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堅持的背後

■琹涵 她小五時,母親因病辭世。喪禮結束以後,她很快地回歸正常的生活,照常上學,彷彿一切仍在軌道之上,並沒有不同。 她從小安靜,不太說話,上頭都是哥哥,她是唯一的么妹,沒有姊姊。如果有個姊姊,一起說說心事,互相安慰和鼓勵,應該會好很多吧? 可惜,如果,只是一個假設性的議題,不會成真。 學校裡頑皮的小男生,老是嘲笑她是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她很難過,卻不知該如何去反擊對方和伸張正義?甚至,也不知道其實是可以到老師面前去告狀的。 一切都是隱忍。 可是,她的小小的心是受傷的。她告訴自己:將來長大了,有一天她成了母親,一定要讓自己的兒女擁有父母雙全。 果然,長大以後的她結婚了,有了一雙兒女。 人生太長,有許多事情是無法預料的,丈夫曾經外遇,甚至要求離婚,她不肯簽字,丈夫搬出去和外遇的女子同居,她還是不肯同意離婚。 是的,她要讓自己的兒女父母雙全,即使只是名義上的。童年時,小朋友對她的嘲笑,一直在她的心頭隱隱作痛。 她的堅持是對的嗎?她並不知道。 年輕時候的她,曾經讀過宋 王令〈晚春〉一詩: 三月殘花落更開,小檐日日燕飛來。 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 說的是:暮春三月,花落了仍會再開,儘管屋簷低矮,每天燕子依舊飛回。子歸鳥在半夜不停的鳴叫,甚至因此啼出血來,我想春天還沒有逝去,即使春將歸去,我相信還是能夠喚得回來。 春將晚,讓人留戀,又何止是花和鳥對春日的依依不捨呢?杜鵑的聲聲啼血,也讓暮春的一切染上了哀傷的顏彩。然而,與其留戀春天,何如珍惜春天呢?如果花謝花還會再開,那麼,春天仍然是可以召喚回來的。 果然,很久很久以後,那個外遇的女子確定結合無望而離去,丈夫搬回來,家又重新恢復到從前的圓滿。 她多年的堅持,終於有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結局,她以為,一切都有上天成全的美意。 由於外遇的女子沒有生育,也讓事情的處理相形之下變得簡單,然而,丈夫的願意迷途知返,才是真正的關鍵。 為此,她很感恩。

Read More

〈中華副刊〉蘭嶼.不語

■黃木擇 一隻癌症的獸,啃咬 廢料 入夜後,倚睡 歷史的砧板 玷汙海洋 祖靈被毒殺 島嶼背負標誌,沉浮 口水 都市哀傷的心事,分裂 帶有輻射 封存在 小小的肉軀

Read More

〈中華副刊〉風箏

■簡玲 你是我的。所以勾勒空曠晴日,緊拉住線圈,用相繫的脈搏,允讓你,緩緩與一隻蝶起舞。 我不是你的。既為蒼鷹,執拗千風起伏的步伐,向上向上,翱翔一種姿勢,如果不意斷行,也會記得行雲流水印記。 它的墜落一如他墜落,粉身的沙丘,天人菊草毯無際,許多事情的發覺都是偶然,需要一點時間跨度。來吧!可以再逆風一次嗎?你是自己的。

Read More

〈中華副刊〉天寒地凍憶兒時

■賴光祺 近年來氣象預報愈來愈精準,早早就提醒大家注意寒流來襲,而一些追雪族也興沖沖地上山尋雪,準備禦寒裝備基本上也不甚困難。看著媒體報導,不禁讓我憶起兒時的冬天。 已經記不得那時家中是否有電視或如何得知氣象了,年幼的我也還不知道要擔心天冷,只記得好幾次起床後,母親告訴我,外面結霜了。那時沒幾個家庭買得起羽絨衣或厚毛衣,天冷只能多穿幾件衣服來保暖。但是天冷兼下雨,衣服換洗卻不容易乾,即使乾了,那種冷度,也讓衣服像濕的一般,此時媽媽會拿出火爐,放上木炭,燒紅後,罩上原本用來關雞的竹籠,再把衣服攤在上面烘烤,幾刻後,穿在身上的就是暖烘烘的衣服了,而且還透著一股好聞的木炭香。那時候的冬天,因為父母的細心照顧,似乎沒有感覺太冷。 年紀稍長後,一次被學校選派參加校外營隊,但是集合時間很早,車班又少,父親清晨決定用摩托車載我趕到數公里外的車站搭公車。那天在記憶中有點冷,在父親厚實的身體後,雙手戴著手套,還放在父親的口袋中,只感覺有點冷,但這趟路程卻是父親後來唯一一次跟我提過他冷徹骨的經驗,而我當時只覺得有點冷…… 如今,家中經濟條件已有顯著改善,保暖的衣物與設備取得不再的困難。然而父親已然往生,母親對好多往事也不復記得,除了晨昏問候、提醒母親注意保暖之外,更想向在天上的父親說聲:謝謝您!

Read More

〈中華副刊〉慢行者

■高朝明 螺旋沉默的紋理 不在蝴蝶效應裏鏤刻 兩夸克的飢餓 十尺長征 一列胸口開出的蝸篆 從尾巴滲漏 一個字繞圈的紋路 看起來像多,拉直像少 多識少言 銀色,地帶…… 慢行者

Read More

〈中華副刊〉風雨滋味

■洪文鍊 我小時候的國語課本,有這麼一段課文:「天這麼黑,風這麼大,爸爸捕魚去,為什麼還不回家……」文中所敘述的事,正好是當時的生活寫照,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小金門是我出生長大的地方,村莊裡有大半人家以務農和捕魚來維持生計。早期,前線居民的生活,過得極為清苦,除了民生物資奇缺以外,也因為軍管的緣故,現在人所享有的通訊設施,在當時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村莊裡的漁船,平日都停泊在附近的青岐港,說是港,其實只是一個小海灣,幾乎沒有擋風防浪的功能。每年一到七、八月颱風生成的季節,漁船都得搶在颱風來襲前,先到大金門的港口避風,那時能夠仰賴的消息預報,就是村幹事在颱風已快到家門口時的大聲公播放了。因此,一聽到「各家戶請注意聽,有風颱要來啊……」的廣播聲,阿爸他們就得立刻把漁船開到金城鎮外的后豐港,連人帶船一起躲避風浪。 當時,金門的馬路主要是軍事卡車運輸之用,每一條都是長長的柏油路,路的兩側是筆直高聳的木麻黃,遠看成林,而且密如隧道,非常的壯觀。平日,它們就像是防止冬北季風入侵的衛兵,守護著村莊的安全,當颱風一來時,木麻黃被吹折掉落的樹幹枝條,那可是家家戶戶眼中的搶手貨,我們將枯枝樹幹撿拾堆放,曬乾之後就變成家中灶腳(音咖,灶腳即廚房的意思)裡幫大竈添柴起火的免費能源。 那個通訊不發達的年代,颱風真是來得又快又急,往往是一陣狂風驟雨之後,馬路上已經滿目瘡痍,留下被無情風雨摧殘過的樣貌,就是無數的樹幹枝條,散落、橫阻在柏油路上,等著村民們在風歇雨止後,一一的撿拾載運回家。 一旦得知颱風來襲的警報,阿爸和漁船就會去大金門躲風避雨,家裡只剩下阿娘和讀國、高中的哥哥。常常是風雨才一止歇,阿娘就會吆喝我們,趕緊去馬路上撿拾被吹落的樹枝,哥哥會將折腰斷裂的樹幹,或鋸或扯的拉上手推二輪車,我就負責撿拾掉落在路面上的小樹枝,每次都要裝滿一整輛車子後,才會心滿意足的回家。 像這種颱風過境後,馬路上擠滿了小孩學生,爭搶樹枝殘幹的忙碌畫面,於今想起,實在是很難以筆墨來形容。 記得有一次,我們把一整車柴火推回家時,已經是中午時分,我和哥哥早就飢腸轆轆了,阿娘一聽到我們肚皮下發出的咕嚕咕嚕聲,很快的洗米煮粥,一時之間,家裡頭竟也沒有可以搭配著吃的小菜,只見阿娘從櫃子裡拿出來一包泡麵,這一小包泡麵,可讓我瞪大起眼睛了。 當時,想要吃上一碗泡麵,那可是得在逢年過節,或者是祭拜祖先的時候,才能夠有的奢侈享受,那個當下,我看到阿娘大手筆的把家中珍藏的泡麵拿出來,內心是感到既驚喜又期待。 阿娘用很大的碗公泡出一大碗湯麵,等到稀飯熟了後,她再拿出三個大碗,每個碗內都先盛上一半稀飯,然後把那一大碗公的泡麵,平分在三只大碗內。泡麵本身和著肉燥的香氣,真把我們引得垂涎欲滴,一從阿娘手中接過午餐,我可是狼吞唬嚥的吃了起來,很快的就是碗已見底,我還再央求阿娘,幫我加入剩下的麵湯和一勺稀飯,攪和三兩下,一口氣的喝完,這才甘願放下碗筷,露出滿足的笑容。 那一個颱風天的午餐,阿娘煮的泡麵加稀飯,雖然簡單,卻有無上的飽足感,也埋下了這輩子,我對泡麵難以割捨的喜愛,至今想起,依然意猶未盡,唇齒留香。 前陣子,受到颱風外圍環流影響,大雨從晌午就下個不停,這可讓我竊喜不已,還沒到午餐時間,立馬煮了一包泡麵,熟悉的香氣隨著微微爐火飄散開來,這一股難忘的滋味,讓我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回到那一次的颱風天,也回到阿娘的那碗泡麵香氣裡。

Read More

〈中華副刊〉待轉區

■吳鈞堯 綠,直線行駛 跑車 旅行車都不含糊 油與電,分工或協力 朝能飛的地方 給太陽下個蛋 先離開的,名字率先 教室外永遠有資優 答了是非、選擇與申論 在廊下,憑著窗玻璃 哈口霧,描摹階級 落下的狠,噗噗都是話 紅燈是最容易的號誌 一部分莫非定律 再一個版圖,車子卡位 經過時身軀逼近、常瞪白眼 通過後姿態魯莽,路都他家管 待轉的,駝背或鞠躬 還必須行注目禮 等待的功課最難 時間熬成藥,補或者瀉 都得敲敲,看是蛋破殼 或者一條衰尾,變成停止線 必須逮住鐘聲鬆動以前 勤快地看清縱貫 果敢必須、繳卷必須 走到廊下,抹淨那只霧玻璃

Read More

〈中華副刊〉我在博物館工作之「奇異」風景人生處處有

■林熹 2019年博物館餐廳換了新廠商,從文青咖啡店店長轉變為掌廚者兼餐廳老闆--魔廚阿嬤。阿嬤不僅隨手便能將尋常的食材烹調出台灣古早味,還見過不少大風大浪:曾承包警察學校每日餐點、SARS期間為幾處隔離地區送過幾百份便當…… 根據阿嬤不可靠年幼記憶指出:魔廚阿嬤的阿嬤曾在重慶北路上的家族住宅內,透過小小窗戶口,看見窗外馬路上警察開槍打死百姓的畫面。根據阿嬤事後諸葛式分析分享:那處家宅就在二二八事件開端地點--台北橋附近。 猶記得魔廚阿嬤剛進博物館餐廳,便以左右護法--古早味炒米粉和超好吃炒飯迅速擄獲大家的胃,其中包括大批國外來台訪客。那時候我還向來幫忙的阿嬤女兒保證:「來我們博物館的人多是看書的,不會遇到太特別的客人,至少我沒遇過。」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確信過去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也肯定如此差不了多少。 2020年一月,此項保證受到「極其權威性」的挑戰,令我說話的可信度受到某種程度上不可逆傷害的嚴重質疑。 那日白日早早便進來三名年輕男人,其中一人手拿細竹竿,彷彿剛翻越一座山頭才來到此處。他們參觀一會兒,一腳剛踏上閱覽室門口,人未到聲先到:「這裡有沒有賣故居主人的東西?」放下還沒寫完的paper work,起身相迎。「這裡有林先生的著作以及從這座住宅衍生出來的相關文創商,像這是上下行檢字--」 「不是!我要的是大的那種。」 「大的?」第一次收到此要求,一秒之內無法反應過來。 「有沒有他的畫像還是雕塑什麼的?」手拿細竿男手比出皇室祠堂內懸掛祖先畫像的尺寸。我再次愣住。 「畫像?」我想起兒時住山上親戚家的祖先牌位旁掛一排祖先畫像或照片。 「不然有沒有他展區內那些字畫什麼的?我要那些東西掛起來才大才好看。這裡到底有沒有賣那些大的?」 「我們沒有販賣那些複製字畫,只有故居照片製成的明信片、林先生可愛版明信片、以及故居和林先生的畫報、L夾。」 「誰要這些東西?我說你們這麼大一間博物館居然沒有賣字畫畫像雕塑什麼的?你們館長在哪?讓他來跟我說。館長呢?」 「我不清楚。」我坐下來繼續未完的paper work,目光順勢收穫閱覽室內志工大姐無言搖頭和另一名參觀民眾投來「天底下就是有這種人今天我們遇到算我們運氣好」鼓勵中夾帶安慰的無奈微笑。 他的朋友們進閱覽室,瞧也沒瞧眼記錄片和書,忙著跑進跑出,眨眼功夫一夥三人不知消失到何處?放下工作,想起餐廳阿嬤阿公和阿嬤女兒都來了,似乎應該過去跟他們提個醒,甫踏出閱覽室,見那三條人影已晃至陽台座位,貌似打算坐下來喝點飲品,接待者正是館長。 「他們剛說要找館長,現在他們知不知道館長是誰?」我走近櫃台,小聲問阿嬤女兒。 「知道,館長剛好在場就說她是。怎麼了?」 我能說什麼?只能搖頭以對。 見我搖頭,阿嬤女兒自有一番解讀。「沒關係,再難纏的人都不怕,館長會解決,不然阿嬤站出來罵兩聲絕對能收住場面。」阿嬤女兒想了想,補充:「拜託以阿嬤的氣勢光站出來瞪大雙眼就很夠瞧好不好?妳懂的。」 細想此番話頗有幾分道理,我撤退回工作岡位踏入閱覽室大本部,繼續進行筆與紙之間的行政工作。沒過多長時間,阿嬤女兒活靈活現的臉蛋出現在閱覽室門口,見裡頭只有我和志工大姐,大大方方走進聊。 「他們剛也把館員惹毛,被狠狠痛罵一頓。」 「怎麼遇上的?」 「說起來實在有夠誇張,館員站在陽台往下看險險差點當場昏倒,拿竹竿那個妳知道吧?」見我點頭,阿嬤女兒接著往下聊。「他居然整個人、整個人喔直接趴在墓碑上。」 「整個人--」趴在墓碑。為什麼?台灣墓碑多立著,不知是否因為林爺爺葬禮採西式銅棺和一本英文聖經入葬,墓碑躺著仰望天際,而引起什麼誤會? 「有沒有很扯?館員看到直接開罵--你在幹什麼?給我起來!」 如果林爺爺地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對突如其來的活人臉對臉、心對心男男近距離感到一絲絲羞澀? 我忍不住看向窗外難得的冬季藍天白雲,遙想林爺爺如果趴在雲端上會露出什麼表情?不知是否會幽默一笑,並額外夾帶一記俏皮眨眼。 「為什麼躺到墓碑上面?難道他誤以為五體投地是台灣特有的祭拜方式?」志工大姐陷入五里霧中摸不著頭緒。 「他說想要更靠近林先生,結果就整個人撲上去。」 這回答也真是……阿們。 「還有想……親林先生一下。」 再次阿們。 林爺爺,盼您在天上一切安好。 彷彿為了沖淡奇異早晨的特別來客,下午來了一團三十多人的團體,是學院學生,由教授領導搭乘遊覽車抵達故居。雖說是學生,年齡層分佈似乎相當廣,衣著打扮有拘謹保守,也有酷女生剃著極短帥髮耳朵上不只戴一個耳環,髮色染成科技感超強的淡紫、淡藍色。 這一團,導覽超過一小時。導覽完後,大家又在閱覽室舉手發問聊很久,久到充裕參觀的時間變不夠,買書者被提醒要「抓緊時間」。此團學生中估計有人論文要寫魯迅,問了不少魯迅和林先生之間的事,末了還留下信箱和電話。 我不會用大陸通訊軟體,也不會翻牆進去又出來,只能問對方會不會用google或yahoo收信?對方說會,兩人團團轉到處找著紙跟筆,期間還得注意有沒有新觀眾進場,或有無參觀者欲購買紀念品,需迅速為對方結帳。末了,同學們拍完全體大合照,紛紛跑過來要求合照。 臨去前,一名女孩笑著揮手,說她一定會再來!我期待她來。 一陣熱鬧忙亂後,故居迅速恢復寧靜。 院子小池塘裡的小白和小紅兩條老魚,徐徐游動,用尾鰭泛開層層漣漪,像時間餘震,又似周而復始。 後記:林先生稱故居為「可愛的小屋」,後雖於香港過世,遺囑特別寫希望能葬於此小屋。此墓為真墓,並非衣冠塚。

Read More

〈中華副刊〉藍色斷想

■黃克全   66.真奇怪呵!人的孤獨是永久的,可也是短暫一瞬間,如風中的蒲公英。   67.削砍掉所有渴望、盼求的駢枝,心,死一般潔淨,便再也無所畏懼。   68.偶然和必然只是語彙上的,其實完全是指同一樣東西;偶然和必然一如因果這玩藝兒,不過是想像罷了。   69.沉默如吹過樹梢的風,一無所有,卻充滿無窮盡的意義。   70.美一如空氣及濕度,沒有美,人是活不不去的,一枚葉籜,一滴露珠,一個眼神,一個身姿,滋養了我們。醜有時候居然也是,那是因為人藉著醜,創造了美。

Read More

〈中華副刊〉先生緣

■林一心 用閩南語發音先生這個字眼,有兩個含義,一個是醫師,一個是教師。兩者都是專業人士。 醫師,台灣人民心中如神祗般存在。日據時代最菁英的台灣人讀了醫科,從此開啟醫師在民眾心中為的職業首選。聯考時代必需是全國考試成績前一千多名才能擠上醫學院窄門,指考的現代依舊是熱門科系,當然醫生都是聰明。除了是高大尚行業外,還有著俗諺說的:「第一賣冰,第二做醫生。」顯示經濟富裕。 某日,到病房訪視病人,黃大哥是一名癌症復發病者,手術後虛弱無力只能躺在床上,靠近輕聲叫喚,也未見清醒。黃大嫂眼眶下陰影明顯可見,一旁小心翼翼陪伴。一開口說明來意,黃大嫂臉色一沉說:「我們也算走過幾間醫院,要不是朋友介紹,一直強調貴院醫師醫術高明,不然我們也不會來這開刀。就算是以前遇到其他醫師也沒有這樣的人。對啦,先生緣,主人福。」 沉默傾聽黃大嫂咬牙切齒的述說,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同情,最怕聽到別人介紹,說主刀醫師醫術高明,經人介紹到這間醫院開刀。當開刀結果跟自己想要的結果不一致時,滿心失望憤恨隨著話語托出。最後只能歸咎「先生緣」。我點頭傾聽她對醫療種種不滿,放在心中沒問出口的是:「你有了解你朋友是本人讓這位醫師開刀治療嗎?如果是,他又是同樣病症嗎?」心中想法百轉千折,話到嘴邊,又默默嚥下。二天後,黃大哥跟黃大嫂帶著滿懷失望,出院回家了。 在醫療院所工作20年,深感好醫師很難定義,是對民眾很親切的醫師,還是為醫院賺進大把鈔票,對其他醫療工作人員很客氣的醫師?病人之間口耳相傳的好醫師,常常並非醫療從業人員眼中的好醫師。好醫師,難以界定,常有家屬跟病人被真正醫術高明的醫師脾氣嚇到,再也不來看診。依賴「先生緣」的病人變多,深知醫療行銷手法高明。現在醫療現況已經需要用到商業的手法來行銷醫師了。一位醫師在自己臉書貼一段文字,認為一個醫師的醫德跟他個人脾氣好壞無關。我深有同感,寧願被醫師真實告知病況,平日身體健康維護有哪些不足,需要改善,而不是最後要自我安慰這一切都是「先生緣」。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