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世間行踏〉馬斯垂克嘉年華

馬斯垂克古城區內飲酒狂歡的人群。 文/攝影 王源錕 前年春遊荷蘭,在馬斯垂克誤打誤撞的闖入一場嘉年華會,參加者個個奇裝異服,音樂、歡笑、啤酒交織,石板路上摩肩接踵水泄不通,我們也混在人群中,留下難忘的回憶。這陣子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保持社交距離最重要,馬斯垂克古城的超級狂歡派對,恐怕也停辦了。 馬斯垂克位於荷蘭東南部,是個人口只有十幾萬的迷你小城,在世界上卻赫赫有名。1991年12月9日,第46屆歐洲共同體首腦會議在荷蘭馬斯垂克舉行,經兩天辯論通過劃時代的《歐洲聯盟條約》,為歐盟誕生奠定了基礎。 參加嘉年華會的人們都精心妝扮、熱情洋溢。 位於荷蘭與比利時、德國交界的馬斯垂克,是個很不像荷蘭的荷蘭城市,因為曾被羅馬帝國、西班牙、法國、德國統治過,使它具有濃厚的「國際性」色彩。在歷史嬗遞過程中,馬斯垂克隨著城市擴張與防禦需要,曾經興建三道城牆,最早的城牆建於1229年,由當時的布拉邦公爵亨利一世下令建造,目前只留下部分殘牆及碩果僅存的一座城門—「地獄之門」(Helpoort)。 為甚麼叫做「地獄之門」呢?因為中世紀歐洲流行黑死病,這種可怕的瘟疫根本無藥可醫,歐洲各城市都陷入死亡的恐懼陰影中,馬斯垂克也不例外。當時城內罹患黑死病的人,都會被從Helpoort城門送出去,在城外的小屋隔離醫治,說穿了就是任其自生自滅。出了那個城門,就註定有去無返,所以有了「地獄之門」這個令人不寒而慄的渾名。 既然有地獄,總該有天堂吧?沒錯!馬斯垂克真的有間遠近馳名的「天堂書店」。這家書店曾被CNN推薦為全球十大最美書店之一,它原來是一座中世紀哥德式教堂,設計師改裝成書店時,完全沒有破壞原有建築架構,利用鐵架隔出書架空間與閱讀區域,在莊嚴肅穆的氛圍中,給人時空交錯的協調美感,成了馬斯垂克必遊景點。 我們自然也慕「天堂書店」之名前往朝聖,誰知竟吃了閉門羹!應該開門營業的時間,店前貼出一張海報「配合馬斯垂克嘉年華會,本店暫停營業三天」。哇哩咧!這家旅行社有夠瞎,要參觀的景點沒開門也不知道,更瞎的是沒告訴客人這一天另有精彩行程,要不然說不定旅費可以多收一點呢! 原來是有嘉年華會,難怪我們下車從「地獄之門」進到馬斯垂克古城區,沿途看到的男女老少,每個人都穿上五顏六色的華服,臉上抹著油彩,裝扮得光怪陸離,拿著各式各樣的樂器或道具往城裡面擠。在完全沒有預期的情況下,我們情不自禁地捲入嘉年華的人潮中。 馬斯垂克嘉年華的規模,在全世界也算鼎鼎有名的,據說復活節前四十天必須齋戒,這段期間不能吃肉飲酒,為了讓教徒熬過漫長的齋戒月,教廷允許教徒有幾天時間稍微放縱吃喝玩樂,這就是嘉年華的由來。很多地方的嘉年華都已經式微,馬斯垂克的嘉年華卻越辦越紅火,成了一項傳統盛會。 每年二月舉行的馬斯垂克嘉年華,通常為期三天,事前會選出王子跟主題曲,主題曲一般都與市井小民的心聲有關,例如有一年的主題曲是「Where is my bike?」敘述的是學生們常亂停腳踏車,被警察拖吊的埋怨。嘉年華期間,市長將市鑰暫時交給選出的王子,不知是否代表這幾天大人不在家,可以盡情狂歡? 嘉年華會當天中午十一點,人群聚集在車站前廣場,鳴炮十一響後遊行隊伍開拔,從聖瑟法斯橋橫跨馬斯河,一路敲敲打打的走到舊城區的維托夫廣場。參加遊行的人們爭奇鬥艷,挖空心思妝扮,造型沒有最奇怪只有更奇怪。 敲鑼打鼓型態的團體聲勢浩大,喇叭、鑼鼓等樂器一應俱全,音樂不必太好聽,只要能發出最大噪音就好;動物造型有獅子、老虎、小鹿斑比、熊、恐龍、花豹、河馬…等,有一對姊妹別出心裁,把母雞和雞窩弄在頭頂上;人物類型的更吸睛,國王、王后、印地安酋長、白雪公主與七矮人、小丑、巫婆、海盜…,連貓王、超人、綠巨人浩克都現身,還有打扮成修女的媽媽也推著嬰兒車來了。 平常很重視隱私的老外(喔,我忘記自己才是老外),這時看到相機都不閃躲,還紛紛擺出誇張的表情讓人拍照。音樂聲震天價響,人手一罐啤酒,徹夜唱歌跳舞,不論識與不識全歡樂在一起,整個古城早已沸騰! 每當想起地球彼端的馬斯垂克,我們的腳彷彿仍隨著音樂聲在舞動,心情也依然澎湃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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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一隻狗的使命

 文/攝影 毛媽咪 她叫妹醬,是一隻流浪西施,來到我家13年10個月又八天,寫這篇文章時,她離開我們三天了。 那年八月摯愛的父親離世,兩天後養了10年的吉娃娃也中風走人,弟弟婚姻破裂,一個八歲、一個五歲的姐妹倆帶回家給媽媽照顧,哀哀的辦完喪事,日子變得又慢又長。 心裏像破了兩個大洞,黑悠悠的既空虛又無助,上流浪動物之家的網站尋找救贖,一雙黝黑、透亮、載滿故事的水靈靈大眼觸動我的心弦,滑鼠上的指頭就此定住,她看我、我看她,我們望進彼此的靈魂,不必再看,就是她了。 獸醫說妹醬約三歲,打完預防針拿了治療皮膚病藥水的藥,我帶她回家。原本略帶愁緒與不安的空氣,因她的到來霎時清新活潑了許多,每個人都被賦予了新工作。 在外流浪的妹醬染了一身皮膚病,每三天要用藥水洗澡、早晚兩次藥粉糖漿伺候,這當然是我的事情。媽媽帶她到公園散步、撇條、建立狗狗的社交圈,公園裏的爺奶們最期待她的出現,她會表演握手、裝死、多而滾來騙潔牙骨吃;傍晚眼巴巴的蹲在門口迎接小姐姐們放學,人狗三人的妳丟我撿、躲貓貓,讓沉寂已久的客廳尖叫聲不斷,那是一段千金不換的燦爛時光。 似乎嗅得出我的哀傷,想爸爸到夜不能眠的時候,她會用兩隻前腳趴在床沿,毛絨絨的頭顱往妳的手臂磨蹭,嘴裏低低的嗚咽。望向那一雙柔得出水的眸子,我彷彿聽見她深情的安撫:「乖,別傷心,還有我。」我的小妹醬,只有妳看出我強裝的笑顏。 姐姐上高中、讀大學,回來還跟小時候一樣抱著妳在地上玩樂,妳卻四肢不靈活了,跑沒幾步開始喘氣,看不見眼前兩公尺的玩偶,四樓透天厝不再是妳的遊樂園。妳的腳日漸沒力無法爬樓梯要人抱,妳老得比媽媽還快,可是一張臉還是那麼可愛,那麼嬌憨惹人疼。 媽媽只有高血壓,妳卻有心臟病、白內障與退化性關節炎,寵物沒有健保,每兩個禮拜的醫藥費驚人,但家人生病豈能坐視不管,我省一點就好了,我的寶貝可不能受苦。 假日帶兩個姐姐去露營,留妳在家陪阿嬤,晚上11:30分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妳躺在浴室門口的腳踏墊上天堂了,我以為失去父親後變堅強了,沒想到還是「毋錄用」,淚水像關不了的水龍頭流個不停,帳蓬內三雙淚眼模糊的眼睛,三個哀痛不已的人兒,心疼到喘不過氣來。 選在我不在家時靜靜離開,是妳最後的溫柔、最後的慈悲是嗎?那年夏天,毛爪子縫補了四顆受創的女人心,用妳豐富的一生填滿這個家。 還是習慣找妳的身影,期待開門後見妳歪頭討抱的調皮模樣,親愛的爸爸,妹醬已到你的身邊承歡膝下,你一定會喜歡她的。她是如此聰明可愛、善解人意,像朵迎風招展的解語花。 我還有勇氣再迎來另一隻妳嗎?又點上流浪動物之家的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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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集〉友誼像時鐘滴答滴答

文:張薈茗 圖:Matty yu 榮美老師自台師大畢業後,曾短暫任教於樹林國中,導師兼地理老師,歷經五十年流光歲月之後,於初冬的午后,帶著當初任教的六名銀髮學生,回到彰化故鄉,走一趟卦山文學之旅。 台北回彰化旅程不遠,然世事牽絆太多,即使時光冉冉歲月推移,故鄉的景物夢中仍縈繞不去,想念八卦山上的童年記憶。師生同遊八卦山,冬陽灑在列隊32尊參佛道,拾級緩步而上,由青斗石打造的觀世音菩薩,隨因緣變化萬千法相,歡迎我們的到來。 周邊沒什麼大改變,飄來熟悉的烤魷魚香氣,自童年熟悉的記憶盒子淡淡蹦出。大佛面前參拜,蓮花坐上高達72台尺,古銅色大佛慈眉善目,冬陽聚光在佛的身上,溫暖撫慰著身心疲憊的旅人,得到心靈上短暫的寄託。 陽光調皮,拖長身影,陪伴著師生入鏡時的口號,一二三「拍」,嘴角上揚、展顏歡笑。銀髮的我們,又回到童真年代,好似師生去八卦山大佛遠足,大樹下打開便當盒,蘿蔔蛋的香氣,自鼻腔中沁入嘴裡,久遠的味蕾卻不曾忘記。 我們目光再移往高聳詩牆,100片鋼板組列,仿陶質基座如冊頁造型翻閱延展,雕刻鏤空文字「前進」一文,在夕照之下透光,似金魚遊晃詩牆,鋼板幾經風雨吹打已有漬痕,老榕樹與詩牆日夜陪伴,似乎聽到賴和仙與老樹說:「即使路途孤單,前進才有方向,才會有希望,夥伴們快點跟上,一起前進就會有力量,快來跟上……」。她俯身親吻詩牆,緬懷賴和仙在台灣文學發展史獨特貢獻,日據時彰化行醫救人的慈悲胸懷。 往180度圓弧長廊步道走去,映入眼簾盡是書法名家真跡,鑿刻於迴廊壁面,書法蒼勁有力,如行雲流水。師生一路念著詩歌,此刻,生活是詩,環境是畫,陽光美好,細細品味文學之旅。 隔日我們於美菊家再聚。美菊人稱「笑長」,老師回花壇故鄉,推動生命教育法第一期學員,客家女子幹練持家有方,上完課後,發現身上長了很多刺蝟,導致家庭失和無法協調,當茅塞頓開,長智慧了,由負撥正的能量超乎想像,神來一筆的幽默、笑話連篇,讓鬱悶者得到抒壓,影響了周遭親友,「笑長」美名因此傳開。感謝她的大器,願提供自家場所與人分享,無論識與不識,歡迎您來奉茶,她也是老師的得意門生。 美菊的家,庭院老樹藤蔓有綠意攀爬,迷你矮雞群,在青草地上張開胳膊,咕咕唱和著,歡迎客人的到來。室內焚香繚繞,古箏優雅旋律於空間迴盪,茶蓆已準備就緒,大家讚嘆她的巧手,能文能武,「笑長」幽默開場,我們各自說出心裡話,對老師的「愛與感謝。」美卿首先發言:以自家建設公司基金會名義,與老師有多場合作,聘請已故生命鬥士,肌肉萎縮症朱仲祥先生,回到宜蘭故鄉,在各中學校園以「熱愛生命」為主題,進行多場巡迴講演。 回到當年演講大禮堂現場,空曠的場地,迴盪著學生飆高的吵雜聲,當音控室播放著潘越雲磁性低沈嗓音「桂花巷」時,由朱太太背著朱重祥緩步走上舞台,此刻,現場已安靜無聲!將他放在講桌上趴著,朱太太幫朱先生的背部往下壓,讓他的頭可以度90抬高,還沒正式開講,學生看到這個舉動,已膛目結舌! 朱先生的頸部不能彎,講話必須抬著頭,靠身上僅有雙手力量,撐起他的頭,一場80分鐘的演講,一般人都很難做到,然而,他卻能克服一切障礙,幽默風趣,不說教、不乞憐,台上台下,笑中有淚,淚中有夢,悲而不傷。 他的口頭禪:「只要還能呼吸,就有希望」,讓很多家長、學生、哭紅了雙眼。相信聽過朱先生演講的這些學生,如今都已長大服務於社會各基層,這一幕是深刻的烙印。美卿細說往事,感謝老師領著我參與社會服務工作,雖然朱先生已往生多年,現在回想感動依然。 月琴再發言:就讀國中一下時,換來新導師,她面貌皮膚雪白皎好(就是現在所謂的蘋果肌),頂著一頭棕黃色微捲短髮,臉上總是掛著迎人微笑嘴角,表露出一付慈祥和藹平易近人,讓學生見了不會覺得八股而嚴肅。 地理課排在下午第一堂,正是嗑睡蟲及周公找上門時刻,但是只要老師上課,瞌睡蟲絕不敢侵門踏戶,因為老師會在黑板上畫地圖,領著全班同學環遊世界、周遊列國,點名某位同學到講台上,黑板上的地圖中填寫國界、首都、港灣、高山、鐵路等名稱。她以活潑生動又富於幽默教學,使得同學們愛上地理課。距今已是四十九年前的往事,對於老師的授課方式,還是讓我記憶猶新,因為愛上地理課,讓我愛上國內外旅行,影響一生深遠。 美菊生活茶學習多年,優雅的肢體,將熱水緩緩注入瓷壺中,茶葉慢慢舒展,如同我們經歷的往事,一層層慢慢剝開。喝口東方美人茶,我們的舌尖甘潤,溫熱的小茶杯底蘊留香,聽著師生們的心事兩三串,心存感激。今日緣聚來自各方感動匯聚而成,一旦入心便常駐,即是永恆。這也是鄉親、受教學生,回饋給老師近三十年來奔波不停的付出。 我們相識於26年前,感謝妙芳姐引薦認識,關於她為故鄉奉獻的心力寸筆難書。老師棄教職經商有成,為人低調生活簡樸,不喜珠寶名牌服飾,不參與貴婦午茶活動,二十幾年來念茲在茲,自辦推廣生命教育法,台北都會生活仍舊樸實無華,即使衣著簡樸,難掩高尚氣質。關心故鄉成人教育,總是不辭辛勞,彰化、台北之間往返奔波,這些年來,在她推動下,花壇成人教育更顯蓬勃發展,長期贊助茉莉花讀書會經費,延續二十幾年的使命,屹立不搖,就是一個成功的例子。 我深受她的提攜與鼓勵,海鄉關懷延續她的使命,我跟受助的人說:「是彰化遠嫁台北的女兒,帶來愛的祝福。」他願意逐年認捐,並囑咐多關心生活無依的長輩們,物資缺乏馬上回報處理。她總是大方捐款,默默在我的背後支持與信任,給我更多的力量參與偏鄉弱勢關懷,從成人教育到獨居老人安頓。 最後,大家一致獻上祝福,老師的身體經調養後,生命實相圓滿。期待有朝一日再回到講台上,繼續分享熱衷的生命教育推廣,一輩子做我們精神老師,雖然相隔距離遙遠,內心卻是天涯咫尺,師生的情誼如時鐘滴答滴答不曾停止,亦師、亦友、亦姐、是我的福報。那是命中註定的場景,一棵引領滿天星光的樹,相應著星燦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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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理髮記

文/黃耀星 插圖/國泰 去年的七月上旬,在新冠病毒的疫情中,我冒著染疫的風險,從台灣搭機長途飛行到達舊金山,然後又轉了兩趟機,回到了我所居住的城市。返抵家門後,美國的疫情益發嚴峻,平日我除了到超市買菜和日用品以及每天去健走運動之外,都不敢出門,成了典型的宅男。 時光匆匆流逝,不覺中已過了三個月,看到鏡中自己有如雜草的頭髮,知道早就該去理髮了,但是,又很害怕去理髮廳。誰曉得來理髮的客人中,是否有無症狀的感染者?誰曉得理髮師的手摸過多少人的頭?那些梳子和剪髮工具又整理過哪些人的頭髮? 就在我為自己是否應該冒險去理髮而猶豫不決的時候,住在同一個城市的Tony打電話來閒聊。在談話中,我不覺說出自己想理髮又不敢前往的苦惱。他說:「你認識的Bruce跟你住在同一區,他是到一個韓國人開的理髮店去理髮的。他先打電話預約,然後屆時全套裝備,披上墨西哥式的斗篷(Poncho),戴上護目鏡,如臨大敵一般的走進理髮店,那韓國人也是全副武裝,小心翼翼,喀嚓喀嚓的快速剪髮,只要五分鐘就搞定!」 我不知道Tony所指的那家理髮店在哪裡。在煎熬中度過兩天,雜草叢生的項上頭顱,快要令我抓狂,於是決定要到離住處數公里外,過去我常去的理髮廳剪頭髮。那家理髮店生意很好,通常需打電話預約,不然就會等很久。這個早晨我走入店裡,看到裡面只有兩位女理髮師,其中一位正為客人剪髮,另一位問清我的來意,並將我的電話號碼輸入系統後,請我到門外的走廊等候。她說,等那位男士理完髮,會請我進來剪頭髮。這時我才注意到,在理髮廳的櫃檯前,原本有一排讓客人坐著等候的椅子,如今一張也看不見了。 我開門走出理髮廳,看到左右兩邊廊柱旁各擺了一張椅子,供客人坐著等候。兩張椅子的距離起碼有三、四公尺,可以維持社交距離。外面的氣溫,約在攝氏十一度。還好這一天陽光明媚,站在外面,也不覺得太難受。 我在走廊上踱方步,瀏覽貼在玻璃窗上的許多招貼和擺在地上的看板。看板上印著大字說:所有類型的理髮,一律只要十二美元,小孩和老年人只要十美元。顯然想要用優惠價格來招攬客人。這次疫情對理髮廳的生意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原本有六、七位理髮師的店裡,如今只剩下兩位;原本總是門庭若市,如今卻門可羅雀。看了玻璃窗上的那些招貼和公告,我才了解被請到外面等候的原因。公告上說,為了防疫,理髮廳內每次只允許一位客人剪頭髮,其他的客人必須在理髮廳外等候﹔裡面的客人理好髮走出來後,另一位理髮師會到門外請下一位客人。每個客人和理髮師必須戴口罩,也明文公告在那兒。 裡面的客人理好髮後,我被請進裡面坐定。中年的女理髮師問我想怎麼剪?我說,儘量剪短,在這疫情嚴峻的時刻,我可不想太常剪頭髮。 女士開始替我理髮。我想到待會要修剪我的鬢角時,戴著口罩可能不好剪,準備把口罩取下來。這一舉動讓她緊張起來。她急著說:「不用取下口罩!不要取下口罩!」 而後,一時的騷動趨於沉默。她專心的為我理髮,我隨意問道:「現在許多人開始登記打疫苗,妳是否也準備要去打呢?」她說她不能打疫苗。 我有點驚訝的問:「為什麼不能呢?」 她說,她的oncologist告訴她說不能打疫苗。「不過,我的核酸檢測是陰性的。」她接著說。這時,她輕聲咳了一下。這一咳,讓我神經突然緊繃起來。嚴峻的疫情,令人感到風聲鶴唳,時時都緊張兮兮。 她應該是罹患癌症,才會去看癌症腫瘤科醫生。我繼而想到,在此情況下,她還得冒著染疫的風險,出來工作賺錢。人生,真的是不容易啊。 她是個很有經驗的理髮師,很少有人像她理的讓我感到那麼滿意。剪好髮,我向她道謝,並且給了她很不錯的小費。我走出理髮廳,心中想著,希望她的癌症能夠治癒,起碼不會再惡化;也希望新冠肺炎的疫情能夠快點好轉,讓世人的生活早點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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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氣味原形

花香即花魂,花的氣味。木心說:嗅覺比視覺聽覺更其形上,輕捷透徹,直抵靈界。 文/攝影 陳兵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哀肅,幽明,我聞到他身上的氣味,久久在記憶裡不散去。怎麼說嗅覺比視覺聽覺更其形上,輕捷透徹,直抵靈界,我因此有些惻然。 線香升煙,漠漠掉灰,氣味不悲不喜。他就躺在醫院地下室臨時搭起的木板平架上,咒符薄巾覆於他體,陰陽分界了。我們愈走愈遠,又愈來愈近,他已有一縷氣味近在我身邊。 是,除了一支拐杖,幾件我不能穿也不想穿的衣物外,我沒有從他得到任何東西。但是再貧,再窮,他還有一縷氣味送我。 夜氣涼濛,深秋是適合悲傷的。他在這秋氣裡,漸漸冰冷了血溫,手腳如水泥般開始硬化。我不曾想去握他的手,摸他的臉,因我的指尖,睫毛,鼻孔,都留住他的氣味。此後二十年裡,我的指尖,睫毛,鼻孔,好像隨時可以召喚這個氣味來。 靈離體在空中,像氣,無所不在。 我走過巿場,聞到生腥肉味,好像就能感覺他在這裡。如果我向一個豬肉攤走去,就更能感覺他在我面前。大眼睛,三分頭,很瘦,有時候蓄鬍,用左手剁骨切肉,從不知道怎麼跟我對話。 都說藝術虛構了真實,如梵谷《星夜》,如宗教畫的耶穌。所有事件敘述也是虛構的,再造的真實。多了動詞,少了名詞;加了顏色,減了聲音;填了情緒,缺了獨白。而我無論怎樣虛構他的氣味,都感到徒然。人的氣味無可再造,只能被留住,且無法繼承。 氣味逼近於幻覺,在離宇宙最近的天靈蓋中觸及原形,昔人重現。正在又虛又實之間,能找到所謂的意義,看見不能看見的真實。依然沒有對話,只是默默坐著,直到我讓這氣味走去。 聞一滴汗珠,如佛看一粒沙,是龐複的虛擬世界。是一個人的全部。我因此在每年深秋,聞一聞指尖,就知道還要兩個月,他才會動手做香腸。先把生鮮肥肉瘦肉絞過,入鋁製大盆,添中藥行香粉和58度高粱酒,一面用手攪拌,一面讓氣味猛烈混合。拌好了,灌入腸衣,結繩分段,吊掛成串,送進陽台木製烤箱,用炭火煙氣烘乾。 但他死前已有多年不做香腸,說太累了。仍舊在巿場營生,做下手。誰也不攀附他,只有那些生肉味沾在他衣褲上,攀附在他外套上。那些衣物怎麼洗,怎麼曬,總是去不掉氣味。原來是手上,腿上,身體上都收住了味。 我在豬肉攤看著大小排骨,三層肉,豬腳,腰子,看得睫毛顫動,眼睛都快濕潤了。老板問我兩遍:「人客,欲得什麼?」我才說:「給我一斤絞肉吧,要有些肥。」 我走的時候,回望很久以前,有一個作嬰孩的我,據說就躺臥在肉攤底架上,看著一支拐杖或走,或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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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共桌

文/心薇 插圖/國泰 記憶中,許久沒吃過煙氣蒸騰的那樣一餐飯。 那像極了夢裡逼真的想像,你身旁圍繞著家人,長桌上精致的銀色餐盤裡,盛放著吃也吃不完的美饌佳餚,疑幻似真的光影令你產生錯覺,這次你和母親不再是孤零零的倆個,清冷的餐桌上,不再有那股龐大的沉默,刀刻火灼的往昔也不復存在。詩歌吟唱的聲音響起,你感受到一份久違了的溫暖。 一場由教會長輩開放家裡,歲末聯歡的感恩節餐會,喚醒了你從前的記憶。 彼時你住在奶奶家,奶奶是東北人,隨戰亂來台的背景慣習了樽節開支,平日裡,餐桌上的飯食簡單,到了除夕,菜色也不會特別花俏,充其量不過是加兩樣菜,或從小碗裝成大碗而已。奶奶會和姑姑們坐在門口的板凳上一起包水餃,配上各式臘味臘肉酸白菜,紅棗饅頭和東北大拉皮涼拌,雖然都不是什麼大菜,但有滋有味的,隱逸於你潛意識的味蕾之間。 姑姑家的表弟表妹,千千、想想、萬萬、兵兵一字排開,身為獨生女,只有到了除夕,你搖身一變成為最威風的姐,帶領著麾下一排小兵,吃完年夜飯去附近的店家買鞭炮,再一起去奶奶家後院附近的一塊空地燃放。 沖天炮、蝴蝶炮......劈里啪啦,動態似的在你眼前炸出一團金色眩光,你和弟弟妹妹四仰八叉的躺在空地上嬉鬧,為何笑成那樣早已記不清了,只是那樣一閃而逝的快樂,是否在為若干年後即將到來的死別生離做好平衡與準備? 奶奶過逝,父親離家後,因著難以言喻的因由,你和父系家族永久性斷聯。後來許多年的年夜飯,都是一段滋味含混的時光。你和母親回到外婆家過年,餐桌上的菜式變了,從北方過渡到南方,親人的面孔也變了,你和不擅表達的舅輩完全不同框,連幾句話都談不上。 阿姨疼你,但贏弱的她自顧無暇,外婆慈愛之餘,言語常帶尖酸,那是她對自己,還有對女兒所受境遇的一種不甘,一旦叛逆的你對母親說了什麼,外婆會用譴責的口氣說你們這些姓X的,姓氏指劃出一條清晰的疆界,於是你只能像一個一隻腳被砍掉的紙娃娃,跛腳似地和母系家生澀的演完一齣家庭倫理劇,年復一年。 外婆過逝後,五十初頭的母親理所當然的放棄了年夜飯,說手疼、骨刺疼,所以每一年你扛著車禍後的舊傷,在市場奔波採買,心裡想著,終於可以吃上一頓不需再扮演誰的年夜飯,但母親總是寥寥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留下你獨自面對那些殘羹剩餚。你坐在客聽裡,花花綠綠的電視讓你腦袋一片空白,你從不在除夕夜聯絡誰,彷若在這樣的氣氛裡,傷感顯得那樣難以啟齒又多餘。 恍恍惚惚的子夜,鞭砲轟隆隆的剛炸完,睡前你腦海裡浮現奶奶麵團似的那張臉,用山東鄉音親熱的叫喚你:「大欣阿,來,奶奶給妳紅包。」那些在內心壓仰了幾十年,不見容於母系家族的思念,從內心奔騰而來。你想起是怎樣愛跟著奶奶去市場,沿途奶奶給你買上熱騰騰的紅豆餅,發燒時奶奶給你熬的粥,一個人撐著傘送你去醫院……。 若干年前就該遠迢淡去的記憶,竟在一個場合裡被重新喚醒。團體裡多是和奶奶當年差不多年紀的銀髮族,看到你的代禱事項會眼眶紅紅地為你禱告,甚或在教會門口就抱你個滿懷。 感恩節餐會上,在那張T字型的長形餐桌前,只要見你盤子空了,馬上有人遞了塊雞肉或一份糕點水果來給你,你感覺自己在夢裡的粼光裡迷了路,一陣氤氳熱氣撲面而來,彷若坐回了彼時奶奶的餐桌前。 你想起了加拿大詩人李歐納‧科恩(Leonard Cohen)所寫:「There is a crack in everything,That’s how the light gets in」(萬物都有裂縫,那是光照進來的契機)。或許他們終究不會成為家人,但看到長輩們退休後四處傳揚福音,為了信仰放下自我,成為空空的器皿後忠心服事。你想起往昔的一些場合,不是淡漠似的憐憫,就是一種對價式的驕傲,又或者隱藏著與信仰背道而馳的價值觀,而在這裡,你一無罣礙,你願意重新學習,那些關於愛與被愛。 即使很多時候,你還是走得磕磕絆絆的。 大概也是新年開始,總覺得有好多事,值得被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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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就愛穿高叉裙的發糕

文/吳坤峰 圖/吳郭魚 家裡的發糕,總在快過年才出現,小小的它,坐在供桌上不起眼。母親買來拜拜,祈求新的一年發發發,家裡發財順利、大小能好發展、工作步步高升。 買發糕,可要在「發」字上,細細琢磨,寄語天公。討喜的發糕有些俗成規矩,糕頂必需開著大花(發)姿態,花開擺愈大,感覺愈占上「發」的先機,彩頭在路上。不過我喜歡說「發」像件開叉過大腿的裙子,裙叉得愈高,看的人,心花愈怒放。 這日學做發糕,這個小小的米製品,需要的材料少,但眉角卻不少,熱力學下,剪裁出一襲發糕的高叉裙。但我想,做菜是藝術,不用計算力學,守住些原則方可﹕容器形態適當、溫水和粉、裝模9分滿,大火蒸熟。特別注意﹕蒸煮過程中,萬萬不可掀蓋窺看。不然,發糕的裙子沒做好,裙角被你一掀,嚇得花容失色,抓緊了裙包覆全身,就失了美如花開的儀態。 製作發糕,大人常要小孩在旁不能亂說話,免得糕品發不起來。不知是藉口,還是對拜物的敬畏之意;又或「年」近了,要講好話,有個好彩頭,怕小孩壞事。糕,不發,關小孩何事啊? 眼望著發糕穿著高叉大腿的花裙搖擺,上了供桌,就盼這一年好事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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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雨中跳舞的斑馬

散文詩/攝影 簡玲 連綿的雨炸開小島,冷淡透明的水珠不斷墜地,重複落空輪迴。 「這雨,不停嗎?」我目光漲滿心碎。 「你得打破冬天的慣性。」躺在地上灰濛濛的斑馬回答。 近一點,我們的距離再近一點,玻璃上雨珠靜靜趴著,傘花掠過斑馬,水滴形黑白相間的馬跳動,一隻,兩隻,許多隻。來吧,靠近我!牠們說。 我脫掉冬的斗篷,踏水而去,黑白線上雨花四濺,現在,我也是一隻跳舞的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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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如果一年後 我已不在世上

清水研/著  林于楟/譯 〈如果沒有「十年後」,現在又是為了什麼而活〉 越是嚴謹依著目標生活的人,在知道可能失去「描繪的未來」時,越是迷惘。 第一個「面對喪失」的課題無法完全結束,但隨著時間過去,強烈的負面情緒也會漸漸改變樣貌,當出現「不管怎樣掙扎,都無法改變自己罹癌的事實」這種想法時,就要開始著手面對第二個課題。 岡田在他患病前,是個生活相當嚴謹的人。他任職於金融機構,責任感強烈,不吝努力去達成交辦給他的任務。身邊的人也認同他的能力,他也想著近期想要申請派駐海外,下班後會把時間花在學習外語上,也會上健身房培養體力。 他的朋友也很多,但他與朋友交流的目的不是為了放鬆,而是重視和可以激勵自己、提升自我能力的朋友相處。 也就是對岡田來說,人生的目的就是「實現五年後、十年後,甚至更久以後的未來夢想」,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不惜付出任何努力。 岡田因為罹患進行期革囊胃,知道自己再過不久就要迎接「死亡」,領悟「描繪的未來夢想」絕對不可能實現後,他迷失了每天努力的目標。岡田陷入極度混亂,開始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接著,岡田心中出現了新的疑問。 「如果沒有十年後,那人現在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 聽說他一開始去書店買了各種書籍,但幾乎每本書都以人類會長命百歲為前提來書寫,反而讓他更加沮喪。 就在此時,岡田到我這裡接受諮商。在他非常痛苦,想著乾脆就這樣死掉算了之時,他的主治醫師告訴他有專門照護癌症患者心理健康的醫師,讓他想要聊聊看是怎麼一回事。 岡田一開始對於諮商半信半疑,用「你怎麼可能理解我的心情」的狐疑眼神看著我。這股情緒背後,或許是羨慕著應該能比他更長壽的我吧。 我一開始很擔心,不知道能不能和他建立起信賴關係,但我依照我一貫的方法詢問他至今有怎樣的人生,接著告訴他我對他的理解。 「你是一個為了將來而活在『現在』的人,換一種說法,你是為了將來而犧牲『現在』,所以你不知道『現在』該怎麼活。」 我說完後,岡田對我說:「我覺得就是這樣,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思考,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大概是產生了些許想試著依賴我的心情吧。 而我也決定接下教練的任務,陪伴岡田一起面對「該怎麼在完全不同的現實中活下去」這個課題。 〈感謝今天的我活著〉 意識到死亡之後,才會對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產生感謝。 在著手面對「該怎麼面對完全不同的現實」這第二個課題之後,前方有怎樣的世界等著呢?從心理學領域的創傷後成長相關研究中得知,當事者的想法會出現五種變化。 1.感謝人生 2.全新觀點(可能性) 3.與他者間關係的改變 4.身為人類的堅強 5.精神層面的變化 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毫無遺漏地出現這五種改變,但仔細觀察每個人的思考變化後,可以發現大多符合這五種中的幾種。 知道這五種變化後,也對我自己的思考、生活方法產生很大的影響。我覺得它們讓我得以分辨,現在自己緊握手中不放的事物裡,哪些是根本微不足道的事,哪些是不好好珍惜絕對會後悔的事。所以我想要向大家詳盡說明這五種變化。 首先,五種變化當中,大多數人一開始出現的改變是「感謝人生」。 罹癌後會意識到死亡,接著就會產生「自己還能活多久」的不安與恐懼,但反過來說,也會產生「其實平安活過今天根本不是理所當然的啊」的想法。 人類有物以稀為貴的習性。貴金屬的黃金要是到處都是,大家應該連看也不看吧。同樣道理,只要錯覺時間無限,就容易浪費每一天,但當發現時間是有限時,就會覺得每一天都無比珍貴。 也有人開始產生「想要感謝可以活過今天這一天」的想法。 我第二次見到岡田時,他對我說:「我好不甘心我生病。在生病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是運氣很好的人,但並非如此,我抽到下下籤了。」我心裡邊想著「原來如此,『下下籤』啊,還有這種比喻啊」,邊聽他說話。 我試著對怨恨自己人生的岡田說了這段話。我先說了「說這種話你或許會生氣」了之後才問他:「只是一個假設問題,你認為不抽籤比較好嗎?」 岡田回我「什麼?」一臉無法理解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的表情,於是我接著補充:「也就是說,如果你注定有一個會生病的人生,那你是不是認為別出生比較好呢?」 岡田思考一段時間後回答:「不,我不認為不抽籤比較好,嗯,就算是最糟糕的一支籤,還是抽了比較好。」 他又思考了一會兒後開口說:「一想到『正常來說,應該可以再活更久』就覺得好不甘心。但是,我可以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也是許多偶然交疊之後產生的結果。」 岡田的絕望感雖然很巨大,但因著他原本個性的幫忙,在那之後,我感覺他開始掙扎著要積極正向解釋這些事情。他說:「老實說我很不甘心,但我很感謝我現在活著,我想要努力活下去。」 我有句話非得要告訴現在身體健康的人,大家或許會和岡田一樣,突然得知自己罹癌,也可能遭逢事故或天災。雖然過於恐懼導致滿腦子全是這件事情也不好,但我認為各位心裡都要有著「 不知何時會失去健康」或是「這是總有一天肯定會失去的東西」的想法比較好。 這是因為,如此一來才能產生「今天也能健康活過一天是相當值得感恩的事情」的感謝心情。 和家人或朋友共度歡樂時光、看美麗風景、吃美食,這些事情如果不加以意識,或許就是一段視為理所當然而度過的時光,但一想到不知何時可能失去這樣理所當然的每一天,就會感覺這些相當令人愛憐。這種思想也與古羅馬人的「Memento mori(勿忘你終有一死)」的教誨有異曲同工之妙。 (本文摘自皇冠文化即將出版新書《如果一年後,我已不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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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寫詩的傷口

詩/圖 侯思平 她一定是海,不上岸的潮汐 一定是海,寬宏你來去的涅槃 在多醣體的培養皿裡 持續發酵 一個親吻發燙的汗液 唯獨不再漫游羊水的周折 話在舌尖 打結成糾纏的圓 是否,推遲時間的意義 光的耐性 許能找尋尚可棲息之處 摺疊一紙永恆的星空 拿出隱喻的狠角 我們說愛 而我不在 蜃景浮沉 綻放最美的黃昏時候 我在 不適合妊娠的胎盤 逆水行舟 安胎一次蠢動 我愛,你有自己的成長等待 機會下的針黹帶你穿越一場濃霧 凌波而起飛舞漫瀾 鵲橋垂釣 放空的魚 而我要鉅細靡遺地描述 每每 橫越漲潮的靜音 拿起我的菸、我的筆以及斷炊的顏彩 擰出畫境背景過時的胭脂水粉 磅礡的山川河流 才得以框架留白的精粹 而她必定是海 高顏質 多潮騷 必定 也興呼風喚雨 必定汲汲 ㄔ亍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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