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詩情畫意說秋花

像紫星星的野牡丹,是秋天常見的花。 文/攝影 柔之  秋天是詩的季節。萬物蕭瑟,風流水止,天高雲薄,人情也因涼意而顯得淡薄。一切都淡淡的,景物都透露出詩情畫意的韻味。生活中能隨時擁有詩情畫意,都拜手機的方便之賜。往昔為了隨時捕捉詩情,要隨身攜帶小筆記本,以記錄詩句,現在則可在手機上快速記下所思所想,雖然不若詩;捕捉畫意,還可以使用隨手拍,非常方便,然而心也要隨之保持靈敏警覺,以適時拍下美景。  小日子的生活,精神層面雖然不再那麼富饒,但一點一滴的小小詩情畫意,就足以度過整個秋天。秋天畢竟是謙遜的,花樹不事舖張宣揚;它擁有最含蓄的楓紅層層,像清秋的紅燭,在絲絲涼風中搖曳生輝,溫暖秋心。  秋天開的花,都具有清麗之美,不若夏花穠麗。初秋,行道路上陸陸續續已有紫荊花開放;至秋末,行道路旁已是滿樹淡麗的風華了。紫荊花開得疏密有致,豔而不俗,淡紫色的花,在涼涼的秋風中搖曳生姿,姿態很美,群而獨立,疏而不傷,可說是秋天的花魁。  薔薇花也是秋天的花,花瓣薄散疏放,屬於秋天的美學。平常注意到薔薇花總是「瞥見」的,覺得它是玫瑰花的支屬,並沒有很鄭重的留意到它,所以很容易在眼角邊,倏忽之間就消失,瞥掠過了,像秋天的氣息。  今秋我第一次看到蒜香藤花開放。首先是,在清晨的園中,我看到有一株架立起的灌木,開著一簇簇粉紅的嫩苞,像是水彩的渲染畫,用色很淡,具有秋天含蓄的特質。第二天再看,想不到一夜之間竟全開滿了,心情又驚又喜。晨間有微雨,所以花瓣帶著晨露,很容易讓人想到「露凝香」,再湊近聞聞,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柔和好聞,據說是花因有蒜味才叫做蒜香藤的,但我聞不出蒜香。  秋天常見的野牡丹,遠看像紫星星,白色芯蕊向外發散,像光芒似的。近看五片花瓣卻非常完整,花蕊向外捲曲,難得看到這麼完整造型的野花。再摸摸它的花瓣,觸感像厚絨般柔滑。野牡丹的豔色樸實而厚重,曾被我在不知其名的情況下喚為「紫槿」,還以這特質寫了一首<厚紫之初>。秋天的花,色澤上都比較含蓄,野牡丹的紫,紫得清豔,不失為耐看的花。  秋天賞花是一種閒情逸致。每天出門,環視園中的花草樹木,或走在行道路上,總有新鮮的花開放,有的叫得出名字,有的不知其名,但手機很方便,輕易就查得出來。查出其名後,又發現以前所寫詩中的花卉,有些是自己隨意喚名的,如今更正過來,也不失其花的特質,總是保留了原來的詩情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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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也是秋天

 文/攝影 任安蓀  秋天,一個成熟的季節。  絢麗的色彩,把北美天地,恣意潑灑又相互映襯得堂皇耀眼,一望無邊的藍天、連綿延伸的彩葉,街旁籬道的秋菊,加上野地的南瓜、枝椏的果實,園圃的菜蔬,無不趕集似的,不但加入彩色行列,更以實際的收成,表達秋天的「華而有實」,氣派的金秋、燦秋,盡顯光燦的富麗。  逢上天晴氣朗,最是欣賞秋景的美好時節,及時把握短暫的美緣,也是幸事一樁!只因盛秋過後,逢上幾場瑟瑟的秋風秋雨,秋顏便將逐漸萎謝,也逐次蕭條地納入了冬懷。  幾十年的北國生活,深知賞秋的好時光,並不常在的長在,今年逢上新冠疫情難了,多數民眾居家線上上班、上學,退休族也不便遠遊的情況下,鄰近的空曠公園、郊野,便成為周日有心觀賞秋色的好場地。  霜降後,一個已有寒意的清晨,我走在密倫公園的秋光裡,雖然有晴陽,有藍空,空氣卻沁涼得近乎冷冽,不覺豎起了衣領,兀自走繞欣賞著公園的環帶湖水,有如鏡面般的平滑,雅致地,將岸上魁梧的秋樹,照影成伏貼的水中柔情…,忽地,耳邊響起喧雜的戛然聲,成群劃過長空的加拿大野雁,空降湖上,激起水花飛濺,過後,牠們或上岸往青草地覓食,或十分優閒地昂首悠游湖水,帶出晃漾幽深的樹影,為湖面添加了幾分生命力,岸上、湖上的禽雁,流動又自然地溶入了秋景中,絲毫不減損氛圍的安逸,公園,依然靜悄,依然怡人。  秋,一個以金燦、豐熟為圖騰的季節,意外賞見了與節氣同存共在,但以靜雅、清逸為表象的清景,不也是秋天? (寄自密西根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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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布拉格夜驚艷

華燈中倒映伏爾塔瓦河的布拉格分外迷麗。 文/攝影 陳得勝  捷克畫家卡拉雪克曾說:「我喜歡夜遊布拉格,彷彿散步時可擷取城市靈魂發出的每一聲輕嘆。」是的!只要夜遊過布拉格即能認同卡拉雪克的肺腑之言,尤其是華燈中的布拉格。  今夜就從舊皇宮區遊起吧!舊皇宮區的路燈是古典式磨砂玻璃製成的,古代是點煤油,而今燈泡散發幽柔暖色光暈依然古典,將舊皇宮區蒙上一層典麗的色彩,令人發思古幽情 。 我們穿入小巷到一家純捷克式餐廳,經過的拱廊兩邊凹進的地方都擺著一盞盞金色燈火 ,引領我們進入餐廳,餐廳門口牆上掛著教宗保祿二世及捷克前任總統亦曾光臨的照片,餐廳內粉白壁洞放著一盆盆色彩艷麗的鮮花。侍者推薦我們的菜餚是烤豬腰肉及皮耳森啤酒,烤豬腰肉香、酥、嫩兼而有之,配上香醇、甘美、涼爽的啤酒,通體舒暢,美食也要美酒搭配,難怪皮耳森啤酒有「玻璃杯中的液體麵包」雅稱。美食、美酒又有小型樂隊助興,從流行樂、爵士樂到舒伯特的古典樂曲……樣樣精通。據說布拉格每個家庭至少有一個人會演奏音樂,並非浪得虛名,怪不得歐洲人稱布拉格是一個如詩如歌的城市。能在舊皇宮區享用晚餐,讓我們多了一份優雅,酒足飯飽後,我們帶著這份優雅投入燈火中的布拉格。  世上再也沒有那個城市像布拉格那樣融合各個不同時代、不同風格的建築,又那麼和諧、精美地匯聚在一起,舊皇宮區即為典範,各種風格的建築皆有——巴洛可式、洛可可式、哥德式、古羅馬式…因此布拉格才有「建築博物館」的美譽。聳立在面前的聖尼古拉斯教堂就是典型的巴洛可建築,在金色燈光照耀下顯得莊嚴、華美,尤其頂端那幾個綠洋蔥狀的圓頂,更是巴洛可的特色,真是可愛、綺麗!白天宏偉的皇宮,夜晚在華燈下多了一份柔美,踱過牆上裝置盞盞小盤壁燈的皇宮,來到哥德式建築的聖威特教堂,火焰式尖塔在探照燈照射下光芒萬丈,令人肅然起敬。  到了黃金小巷,一間間藝品店小屋都已打烊,在琥珀黃燈火烘照下,瀰漫神秘的氛圍。這個當年國王魯道夫二世為支付龐大的文化、藝術花費,而請來煉金工匠在此煉金的小巷,敘述的是國王與工匠共同織夢的心路歷程,格外教人著迷。而那間二十二號小屋,則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主義文學巨擘卡夫卡當年的寓所,一生從未離開過捷克的他,據說經常深夜寫作,在這寂靜的小巷,他是在構思「城堡」?還是正振筆疾書他的「蛻變」?創作原是一條寂寞、長遠的路,卡夫卡應未眠……是的!卡夫卡因布拉格而創造了他的文學生命;布拉格也因卡夫卡而益添文學風采。  步上歐洲最浪漫的古橋——查理大橋,橋上燈火倒映伏爾塔瓦河是誘人的驚艷,而橋上眾多聖者塑像在典雅燈火中則是一種驚奇!尊尊莊嚴肅穆、栩栩如生。尤其是聖尼伯繆克,這位寧死也不肯向國王透露王后告解的秘密,最後被國王下令丟入河中的聖者,更是令人敬愛有加。白天橋上的街頭畫家、藝人、攤販都已離去,換上的是另一批攤販——觀光客。有的年輕自助旅行者住不起旅館,就鋪個東西臥在橋上呼呼大睡,年輕真好!雖沒錢卻玩得這麼自在、灑脫。再轉到伏爾塔瓦河的支流惡魔小溪(Certovka),溪水潺湲、屋宇鮮豔典雅…一切有如童話,一點也不惡魔,一派祥和旖旎。  來到舊市政廳天文鐘高塔前,懷想白天六點整看到的情景更添一份浪漫——繪有十二宮圖的咕咕鐘敞開窗口,金雞高唱,接著十二個木製耶穌門徒緩緩轉出,背叛耶穌的猶大則被留置門外以示懲戒。據說製作此鐘的工匠完成後,即被布拉格議員弄瞎,以免再造一個,因為這座天文鐘太完美了,世上只許有一,不能有二。最後,來到史麥塔納音樂廳,得知每年五月間都會於此舉行名聞遐邇的「布拉格之春音樂會」,不禁嚮往起來,真想預約布拉格春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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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的蛙蛙哇

 ■文/攝影 劉素美  大兒子當完兵後勤奮的念書及打工。一天,他帶回一隻角蛙,說是花了兩千多元買的。嘖嘖,什麼蛙身價這麼貴?鄉下田野間,到處不都是蛙仔乒乓跳,呱來嘓去拚大聲!  對牠,沒有一見鍾情,而是敬而遠之。瞧牠滿身疙瘩,活像癩蛤蟆,多看一眼,感覺自己的疙瘩要完勝牠了!一雙凸眼尖角,不跳不叫,鎮日杵著,是有多厭世?每當兒子餵牠或幫牠換水時,我都要再三叮嚀,抓牢看緊點,絕對不能讓牠跳出來,那會雞飛狗跳鬧翻天的。  牠的窩就在我常坐的沙發旁。每次我閒聊、追劇,牠一逕瞇眼放空;每當我看書寫作,牠就閉眼沉思,總是不動如山,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直到有一晚,雷雨交加,我們熄燈上樓睡覺,隱隱約約,竟聽到牠的叫聲,啊,這種雨夜,牠會惶恐不安?聽了很不捨。  後來,兩個兒子相繼離家,養蛙大任就落在我身上,我當然推給老公。  偶爾我會餵牠吃飼料,那真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期待牠吃又怕牠咬我(真會咬?),繃緊神經,隻手顫顫地挾著飼料伺候,蛙大爺不吃就是不吃,連眼皮都不屑抬一下,有時卻又猛地一跳,嚇得我哇哇大叫、倒退數步!真是什麼人養什麼蛙,大兒子小時候多難餵,幾cc的牛奶就得耗上老半天。  每次,我向大兒子抱怨蛙的臭脾氣,他總是說,兩個可愛的兒子不在身旁,怕我寂寞,角蛙剛好陪我解悶呀,呵,還真是感恩哪!  一個大雨霹靂的午後,混著雨聲,我拿起麥克風,肆無忌憚的高歌幾曲,哇,角蛙竟又叫又跳,無比雀躍,太捧場了,難得遇到知音耶!(敢情不是驚嚇過度?)  雖然牠其貌不揚,雖然牠脾氣頑固,但日久還是生情了,看牠不吃、看牠蛻皮,總是會擔心牠餓了、髒了。  角蛙的平均壽命是5-8年,我們養牠六年多了,哪天牠不在了,真會若有所失傷心好一陣。蛙兒,你要好好多活幾年,陪我個夠,也許哪一天,我會鼓起勇氣拍拍你的背,說聲:「乖,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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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落日‧將晚時分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雖然時序已進入夏末,可天空依舊清澄,幾朵白雲剛被漿洗過,晾在高高的風中,舒爽的漂移。四周樹木花草依舊綠的綠紅的紅,也有黃成點點亮成片片的金色,適然配色其中。原本如K金閃耀的黃如今已然轉換成足金沉穩地的黃,或許,秋天就快到了吧?  趁著立秋之前,何妨上山一趟,看看老木屋是否依然屹立、看看田邊溝俊水流仍否哼著小調、看看翠竹會不會還是以洞蕭似的低沉嗓音吟唱一闕竹枝詞。  整修過的鄉間小路便利汽車通行,說是小路,兩車相會時路面空間猶有餘裕呢,因此可以徐徐前行,看看車窗外的花草樹木。  「啊!」同伴驚叫一聲,以為路況或車況出了問題還或是看到蛇。「家裡那瓶花怎麼辦?」家裡擺的那瓶花是該換水了,心想向日葵耐看又耐旱耐放,幾日不理會她,她還是會精精神神的活得好好的吧,需要如此驚叫嗎?出門前已看到水位剩三分之一,這種高溫氣候,水分蒸發得快,待我們歸遊,只怕她魂斷奈何天呢。  有人正為花朵的水分擔心著,山中綠林裡此起彼落綿延不絕的蟬唱聲中,忽爾飄起陣陣霧雨。綿綿密密的像雪花冰的口感,將四周景物變成水彩畫裡用適當的水分洗過色彩,淡淡柔柔的應是一個綺麗的夢境。不多時,雨便停了,我們好像從美夢中轉醒。當我們抵達位於山頂的老木屋時,真是「雨後煙景綠,晴天散餘霞」, 一來,說是山頂,其實山外有山,有山之外又有山,如此層層疊疊的山景,每一片都是被清洗過的翠玉屏風一樣。望向西天,條條縷縷堆積的雲朵,一條條一縷縷鋪展開來,好像為了方便夕陽將它們染成緗金、橘橙、赤朱、褐栗,瞬息萬變的一忽兒,從蒼藍又變成靛紫色,最後,玄黑像一則隱喻,鋪滿天空,只提供幾顆早星作為線索。  「落日無情最有情」,正是。  幾年前和朋友一起搭建的木屋,稱之為老,是因為全部用廢材建造,本來看起來便舊舊的,加上山裡風霜凌厲,木料外觀的木紋更見深刻,時光用自己的方式為老木屋鬃上她想要的顏色,或許這個顏色才是「本色」吧。  屋內陳設簡單,兩張單人床和一個地舖,床只是一片三合板加上四個角架,跟第鋪差不多;再有一方一圓的桌子,若放上德國鐵鍋肯定會壓垮她,瓶瓶罐罐杯碗瓢盆到沒問題,記得有一次朋友在此聚會,電力供應不穩,大家劈柴做飯菜,就著蠟燭和手電筒的光吃過飯,人手一杯或酒或咖啡,聊到曦光初明,這一幕,也一直在每人心裡頭亮著吧,我想。後來老木屋在風雨中倒塌,想要找回往日的記憶,或許已隨風而逝了。  回到家時又是黃昏的時候黑黑的屋子尚未亮燈,卻有一道一道小小的夕光斜進屋裡,那光像染了金粉的布疋,晾掛在如夢非夢的夢裡,在這般侘寂的空間,連一顆剛在高速公路緊張的飛馳的心沉靜下來。尋杯茶來解渴,這才開了燈。  真是「花落時欲暮,見此令人嗟」啊,那瓶向日葵將萎未枯依舊堅挺如唐基柯德的長茅,仍想刺向渾圓金紅的夕陽,可是已見老態的花瓣業已微微捲縮,因為瓶子裡的水已經乾了。  為了留住她最後輝煌的頹廢風華,重新在瓶裡注了水,那出筆紙,已比往常作畫時更多的水分層層喧染、色色浸潤,好像如此一來便能換回她最初的花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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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永遠的007

 文/王岫 插圖/國泰  被稱為最帥勁007的蘇格蘭老牌演員史恩康納萊於10月31日病逝,享壽90歲,全球影迷咸感不捨和悼念。  我自己也是007龐德影迷,從1962年有007系列電影開始,除第25部《生死交戰》,因疫情關係,延到明 (2021)年才會上演外,其他24部(若加上兩部非正統Eon製片公司出品的,其實共26部)皆看過了。可謂從小學六年級看到年老。要知道1960年代,台灣放映的外國電影,不是文藝片就是西部片或是日本時代片,很少有鬥智、燒腦又緊張的間諜片;007龐德電影一來,大家很新奇,當然賣座囉!然後,好萊塢其他公司也就開始拍起《諜報飛龍》、《特務龍虎榜》……等等間諜片;台灣在1970年,也有《長江一號》的電影了。但沒有一部能像007一樣,一直持續再拍下去,綿延60年了,這是電影史上空前的紀錄,連《哈利波特》都只拍了七、八部而已吧?因此,全世界影迷,每隔兩、三年,都在期待新的系列龐德電影上映。  當然,1962年007第一集《第七號情報員》,當時雖受歡迎,但以現在眼光來看,無論劇情或電影技術、特效等,都已顯得有些老古董了。我記得片中007為了知道自己住處有無被對方闖入,用一根頭髮在門縫中黏住;回來後,見頭髮掉落不見了,便知有壞人闖空門了。我弟弟看了電影,回家也學著在他抽屜黏了一根頭髮,說可以知道有沒有人偷打開他的抽屜,真是好笑!  007系列電影,既長達60年,當然飾演007的角色,也前後有六位演員(若加上非正統Eon製片公司出品的,其實有七位),這些資料,網路上一查就有,在此不用佔篇幅敘述。不過演龐德的主角,我覺得還是前幾任的史恩康納萊最符合007的帥氣、幽默和風流倜儻角色;雖然史恩康納前面幾部,因1960、70年代,電影技術尚未如現今上天下海,飆車、爆破等特技之眩人耳目,但靠著史恩康納的形像塑造,大家仍然認為他是最出色、最具代表性的007,比起目前後幾任的007—丹尼爾‧克魯格,幾乎一成不變的冷酷和面無表情,只賣弄肌肉的樣子,大家還是比較懷念史恩康納萊了。我最記得念史恩康納萊時代的007電影,總會安排一劇景:就是他一進入辦公室,會調皮地把帽子準確地丟向衣帽架上,再加上與中年女秘書,打情罵俏幾句,簡直是緊張、動作諜報片中的輕鬆、溫情調味劑。我現在年紀大了,也戴帽子,進入自己房間,亦總是脫帽後,就把帽子對準置帽處一拋,神準地置入該放帽的地方。我懷疑是否看太多史恩康納萊007的關係。只不過我家裡只有老妻,沒有女祕書罷了。  史恩康納萊值得敬佩的是他不沉迷於007角色的風光,知道急流勇退,拍了6部之後,就謝絕再演下去,而去尋求多元角色的開發。可是他的形像,就都是適合演堅毅、勇敢、正義的角色,因此,後來無論《獵殺紅色十月》、《絕地任務》….等,雖扭轉了007的諜報員刻板印象,卻也都表現良好;尤其後來更以《鐵面無私》拿下奧斯卡金像獎。  史恩康納萊也一直拍片到73歲,即使年歲已大,還是樂於從事另類的挑戰,像《印第安那瓊斯》系列電影中,還演過哈里遜福特的老父親,照樣上山下海,拼盡老骨頭演出激烈的動作片呢!  007電影,在史恩康納萊開創角色之下,成了好萊塢電影史上的奇蹟,出版界上有不少人寫了有關龐德系列電影的專書,甚至於還有《龐德百科全書》(TheJames Bond Enclyclopedia)的工具書,出版於2007年,2009、2014年再修訂增版過呢!更也有學者把龐德當研究寫書,像2012年是龐德影片50周年紀念,英國歷史學家蘇菲‧傑克森(Sophie Jackson)便在該年出版了一本<邱吉爾的白兔:詹姆士龐德真人故事>(Churchill’s White Rabbit:The TrueStory of a Real-Life James Bond),揭示英國二戰其間的空軍中校尤--湯瑪斯(F. T. Yeo-Thomas)是龐德的本尊。這本書的出版,讓007的小說和電影,增添了傳奇和真實色彩。  至於史恩康納萊,當然也有人幫他寫書。2008年,英國傳記作家葛瑞國(Murray Grigor)便與他合作,寫了史恩康納萊的傳記--《做為一個蘇格蘭人》(Being a Scot), 在該年8月25日,史恩康納萊78歲生日時出版。這本書內容包括康納萊的演員生涯以及他一生極力推動蘇格蘭藝術和文化的努力和活動過程。這本書的出版,顯示史恩康納萊不僅是大家心目中永遠的007,也是熱愛家鄉蘇格蘭文化的推廣者。  史恩康納萊以90高齡逝世,007電影卻持續下去沒有落幕,台灣的電影界該學習的就是需要形塑一個像史恩康納萊這種有特色和敬業的角色,不僅願意嘗試各種角色,也能終身對電影有熱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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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集〉白頭翁的家

文/攝影 May 住家有許多種,有人住在山上,有人就住在海邊,有人願意住在城市,有人就願意住在鄉野,有人喜歡住在天涯,有人就喜歡住在海角,有人會住在天上,有人就會住在地下,又比如燕子喜歡住在洞穴或屋簷下的巢穴中,有一種叫歐洲紅木螞蟻的螞蟻喜歡把自家高高隆起的巢穴築在地面上,另一種澳洲編織蟻就喜歡把葉片編織捲摺起來當巢穴,蟋蟀的巢穴就直接挖在地下,小丑魚的家則在海底的石塊上,貝殼更把家築在海龜或鯨魚身上……所以,住在樹上也不足為奇。 就這樣,有些小型鳥雀將巢安置在樹上,隱藏起來,以免招受攻擊或受災,但多數樹上的家都僅是建構在唯有樹葉掩護下的簡單樹叉上,以有限的乾枯五節芒花穗的細細草枝,混上蜘蛛絲線或其他動物毛髮等構建搭建,可以想像這樣的家最重要的功能在育兒根基,如果完成育兒時機後就可能拋棄這個家了,如果這個家不被破壞,似乎還是白頭翁未來再次育兒的最佳選擇。不過,這個臨時的家,對白頭翁來說,似乎已經足夠了,蓬鬆但嚴密的碗狀的家,遇上下雨,都不會積水,而且在酷熱天候下也很通風舒爽且乾燥,再加上巢上若有適當多重的樹葉為屋頂,那麼更有陰涼的效果,育兒的環境也具有一流的效果,最重要的是這樣的家必須選在隱蔽性佳的樹上,以避免遭到外敵的侵擾。 然則,再怎麼說,根基相當不穩的白頭翁的巢,往往可能經不起大風大雨的肆虐。 那一天又經過你城市社區小公園,公園裡的一座宮廟前有著幾株高大茂密的老榕樹,不過因為才歷經幾天對流雲似的大雷雨,風勢也施展威力,宮廟前小廣場已累積不少掉落的殘枝敗葉,滿滿佔滿大部分的廣場面積。這已不是罕見的景象了,但我還是感到有點意外。 因為,地上就躺著一個巢,我直覺感到那是一個白頭翁的家,一個上面佈滿纏繞而牢牢綁住固定乾枯五節芒花穗細草枝的蜘蛛網線,它看似牢不可破的家,如今卻被風雨從老榕樹的某處打落在地,裡面沒有蛋和雛鳥,顯然已經過了育兒的時序了,所以這個臨時的家也不知被原來主人白頭翁拋棄多久了。但不知以後牠們會不會再回來尋找這個曾經能遮風避雨的家,或者在他處又另組新家了,我不知道,儘管我過去曾花約三十年的時間在野地觀察鳥類,對白頭翁的生態也瞭若指掌,但今日我也覺得自己在越觀察越發現的過程中,卻彷若也越對這尋常可見的白頭翁鳥類,在認知上越感到不及。 白頭翁對家的感受是怎樣的?我一直無從得知牠們的想法。而在過去的三個月中,我也一直在一個社區裡觀察同一對白頭翁,牠們是一對夫妻,牠們同進同出,牠們似乎有一個家就築在社區的一顆不知名的高樹的枝葉間,牠們為了驅離附近野貓不斷的覬覦會一起不斷上下振翅試圖啄趕外敵。我研判在茂密的枝葉,有待哺育的小寶寶,因此牠們在一大早就互相發出如電報似快速滴滴嘁嘁的叫聲,此般的啼叫代表何意,我只能判斷那與牠們的家和孩子有關,牠們在警告外敵別企圖越雷池一步,或是在教育家裡還嗷嗷待哺的孩子學會如何快快長大,以脫離這已被盯哨下不安全的臨時的家?我不想用任何方式去打擾牠們的家,因為誰的家都不想被打擾。牠們也在附近守候,隨時提醒另一伴任何狀況,因此在光天化日,野貓尚不足以構成威脅下,牠們還有餘裕的時間外出覓食,或者在附近巡邏監視,輪流守護著家。 但宮廟前這個白頭翁的家,不同於社區的那個家,它看似已經被遺棄了,只是更不幸的被大風大雨打落在地,顯得有點淒涼。我輕輕撿起它,抬頭尋找,但不知它是從老榕樹何處的位置掉落的,而完整的鳥巢上只是濕濕的沾了一些雨水和泥土,看樣子是剛剛被吹落不久的樣子。眼前這個白頭翁可能在過去視為堅固溫馨的家,如今卻人去樓空,但沾水和泥土的巢依舊如同往昔的堅固,用乾枯五節芒花穗的細細草枝,混合蜘蛛絲現所層層圍繞,線綿密密織成的巢,輕巧而牢固,或許倘若不是根基不穩的建構位置不佳,說不定它還會是白頭翁未來育嬰時首選的家。 我無法想像,這樣的一個巢一個家是多麼辛苦編織而成的,錯綜複雜的一根根細細的乾枯五節芒花穗,僅用一支喙,混搭著蜘蛛絲網線,就能穿針引線般將找來的五節芒花穗全編結串聯在一起,絲絲如扣的完成一個家,讓這個完美的巢在過去的時序裡創造出新生命,並且完成父母的任務,這像奇蹟一樣讓人不可思議。 但望著手中那孤單被遺棄的巢,忽然間,我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也許它還能被其他鳥雀所利用吧。既然我無法爬上老榕樹,將它安置在樹上,那麼把它藏放在宮廟前廣場邊的七里香秘密矮叢中,或許來能得到其他鳥雀安佳育兒的青睞吧。 但我似乎是錯的。 約一周之後,我特意去現場探看它。這個由白頭翁編織的巢,一個被遺棄的家,我發現它竟然已經在七里香矮叢裡消逝無蹤,我幾乎看不出它曾經被我藏放在那裡,它好像它原本就不存在似的,一點家巢殘存的跡象都沒有留下。我猜測,它消失的原因是多面向的,但讓我很安慰的是,如果連任何一根乾枯五節芒花穗和蜘蛛網線都不見蹤影,那麼這些乾枯五節芒花穗和蜘蛛網線應該都被再度善加利用了,被許多鳥雀發現了,善意的分解,取用帶走,然後被建造編織成另外的一個個堅固溫馨的家了。每一根乾枯五節芒花穗和蜘蛛網線,都是建設家園的好材料,誰也不會浪費它們。 我唯一留下的最後影像,就只有這一張為它——一個巢一個家所特意拍下來的一張照片,最後它在七里香矮叢裡消失不見了。但我確信,還有許多個新家,因它而在多處我看不見的樹上枝葉間建立編織起來,像開枝散葉一樣,許多雛鳥家族也因而受益。 被遺棄,被肆虐,被消失的白頭翁的一個巢,或許已被基因般複製成無數個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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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祭壁虎文

文/敖古仁 插圖/國泰 你,沒有名字。 因為你不是我們飼養的寵物,所以沒有為你取名。就像你其他的同類,我們直呼你為壁虎,就只是其中的一隻壁虎而已。 當逐年的氣候異常已成常態時,或許是因為某些未知的微氣象的改變,這一年家裡來去的動物又有些不同。 例常,每年春天都來陽台,在紅梗竽的葉上產卵的「斜綠天蛾」,端午都到了仍不見蹤影。倒是你們,壁虎,這一年陸陸續續見到的數量特別多,總有六七隻了吧。雖然你們的大小和體色多少有些不同,但是未經仔細觀察和比較,實在很難區辨你們之間的差異。而你,是其中最特別的一隻。 猜想,你們都是通過透氣孔道空降到浴室,就此出出入入我們的家,因此我們的相遇從不來脫浴室的這一方,小小的,不到兩坪的區域。但是你,卻跨出不知何人為你們畫設的結界,爬出浴室,逛進儲藏室,還大剌剌地將客廳的木地板,和儲物櫃上的瓶瓶罐罐當成你的後花園,夜夜,四下搜巡,彷彿那些場域都是你私有的獵場。因此,我才認得你,可以將你從浴室的那一群同類中區分出來。但是,過分貼近人類的生活,於你究竟有什麼好處呢? 你,似乎洞悉我們不主動殺生的高貴情操,所以在木地板上撞見我時並不會倉皇逃竄,反而像是讓人點了穴,立即僵住四肢。當然,這一習性並不特殊,很多生物,包括你浴室的同類,遇見掠食者時也會裝死,但是其中的差異是,當我轉身不注意時,你的同類便會立即拔腿飛奔,逃命去也,即便是光滑的瓷磚也阻擋不了他們求生求活的本能,速度之快,常常令我懷疑前一刻之所見只是幻覺而已。但是,你就是不同,你可以維持那個老僧入定的姿勢,如如不動幾個小時,在我的坐墊旁陪我度夜。 總之,後來一整個夏季,你反客為主,而我們反而像似在自家借宿的沙發客。所以,平日進行例行的清潔工作時,總要確定你是不是躲藏在某個暗處的後方或下面;夜晚,進出客廳走道也要預先開燈,看清地面,確認沒有你凍結在地面的身影時才能放心行走,免得不小心踩傷你。但是,再謹慎也敵不過人生中從來不曾缺席過的意外。 客廳的木地板上有張可以摺疊的和室桌,那是我們的餐桌。所以在那個周末夜晚,當我拉開和室桌的三摺桌面,準備攤平時,就見你,夾在半空中,半開未平的兩塊桌面之間,貌似痛苦不堪。驚慌之際,我竟也玩起「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僵住四肢,不敢再動,接著大聲喚出家裡的人,協助我,將你,慢慢,移出桌面的隙縫。 顯然,你受傷了。攔腰一夾,傷了你的下半身,下肢癱瘓,不能再動。你,不叫不動,任由我們將你的身軀攤平到一張亮面的廣告紙上,移身落地窗帘下的暗處。那一晚的HBO電影看得零零落落,因為我的視線始終瞟向你養傷的地方。 「壁虎的腳會不會再生啊?」家裡的人問。 「又不是蠑螈,別傻了。」我笑答。 「要不要餵食啊,他可不可以吃水果?」家裡的人又問。 隔天早上,你的面前放了一塊紅豆大小的蘋果粒,有幾隻不知死活的小黑蚊在蘋果上飛舞。你仍是僵臥,一動不動,任由他們在你面前撒野。 接下來的日子,不論白天黑夜,你一直維持同樣的臥姿,持續了好幾天。 就在我們準備放棄希望時,一天早上,你不見了,仔細尋找,才發現你躲到隔間牆和木作櫃之間的暗隙中。一截受傷的尾巴伸出壁外,不小心洩露了你的行蹤。 從此又見你出沒在客廳的區域。雖然僅能依賴仍然健康的前肢,攀牆爬行,行動能力不若以往迅捷矯健,但是至少你又能自由活動了,這讓我們稍稍放下一顆忐忑的心。又是一個禮拜,又是清晨時,發現你爬上了吧台上的茶盤裡,這是一個禁忌的活動區,你早該明白的,所以考慮再三後,決定將你遷居到陽台,那裡離我們的起居處遠一點,想必安全一些,同時有花有草,蚊蟲比較多,對你來說生活可能容易一點。我在兩個小花壇的狹縫處,鋪上一層還未丟棄的枯葉,小心翼翼地將你放置到葉片上,希望你就此安居,不要再來客廳。 將你安置好之後,過了幾個小時再去察看,發覺你又不見了。 隔天在陽台澆花時,發現你匍伏在踏腳磚上,神情看來有些萎靡,猜想你是不是渴了?所以我取出一個小碟,裝水,再用面紙引水到你面前的磚地上。 隔會兒再看,你已經昂首,兩隻大眼睛望向陽台外的朗朗乾坤,像似吸飽水的植栽。我很高興我終於做對了一件事情。 又隔一天,以及接下來的三個禮拜,你又回到了客廳,活動範圍如前健康時。「就隨他吧,生物的本能,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我這麼對家裡的人說。 最後一次見你,是在浴室排水管的下方。你的下肢依托在U管的轉折處,前肢吸附在潔白的瓷磚壁上,又是入定如老僧,任由初生的,體色還有些通透的,你的同類,爬過你的面前也不管。我們想,你終於決定,葉落歸根,休息了。 我在陽台,找來一個沒有植栽的白盆,將你置放在花盆旁,靜躺一天,確定你真地再無生息後,才將你埋進土裡。我想,等到陽台空出適當的位置時,我會在那個白盆裡種上一盆「紫芳草」。 紫芳草,野生在我的陽台,冬末春初會開青紫色的小花,近之,可以嗅得幽香,不過我最喜歡的卻是他的葉,翠綠,肥厚,葉片上經常漫漶一派的流光。窗台上擺置一盆紫芳草,立即能感受到盎然,不屈的生命力,如你。風雨將起,祝你一路好走,不要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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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花項圈

 ■半勤  因疫情嚴峻,許多學校謝絕訪客,這天難得前往「洽公」,行經諾大的校園,周邊景象彷彿花仙子揮動仙女棒,令人眼睛一亮心花怒放,見此情景想像力大觸發:翠綠的樹葉宛若少女的髮絲,枝幹如頸項,戴著顏色繽紛潔淨素雅的項圈,紅的、白的、粉的……無論遠觀或近看都俏麗有緻,炎炎夏日中既清涼又消暑,頓時精神抖擻快樂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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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夏雨

 詩/高朝明 攝影/淑真 一場大雨 馬路上的補丁線頭鬆脫 張開一個大口 吞噬,掉下來的夏焰 骨折了炎熱 打在雨衣上的清涼 溶化高溫 讓聒噪不停的冷氣閉嘴 把,噴火獸驅出 城市上空 大雨未停 暢飲的草綠去糖加冰 集結成漥的水,開始蛙鳴 蝸牛踏青 枯萎的花安裝顏色 一隻風,飛出了盛夏 敲著 秋的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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