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華副專欄 〈青春異視界〉徵稿

對象: 大專院校至研究所年齡層之年輕作者,短文約600字,長文或小說以2000字左右為宜,題材不拘,視野由你,可附攝影照片或手繪圖稿。來稿請寄華副信箱,主旨請註明投稿青春異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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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紅豆

■余能城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王維〈相思〉     贊同與不贊同你的人,選定 11月24日為你餞行。 這是他們對你唯一的共識。 你可以不用在乎了,因為你已 遠行。你曾說,你在某處種下一個 謎題。要我去找找。我知道 答案不在南方(我們總是 彼此耳語,彼此混淆模糊 明確的地點)。我是真的 真的很想看看謎題 ——我猜是你的青春期 為誰努力埋藏的異樣的種子。破殼 長出的謊,有靜好的痛。 只要塗塗祛痘軟膏抵抗 生活反覆發炎紅腫,假裝多少 能毫不留疤結束令人尷尬 面貌混亂的時期。我是真的 真的想揭出謎底。 你認識自己了嗎? 種子是否發芽了呢?你曾 夢想過自己長大以後, 是等待人採摘的果實—— 而你每一次的怦然心跳 像心上結出難平的疙瘩像心上 難止的出血點像心上每一顆 難忘懷的 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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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池魚

■白家華 在我兒少時,見過幾次池魚入溪的情景,至今仍印象鮮活:大雨把破口留給池岸,讓池魚得以游入石埠中,那兒的水是更為清澈,連通的流域也更為廣闊。 有些池魚就是那樣成為溪魚的,在堤岸下方的水域裡隱密地定居,從偶然間閃現的鱗光覺察到它們的存在;有些則是順流而下或逆流而上,游出我的視線範圍外,各自迎向暫未明朗的命運。 如今我的工作是在社區裡服務,我自己也已踏出了鄉關而深入群眾,屢見適婚年齡的單身男女遇到了異國戀,終於結婚,甚至生子,打破了種族的界線,於是開拓了其他的選擇機會,甚至得到了他們所勇於追求的摯愛與家庭的溫暖;他們的孩子懂得父母雙方的母語,臉部輪廓也更為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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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彼亦人子 可善視之

■陳穆儀 昨天在醫院中發生了一些事,大家都心情沉重,也讓我回想起近30年前,擔任臨床護理人員時的一些往事。 被針扎,舉凡護理人員或多或少有過這種經驗,然後就是一連串的檢驗(這時最怕病人有B肝甚或AIDS)、注射免疫球蛋白……繁複的醫療程序;或是病人往生了(有時進來幾小時就走了),然後才知道他是開放性肺結核患者。剛歷經忙亂的急救程序、因失去一條人命而感到心情低落的醫療團隊,瞬間就要被迫接受另一個惡耗,接著就是預防性投藥(那藥會讓胃超不舒服的),加上好長一段時間的胸部X光追蹤作業。 任何行業都有風險,我們沒什麼好抱怨的,畢竟靠著醫院給的薪水,同仁得以支應家中開銷養大孩子,有人買了房子,過上了更好的生活。只是,在遭逢那些意外事件的等待期中,對未知結果的擔心與煎熬、害怕連累同住家人也被傳染的恐懼及罪惡感……,非我輩中人,恐怕很難體會! 值此新冠肺炎疫情嚴峻、防疫戰線勢必拉長的非常時期,請國人多多給予第一線人員支持與鼓勵~「彼亦人子,可善視之」,願天佑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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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阿嬤的憨話

■楊奕成 去年,我弟弟喜獲麟兒,這孩子是我們家的長孫,大家的疼愛當然不在話下。尤其是我媽,以前她在跟鄰居閒話時,常斬釘截鐵的說:「以後我兒子如果結婚生子,我是絕對不會帶孫子的!」然而,現在她正在享受「帶孫樂」,還帶二十四小時,且逢人就說:「哎唷!這是我的金孫乖孫寶貝孫喔!」 果然應驗了俗話說的:「做一個嬤痟三年。」意思是:當了阿嬤,看著孫子天真可愛的模樣,能夠讓她歡喜三年也說不完道不盡。 因為我弟沒有與我們同住,每逢禮拜五的黃昏,我媽便抱著孫子說:「今晚你就要回去跟你的豬母睡覺了,你知道嗎?」乍聽之下,我沒意會過來,但細想,喔!我弟媳姓朱,我媽便戲謔她是「豬母」。這話教我聽了渾身不舒服,我心想:人家嫁給你兒子,為我們家生了個孫子,又辛苦的工作,跟你兒子一同維持家計,從來也沒跟你拿過半毛錢。假日回婆家,也會幫忙做家事,她這樣子還能落妳的口舌?難道婆婆看不慣媳婦,這是自古以來不變的道理嗎? 可是我媽是雷火之性,在家裡儼然是一副「母儀天下」的風範,所以我沒敢吭聲,我爸也是。結果,每逢禮拜五她就會把「豬母」說上幾遍,有天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覺得有必要制止她,否則將來這孩子開始學說話了,把「豬母」說回去給他媽聽,這婆媳的樑子不就結大了嗎? 唉!該怎麼跟她說,她才聽得進去,而我也不會「公親變事主」呢?忽然福至心靈,我想到弟弟生肖屬狗,小時候一副傻呼呼的模樣,親戚都喊他「憨狗」。於是當禮拜五來了,她又把「豬母」掛在嘴邊時,我就笑瞇瞇的說:「媽,以前人家叫你兒子是憨狗,現在妳叫媳婦是豬母,那狗跟豬生的孩子是什麼?豬狗不如嗎?他是妳的金孫乖孫寶貝孫呢!」我媽瞬間安靜下來了。 自從那天以後,我再也沒有聽她把「豬母」掛在嘴邊,取而代之的是,她會對孫子說:「今晚你要回去跟你媽咪睡覺了,你知道嗎?阿嬤會想你呢!」 從這件事,我明白了父母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會有犯錯的可能,當孩子意識到父母犯錯時,應該要發揮智慧,勇敢的告訴他們,而做父母的也要放下身段,虛心的反省自己的問題,然後改過,這便是最好的身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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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老兵不死

■汪建 近日看到一段影片,有人向一位得道高僧請益,說是佛經有這麼多部,不知要從哪一部著手?高僧說,就選你看懂的那部經書著手,其實只要看懂一部經書,一通百通。我有經驗,不過不是經書,是高中生物教科書。 那是大學聯考錄取率甚低的年代,能擠進大學窄門,即便只是排行榜墊底的學校科系,你高中的成績都得具有一定水準。 我第一年落榜,後來聽一位生物補教老師說,要看幼獅版的教科書「諸亞儂」編著的最清楚,該本教科書內容詳實,文句通暢,趕緊買來,從頭到尾一字一句精讀一遍,豁然開朗。原來我高中教科書是念正中版的,看了幼獅版的,才知正中版的諸多處語焉不詳。當時很多科目即是一綱多本,如英文、化學、生物、物理等。 我讀第二遍時,一邊讀一邊對照落榜那年的生物試題,在幼獅版都可找到線索,而正中版找著找著線索就斷了,原來落榜原因在此。我又繼續讀第三遍,發現了更多被我疏漏掉的知識。突然領悟,甚麼叫做溫故知新。 重考後,生物科進步26分,終於擠進大學窄門。   入了大學不久,又有個新發現使我大吃一驚,幼獅版作者諸亞儂竟是系裡的教授,我重考大學這一年與她神交已久,此時真想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 大二的「無脊椎動物學」和大四的「遺傳學」終蒙大師親炙。她看起來年約五十,總是穿著一襲雅致的旗袍來上課,手裡挽著一個黑色包包,態度優雅從容,口才好,有學問,使我受益良多。尤其她國語裡略帶點江南口音,有點吳儂軟語的味道,聽著聽著怎麼就下課了。我對老師上課的發音很講究,聲音不好聽的,我聽不進去,也算是個毛病。大概是小時候聽中廣電台播音員一口純正優美的發音,聽習慣了的關係。 也許我沒有慧根,大學功課始終墊底,經常低空掠過。更正確的說,我對文學更有興趣,以致荒廢了課業。 畢業十多年後,我在書局裡無意中發現諸老師出書了,一本大學用書「生物學」,在書中序言提到:「國內生物學方面的中文書籍屈指可數,十分匱乏,青年學子欲深入了解生物學之內涵則尤感困惑……作者獨立完成此書,主在求內容前後一貫,名詞統一以及文字表達方式一致。」看到這兒,我不由自主地買回來讀,這回不是為考試而讀書,純粹把它當閒書來看,也是回味大學求學的過往。老師文筆很好,組織能力也強,讀起來格外順暢就像是讀小說一樣。過去因為英文底子差,讀的「普通生物學」是翻譯本,總覺得不對味,現在這本書是諸老師集多年教學經驗獨立完成的中文著作,就像我讀她撰寫的高中教科書一樣易讀易懂。這書是民國八十年寫就的,算起來當時她已六十六歲,還能意氣風發寫書,作育英才無數,身體真好。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眼又過了三十年,前兩年從同學群組中得知老師離世了,享壽九十四歲。「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我現在有時還會取出這本書來展讀,雖然生物學進展一日千里,但是基本知識都在她的著作中卻是顛撲不破的。回想一位同學乍聞噩耗不禁感慨的說:「老兵不死,只是逐漸凋零」,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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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親愛的, 眼淚不會變成珍珠

■方晴君 妳站在街道中中傻傻的望著他,離妳越來越遠,而在我的視線中,瞳孔倒映的是妳的傷悲。看樣子,妳醒了,或許過去,妳也知道,他並沒那麼愛妳,只是妳一再的自欺;妳不發一語,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一天。   身為妳的知己,發生事情前只能好言相勸,愛情這個事,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勸不了妳,只能退一步,等到妳傷心時,守在身邊,給妳擁抱,給妳溫暖,心碎的是妳,卻感覺我也陪妳在一一體會,懷抱的妳仍在哽咽,我們一起哭了。 親愛的,聽我說,那個人不值得妳的淚水,他不配!此刻心疼妳的只剩下我,他人都不知道走遠到哪了。妳對我點點頭,淚水一樣奔流,還是在難過。 親愛的,眼淚,不會變成珍珠,因為他不會捨不得妳哭,相信我,我會陪著妳找到下一個幸福。   親愛的,請妳下回遇見他時,藏好那一串串痛楚,再看見他時,妳要站穩了腳步,妳的痛只有我全部在乎。 親愛的,請妳記得,這錯愛已經結束,傷心之後,妳漸漸不會痛苦,有天會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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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悼念母親 詩三首

■蘇紹連 〈樹〉   假如母親還在 樹葉凋萎的時間會晚一點 但我沒能力 唯一的救贖 我用舌尖澆水   用頭髮搖曳風景 給母親在春風中醒過來 但我沒能力 可以嗎 僅僅這樣 澆一點我的血給樹   假如樹在黑暗裡枯槁 必然是我錯了 沒有在身邊 (隱藏燃燒) 我去提水 迷路在失血的途中   〈山路〉   最後的一段山路 如果是孤獨   我一切自己來 也一切自己去   感情不能由他人幫忙 生命也不能由他人幫忙   我自己揹負母親 向著時間的來處   看見一朵黑色花瓣裡 棲息著沉默的白蛺蝶   我明白霧自己來 也自己去   〈回家〉   如果你從鎖孔回到家裡 發現傢俱不見了 只剩一些陰影的骨頭   你唯一能做的,不是報警 而是拉開窗簾呼喚陽光進來 做一個儀式,為骨頭 生肌長肉   你膜拜 在生命最美的形貌中 給不在的自己 回來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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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牢籠與自由

■薰依草 一切都起緣於自己不當的念頭。人在福中不知福,是我當年摔得傷痕累累最後的註解。 父母把女兒都捧在手掌心上,出入交友都用放大鏡檢視。原本雞毛蒜皮的事,在他們眼裡就走了樣。過度關心我們的大小事,讓我有些喘不過氣。於是,懵懂無知的我便急著想逃脫這個牢籠,想像外面的空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應是自己最嚮往的天空。 當我以為每對夫妻都是父母營造出「我的家庭真可愛」的樣版時,我大錯特錯。走入婚姻,彼時才剛開始享受兩人時光,孩子就悄然報到。加入新成員後,日常作息丕變,秩序大亂,驚覺要在柴米油鹽、人情事故中找到平衡,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原來那些藏在父母背後,曾經的苦不堪言,都是自己這場失敗婚姻後才知道的,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啊。想要的自由反把自己捆綁得無法呼吸。 對於所謂的自由自在,我一直有個錯誤的繆想。總是要拿生命去做賭注,在驚濤駭浪中找浮木,發現事實與想像的天差地別,才踉蹌的被拉起上岸。自由誠可貴,是有條件的擁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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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心中的那隻泥壺蜂

■趙南星 家住靠山邊的社區,蜈蚣,蛇,都是常見的嬌客,但有幸遇見,沒用的我還是不免驚聲尖叫。夏日在半露天的廚房吃東西,忽有嗡嗡聲從身後迫近,心跳漏了好幾拍,一回頭是隻蜜蜂,嘴裡叼著碩大的肥蟲,兀自飛進廚房裡那個閒置不用的冰箱。 太驚恐的我,反射性把冰箱門「砰」一聲甩上,深怕是虎頭蜂。東張西望看還有沒有「餘孽」,在廚房高處牆壁上,張望到一個約掌心大的土塊。把土塊拍照上傳到社群的群組,請教大家這是什麼?熱心的阿北阿母紛紛回覆:「這是泥壺蜂啦,夏天很多,不會咬人不用怕」、「那個巢等牠長大飛走你再清掉就好,不用緊張,社區裡很多啦!」 讀著這些回應,一方面慶幸還好不是虎頭蜂,卻也同時升起一股罪惡感──無辜被我關在冰箱裡的泥壺蜂,是否缺氧,痛苦死去了呢?如果我現在打開冰箱門,牠是否會憤怒地攻擊我? 每每到廚房倒水、開火、開冰箱,心頭彷彿也縈繞著一隻泥壺蜂,嗡嗡嗡倔強不停打轉。而我忍不住,眼睛不時飄向那座安靜,關著一隻峰的冰箱。就這樣,過了整整二十四小時。晚上打給朋友求救,遠在高雄的朋友聽聞大笑:「你就……鼓起勇氣,打開冰箱門吧!不然萬一牠在裡面怎麼了,你還是得處理啊!」 深呼吸了大概一百次,耗到不能再耗,鼓足所有勇氣,用掃帚柄撥開冰箱門一個小縫,迅即跳得遠遠的!等了半晌,沒有預期中的嗡嗡聲,再略略靠近冰箱,把門再撥大一點,大一點,終至全開……空無一物略微陰暗的冰箱內部,哪有泥壺蜂的身影?是在我這愚蠢人類把門甩上那瞬間,牠就輕巧逃逸,免於冰箱的桎梏嗎? 被自己內心的恐懼所豢養而壯大的恐懼,逃避不面對,它就會越顯巨大。當終於願意轉身直面它,或許非但沒想像中可怕,甚至發現大部分還是自己想像出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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