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輕飄飄地進入夢鄉(下)

■喬書明 桂妞兒跟我去靈泉縣城結婚後,就和我暫時住到辦公室裡頭,那年頭搞文藝創作,既沒補貼也沒有稿費,日子過得相當清貧,為了增加家庭收入,桂妞兒就在縣城電影院門口,擺個小攤賣瓜子糖果,每次想到這艱苦歲月,我心裡比針紮刀剜都難受,覺得我實在對不起忍辱負重、堅貞不渝的桂妞兒,發誓縱然將骨頭鏇成衣裳筘兒,也得讓賢妻過上好光景。粉碎「四人幫」後,多年不敢提的稿費獎金全都恢復了,伴隨著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的言論自由和民主氣氛,我的文藝創作也更加豐富多彩,除了戲劇、曲藝節目,我還斗膽將文稿寄到海外,接連在美國、泰國、臺灣、香港,刊發了不少小說、散文,甚至是多天整版連載。誰料正當我滿懷信心,準備為同甘苦共患難的小嬌妻,在縣城購買商品房時,油紅嫩白的桂妞兒,竟然得了無法治愈的絕癥,我只好將不滿六歲的小磊,暫時送到桂妞兒她表姑家,然後去到醫院裡,日夜護理著苦命的小嬌妻,陪著她走完生離死別的最後一程。我傾家蕩產,還欠一大堆外債,最終也沒能拉住苦命的小嬌妻,讓她繼續跟我淚眼相望。送走桂妞兒過後,我顴骨突露、眼窩深陷,那仰角恒定的癡呆目光,經常像死魚似地毫無亮彩,別說看書寫文章了,親朋們都怕我長期腌漬浸泡在陰冷和沮喪裡,導致日後閃耀著殉情死節光環的禍不單行。 只要閻王爺這請帖不下來,日子還得過下去,這天夜裡,我突然想起牽腸掛肚的嬌兒,就匆匆去到桂妞兒她表姑家,看望痛失親媽的小磊,恰好桂妞兒她表姑,領著小磊去外邊玩去了,只有桂妞兒的小表妹春草獨個在家裡。春草跟我一個屬相,卻比我整整小了二十四歲,模樣長得鮮嫩欲滴、靈光四溢,配上那帶奶香的金嗓子,小小年紀便成了靈泉戲校的尖子生。春草見到我這喪魂落魄的泥塑木雕模樣,她驚愕惶恐地楞了好大一會兒,才坐在我身旁好言勸慰說:「難怪愛情戲裡講,素日愛得越深,離別後就分外傷心。俺表姐撒手正西走後,您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俺上下審視了好大一會兒,才認出您是俺……日夜敬仰崇拜、原先風度翩翩的表姐夫。」我苦笑了一下說:「您別講往日那風度了,春草。您表姐撒手走後,我多想變成蝴蝶,隨她一塊兒結伴飛往天國去。」春草趕忙伸出溫馨的小手,緊緊拉住這運籌文案之上,揮筆就能撥動整個舞臺的大編導,有點後怕地說:「表姐夫,您咋能這樣想啊。這人生路上,除了悲戚的哀樂和送葬的殯車,還有續弦迎親的綠葉紅花,小磊已經失去了親生媽媽,絕不能讓這孩子,再去啃痛失親爸的人生苦果。打從表姐走後,俺通過再三考慮,早就決定為您這演藝界的大編導獻身,只是礙於情面,苦苦找不到開口的機會,倘若您不嫌表妹這演戲唱曲的,容易招惹社會上的閑言碎語,俺情願替表姐照看孩子、操勞家務。」我驚愕地望著蜂腰盈盈一握、秀色靈光四溢的春草,慌忙擺著手說:「您表姐撒手還不到仨月,咱倆怎麼能談這事呀?!」 大概愛情是人性最低窪的沼澤地,特別是像春草這樣天真稚嫩的少女,只要遇見她敬仰崇拜的偶像,轉瞬就會踏進恣情縱橫、不管是溝是崖也要跳的冒險怪圈內,我正想往下繼續譬講,伴著玉臂的快速合圍,春草那花瓣似的嘴唇,已經將我這喉舌和喇叭,全都啃咬著遮蓋起來。莫非妙齡少女,乃男士心中永不熄滅的聖火,也許是禍從天降凝成冰凍麻木,只有通過喜從天外來,才能迅速將它融化,伴隨著春草那小巧玲瓏、富有彈性的乳房,不停地扭動搖擺,我突然覺得香在夜色中流動,熱在冰層下沸騰,這些天壓在我心裡、那鉛塊似的黑雲彩,也陡然從裂縫破碎滑向淡薄消散了。由於春草天天給我講,搖滾樂、霹靂舞之所以短時間內風靡全球,主要得益它的快節拍、強刺激,您別把原先那清規戒律看成金規玉律,只要能讓小磊儘早享受到溫馨和關愛,咱倆就算對起了表姐。故而桂妞兒走後不到半年,我就將小磊接回家去,跟春草建立了美滿幸福的新家庭,這真是蒼天恩賜,讓我送走心腸比菩薩還善良的桂妞兒,又迎來了春草這粉嫩靚麗的七仙女。誰料通過這些年的拼搏奮鬥,當我還清了外債、將小磊送進重點大學後,又陸續給春草購置了商品房、小轎車,焦躁失眠卻突然在黑魆魆的夜色掩護下,像惡魔一樣向我發起了瘋狂的幹擾襲擊。 聽罷醫生的譬講指點,我心裡豁然開朗,雖說現代醫學非常重視病人的生存環境和心理氛圍,可在失眠者的抑郁焦躁處在危重階段時,還需要合圍聚殲、對癥用藥。由於我的心情,已經從原先的恐懼害怕調整到坦然放松,用藥的效果自然特別明顯,良好的用藥效果又讓我萌生了對藥物的崇拜信仰,對藥物的崇拜信仰翻過來,又增強了藥物的療效,當初混雜在失眠內的抑郁焦躁,不久就卷鋪蓋離廟了,大夫告訴我,往後您只用一邊繼續以藥物作輔助,一邊註重心理和精神上的調劑,您就可以讓睡眠像倦鳥知返一樣,輕飄飄地進入夢鄉了,聽了大夫的美好祝願,我立時充滿了信心,因為在事業和婚姻上,我都有得天獨厚、跌宕起伏、高潮疊起的喜劇人生閱歷。 混雜在失眠裡的抑郁焦躁醫治好後,為了給自己創建一個寬松舒適的睡眠環境,每天晚上我都放下手中的工作,開始隨心所欲的信步漫遊,聽大夫們說,這不慌不忙的走路,既能舒緩壓力,又能改善情緒,還能治療不少慢性病,當身心感到困倦疲憊時,更有利於入睡安眠。當夜色從看不清輪廓,漸漸進入墨玉般的心象意境時,我便躺在床上,按照「正氣存內,邪不可幹」的放行原則,飄進我腦海裡的,全都是往昔「過五關斬六將」的甜蜜回憶,和貴人相助的好事、美事、快樂事,凡是與「敗走麥城」、生離死別有牽連的掃興倒霉事,只要發現它有露頭的蹤跡,我馬上就將它壓滅下去。更讓我感激涕零的,是我那七仙女般的小嬌妻,她知道只有在充足睡眠的的沃土裡,才能綻放出四季永不雕零的鮮花,讓任重道遠的編導丈夫,晚年健康長壽,一直陪著她白頭到老。當她陪伴我去醫院治療失眠癥時,聽罷大夫的安排交代,觀念發生了很大變化,每晚跟我同床共枕前,總是描眉化妝得迷人靚麗,然後用最時尚的「肢體藝術」,一邊脈脈含情地摟抱著我,一邊語無倫次低聲交代:「大編導、老幹達……媽媽哄著聽話的小乖乖,快點入睡吧。」……大概是意境寬松舒適,又蘊含著詩情畫意,不大一會兒我便輕飄飄地進入了夢鄉,甚至在魂生雙翼時,我竟然異想天開地想到:數百億年後,當太陽熄滅、地球能源完全枯竭時,就會有絕色妙齡的淩霄仙女,攙著我登上超光速的宇宙飛船,巧借跟「黑洞」作用相反的「蟲洞」,戴著我去外星系旅遊。 當失眠漸漸消失後,我害怕紛繁紅塵中的雜亂事,再將我從深沈香醇的睡海裡重新拉回來,我便給自己立了一條、眼前無法對外宣傳的潛規則,往後我要多想春草那一群小姨們的粉嫩靚麗,少想自己的實際年齡。遇到多事人纏著我,像派出所查戶口一樣問:「王編導,您今年多大歲數啦?」我便微微笑了笑說:「俺天天盼著長生不老、延年益壽,倒把自己的年齡給忘掉了。」多事人有點不高興地說:「您拍拍腦袋,仔細想想,您到底屬啥哩?」我仰天哈哈一笑:「這年頭兒,幹啥都講究與時俱進,屬相也不能房檐滴水照道描。我今年不是屬大象的,就是屬野貍貓哩。」不管多事人如何閑磨嘴唇、瞎胡追問,反正文友們都說:「打從王編導從調劑心理入手,治療好失眠癥後,不僅沒有發現他有一絲黔驢技窮、江郎才盡的頹勢,他這創編筆鋒,似乎比原先更銳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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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水丰尚書 糖城和挪威的森林

■秀實 華人客寓美國,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意,也總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落寞。那年我開車從休士頓(Houston)南下墨西哥灣的加爾維斯頓島(Galveston Island),大道如矢,馳騁在平坦筆直的高速公路上,看著「咪錶」的指針左右擺動,瞬間灰暗的海洋在望,仿佛大地就這麼給征服在腳下。那是科技賦予人們的亢奮和自信。後來一連幾天,居住在休士頓一個叫糖城(Super Land)的地方。那兒寧靜整潔。某個早晨我給煩雜的機械聲吵醒,掀開簾子,四野悄然,只有一個墨西哥人在為對面人家刈草。午間過後,我收拾物品,徒步到游泳池去。游罷順道繞到湖區,在湖畔稍歇,便掏出剛從超市買來的雜菓乾。用力擊打著雙掌,不旋踵便有三數隻色彩斑爛的鴨子,貼著湖面飛翔到我這兒。我把乾果撒在石卵地上,鴨子喜孜孜地邊走邊低下頭吃著,堅硬的嘴巴敲打在地面,發出響亮無比的「閣閣」聲。晚上回去,吃著用微波爐烹調的菜肴,翻讀幾十頁小說,便在寧靜的糖城裡,悠然睡去了。 糖城這裡的每一間house,都是一座獨立的堡壘。彼此間有一個安全距離。客廳上偌大的一幅玻璃,沒有任何防盜網。眉宇憂鬱的朋友說,那裡設置了電子防盜警報聯繫著社區警署。玻璃只要受到撞擊,那怕是給一頭回巢的飛鳥撞上,三分鐘內,屋內的電話便響起,倘若沒人接聽,再五分鐘不到,便有全副武裝的警員叩門來訪。我終於想通了,糖城這個「殖民區」(colony),從社區設施到生活管治,都極具規制,井然有序,所欠缺的是「人情味」吧了。 後來回到香港,對糖城念念不忘的,竟就只有那三、兩頭花鴨,和我躲在那兒房間內讀畢的小說《挪威的森林》。那些頂著腹大便便的身軀,拍打著斑爛翅膀,帶著午後的光陰,自湖的對岸飛來我身旁的花鴨,和那時的我一樣,悠閑不迫。我又想起唐代詩人杜甫描繪過的鴨子,他〈江頭四詠〉的其中一首,便是寫一頭花鴨子的: 花鴨無泥滓,階前每緩行。羽毛知獨立,黑白太分明。 詩人的作品,體現了我國傳統文化裡「重情」的精髓。他筆下的情,是廣闊無垠、煙雲萬狀的。詩人以細致的筆觸,記下了江邊這頭花鴨的一舉一動,文字背後充滿了對花鴨的「欣羨之情」。當然詩人寫鴨,是別有懷抱,那是我國傳統文學「借物寄情」的常用技法。而那本《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樹的,我讀的感動不已,也是「有情」的很。「我」去療養院探直子,和綠子在遊樂場擁抱,便是糾纏難解。但讀者不應單純地從「情欲」去理解年輕男女的心態。小說有一節寫到綠子父親因病臥榻在床,綠子和渡邊(男主角)聯袂去探望時,想起了「上野車站」及父親的一切。 「上野車站……」綠子沉思著。「上野車站能想得起來的,不外乎兩次離家出走的事。那還是小學三年級和五年級的時候,兩次都是從上野乘電車到福島去,從自動取款機裡取的錢……這一來,父親就趕去福島把我領回。兩人乘上電車,吃著飯盒返回上野。那時候,父親向我說了很多話,盡管十分不連貫。 後來,綠子父親終於病歿了,在述說與父親相關的回憶裡,我們從波瀾不驚的文字中,找到了親情貫穿了一個人的「生命」的情況。我國文化裡,無論何樣的情,親情尤其如是,其精神內蘊都是「施恩」或「報恩」的,也因著這些「恩情」的授受,令我們和親人間合演了一齣齣諸如「慶幸」、「悔疚」、「欣喜若狂」、「扼腕嘆息」的生命樂章來,就如小說中的綠子和她的父親。我絕對認同,也切身感受到這「無限的親情」。它在變改著每一個人,支撐著每一個人活下來,也為我們的生命尋找到意義和價值。新儒家學者喜歡說:「生在無情的社會,雖生猶死」,確乎如此。 文人作家擷取記憶中不同的片段,述說了其發乎個人內心,而貫通天地的親情。翻讀這些篇章時,每每令人感到生命的沉厚。我很喜歡這個「厚」字,那是情之所寄的一種「狀態」。「厚以載物」,物既能載,則人亦已同濟。寬厚的人所得最多,因為親情所加,令他們擁有無限的財富。 糖城淡薄,挪威的森林深厚,於是我告別現實的「城」,走進文字的「森林」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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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輕飄飄地進入夢鄉(中)

■喬書明 我到桃花坪中學當教師不久,就認識一個姑娘叫桂妞兒,俺倆一個屬相,她比我恰好小了十二歲,儘管俺倆是師生關系,她卻把我當作老大哥,不論有啥隱秘和心腹話,都喜歡給我說,下課後她最愛去我辦公室裡,不是問作業就是找開水喝。說起來真叫人羞於開口,那年頭物資奇缺,我屋裡連個暖水瓶也沒有,為了儘最大努力,滿足桂妞兒的需要,每次做飯時,我總是舀一大茶缸開水,放在熱鍋臺上,然後用書本蓋好,可桂妞兒喝罷總是誇獎說:「這開水不熱不涼,喝著正可口,簡直比蜜汁兒還甜。」我每次去縣城開會,她總是托我替她買根鋼筆,或是買個玲瓏可愛的小石猴。畢業後她羞羞答答地給我講:「俺一不嫌您窮,二不嫌您年齡大,俺情願跟您風雨同舟過日子。」可她爹娘和哥哥,見我這窮秀才,老家太遠、年齡又大,屋裡除放替換衣裳的紙煙箱子外,沒有一件值錢東西,對桂妞兒的選擇堅決不同意,還再三交代桂妞兒:「往後你再跟姓王的狗撕羊皮,小心打斷你的雙腿!」。迫於比大山還沈重的家庭壓力,桂妞兒只好私下給我說:「往後俺照樣親你愛你,可在公開場所,咱倆一不搭腔,二不說話,這事您千萬得記牢。」…… 大概是我抽調到縣文化館後,從原先的處處謹慎小心,漸漸變成沾沾自喜、甚至被得意忘形所替代,有一天我從縣城回到桃花坪村,望見心肝寶貝桂妞兒,正跟鄰里們一塊兒,在路邊地裡種土豆,大概是多天不見引爆的思念和迷戀,竟讓我脫口喊出:「桂妞兒妹妹,多天不見,今天正好遇上您。」沒料到桂妞兒,竟然指著我的鼻子,厲聲呵斥:「姓王的,您別忘了自己姓啥?既然咱倆的關系,已經一刀兩斷,您再攆著我糾纏,就不怕外人恥笑?!」我覺得臉面和人格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也沒往深遠處多想,腦海裡那無法抑製的憤恨和狂怒,傾刻就像宇宙大爆炸似的,隨手就給桂妞兒一個耳光,並且拍著胸脯吼叫:「這文貴曲,人貴直。既然兩個人有感情,就正大光明地交往,倘若想跟我一刀兩斷,還定啥地下聯絡密約?!」見桂妞既沒還手,也沒爭辯,就雙手掩面哽咽著,十分委屈地往家裡走去,我立時恍然大悟,今天我很可能是冤枉了桂妞兒,辜負了她的良苦用意。大概是她見我斗膽違犯密約,將兩個人藕斷絲連的情侶關系,突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只好用厲聲呵斥作掩護,一來借此迷惑鄰里們,二來為自己洗身子,好給俺倆往後的秘密約會,留下回旋的余地,想到這裡,我轉瞬便由暴跳如雷,墜入罪該萬死的悔罪谷底。 我害怕桂妞兒她哥為妹妹報仇雪恨,慌忙鉆進朋友家內室裡躲藏起來,趕忙趴在桌子上,給桂妞兒寫謝罪認錯的密信,請她砸爛我這狗頭,撕破我這驢臉,剁掉我錯打情人的罪惡爪子,並跪求她原諒我的滔天大罪,願來世當牛作馬,答報桂妞兒寬宏忍讓的大恩大德。為了將四海翻騰雲水怒的軒然風波先穩定下來,我寫完信就拜托桂妞兒的心腹女友,將這封密信交給蒙冤無處訴的情侶。我害怕桂妞兒挨打後翻臉不認人,轉手把這封密信交給大隊支部書記,臨行前我反復給捎信人交代:「您先把空信封交給桂妞兒,如果桂妞兒余怒未息,肯定顧不上看信的具體內容,就將信封撕碎摔在地上,那您就把這封密信退給我算了;倘若桂妞兒前情未斷,肯定會向您索要信的實質內容,到那時,您再把這封密信交給她。」聽捎信人回來說:「桂妞兒不僅搌著淚,認真地看完了這封信,還把這密信裝進內衣口袋裡頭。」我仿佛墜落大海後,猛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心中暗想:只要有心底比菩薩還善良的桂妞兒作頂梁柱,不管外人如何拱火澆油,這天一半會也塌不下來。 桂妞兒哭著回到家裡後,她大哥果然掂根棍子,出來替他妹子雪恨報仇,他怒沖沖地找了好大一會兒,連我的影子也沒見到,便到大隊部去找支部書記李耀潭,請大隊領導馬上立案懲辦我,李支書心平氣靜地說:「王老師動手打人,肯定是不可饒恕的大錯誤,可這事直接受害人是桂妞兒,你讓您妹妹到大隊部言一聲,我馬上就組織專案組下去調查。」可桂妞兒她哥回家勸了半天,桂妞卻以怕丟面子為借口,發誓不到大隊部控告。桂妞她爹娘見嬌閨女一再寬宏忍讓,覺得這事有點蹊蹺,也不再給女兒繼續出難題。這些時傳到桂妞二老耳朵裡的,不外乎兩種聲音:澆油拱火的講,桂妞兒跟王老師的關系,還是上中學時鋪墊的基礎,您直接到縣文化館,找領導控告他姓王的,當老師勾搭調戲女學生,這事違犯條例……先把他上頭那「老鴰窩」戳嘍再說;也有息事寧人的,找桂妞二老好言解勸,王老師這一耳光,算把他跟桂妞的關系,從地下「搧」到了明處,桂妞兒遲遲不去大隊控告,很可能她倆那事,早已生米做成了熟飯,當爹娘的何不順水推舟,讓她倆領張結婚證算了。正當桂妞兒二老拿不定主意時,聽說王老師最近在縣城吃上了皇糧,轉正當了國家幹部,無奈只好來個順水推舟,讓桂妞兒跟我去城裡結婚算了,這事我一直有點後怕,倘若桂妞兒當時反咬一口,我轉瞬就得大禍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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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自珍集〈臨江仙〉把酒感懷

■子寧 寒夜抿一口溫紅 難得久別重逢 浮生無奈寄萍蓬 爵士樂聲中 雪泥兮驚鴻   琴聲悠悠角聲瘋 鼓點震耳欲聾 一杯紅酒喜相逢 當前多少事 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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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打開春天的連結

潘玉毅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把鎖,鎖著一扇門或一扇窗,門和窗的那頭,關著故鄉,關著遠方,也關著綿延如群山的層層疊疊的回憶。 把鎖打開來,裡面的那些景和物,記憶和情感,也會跟著跑出來。摩肩繼踵,蜂擁而至,頃刻間就能將我們吞沒。 當然偶爾也有例外,有時它們並不會主動跑來,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著人去發現它們。此時,勾連彼此的與其說是一扇門、一扇窗,倒毋寧說是一條條細密柔韌的線。 或許,用線形容仍不夠貼切,確切地說,是一條條連結,只消滑鼠輕輕點擊一下,就有一個個網頁呈現在我們的面前,網頁裡有山、有水、有草木、有風光,有煦煦暖陽、惠風和暢,有鶯飛草長、枝繁葉茂的世界。 就像每年都有一個春天、一個夏天、一個秋天、一個冬天,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條或者幾條連結,一頭連著現在,一頭連著過去和將來。 如果說,互聯網上所見的連結通常由數位、字母和符號組成,那麼這條連結上的組成,可能是一朵花,可能是一棵樹,可能是一片葉子,也可能是一隻蜜蜂、一尾江鯽、一群蝌蚪、一條冬眠蘇醒的蛇,甚至有可能是一聲啼鳴、一道目光、一場不知何時生成又會在何時結束的夢。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只需動一動手指,心就可以放飛出去,放飛到那些你曾經熟悉如今漸漸有些陌生的事物與情感之上。 桃花紅了,柳樹綠了,杏花白了……連結未打開時,你絕難想像一場風、一場雨的背後竟藏著如此美麗動人的景象。一旦打開,你會驚訝地發現,原來春天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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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輕飄飄地進入夢鄉(上)

喬書明 輕飄飄地進入夢鄉,似乎是我大半生的專利。年輕時我一點就會、博聞強記,語文、數學、物理、化學……門門精通,特別是數理化,回回考考試我不僅門門都是滿分,而且是全班第一個交卷的。可嘆我有一個致命缺點,就是經常違犯校紀,首先是家裡太窮,找不來錢在學校食堂裡吃飯,加之我上高中那年頭,連城區公社食堂裡,也經常是清早飯正南看(太陽),喝湯等到二更半,因此我天天遲到;其次是我一上堂就打瞌睡,老師見我趴在桌子上鼾聲如雷,就輕輕地拽住我的耳朵,讓我馬上站起來,但我站起來沒多久,就像鴨子鉆進坑裡啃泥一樣,便昏昏入睡地栽到桌子上。老師知道我回回考試都是全班第一,心中暗想,莫非他這聰明過人,就是滋生在充分休息的肥沃土壤裡,便意向錯綜地擺擺手:「我的高才生呀,你還趴到桌子上,繼續睡吧。」 但我做夢也沒想到,過罷六十歲後,不知是更年期在作祟?抑或是蒼天有意懲罰我年輕時持才放縱、狂妄自大?讓我這上學時的瞌睡蟲,突然患上了失眠癥,陪伴我多年的枕頭,再也不像往昔那富有詩情畫意的月亮船一樣,把我輕飄飄地送進甜蜜溫柔的夢鄉。眼看夜色已經轉入最黑最濃的核心,宿舍樓上的燈光也逐窗滅去,我卻焦躁地躺在床上,被意亂心煩困擾折磨著,覺得腿腳都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放。更令人沮喪恐懼的是,我越是懷念那微波漣漪的睡海,伴隨著情緒反常的高昂,耳朵也出奇地敏銳起來,往昔那遙遠空濛的狗吠貓叫,此刻竟然幻化成高分貝的廝殺聲,從四面八方沖過來,拼命地摧殘蹂躪我困倦脆弱的神經纖維,經過徹夜驅趕不走的焦躁失眠,當太陽從東方升起時,迎接它的卻是我身心俱累的無奈和恐懼。 我從此開始與失眠打交道,一如年輕時跟揮之不去的睡眠為伍,為了儘早從這形神塌陷、看到夜色就害怕的魔洞黑窟裡跳出來,我只好往醫院裡去找大夫。醫生給我開罷口服鎮靜催眠藥後,語重心長地交代:「這精神上的毛病,最終還得從精神上尋根治療,藥物僅僅是病情危重時,不可缺少的輔助。往後您要特別註重心理調劑,最好從坦蕩樂觀、放松心情入手,逐步為自己構建一個寬松舒適的睡眠環境,唯獨走這條路才能徹底治愈。」我心裡豁然開朗,這坦蕩樂觀原本是我大半生的優勢,因為每當我進入「山重水覆疑無路」的危難境遇時,就有貴人出面相助,幫我戲劇性地迎來「柳暗花明又一村」,在事業和婚姻上,我都有得天獨厚的人生閱歷。很可能是這段時間,由於焦躁失眠的突然襲擊,我只顧手慌腳亂、倉促應戰,卻把這富有戲劇色采的傳奇閱歷,拋到九霄雲外,更談不上借此當定海神針,向焦躁失眠主動發起反擊了。 中國有句古話,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將我推入人生谷底的,是詩歌領軍的文藝創作,幫我迎來人生轉折機遇的,仍然是詩歌領軍的文藝創作。當我升入高中後,儘管中蘇牢不可破的友誼,已經從顛狂的高峰開始滑落,可外語課依然學的是俄語,聽到老師講俄語跟中文大不同,它分陰陽中三性,我轉瞬便從真純似嬰的好奇,幻化成激情似火的欣喜若狂,當即揮動大筆比葫蘆畫瓢,寫了篇名叫《氣象三性》的小詩,交給俄語老師,借此炫耀自己思路敏捷、才思橫溢。由於年代久遠,這篇短詩的原文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開頭這四句,寫的是旭日東升、朝霞似錦的「氣象陽性」,當中這四句寫的是,日照中天、花草繁茂的「氣象中性」,最後這四句寫的自然是,寒風刺骨、夜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氣象陰性」。誰料在那個把高才尖子生,統統定為「白專典型」的特定歷史年代,我那篇天真爛漫的小詩,理所當然地被學校個別領導斷章取意,無限上綱,定為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毒草」,並組織全校師生,寫大字報聲討批判……我從此跌入人生谷底,考進北大、清華、而後當科學院士的美夢,也隨之化為泡影。 多虧「史無前例」批鬥高潮過後,中央號召城市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俗話講人挪活、樹挪死,我便踴躍報名參加,並打算借此跳出印象主義那無底深淵,可能是個別「冤案炮製高手」余怒未息,特意將我從豫東大平原,發配到層戀疊嶂的豫西深山區,分到轄區扯拉二十多里的桃花坪村。由於造反派頭頭前些時提出倡議,讓教師都回原籍任教,接受故里貧下中農的再教育,致使桃花坪中學教師奇缺,早已瀕臨停鑼住鼓的窘迫境遇,大隊領導聽說我是老牌高中畢業生,就安排我到桃花坪中學當民辦教師。儘管補貼不多,但我依然覺得如魚得水,蒼天總算給我個大顯神通的機會,我除了門門功課都講得生動活潑,還趁教學閑暇時間,不斷給大隊業余劇團編寫演唱節目,群眾都豎起拇指,爭誇山村下一代有福,如今遇上了多才多藝的好教師。可嘆這山水好改,秉性難移,由於我為人過分耿直,說話口無遮攔,高興時跟學生們嘻嘻哈哈,大夥兒親熱得像兄弟姐妹一樣,當學生們不聽話時,我立時拍著桌子、破口大罵:「他媽的,混蛋!簡直是不要臉東西。」有家長去找大隊支部書記告狀:「那王老師雖說學問大,就是沒一點德行,他竟然在課堂上,拍著桌子大罵學生,俺勸大隊領導,讓他老和尚卷鋪蓋,早點離廟。」 誰料大隊支部書記李耀潭,竟然是個人情味很濃的知識分子,他早年在縣城機關裡當過幹部,因為六十年代初期生活緊張,為了照顧年邁多病的老母親,他才辭職回到深山溝裡。聽了這位家長的告狀,他微微笑了笑說:「那王老師確實是個性情古怪的知識分子,他的缺點弱點,跟他的優點一樣明顯突出,我最近約王老師談談話,給他敲敲警鐘,讓他在教師會上作深刻檢討,下大功夫改正錯誤。不過您仔細想想,像王老師這樣的高才生,除了語文、數理化門門精通,還會寫詩、編寫節目,如果他沒有這麼多毛病缺點,咱就是雇八擡大轎,也把人家請不來呀。我天天考慮的,不是讓王老師卷鋪蓋離廟,而是怕這樣多才多藝的人才,在咱這『高山帽』上待不長呀。」 可嘆李支書的擔憂,竟然變成了現實。一九七二年元月,河南省革委文化廳,率先打破多年的沈寂,破天荒地出版了河南省首期《文藝作品選》,赫然列為頭題的,就是我寫的詩歌「沙河大橋映朝暉」。原來豫西靈泉縣,有條橫貫東西的大沙河,將靈泉南北岸分成兩半,因此民間有段歌謠:兩岸古來不結親,寧隔千山不隔水。恰好這座大橋的通車剪彩,又恰巧處在中共九大召開前夕,我心血來潮、詩興大發,揮筆寫了這篇詩歌,後經縣文化館推薦,竟然登上了省《文藝作品選》的頭版頭題,雖說根據當年徹底清除名利思想的大格局,文藝界也得入鄉隨俗,作者寫的是:桃花坪大隊業余創作組,可靈泉縣舞文弄墨的,都知道這首詩的真正作者是誰。那年頭省市經常搞戲劇匯演,縣文化館領導見我詩歌寫得精彩,就問我會不會編戲?雖說我對戲曲的調門和唱腔,是搟面杖吹火,一竅不通,但我想會推磨就會推碾,會寫詩就會編劇,等戲劇文學腳本寫好後,自然有人給我譜曲,就斗膽把編劇這重任接了下來,誰料我根據靈泉縣養路模範的先進事跡,寫了個小戲叫《丹心向路》,竟然在市文藝調演裡獲了大獎,縣革委領導眉色飛舞,就將我破格從桃花坪中學,借調到縣文化館文藝創作組,專職編寫劇目,不過那年頭正式指標不好辦,借調一年多後,才給我安排個吃縣「自籌糧」的「亦工亦農」,工資定為三十一塊八毛八,但這與每月拿五塊錢補助的民辦教師,已經是鯉魚跳龍門。更令我終生難忘的,是這件事恰好發生在我初戀的關鍵時刻,它讓我從個性弱點導致的愛情悲劇泥潭裡,猛然跳出來轉禍為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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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飄零似轉蓬

■王秀蘭 星期六學校下課後,坐公車到嘉義火車站,18:54南下的新自強號剛好進站,我趕緊買了票上車。 座位在第三節車廂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入座不久,見一名滿頭霜髮的老婦,手捧著便當,站在旁邊的走道上,神色慌張地東張西望,她環視四周座位幾乎全滿,只剩下我旁邊的位子還空著,便趕緊坐了下來。我好奇地問:「這是台鐵的新自強號,必須要先買票才能上車,您的票呢?」 「要買票?不能用敬老卡嗎?」接著又問:「這是北上的自強號吧?」我一聽嚇壞了,連忙告知北上在對面的第二月台搭乘,眼看時間迫在眉睫,要她趕緊換車。驚魂未定的她匆忙拿著手中的便當起身準備下車,但不巧就在那一瞬間,車門關了。她一臉茫然地又回到座位上,我看了心疼卻不知該怎麼安慰她才好。不一會兒廣播聲響起:「下一站,新營。」她終於眉開眼笑地說:「沒錯,這是南下的,我要在台南下車。」她的窘況解除,我也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她依然神色未定的捧著便當,不知如何是好。我替她把座位前方的小餐台打開:「放在餐台上吃比較方便,您看,便當都冷了。」她面有難色看了看我:「可是我怕這便當會有味道,對妳不好意思。」「不會啦,都七點了,是該吃晚餐了,不礙事的,您就吃吧。」她剛打開便當才吃兩口,查票員便走過來要查票,她連忙出示掛在身上的敬老卡,這才發現她沒買票就上了車,因此不但得補票,還要加罰百分之五十的票價,她一臉又是驚惶又是委屈,直說對不起不是故意的。查票員安慰她:「阿嬤,沒關係啦,以後記得搭乘白色的新自強號一定要先買票才能上車喔。」   車子繼續上路,她坐在椅子上發楞,感覺如此的孤單。我握著她的手輕聲說:「快吃飯吧,菜都涼了。」 我用眼角餘光瞄了一下她的菜色,哇!真豐富啊!一個大雞腿,一塊排骨,三個配菜,不消一刻鐘就吃光光,看來她真的是餓壞了。眼看大勢底定,我準備開始閉目養神,上了一整天八個小時的課頭都暈了。她吃完收拾好餐盒,忽地湊過身子在我耳邊輕問:「小姐,我可以跟妳說說話嗎?」唉呀!我周公還沒找到,半路上就被她給拎了回來。「喔,好啊,您說。」我坐直了身子,準備洗耳恭聽。 原來,她是台北人,工作退休後才回台南養老,兒子一家人住在嘉義,她怕打擾他們不願同住,只偶爾坐車去嘉義看看兒孫,台南有她的手足,弟弟經常過來探望獨居的她,陪她說說話。這兩年身體狀況不好,走路膝蓋會痛,怕摔倒,已經很少出門了,我勸她還是要多出來走動走動曬曬太陽,身體才不會退化的那麼快,只要出門時帶著一根拐杖同行,不需過度擔心,身體健康比什麼都重要呢!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裡,我輾轉聽到了些她的故事,即將邁入80大壽的她,容貌姣好不顯老態,氣質優雅,談吐不凡,身著一襲黑色套裝,幹練利落,以前是個事業有成的職業婦女,退休後,老伴走了,孩子離家,她的精神就大不如前了。車子很快到了台南,她起身與我揮手道別,面帶微笑輕聲對我說:「謝謝妳願意陪我說說話。」 我倚在窗邊,望著月台上腳步蹣跚略顯疲態的背影,不禁紅了眼眶。 「多少殘生事,飄零似轉蓬。」杜甫晚年疾病纏身寫下的無奈詩句,道盡人生晚景的蒼涼心境。我在新左營站下了車,時值週末假期,車站大廳人潮不歇,揹著書包走在熱鬧的街景裡,想起那一句「可以陪我說說話嗎?」心裡便有些悽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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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不外

■向明 不外,一捧雪 不外,風寒入骨 不外,心存不良 不外,無孔不入 不外,欲擒故縱 不外,強凌弱,眾暴寡 不外,老子英雄兒好漢 不外,偷天換日,又一新聞 不外,從這一泥淖,又躍入另一火坑 君知否?當今縱己沒有皇上 無疑!到處都有不少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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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熱忱

■羽毛 近年來,新冠肺炎病毒持續肆虐,百工百業受到重挫,產業環境又充斥低薪,導致人們為了生活果腹與維持生計,也是百般無奈,導致長期下來欠缺人生目標與生活熱忱。 根據2022年蓋洛普公司(The Gallup Organization)調查,在142個國家當中,僅有13%的受測者「樂在工作」,卻有超過6成的勞工整天夢遊,並坦承公司的目標和自己無關,而在我國能用血淚投注的熱愛工作者比例又更低迷,足以顯見能夠「做自己理想工作並享受生活」是件困難事。 在現實生活中,或許每個人都有提及理想卻被旁人潑冷水的經驗,好不容易燃起的小火苗時常就這樣悄悄熄滅了,但美國總統柯立芝(Calvin Coolidge)曾述:「當我試圖完成某件事時,我發覺最好不要在意旁人說些什麼。他們總是告訴你辦不成,而我認為那正是全力以赴的最佳時機。」 高中畢業後曾有心想成為教師作育英才,但考量大環境不佳,後來事與願違,數年前因緣際會接下兼任教職的工作,因必須利用假日空閒,在繁忙的本職之外,抽空整理教材、授課與批改作業,初始家人不支持也不看好,甚至會有意無意的潑冷水,縱然每個教學過程都煞費心神,付出心力與薪資所得遠不成正比,但我仍不改熱愛教學的初衷,真心覺得為人師表是人生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況且從中教學相長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英國劇作家蕭伯納曾述:「人生最大的快樂,就是把自己奉獻給一個自己認為重要的理想上,不要做個自私的小人,一味埋怨世界不來取悅你。」除此之外,居里夫人也曾說:「世上最快樂之事,莫過於為理想而奮鬥。」爰此,當你的理想被人嘲笑時,記住別被別人眼光左右、被他人評價綁架,千萬不要拿自己的青春為無關的言論買單,並遠離愛潑冷水的人。埋首奮力去做,一點點靠近它,所有笑你的人,最終都會笑不出來。 擁有熱忱,可以讓你做出很多原本可能做不到的事。人生苦短,路途上必定有眾多羈絆阻撓,前進與否考驗自身決心與智慧,若真有理想抱負,不要遲疑,JUST DO IT,做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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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渺光之律

慢鵝俳句 公媽廳前三代團圓 冬節 里長登門拜票 重陽 裱框的畢業證書 米粉芋 根連水天的落羽松倒影 寒晴 蕎禾俳句 碗中娘家的廚藝絕活 做客 車上廣播的吉利賀語 新正 殿內拄杖祝賀的耆老 天公生 玉香俳句 翻找國旗的眷村伯伯 國慶日 灶台上的白米鹽巴 年糕 三三兩兩的路人 秋色 (華文俳句社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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