紅得轟轟烈烈,好像向我們宣告仙女的飄臨。嫩黃色的花蕊中間住著蓮蓬,擁有這樣一座花房,蓮蓬幾世修來?令我頓生羡慕之情,來世我願是一株蓮蓬,做荷花的孩子!一朵花上的12瓣花瓣,每一瓣記錄著一個月的花事,展示著她一年的經歷,打磨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潔品質。花前雨下聞清香,兩名50多歲的老阿姨就這樣被一塘荷花迷醉了。每天清晨徜徉在荷塘邊,路人看見打一聲招呼:「賞荷呢?」「嗯,賞荷,多美的荷花!」路人被我們感染著,也駐足加入了賞荷行列。 近日,閨蜜小莊發來單位荷花盛開的4張照片,並附7個字「公司的荷花開啦」。熟悉的拱橋,盛開的荷花,忽然間擊中了淚點,4年前3月底我上班的最後一日,和小莊一起賞殘荷的情景如在昨天,荷池中枯萎的蓮蓬低垂,讓人平生淡淡的失落。今年單位的荷花盛開之時,熟悉的身影不在賞荷者之列,眷戀之情油然而生。認真欣賞小莊發來的照片,我精神的慰藉得到巨大的釋放,趕緊回復「漂亮,來而不往非禮也」,併發去手機中的荷花照片4張。 此時此刻,我方明白,潛意識裡單位裡的那片荷花池已深深長在了心裡,我和萍萍對眼前這片荷塘的情有獨鐘,其實是對單位愛的轉嫁。單位如這荷塘中盛開的第一朵荷花,引領我們走過激情澎湃的工作歲月,留下燦若夏花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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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藝文訊息

中華民國筆會大師講座 中華民國筆會舉辦「大師講座」,於11月25日(六)午後兩點半,邀請作家平路主講「文學是鏡中之鏡」,由筆會會長廖咸浩主持。地點在婦聯會八樓(台北市林森南路19號,捷運善導寺站3號出口)。免費入場,歡迎參加。 免費報名網址:https://www.beclass.com/rid=284b3be65433ff82e805 或搜尋Beclass線上報名系統「筆會」,詳細資料請見中華民國筆會網站http://www.taipen.org。 筆會季刊《譯之華》論壇:道別與啟程 中華民國筆會舉辦「筆會季刊《譯之華》論壇」,今年第四場於12月02日(六)晚間七點,邀請作家鍾文音及林黛嫚對談冬季號主題「道別與啟程」,由筆會會長廖咸浩主持。地點在紀州庵文學森林新館2樓(台北市中正區同安街107號,捷運古亭站2號出口)。免費入場,歡迎參加。 12/02免費報名網址:https://www.beclass.com/rid=284b29864d209425b9d6 或搜尋Beclass線上報名系統「筆會」,詳細資料請見中華民國筆會網站http://www.taipe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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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的荔枝情結

■南峽 現在市場已經看到有攤商在販售荔枝了,孩子就頻頻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買玉荷包,說玉荷包是他們心目中第一名的水果。但相對於孩子對荔枝的喜愛,身為媽媽的我,卻是對此「君」退避三舍。 在中國古詩裡,不管是杜牧的詩「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或是蘇軾「日啗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都說明了荔枝這樣水果的迷人和美味。可是我卻對此物敬謝不敏。每年五、六月玉荷包上市,即便價格不菲,還是引起主婦們趨之若鶩,爭相採購,唯獨我無動於衷。即便水果商對我如何大力鼓吹,講荔枝如何如何的甜滋滋,我還是報以一個歉然的微笑,因為兒時那一幕,實在是畢生難忘。 不吃荔枝既不是怕上火,也不是畏懼其驚人的卡路里,純粹是還童騃時期不愉快的經驗所致。兒時在鄉下吃水果從來不缺,自家種的、親朋好友送的,或是路邊採的,可以說是唾手可得。而荔枝更是夏季的必吃的水果,有不少鄉下人家會在自家庭院栽上幾株,我們家也不例外。每年夏天一到,看到荔枝成熟了,我們幾個小蘿蔔頭就拿著竹竿往荔枝樹上撥啊撥的,常常一大串荔枝就會掉下來,而後兄弟姐妹分食著吃,過不了多久,馬上我們每個人的肚子就吃得鼓鼓的,常常飽到正餐都吃不下,總會因此是惹來父母的一頓責罵,說我們吃東西「無站無節」。而我們雖常常挨罵,可是當荔枝季節來臨時,還是早就把父母什麼的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畢竟美果當前,小小年紀的我們,怎麼抵擋的了誘惑呢? 但是荔枝多蟲,常常一剝開皮,馬上有一隻或數隻蟲探出頭來,在鄉村,什麼蟲沒見過,那會怕這區區的小蟲,把蟲撥掉之後,馬上將白色的果肉咕嚕下肚,完全不在意。可是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的,就在七歲那一年,我竟然不小心吃下了有蟲的荔枝,自此在剝開荔枝時變得戰戰兢兢,就是怕碰到不速之客,而後索性就不吃了,荔枝變成我的拒絕往來戶。原本責怪我吃太多荔枝的母親,看我因為怕蟲兒不再吃時,總是先把荔枝的皮剝了,確定沒蟲再拿給我吃,然而即便如此,還是引不起我的食慾,我就是沒辦法克服心理障礙再去接受它,久而久之母親也就順我的意了。只不過每逢荔枝季節來臨時,都會跟人家說「阮兜的第三都不呷荔枝」第三就是指我,該是一種惋惜吧,畢竟荔枝少有人不喜吃的。 當上母親之後,因為自己不敢吃,所以也就不買荔枝。孩子問我為什麼都不買荔枝?想想也對,我不能因自己不吃就不買,這是剝奪孩子吃荔枝的權利。於是我跟其他主婦一樣,也加入購買荔枝的行列。而我依舊堅守原則,不吃就是不吃,我想我與荔枝的情結,應該是一輩子都無法解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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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夏之印象

■劉燕飛 塘水綠油油的, 水草茂盛地在水底招搖。 小荷的觸角,浮出池塘, 立在水面不高的地方。 向晚,落日的餘暉遁去, 小蝌蚪終於找到了媽媽。 一聲聲熱烈的蛙鳴, 由遠及近, 像是一場音樂的盛會。 螢火蟲,在草木間,低飛, 打著燈籠,就像天際的星辰, 閃爍,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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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林美步道半日閑

■高潤清 熬出來的鹹不是閑,而是穿山越嶺的愜意,浸漬了一身淋漓,讓整個海風的節奏變得那麼幽謐驚喜。陽光親吻氤氳瀰漫著一股濃郁香氣,沿著嶙峋山巒的蔥鬱,讓雨過天晴的暢意洗淨了塵埃,也洗滌了勞神疲憊的身軀,終有歡怡的半日閑暇,讓步道上的足痕不再是陌生。 踩著幽美山林步道對著山谷若隱若現的潺流,這凸出茂林岩壁的棧道,迎來疫後美好呼吸的雀躍,盡是淡淡幽幽的芬多精縱情犒賞。聽那林蔭上盤旋的呦呦鷹鳴迴盪,順著凹谷粼粼澄碧的泉溪歡怡而行,嗅著沁涼微風黏著繽紛詩意,蜿蜒攀登棧道而上不覺山道難行,頗有乘雲騰空之神助,伴隨笑語如珠,心靈暢意無比。此情、此景多似王維筆下〈終南山〉:「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一趟山林饗宴,多愉悅的身心靈沐浴,天地間充滿樂活的悠然神韻。 沿山道而上,嶙峋陡峭、林蔭遮日、山泉淙淙、棧道乘雲。回瞰步徑幽靜處鳥語花香,一笑山神有夢不多言。風不動、雨不落,纏遶棧道與茂林脩竹的秘境卻是一彎山脊驚豔處,注滿一塘碧波銀粼的神秘,拓印出林美步道如似仙境悠然,如何刻印一筆靈光卻又恍惚,該如何潑墨,可恨啊!山水之美,無以名狀。唯有杜甫〈白鹽山〉:「卓立群峰外,蟠根積水邊。他皆任厚地,爾獨近高天。白榜千家邑,清秋萬估船。詞人取佳句,刻畫竟誰傳。」方解此際心神無墨之憾。啊!杜工部若能來此一遊,又會迸出什麼樣的火花,美哉!林美!殊勝之境,可否邀來唐詩也神遊。 遐想昨夜滂沱的笑聲消失了,留下幾許泠泠飛瀑的莞薾,一群遠來訪客狐疑這1.7km的距離如此遙遠,怎一回意興未開卻已兵臨城下。意猶未盡之際,叢林間一尾青蛇的竄出引來大家品頭論足,觀其修長之碧玉翠黛軀體約莫一尺長餘,驚呼保育類乎?然青蛇亦靜默以對,偶吐蛇信以嚇阻或慢移隱藏枯枝腐葉中。圍觀者亦憂其毒,退數步彎身拍攝其柔美線條,細觀之,忽聽聞人言此非青竹絲也,然言一出換來戲言,此刻莫非尋其白素貞也,圍觀者皆銀髮,眾人皆非許仙也,引來哄堂卻也恍然端午亦近也。 日不灼灼、微風徐徐、山清水秀,心靈享宴,盡在林美。心神舒暢而吟:「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步道之行錯開假期,遊客清閒無擁塞,無風、無雨半日愜意遊,呦呦鷹鳴青山外,日已正中飢腸轆轆,尋個客館祭五臟廟。礁溪陶然歸來,心神尚留林美中,夜來一筆步道情,寫山寫水寫棧道,更寫疫後半日閑情第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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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初暖繽紛的旋律

蘇穩中 「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老闆又狠狠罵了智霖。已經不是第一次用詞如此兇狠了,智霖雖覺得委屈仍低頭道歉。 下班後智霖心神不寧,騎著車來到不常來的高雄車站,而日本時代蓋好的帝冠式建築車站,從遠方騎來就看得到它的存在厚重感。他沒想太多,也或許是想了太多,內心走不出來被罵的煩悶,機車停在河堤邊後,不知怎麼的,就莫名走到了新式車站大廳。 智霖望著遠方大樓,突然往前一步像是重心不穩,整個腦海像是被重擊,整個人似乎跌入了無止盡的深坑中。 旋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旋律是因為追劇追到半夜,才這麼晚醒來,近來爆紅的日劇讓他感觸萬分,想起了往日情懷。 高中的旋律是純情男孩,晚上總聽著日本歌手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單純地想著阿卉,也因為她跟別的男生講話而失落。 就像平凡的高中男生,情竇初開的旋律也想接近阿卉,想寫信給阿卉,告訴阿卉關於自己的心情,旋律總會在深夜時分筆記下來這樣的心情,隨著音樂流轉,情緒越來越多。 高中課本沒念多好的旋律,考試考很爛的他,卻專心的想著阿卉、專心的記錄對她的感覺,專心的感受痛苦。 思念的筆記本,從1999年11月17日陰冷的天氣開始,寫到2002年6月25日炙熱的天氣而結束。一個15歲到17歲男孩的心情,完完整整的被保留下來,剛好正式記錄了一段,沒有結束的懵懂愛戀史。 看著純愛日劇,有太多情緒想梳理開來,卻徒勞,因為共鳴讓旋律重新回味早回不去的過往,也讓他回想,原來他曾深刻單戀一個女孩長達三年之久。而如今,經歷那麼多事的旋律,不再思念阿卉了,也許她已組成幸福的家庭,過著平凡的日子。 看完劇情的旋律,再次打開那滿滿回憶筆記本的初頁,還是忍不住鼻酸了,原來,這就是初戀,永永遠遠帶給人們無限的惆悵。   智霖昏厥時圍觀了許多人,護理長阿卉剛好下班經過,看到了智霖的症狀研判應是姿勢性低血壓,她熟練的將智霖雙腳抬高,讓下半身的血液回流到心臟。 「老闆您太過分了,又不能全怪我。」智霖醒來了,口中卻喃喃自語。 「這位先生你還好吧,沒事就好」阿卉安慰著智霖。   「我感覺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位男孩跳入深淵,他對我微笑。」智霖接著也連忙感謝阿卉的幫忙,讓他從像是悲劇般的夢醒。 阿卉判斷這個狀況非常詭異,但是她也基於自身的職業使然,決定先等救護車來載智霖到醫院後,陪著他去醫院後,她才搭車回家。   「今天是2022年的最後一天,也即將看完了日劇最後一集,但還沒看完我痛哭了……無法看下去。男主角在2001年3月11日,寫一段日記,夢想讓女主角幸福,這個日期好熟悉……」旋律在他的便條紙寫下這段話。 旋律再次翻開了他的高中日記。 原來,旋律也曾在2001年3月11日,寫一段日記,大意是:3月10日不經意在百貨公司等公車遇見了阿卉,她同樣在等公車,穿著橫條紋的背心,美麗的眼神…… 經過快兩年時間,又讓我遇見她……同樣的,我們依舊在等車……如此有緣的相遇。 旋律第一次遇見阿卉,是第一次上高中的第一天開學早上,在公路旁等專車看到了她,她同樣在等車。結果車子始終沒有來。 旋律跟阿卉都錯過了只有一次的學校專車,兩個被落單的人就一起搭上計程車,驅車從左營來到了位於楠梓郊區的學校。 從開學第一天開始,想著不知道為什麼有這種巧合,旋律就突然對阿卉有了好感,這個好感就這麼默默持續了三年……   經過醫生詳細檢查,確認智霖無礙後,阿卉鬆了一口氣。 「為何想陪我到醫院呢﹖真的很謝謝妳。」智霖被這個陌生人熱情幫忙,有點不好意思。 「沒甚麼,我職業是護理師,救人變成了反射動作,還好你沒事。」阿卉半開玩笑回應,抬頭微微看著智霖的臉龐。 「你很像我高中的暗戀對象,他跟你一樣有著鷹勾鼻與單眼皮,我當下以為是你。」阿卉娓娓道來,臉頰也瞬間微紅。 「真的嗎,你一定很愛他吧,這次被你送到醫院,我看到你很著急,再次感謝你的幫忙。」智霖急忙打破有點尷尬的氣氛。 「覺得妳很善良,如果有緣還會相遇的,其實我也常夢見一個男孩,常對我微笑。」智霖突然想起他夢中的男孩,脫口跟阿卉提起。   阿卉望著智霖的臉龐,感覺像是自己的初戀在講話,一時迷惘忘記他說了甚麼。 「甚麼男孩?」阿卉有點疑惑。 「哦,沒甚麼,只是夢境,妳該回家了吧?」智霖不想讓對方介入自身煩惱,輕輕帶過。 「嗯,那就先這樣了,你沒事就好,晚安。」阿卉自覺也不該陷入自己對初戀的回憶。 阿卉回車站的路上,一直想著高中的他,第一次見面竟是高中開學的第一天,看起來害羞的男孩,她在班上也常找機會跟他講話,只是男孩卻仍害羞,僅僅簡短的回應,阿卉總在夜晚時分聽著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伴隨著旋律想著這個可愛男孩。 智霖的出現,又對她語言上的鼓勵,讓阿卉重燃信心,想要設法重遇在她青春中留下許多不可思議回憶的男孩。 對阿卉而言,這個男孩總不經意的出現在她曾出現的角落,百貨公司的公車亭、操場、福利社、放學後的圖書館,甚至小溪河堤邊枯枝下,都能巧遇他。他讓阿卉的心情充滿了安全感,以及淡淡的甜蜜。 這個男孩叫旋律,是阿卉的初戀。   旋律在高二拿到全校英文學藝競賽優良獎。 頒獎那天的全校朝會,司儀念到旋律的名字,他走到了台前,不久後司儀也唸到了阿卉的名字,她也上台了。旋律當時想著,穿制服的她真可愛。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同台,旋律依稀記得那時的心情,很開心、也很害羞。開心的是,或許阿卉看到了旋律的好,害羞的是,想著她會不會說話,該如何回話,而喜悅的心總大於一切。 旋律想著,阿卉還是這麼厲害。 對旋律來說,阿卉上台領獎是毫無意外的,而相對於她的用功,旋律則是突兀的存在性質。但是,那一天的心情大約是無可比擬的空白,空白意味著開心到無法再思考任何事。 接受同學、學弟妹的鼓掌,旋律聽不到聲音,跟用功的初戀同台,旋律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初遇以來,阿卉超乎年齡的氣質深刻地烙印在旋律的心上,加上阿卉優秀的名聲在校園傳開,旋律也暗自替阿卉感到開心。   畢竟旋律當時真的很喜歡她。   阿卉決心在西洋情人節當天向醫院請假,啟程前往他們答應第一次約會的河堤邊。 其實也算不上是約會。 高三下學期剛來臨,正當同學們忙著準備推甄跟指考,阿卉寫一封信給旋律,希望放學後約在河堤邊,一起走路回家,在阿卉的計畫裡,要在途中約旋律一起吃晚餐。 那天正是西洋情人節。   旋律看到信後,也馬上到她的班級回紙條給她:「嗯,我們今天約河堤邊,一起回家哦。西洋情人節快樂!」 旋律也在文字旁畫一個笑臉,阿卉開心極了,那天都無心上課內容,表情喜悅到同學都在捉弄她是不是要去約會。   旋律坐在河堤邊的座椅上,等了很久都沒看到阿卉。將近晚間七點,他終於放棄等待,搭車回家了。 旋律不解當天為何被阿卉放鴿子,之後看到阿卉也困惑但不知道如何開口。兩人無法互相解釋的距離,因一件小事被越拉越遠,諒解也難形成。 不過,旋律輾轉得知,原來阿卉當天被爆料後,老師隨即通知阿卉家長,阿卉媽媽也打電話給阿卉,要求她目前以課業為重,不要去見旋律。家長的指示如同剪刀,等於剪斷了這段緣分。 旋律傷心極了,但無法改變甚麼。 高中生活的最後西洋情人節、緊接而來無止盡升學考試,旋律已打不開心房,只依舊在日記上思念著,在心目中滿分的阿卉,以及日常小事。 從此以後,每年的西洋情人節傍晚,即便出了社會的旋律,還是排出時間到學校旁河堤邊,今年依舊不例外。   西洋情人節到了,阿卉下午就來到河堤邊。 灰色天空讓枯枝更顯灰暗的小溪河堤,四下無人的午後,阿卉懷想與聆聽,聽虛無心思的寂寥、悵然。 她決心等待旋律到來。 智霖偶而在夢中,夢見微笑男孩,但這次他夢見的情境,是在河堤邊與阿卉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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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只是 一首詩

綠蒂 是簡短幾行的文字構築 也許不獲副刊主編的青睞 亦無被詩刊詩集的選錄   安靜的像一朵白雲 投映在碧綠的心湖 沒有我期待波紋或漣漪發生 微風無痕 輕輕拂過   靜靜躺在稿紙的角落 沒記住歲月的榮光 也沒為誰醞釀傷春或悲秋 它只是一首小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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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花非花 小木馬

簡玲 聽說,天黑以後世間所有風景都會改變。木馬木馬,希臘神話史詩的戰爭,木馬木馬,驚心動魄的一匹病毒,唯有讚說一匹好馬,光與喜悅將會穿越。   孤身縱馬邁向森林,漫長冬日孤獨遠行,貧乏的夜影,一塊木頭釋放不曾說出的細節,黎明進行曲雕刻形體,點上眼睛目光便如炬,畫出小嘴,小木馬隨心所欲說起話來,奔馬與小馬間,想念再無距離。   達拉,達拉,我的達拉,予你原始森林的色系,惡土和塵風為你上色,草原和夕日塗抹馬鞍,未知的前方,千里之行盡情馳騁。達拉,達拉,我的孩子,黑色、紅色、彩色,一匹栩栩如生的奔騰,明明白白自己的顏色。   看見窗台這隻驕傲的木馬嗎?馱負獨一無二愛的證詞。歡迎,歡迎回家。   註:達拉木馬,據說是公元十七世紀前後,瑞典的伐木工人思念遠方孩子,漫漫冬日雕刻小木馬,回家時送給孩子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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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草尖上的秋韻

■倪濤 突然發現,秋天的韻味是從草尖上逐漸深入的。 試著沿著園子邊走,一定會聽到那「唧唧」、「唧唧」不息的秋蟲的深情鳴叫。轉眼望去,卻看不到一只蟲子,而耳邊聽到的卻是千軍萬馬般的轟鳴。這秋蟲的鳴叫竟是這樣的洶湧澎湃,令人始料不及。然而,當你駐足傾聽這絕世的音樂是從地下的草叢裡發出時,你是不是有點悲秋的情懷,或發一點美人遲暮,壯士扼腕的感慨。但是,不急,難道你又從這洶湧澎湃的秋蟲聲裡就沒有感到一種豪放曠達的胸懷?難道這秋蟲的聲音不像是秋天裡正在上演的一場大型的交響樂嗎?是的,一場威武而雄壯的大型交響樂正在這草叢裡演奏,在這草尖上散發。於是,秋意倍加濃厚了。 當你試著從這草叢裡經過,鞋子淹沒在深深的草叢裡。邁開一步,就會驚動潛伏著的許多秋蟲,它們也許會一個個慌亂的蹦跳出來,四處奔跑:這些秋蟲裡自然少不了那些和草一樣顏色的威武的螳螂,黑色的蟋蟀們,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蟲子。也許秋天是屬於它們的,它們也是秋天的主人。然而,當我們靜靜地看著那些驚慌四散的螳螂們,蟋蟀們時,也許我們在它們的眼裡就是一位不速之客,不該打擾它們寧靜的生活。因為這是一片草的世界,也是一片蟲的世界。 草的瘋長蘊藏了蟲,而蟲的嘶鳴告訴了我們不必到遠處尋秋,秋就在這腳下的草尖上。世界寧靜了,沒有一只蟬叫,沒有一只鳥鳴,耳邊只傳來這一陣陣洶湧而渾厚的蟲鳴聲,威武而雄壯,激烈而奔放,這不是秋聲嗎?難道秋聲就只是葉子簌簌的降落的聲音嗎?就只是讓人悲哀的聲音嗎?不,眼前還有這豪放的音樂,還有這洶湧的浪潮,還有這聽起來讓人產生壯美情懷的聲音。而這些,都離不開草。 更妙的是,始料不及的正在看秋,天空卻是秋雲漠漠,薄暮冥冥的樣子。還來不及加衣,淅淅瀝瀝的雨就下起來了。一場秋雨一場涼,確有道理。不說人在雨中有點哆嗦,就是剛剛還在耳邊演奏成一派雄壯樂曲的秋蟲,鳴叫也戛然而止。於是,人和秋蟲一樣匆匆躲避起來。耳邊只聽得秋雨淅淅瀝瀝的聲音。這聲音,點點滴滴,有的敲打在屋外的簷棚上,聽起來還真有點像江南的評彈一樣,軟聲細語。 在秋雨之中,秋蟲是寂了聲的,再不演奏。於是,戀了秋草的人也撐了一把花雨傘,穿了外套,站在園子旁邊看那雨中的秋草。雨何時停止直到雨傘上再聽不到秋雨的平平仄仄的韻律的時候,收了傘兒,準備轉身回房,園中的草間突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啼鳴聲。這一聲打破了傍晚的安靜,也打破了秋蟲的啞然失聲。於是,漸漸地,這雄壯的音樂又從草尖傳來,把這寂靜的秋重新裝扮的韻味十足。 於是,在這濃厚的韻味裡,秋天何時漸漸衰老,天地何時漸漸寥廓,枝葉何時漸漸稀疏,老屋何時漸漸蒼涼,詩人的作品何時漸漸深邃,都只好從這草尖上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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