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花開花落最清明

■關峰 清明既是一種時節,也是一種情結。清明的花無論花開花落都是情感的寄託。清明是一個悲傷的傳承,那份思念裹在窗外的細雨中,把傷痛變成收藏,感悟代替了哀思。心念故人,別不了的相思季節,思念不再傷感。清明是厚重的,清明時令正是國人對春天味道的體驗。每年每年的清明節,每次每次的思念,每分每秒的記憶,關閉視覺都要落淚。生與死的距離,既是回憶與記憶的距離,也是懷念與思念的距離,每次清明節不能總讓哀思縈繞心頭。清明,仿佛我與父母在兩個世界裡的一次相約,把那份放不下的思念收藏起來。 清明花開,愁思裡有緬懷與思念;清明花落,成了一個沉重的日子。每次清明節看到父母的遺像,心中都在掉淚,淚水浸濕了一顆受傷的心,也浸濕一段永遠的回憶。以前每次回故鄉,看到母親倚在門旁,邁著蹣跚的腳步,臉上爬滿了歲月的痕跡,我總會淚眼朦朧。我曾在清明節的月光下仰望天空,月光下泛起了我的相思,在宇宙中尋找父親母親。父母已去了天堂,那份父愛、母愛只能在淚影中纏綿。老家的方向,是我記憶深處最美的凝望,故鄉成了我情感的寄託和嚮往。這麼多年,習慣了在小城裡漂泊,徘徊在熟悉的街頭,感受到人間世態的變化。離開老家走進小城,家不再是生活的全部,獨個去承受走過的艱辛之路,我認為爹娘在的地方那就是家。我在記憶中尋覓母親的味道,遠處飄來一首哀怨的思鄉之曲,深深灼傷我的一顆脆弱的心。 那一場清明雨,淋濕了思念,故而更顯沉重;那一場清明雨,淋濕了傷感,故而更顯惆悵。清明雨裡,淋濕的還有父母那羸弱的身體。默寄哀思,淋濕了我對故鄉的眺望。清明是心中永遠的傷,父親、母親,我想在清明節的月光下煮一壺濃茶,斟滿相思,將思念抖滿歲月的信箋。我只能對著您的遺像發呆,喊一聲爹,喊一聲娘,卻沒有人應答。沒有父親母親的日子裡,平時出門,少了幾分叮囑;工作乏了,靜靜地躺在沙發上,少了幾分安慰;晚上回家,家中沒有一盞溫煦的燈光為我守候。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回來,渴望回到有親父母親陪伴在身旁的幸福日子。 清明是心中永遠的傷,在清明節月光下,尋覓熟悉的影子。沒有父親母親的日子我沒有想過,可這一天終於落到我的頭上。我曾多次在星光閃爍的夜晚把縷縷的思念遙寄天涯,讓父親母親在天國裡安好。母親在那日淩晨安然去世,當我匆匆趕到老家時,母親是那樣安詳地睡去。的確,她被病魔折磨的死去活來。母親去世前兩天,我回老家看她,她躺在床上因病痛落淚,我為她連續擦了三次眼淚,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為母親擦淚,也是我為母親最後一次擦淚。我在清明節月光下相思,順著思念的脈絡,默寫著父親母親的好。沒有父親母親的日子裡,我只能用最質樸的語言表達自己的心聲。我曾多次想用摯熱的心去撫平父親母親那刻滿皺紋的額頭,用真實的情愫染黑父親母親那滿頭的白髮。 清明在左,思念在右。清明離我們並不遙遠,就在我們左右,清明是心中永遠的傷,而思念是無盡的漫長,時間讓一切成為淡淡的回憶。花開花落最清明,正值春光明媚的清明節,何不借清風朗月、滿目翠綠去擁抱春天、喚醒傳統的文化記憶。人生路上,保持砥礪奮進的姿態,清明節成了永遠不舍的牽掛,那份思念銘記在心,縈繞在故鄉裡成為溫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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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記謝冰瑩老師〉的迴響

■陳文榮 讀張之傑先生於2023年元月29日發表於華副〈記謝冰瑩老師〉的大作。想起早年我在師大國文系上謝教授「新文藝習作」的課程。匆匆的過了來一甲子的歲月。 民國48年9月師大國文系夜間部一年級,開一門課程叫新文藝習作,就是由大名鼎鼎的《女兵日記》作者謝冰瑩教授擔任。 在課堂很少談到他個人的身世、結婚當天,婚宴後要求無緣的夫君備妥一匹馬,讓她到車站搭車到上海軍營當女兵的故事很精彩,但她從來沒有說過。 她本身是作家,寫作的經驗非常豐富。上新文藝習作課程,經常舉實際的例子來說明。 她要求我們養成一種習慣,隨身攜帶紙筆,把現場目睹的情況快速的記錄下來,作為事後寫作的素材。 在謝教授的鼓勵之下,我養成人隨時記錄的習慣,豐富了我寫作的內容。 到外地旅遊時,除了以相機紀錄現場的景觀之外,迅速以紙筆記錄現況。作為以後寫作旅遊作品重要的參考依據這是謝教授教導的成果。 每次繳交實習的作業,認真全力以赴,盡力寫出自己滿意的作品。作業發下來,老師很少修改,評語都讚美肯定的辭句,積極鼓勵對我很大進步的動力。 將老師修改過的作品,重新謄寫,投稿報紙副刊,居然刊登出來。 有一年寒假回麻豆故鄉,在村子裡的雜貨店,看到嘉義的地方報——商工日報,副刊欄位,刊登一則徵文廣告。 當天就投寄習作〈觀音山遊記〉。過了一個星期,這一篇作品,刊登出來,如同中大獎一樣的高興。 商工日報1953年創業,1986年停刊,經營了33年。是我作品處女作的誕生地。 新文藝習作只修一年的課,奠定了我寫作的基礎。民國五十五年服預官役,為出版第一本書。到老師的宿舍請求為我寫序文,雖然她病了,還是答應我的懇求,提起精神, 為我作序,令人感佩不已。 師大畢業後到初中實習一年,利用課餘的時間,認真的寫作,加上幾年訊雜誌發表短篇小說三十幾篇。元杰出版社的負責人鐘先生願意為我出版,書名由鐘老闆他命名為〈寶島風情畫〉。 沒想到書名跟一本色情的畫刊同名,也叫寶島風景畫,遭政府有關當局的查禁,許多書店以為寶島風情畫是就黃色書刊,退回出版社,損失非常慘重。書賣得不好,我沒有洩氣。繼續寫作,幾十年來,發表短篇的小說達一百二十篇,散文,傳記,遊記,傳記達二十冊。(含電子書)。讀者文摘中文版轉載「撿拾歲月」1985年2月號,得一筆豐厚稿費。 當時國文系開的課程以古典文學為主, 新文藝習作,雖然不受重視。然而謝教授孤軍奮鬥,單打獨鬥精神,盡力培養新文藝的幼苗,令人敬佩。 如果沒有謝教授積極的鼓勵,恐怕不會走上這一條孤獨寂寞寫作之路,然而也慶幸:臨老還可以動腦、利用電腦寫寫短文,打發退休空白的時間、一生享用不盡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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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書房野寫夜戲

■田運良 書重重堆砌落疊圍成三坪畿城 筆桿上幾朵旌幡飜揚,正飄著詩 迎風戲弄窗外竄進的鳥語花香 我己的國,躺遍征伐過後的廢紙斷筆 覆滿罣夢擾眠的殘篇散稿 夜來晃遊於琴、桌與書櫃間嬉戲 也在咖啡杯、筆筒與菸灰缸中困頓顛躓 逛走文學情節的荒涼蕭疏 循隨興野寫的亂步筆跡,雜遝迂迴 塞外郊疆已鑲好月光 照亮赴往城裡坎坷崎嶇的閱讀逆旅 始終寵溺文字風景,撫詩以療癒 卻誤讀而身消瘦、錯寫而心傷悲。 書香飄過狼藉的語詞迷茫 冷澈冰冽掃掠子夜,眾聲靜寂 煨暖歲月劇本的緩緩演繹 一直曠世風雨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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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依然飛行如雁 ∣∣悼詩人白萩

■小荷 曾經詩會裡你 殷殷告誡寫詩莫忽略詩的音樂性 這些年你耄耋年邁,疾病撒野 仍無法擊倒剛毅的你 認識您,從一首《雁》領略起 此詩彷如您的寫照 富饒的作品沃腴了讀者心靈 蒼茫中,風骨凜然雲間飛行 軀殼一路歷劫折騰 而你仍沉默以對,努力踏浪推移 日日演繹著無解歲月 此刻,你卸下所有艱鉅 安抵彼岸菩薩跟前修行 以八十七高齡,釘樁詩史 你的壯懷將會讓人們傳頌 三更鼓聲悠遠,我用心存藏 你走過的經緯,盼能孕育一詩半首 記錄自己對詩的顛簸深戀 備註:詩人白萩1937.6.8---2023.1.11享年8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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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渺光之律

丁口俳句 靠窗刺繡的婦人 金翼白眉 櫻花季 落下紅點的宣紙 強光劃過天際 蜂炮 改名添福的命理師 補運 服務台的精美禮物 燈會 吃巧克力果腹的護理師 寒流 坐在廳堂議事的長老 八仙桌 過火爐的平安卡 求吉利 銳減班次的公車 新正 新書排行榜的書架 暑假 遊樂園的小丑紅鼻子 秋雲 (華文俳句社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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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遇見一棵鳳凰木

■張子筑 假日到中央公園舒活,前方一棵鳳凰木新綠誘人。寒冬剛過,春的腳步猶姍姍,它就茁芽展姿、勃勃生氣,與一旁嫣紅的櫻花相互輝映。是否?它期待盛夏繽紛熱鬧的舞會到來,屆時如彩蝶般的花朵盛開,隨風翩然,綻放風采。 當目光移到枝幹,頓時讓人驚訝萬分,看來樹齡已高,樹幹千瘡百孔,樹瘤纍纍,或大或小,畸形怪狀,而樹頭那偌大的洞更嘆為觀止。它如何挺過這一切摧殘劫難,依然屹立不移、昂首堅強活出一片盎然奪目。 樹下踱步休憩,微風徐徐,枝葉婆娑作響,似乎聽到老樹喃喃自述:「我是一棵『打斷手骨顛倒勇』的鳳凰木。幾十年來遭遇不少的折磨病痛,我當這些吃苦是吃補,慶幸關關難過,關關過。」 首先是一群不速之客爬到我的樹頭搔癢,捅出一個小洞,我不敵牠們入侵蛀食,生病了,小洞變大洞,正當無計可施、痛苦不已時,幸得貴人拔刀相助,噴藥驅除蟲害,撿回一命,獲得重生,因此留下這個窟窿的印記。 至於樹幹上的那些樹瘤,大都是招外力損傷導致。在我年輕細皮嫩肉時,常有孩童到樹下玩耍,擲飛鏢、玩飛盤用力過猛或技術不佳,就這樣傷及無辜的我,嗚呼!毀容了!只好擦乾淚水,自我療癒,努力活下去。 說到我佝僂的身軀,更是夢靨一場。記得那日颱風來襲,風強雨驟,我被吹得東倒西歪、披頭散髮,心想這下完蛋了,不過,我鎮定焦慮、惶恐的心緒,發揮智慧,用盡全身之力穩住根部,以免遭連根拔起;而採柔軟之姿,身軀隨風搖擺,減少阻力,順勢之態以防折損,心想這般防備應該萬無一失了。誰料忽然一陣強風迎面猛力襲擊,說時遲,那時快,『嘎巴!』一聲巨響,我的背脊斷裂了,痛不欲生,也只能咬牙忍耐,無情的風雨不斷打在傷口處,更加撕心裂肺。 整夜的折騰,天光微亮,雨停風靜,清潔員清理地上的殘枝敗葉。太陽露臉,大地重回溫暖,但是我再也抬不起頭,挺不起身,深知哀號無濟於事,心想「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振起精神面對一切才是王道,於是秉持我枝葉與生俱來的向光、向上的特性,終於活出嶄新的生機,不久,碧綠茂密的樹冠成蔭,艷麗嬌美的花朵展妍,我的生命更加精采。」 鳳凰木傳來的窸窣微音,喚醒沉思在鬱抑寡歡的我。老樹猶能愈挫愈勇,奮力迎得一樹燦爛,植物尚有不向命運低頭的毅力,自許萬物之靈的人,不覺慚愧嗎?怎能因老化帶來的不適而消極萎靡。 望著眼前的鳳凰木,肅然生敬,滿懷感恩,它為我上了一堂寶貴的生命教育。頃刻間覺醒了,春陽煦煦對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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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清明時節憶五叔

■紀方亮 逢清明時節,憶起五叔。五叔,妻親叔,他在家中排行第五,方稱五叔。 五叔家裡兄弟姐妹多,生活貧苦。年歲稍大一些的或比他小的都出去闖蕩,唯他留在村中照顧老母。他一生務農,性情溫順善良,老實巴交一輩子。因家境不好,費盡力氣討來的媳婦腦子不甚靈光。育有一子,勤奮好學。小弟掙氣,出身寒門卻金榜題名。五叔集一生積蓄供出了一個大學生。 農村經濟來源,唯種地種菜,養雞養豬。供學生讀書,自當竭盡其所能。五叔省吃儉用,農閒時多出去打零工,終日不得閒瑕。一年春節時與妻相訪五叔,家徒四壁。五叔喜抽煙,用滿是老茁的手卷一枝煙,辛辣嗆人的低檔煙讓人掩鼻,但五叔仍心情舒暢,語言中透露出他供出一個大學生的自豪。提去的禮物五叔不作推辭,只要求我們走時帶上他親手蒸的大餑餑。 五叔在村裡人緣極好。他言語不多,心地實誠。誰家請他過去幫忙,他從不惜力。他自己常說,俺沒有靈活上進的頭腦,但有使不完的力氣。 小弟不負眾望。寒窗苦讀後找到一好工作。他極孝順,深知五叔這些年的不易。為原簡陋房屋精心裝修,購值液晶電視,安裝太陽能,讓辛苦了一輩子的父母好好享受。 然而就在一切向好時,五叔突感不適,小弟將他接到市里。輾轉幾個醫院,最終確診為不治之症。五嬸自己都難以自立,小弟便請長假回來照顧五叔。 五叔也深知自己大限將至,不想拖累孩子,讓小弟帶他回家。可小弟堅決不從,舍盡全部積蓄也要為五叔治病。然五叔已病入膏肓,醫生與家裡長輩商量,放棄手術,每日打吊瓶消炎止痛。與妻去看望五叔,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形容枯槁,難以進食。 小弟日日陪伴五叔于病榻前,好生服侍,陪伴他走完生命最後一程。五叔走完了他粗衣淡飯,含辛茹苦的一生。如一盞枯燈,雖燈油仍在,卻被勁風吹滅。他剛能跟兒子享福,卻是天隔一方,陰陽兩界。生與死,就在一瞬間。對於五叔,面對疾病的折磨,或許離去是對他最好的解脫。 出殯時,親朋好友都來相送,許多街坊鄰里也紛紛送刀燒紙,寄託哀思。五叔一生與世無爭,唯唯諾諾,雖娶一傻妻,卻仍知足常樂。兒子是他最大的希望,窮一生之力也在所不惜。 小弟捧著五叔的骨灰盒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嚎啕大哭,仰天長泣:我再沒有爸了,你怎麼能扔下我跟媽走了。爸,你一路走好啊。撕心裂肺,讓旁人聽之動容。後面女眷們更是以淚洗面,泣不成聲。都在念著五叔的種種好,都在哭訴五叔艱辛一生,都在叱問老天為何如此不公,讓一位好人受盡一生的苦卻沒享一時的福。走在送殯隊伍中的我,原本只有悲傷,沒有淚水。被這悲切的哭聲引得,已經是淚如雨下。 清明時節,已是桃紅柳綠,春意正濃。親人逝去,已成過往。我們無需感懷,好好活在當下,九泉之下,親人方可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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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揣度

■林瑞麟 第一天,他們像兩條交纏的蛇。第二天清晨,他們醒來才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週休二日是家庭日,他們沒連絡。第五天,他等了一天的伊媚兒。第六天,她發了一天的伊媚兒給他,卻沒有回應。第七天,他們又見面了。 「我以為妳不來了。」他說。 她一楞,「我以為……」她也有同感。但她把話吞回去了。隔天清晨,他準備離開。 「Y03,我以為你會告訴我你的名字。」她說。 「我以為妳不想知道啊,RX07」…… 然而,那全是她嗅著他的收件匣和寄件備份滲出來的味道,揣度出來的情節。他和女秘書的事,是在簡單不過的出軌。除了她,眾人皆知。 註:本文轉載自《寂寞穿著花洋裝》(允晨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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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沒有租屋的日子

■徐夢陽 身在異鄉為異客,當一回異鄉人,哪有不租房子的,除非是學生身分,還可以申請四人或兩人一間的學校宿舍,省錢省電水費不用錢。但一脫離學生身分,或是踏入租屋市場,一切都是得依時價與房東喜好計算。我近來閱讀一本作家徐禎苓的《流浪巢間帶》頗有感觸,就如同它封面文案寫著:「笑中帶淚的租屋奇譚,找房就當練功與修行,看似滿紙荒唐,卻是無殼青年的平凡日常。」這確實是切中該書核心,幾乎很多人都有租屋的經驗,甚至是身在北部,不得不租屋,有些人更以租屋為生活設定底線,反正也買不起房子,於是就一直租屋到成家、退休。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租屋故事與經驗,無論是遇上什麼怪房東,還有設定的租屋準則,以及遇見哪種室友,必須忍受同住一個平面的種種,當然,說不定別人也在忍我們的生活習慣,因為大家的出生背景不同,經歷也不同,面對事情自然有不同的想法,而生活習慣當然也不一樣,倘若沒有溝通,就會產生許多的矛盾衝突。只是,一個屋簷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要找到房子很容易,但住習慣之後,要搬家就很難,卻非無預警地被通知搬家,還是得硬著頭皮去找地方住,或失去了住在那個地方的意義,例如畢業或考上研究所,有些是與男女朋友分手,所以就想離的越遠越好,離開那個傷心地,解約那個租屋處,至少心情會比較好。 租屋當然也是會遇到好人,好房東與好房客,以往在鄉下租屋,房東逢年過節都會送些東西,例如端午節的肉粽,中秋節的月餅,有什麼東西損壞,請房東處理,很快就可以得到解決。那時候總會覺得,租屋處好像家,雖是一個暫時的棲身之所,但至少給自己一點溫暖,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也會有人伸出援手。不少人還是有人情味的,不會只是時間到了就像催繳的帳單一樣,逼你吐出房租,吐出水電費,如果你真的有苦衷,是可以商量的,例如延緩繳房租的日子,或是減免一些水電費,更新一下租屋處的設備,那都看房東的打算,但多半還是無為而治。 我遇過的房東,多半像道家一樣標榜無為而治,但一開頭就會調查好身家,至少租給自己看過沒問題的人比較安全,不願租給那些來路不明,或是看起來就有問題的人。篩選房客也是讓租屋品質提升的重要手段,畢竟只要租到好房客,他說不定就會一直住下去,成為你收入的穩定來源,而且也把房子顧的很好。我有認識一位包租婆朋友,他底下就有一些房子是租給一家人的,每個月收房租就可以讓她過得很舒適,而她常說她運氣很好,找到的都是「好厝腳」,才能那麼順利。 沒有租屋的日子,而是回到老家,不用房租,不用被錢追著跑,但是,租屋時期發生的種種,那是一種深刻的記憶,就如同坐上一輛公車,它有著公車司機的個性,而我們雖然只是過客,但沿途的風景卻令人印象深刻,甚至成為重要人生記憶。沒有租屋的日子,是輕鬆的,卻也少了點冒險,少了點變化,少了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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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鳥類孔明的空城計

淡淡 灶鳥,雖是種小型鳥,卻是鳥類界裡最強也最迂迴的建築師。灶鳥會使用葉子或草類築窩,有時還會混入牛糞或砂土。經過陽光曝曬,混合的牛糞或砂土會變得更加牢固,類似人類建物當中的水泥牆,不僅堅固,還兼具阻隔溼氣與壞天氣的功能。 南美洲棕灶鳥習慣牛糞混合植物,以此作為地基,緊接著做出一堵牆,將巢內空間一分為二,宛如人類在室內空間隔出一室一廳,多出一層內外。 棕灶鳥會將更裡面的空間,當作更需要隱密性與保護性的育嬰室,提供孵卵和養育幼雛的重要空間。 除此之外,棕灶鳥還會刻意將入口造得略大些,給闖空門的其他動物一種此處空空如也的錯覺,讓具威脅性的蛇類或肉食鳥類,踏進鳥巢後,判斷這不過是間無鳥居住的空屋,沒有仔細搜尋的價值,然後轉身離開。 這是南美洲棕灶鳥利用屋內空間的巧妙設計,營造出一種障眼法,目的在於盡最大程度,去保護內間育嬰房的安全性。 除了灶鳥,築巢時同樣十分有巧思的鳥類,還有山雀科的攀雀。攀雀也是一種小型鳥,不僅也是鳥巢界的高端建築師,同時還是具有高度編織技巧的小鳥。建築能力加上編織技能,將攀雀所築的鳥巢,推向更高的另一個層級。 攀雀鳥巢,如樹枝上垂掛一顆大水滴,主要靠編織而成的鳥巢,兼具牢固與緊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攀雀鳥巢,總共有兩個家門。與灶鳥「一個大門、一個房門」不同,攀雀家的兩個門,皆為入室大門。 雖同為家門,但攀雀鳥巢的兩個家門,仍有所差異。一個家門入口大,進入後,空間較小。另一家門入口小得令人驚奇,甚至懷疑攀雀雖然體型較小,但是否能通過小得出奇的家門,成功踏進家中? 究竟大、小兩門,哪個才能讓小小攀雀順利回家? 當攀雀的天敵——蛇,靜悄悄靠近鳥巢,很快能看見大門敞開的大門,蛇順利爬入巢內,卻時常撲空,因這個空間,本就是一個欺敵之術。攀雀真正的家門,是大門旁的小家門。 在「大假門」旁的「小真門」,還有另一個十分靈巧的欺敵設計。 小家門的出入口,小到使其他動物很容易路過、經過而錯過。如此之小的門,攀雀回家時,是否能成功鑽進去? 其實還挺容易的,擅長編織的攀雀返家時,只要朝家門巧勁推擠一下,便可順利穿門而入,更厲害的是真家門還有自動縮回原本大小的功能,放大與縮小自如,有點近似人類開開關關的自動門。只是人類依靠電與自動感應系統,攀雀仰賴物質的物理伸縮性。 最刺激的是,當蛇鑽入假家門,入侵至小空間時,鳥媽媽可能正與寶寶們靜靜待在後方的大空間裡。此處才是真正的育嬰房,屏住呼吸,靜候入侵者空手離開後,鳥媽媽才壓門出去。 當鳥媽媽離巢後,真正家門的入口,會再度縮回原本不易察覺的模樣,守護巢內的寶寶們。 不管是棕灶鳥或攀雀,都會故意將某扇門做大,作為欺敵之用,將真正寶貴的一切,安置於更裡面或更小的門之內。 人類孔明的「空城計」,是城內無人,故意欺敵,讓敵軍誤以為內有龐大軍隊,而不戰退兵,其實城內空空如也。 棕灶鳥或攀雀所用策略,剛好相反。 鳥巢內,因有必須好好保護的幼雛,刻意營造出空空如也的場面,令不速之客的天敵以為是空巢,空手而返,以空換空。 其實鳥巢內,另一扇門後,受到珍視與保護的雛鳥靜待在此。 人類擅長裝有,鳥類習慣裝無。 兩者所求,不過是好好活下去。 人類常自詡為萬獸之靈,了解鳥類精巧的鳥巢設計後,驚嘆之餘,不知是否依舊認為人類智能,凌駕世間萬物之上? 又或者人類腦力進化,與大自然演化,究竟孰優孰劣? 人類時常自視甚高,是否只因所知甚少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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