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鳥梨仔糖葫蘆

 詩/攝影 林瑞麟 漿過的酸澀 讓日子串起來 剔透的亮 補丁磨損的記憶 放進嘴裡吸吮 老甕、穀倉、割稻飯 農事熟成糶出 話也多了 麻布、竹篩、粗糠在厝埕 編成一蓆舊時的美學 笑容醃在農家菜裡 施然出味 在舌尖翻轉的孩子 輕盈,跳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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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傾聽大峽谷

  秋意 蔡莉莉 油畫70x70公分 2017 淡紅色的山丘夾雜灰紫色的陰影,靜靜躺在河谷裡,布景一般。讓我想起秋天,想起這幅畫。 文/圖 蔡莉莉 訊號的缺席,讓人覺得手機在這裡是無用之物,意想不到的是奢侈地擁有一整座山谷。 初識美國大峽谷,只站在頂端欣賞峽谷的縱深,心中僅留下二個字,壯觀。多年以後,沿15號公路再次朝大峽谷方向駛去。車窗外乾草的氣味迎接著我,很像是這個年輕時待了許多年的國家對我熱情的招呼。透過車窗玻璃,依舊可以感受到沙漠過分慷慨的陽光,台北吸附的溼氣逐漸蒸發。灰藍的天空像剛洗過一樣,沿路是無人荒野,除了交流道偶爾出現幾家美國校園常見的連鎖速食店。回想起來,舌尖彷彿還留下炸雞漢堡的青春餘味。 抵達大峽谷,原始依舊,壯觀依舊,舊地重遊就像重讀一本好書。想起保羅.索魯對旅行的定義:「真正的旅行是將自己投入未知的世界。除非親身體驗,否則不要找任何藉口。」腦際不自覺冒出健行的念頭,遂決定這一回用雙腳丈量大峽谷。 停好車,背後傳來卡噠卡噠敲打柏油路的腳步聲,猜想是馬,回頭才知是鹿。巨大的鹿慢條斯理在路邊嚼草,偶爾凝視遠方,就像在思索下一段詩句。 鹿沒有上門牙,僅靠下門牙和上顎折斷葉子,再以後牙磨碎,像極了沒戴假牙的老人。鹿群跳出草叢前,停下來嗅嗅車子,大搖大擺越過馬路,完全不怕人。 比起宣示存在感的鹿,大峽谷的蟬顯得謙遜許多。這裡的蟬鳴就像故障的瓦斯爐,打火石答答答悶響卻永遠點不著,就像大自然交響樂裡的頑固低音,又像誦經時敲個不停的木魚。若非親眼看見停駐在樹幹上的蟬,還以為這哼唧終日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來自蟋蟀。 踩在僻靜的崖壁土坡,手機斷訊,猶如走錯時空的失聯旅人。想像自己是一個放逐者,嗅聞路旁植物散發的野氣,揣摩微風擦過樹梢的表情,沒有任何事比得上獨自穿越山谷更令人生起擁有整個天地之感。遠處傳來獨木舟的撞擊聲,宛如暗號,彷彿峽谷尚未訴說的祕密只有我一人能破解。 順著螺旋小徑往下走,迎面出現一個中年壯漢,滿臉鬍渣。 「我已經沿科羅拉多河泛舟二個星期,今天清晨三點登岸,開始徒步旅行。」他用一種許久未曾遇到人類的愉悅口氣告訴我。 「你要走到哪?」我驚訝於他無視孤獨飢寒與暗藏的危機,執著挑戰身心的最極限。對我來說,探險是一件不需要說服自己就可以直接放棄的事。 從山徑俯視,泛著淡紅色的山丘夾雜灰紫色的陰影,一座又一座,宛如歲月烘焙出來的千層蛋糕靜靜地躺在河谷裡,布景一般。讓我想起印象派的畫,那色調,是竇加的。忽地,一個黑影俯衝而下,咻咻在天際滑出隱形的弧線,猛然頓悟擁有大峽谷的原來是老鷹。 壯闊的大峽谷帶著一種古老,一種永恆,少了人間燈火,多了天地鄉愁。 我意識到自己是曠野中無足輕重的陪襯,深深同意福婁拜說的「旅行讓人謙卑,你看到了自己在世界上所佔據的地方原來是多麼微小。」生命中沒有多少時候可以一個人在他方荒野中這樣的慢慢走,我彷彿聽見落葉的脆響鳥獸的絮語,彷彿聽見山林的呼吸河流的心跳。 那山那河在這裡等我多久了?天地不語,唯有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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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太陽底下的事

■詩/圖 猴子貓 1 太陽慎重地落在長鬃山羊的身上 勇往直前的跳躍 很遠的地方 2 雙花龍葵果像一顆顆紅寶石 熟透了掉了下來 掉落時,連一點聲響都沒有 3 一個阿美族女孩走在染紅的薯榔紅土 多采多姿 像快溶化的熱情棉花糖 4 一隻小松鼠嘴裡塞滿了果子 貪心的嘴裡 擠爆了,小小舌頭擺放的位置 5 然後,我抬頭看她 她漸漸長成了她的樣子 儲滿汗水的天空,陽光都淋濕了 6 我們沒有說話 對話依然依照自己的形式,斑斕的圖騰,樂舞的星辰 神秘莫測地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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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雌雄莫辨

 ■文/圖 李民安  一  為了紀錄在新冠肺炎大流行的當口,勇敢從美國回台灣的「壯舉」,上機前,我在人跡稀少的機場,舉起手機自拍了一張戴著口罩和面罩的全副武裝照,傳給好友,並附上短信一條:「最時髦的打扮。」  她秒回道:「唷,還戴耳環!」意思是在這個口罩都遮住半張臉,根本認不出誰是誰的非常時期,我出行居然還有心思戴耳環,真是夠臭美的了。  跟我熟識的朋友都知道,我很喜歡戴耳環,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從來都不是為了美麗戴耳環,而是為了一個很說出來讓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祝英台和花木蘭,堪稱是中國歷史傳說裡最著名的反串人物,一個在只允許男子去學堂受教育的年代,女扮男裝跟一群呆頭鵝讀了三年書,而沒有露出破綻,另外一個就更厲害了,代父從軍,舞刀弄劍的混在一群大老粗的軍隊裡十二年,楞是沒有被從皇帝到小兵一干人等認出女兒身,我覺得這個過程簡直可以當成「神話」來看。  小時候看凌波反串主演的「梁山泊與祝英台」和「花木蘭」,心中總有疑惑:難道古人的眼睛,都被燭光摧殘得太厲害了不成?怎麼會分不清眼前人是男還是女呢?但是後來我漸漸發現,不要說是古代人了,就算是戴上眼鏡,視力經過矯正的現代人,他們的眼睛很多也不太靈光。  二  我這本巾幗被誤認為鬚眉的歷史,真是蓋有年矣,記得高中時期,那還是一個公車配備車掌小姐的年代,一天正值上課尖峰,車子非常擠,車掌小姐煩躁的把站在門口的乘客往裡趕,使勁的戳著我的大腿,大聲嚷嚷:「先生,往裡走。」身旁學姐學妹,聞言詫異的扭頭看著我,人人都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的神色,我也想笑,在下分明穿著跟全車大半乘客一樣的卡其制服,頂著同樣清湯掛面的齊耳短髮,怎麼就成了「先生」呢?  青春期的女孩子被別人認成男生,是對自信莫大的打擊,我反省自己,先天既沒有天使的面孔,也沒有魔鬼的身材,就只能儘量不要讓後天失調得太厲害,於是留起氣質長髮,戴上耳環,也儘量在穿著上女性化一點。  但隨著個人主義抬頭,社會包容性大增,越來越多的鬚眉,也開始長髮披肩,項鍊耳釘一應俱全,敷臉化妝不讓巾幗,甚至所謂的時髦衣著,也越來越向強調舒適和俐落的中性靠攏。  與此同時,我頭頂三千煩惱絲的髮量,隨著馬齒徒增日減,最終只能忍痛揮別長髮;自從頭髮剪短了之後,被錯認為鬚眉的機會突然間直線上升。  有一回在一個大型活動的中場時間,我跟著人潮去上廁所,走進廁所循序排隊,站在我後面的一個女生,手裡抱著個大概上幼稚園的孩子,一雙小眼,把我從上到下來來回回的打量了好一陣子,然後用不陰不陽的聲音,一邊瞄著我一邊跟大家說:「ㄟ,這裡不是女廁所嗎?你是不是走錯了?」  眾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聚焦在我身上,我嘆口氣,不慌不忙用我女高音甜美的嗓音說:「我知道啊。」這回換她錯愕的連聲跟我道歉,唉,我除了笑著說「沒事」外,還能怎樣?  還有一次,參加一個佛教團體的法會,結束後,地處偏僻的廟方,貼心安排了接駁車送信徒下山,他們對男女分際要求嚴格,男女不能同座,除非是夫婦。排隊輪到我時,安排座次的師姐,看看剩下的那個位子,一把攔住我:「先生,你得坐下一班車。」我只好小聲的抗議:「我是女的耶。」她詫異的睜圓了眼:「哎呀,不好意思,只怪你長得太莊嚴了。」  三  這些年經過前仆後繼嚐試的結果,最終發現,通常只要一副誇張的、大大的耳環,就能矯正大部分人雌雄不分的視力。  上飛機後,我把老是勾住口罩耳帶的長耳環取下來,到了桃園,辦好出關手續,來到搭乘防疫計程車的登記站填好表格,不一會兒,櫃檯小姐拿著酒精噴瓶過來:「先生,請把手伸開。」我沒好氣的說:「我是小姐。」待她把我全身和行李一陣好噴之後,拿著登記表的計程車司機過來,幫我推行李:「李先生,這邊請。」  摸摸放在口袋裡的耳環,十分無語:什麼「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兩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其實說穿了,不就是戴副耳環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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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黑森林幸福華爾滋〉遠遠超出鄰里

善用老建築的現有資源,賦予老屋新生命力,是雙贏的政策。 ■李燕瓊  老舊的房舍或建築,除了重建或翻修,還可以怎麼善用它們呢?  歐洲第二波疫情來勢洶洶更甚第一波,幾乎全lockdown了,我們除了購物外完全禁足,感覺空氣太糟糕。醫學論文平台《medRxiv》上的一篇分析病毒(德國醫生也實測證實):病毒可以存活空氣裡至少三小時;我運氣也實在太好,只是去了趟超市,就被病毒(不確定哪種病毒)感染到急性結膜炎,獨眼龍折騰了將近一個月。  秋雨綿綿了好幾天(已經長霉了),終於放晴,我們也出門放風,往人跡稀少的鄰村Ballrechten-Dottingen走去。想起鄰居曾談起這村裡有一座700多年的老修道院,歷經葡萄酒莊、旅館和餐廳荒置幾年後,在60幾歲的氣功老師EvaMaria Kreis和瑜伽老師Dagmar Schwarzkopf共同努力經營下,已經快實現40個人跨代(包括小孩)的群居目標,這二位老師原本住在我市Staufen,我們決定去探尋觀看。  走了一段坡路,下坡後,很快的我們就看到一座比足球場更大,座立在藍天下的大莊園。因為疫情關係,我們只繞走了修道院一圈,周遭環境清幽,的確是絕佳的居住環境。  和Dagmar Schwarzkopf通過電話,德國銀髮族多為獨居,所以,「大家互相支持照顧」是她們共組大家庭(類似養老院)群居的初衷,之後陸續會設有小型雜貨店,進駐基礎護理人員,和購物或去醫院診所的接送服務,儼然一個獨立的小村落。  Schwarzkopf表示,會陸續開班氣功和瑜伽的課程,希望「村民」能夠多元學習,注重生活保健和活絡筋骨,保持健康、增強身體機能的運作,尤其調適心情很重要,藉由參與活動跟他人多互動,減少獨居的孤獨感,讓生活更有趣,這種感情是遠遠超出鄰里的。  我市也正在規劃利用荒置的老建築,不但善用了現有資源,更重新賦予了老屋生命力;這類似台灣正在推行的「以房養老」的概念,到老可以自給自足且有尊嚴的「在宅安老」;而德國推行的「群居」,更可以讓長者開啟晚年有品質、有趣的新生活。  養老院總給人暮氣沉沉之感,這也是Schwarzkopf鼓勵新住民可以跨代同住,讓小朋友的童稚歡笑帶動老人的活力,長者則有豐富的育兒經驗照顧小朋友,起到互補作用。  看過德、法公視ARTE台的一個有關新型養老院的節目。美國西雅圖的Intergenerational Learning Center成立了跨代交流學習的養老院幼兒園「代際學習中心」,小朋友可以選擇全日、半日制或每周幾天到養老院陪伴老人一起玩耍或學習,頗有含飴弄孫之樂呢!  荷蘭的Humanitashome養老院把院裡多餘的房間免費租給大學生,大學生每個月至少要花30個小時陪伴老人散步或教導他們使用電腦,老青二代互相學習生活經驗和智慧。  很棒的各取所需的付出和分享,和Schwarzkopf聊過之後,我們也開始討論:我們要快樂過有品質的晚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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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不能‧愛上你

 詩/侯思平 圖/鄭京 數位媒材 他像醒在一場夢境 聽從海洋的聲音 浮游、生物、風景之外與玫瑰 女人女人 即興綻放與凋敝的週期 他與小獸相互慰藉 以時間為絕對 開始記憶 以雙眼看見未來 毫無通識的奇蹟 他急忙轉身 就怕多了一份戀溺 在那不及裝幀的詞藻 就肉體填滿虛構的篇幅 他斟酌備料 消磨脊背骨上皴皺的花邊 像南北戰爭寫不了的東西 奈米, 一鍋子破銅爛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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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集〉土地 · 有應

詩/攝影 高朝明 炮仔聲 竄進大街小巷 以氤氳,裊繞兩尊顯赫巨人 一頂城隍一大群信仰 鑼鼓敲打門窗 七爺八爺 邁著方步很搶戲 神轎在搖動的虔誠繞圈圈 澤被鳥鳴,犬吠 一隻魚的雀躍 人們把保佑寫成天書 一支香也可上天庭 府城的土地 有應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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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憑欄綻放

 詩/攝影 任安蓀 含穹宇之光照 承天地之潤澤 自由舒敞中 靜悄的默契巧緣 成雙伴守著日夜光陰 似蜉蝣 類薰華 縱使 朝生暮死 流止短暫 也要 樂章燦麗 堂皇綻放 且將 並肩互悅的 一天一夜 守成亙久的 一生一世 按:《山海經》:有薰華草,朝生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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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豆豉蒜蓉與陳皮

 文/圖 湯長華  秋風起。  媽媽收到包裹,一個大大的長方形暗紅半透明塑膠盒,外面繞了一圈金光閃閃的膠帶,是稍稍老土但很有古意的包裝,我心想一定是什麼厲害的東西,不管怎樣趕緊偷抓一大把就對了。  拆開一看,是廣東來的陳皮。  媽媽說:「只有廣東人會送廣東人陳皮。」  自小家裡就有陳皮,吃鹹的加,吃甜的也加,小孩不愛吃到陳皮,總是呸呸呸吐出來。大人倒是很喜歡,有時連柑橘剝下的皮也留起來曬,最後到底有沒有吃掉不重要,總之果皮是寶,不可亂丟。  多年前住多倫多,與即將下班的朋友相約吃飯。加拿大的冬天日照短,一下子就黑漆漆又凍冰冰的,我們塞在放工時間的七號省道上,望著車外飄飄白雪,餓到發抖。  一進館子,還沒坐下朋友就跟侍應說:「鱔煲,唔該先落單,肚餓啊。(很餓了拜託先下單)」  當侍應畢恭畢敬地掀開那鍋大雪天裡的鱔煲時,整鍋飯熱氣蒸騰滋滋作響,往空中噴出豆豉鹹香,白白的鱔肉被豉汁染成漂亮的深色,上頭幾絲紅椒畫龍點睛。  啊,美不勝收。  白鱔肉質彈牙無需贅言,豆豉蒜蓉就是下飯,唇齒間若有似無的柑橘香,更是神來一筆,解膩又不搶味。  姑且不提上世紀,進入二十一世紀後,我也只在加拿大吃過那麼一次鱔煲,這幾年莫名地想念。  自小天真地以為白鱔是另一個品種的鱔魚,而台灣人愛吃的炒鱔魚又是另外一種,因此口感完全不同,直到某天發誓一定要弄個清楚,才明白原來白鱔其實是鰻魚。日本人愛將鰻魚刷上甜醬燒烤,做蒲燒鰻,難怪我也那麼愛吃。鰻魚不是一直像現在那麼貴,送禮送蒲燒鰻也很流行,一度家裡冷凍庫冰了許多。  有段時期外婆晚餐經常熱這道菜,吃到生厭,想來真是奢侈,說不定一輩子吃鰻魚的「扣打」都在那段日子用掉了。今時今日若叫一客蒲燒鰻商業午餐,必定珍而重之地放進嘴裡,在咀嚼之間慢慢享受化開的肥美油脂,實在是因為小小一塊鰻,不比豆干大多少,根本隔靴搔癢。我好像還吃過鰻魚米糕,不似蒲燒那樣甜,也不那麼軟,再加上米糕的咬勁;我也可能很多滋味都記錯了,但當下驚艷的感受,依舊留在腦海。  問問平時到傳統市場買菜的朋友,有沒有見過人家賣一整隻鰻魚,都說沒有,叫我想吃去網路上買蒲燒鰻。朋友還說早期辦桌都有鰻魚盅,是厲害的藥燉,他記得裡面有放剛剛好的當歸,湯很甘甜,如果當歸放過頭是會苦的。  我說我連聽都沒聽過。  既然吃不到鱔煲,那不如上網看看吧。港人吃白鱔每隔一小段切一刀,但不完全切斷,整條盤在大碟子裡蒸,取個好聽的名字,叫「豉汁蒸蟠龍鱔」,視覺十分壯觀。幼時外婆大概怕我們用筷子還不夠熟練,鱔身總是斬好一塊塊的,所以至今沒有那個運氣親眼見過蟠龍。後來讀到蔡瀾先生的專欄,描述潮州人有種種做鱔的方法,但他只見過一位大師傅將鱔的脊骨用力一拉,整條裡外反過來,變成肉包著皮,是空前絕後的做法。  看到這裡我愣了一下,抬頭想像那個畫面,但想不出來,如此精彩卻已絕版的廚藝,大概此生難尋。  除白鱔之外,外婆也用同樣的醃料處理塘虱(註),一隻養在水桶裡本以為是新來的寵物,結果隔幾天就被吃掉的「長鬍子的魚」。在飯桌上認出前一天還在桶裡的新朋友雖然非常驚嚇,老實說也非常美味,到現在都忘不掉。  塘虱當年外婆從哪裡得到的,不可考,但自從某年某雜誌爆料某老鼠屎業者餵食塘虱病死老鼠之後,這個味覺上的想望,就變成奢望,現在除了夜市,塘虱大概也不容易隨處吃得到,更何況是想找隻來自己煮。  曾經好奇,問朋友藥燉土虱好不好吃。  他們見鬼似的瞪著我:「什麼?妳沒吃過?」我還真沒吃過呢。  有些朋友表示,家裡不吃沒鱗片的「魚」,嫌味道重。我解釋了童年時家裡吃塘虱的方法,他們快嚇呆,笑我:「你們廣東人,真是什麼都放嘴裡。」  可是真的很好吃啊,吃一次就知道我沒騙人。  懶得自己動手煮的愛吃鬼如我,其實是很靠不住的,因為只知道吃,沒親手做過,連依樣畫葫蘆的根據也沒有。有個一樣愛吃的朋友老是告誡我,至不濟得把食譜抄齊,逼不得已還能自己弄弄,不然老一輩的手藝分分鐘都在消失,到時豈止後悔莫及。  想想也真妙,我們都生活在台灣,也許你家離我家不遠;也許我常常經過你的學校;也許放學後,我們在同一間MTV裡擦肩而過,卻怎麼也沒想到,從小我們被餵養的食物,竟是如此的不同。 註:廣東人講的塘虱就是台灣的土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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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那個鯨魚撞破的洞

 文/攝影 洪金鳳  疫情緩和,氣溫升高的週末,我返回澎湖故鄉探親。  由於我早睡早起,因此那天一大早,我開車來到西嶼鄉的小門村,和小時候常聽到的「鯨魚洞」傳說來個近距離的接觸。  傳說中的鯨魚洞是有條鯨魚遇大風浪,游到小門海域,把岸邊的大石撞破,就留下這麼一個大洞,流傳後代就變成「鯨魚洞」旅遊景點。  不過,來看「鯨魚洞」的我,不是為傳說而來,而是為了親近每一塊曾經伴我成長的海島土地,這地方在我心中不是景點,而是我對故鄉的在意點,鯨魚撞破的不是石頭,而是我內心深處最重要的思鄉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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