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紙本的歲月

文/攝影 湯長華 倪匡離開了。 這次走掉一個讓許多讀者很有感的,我的天,像被雷打到,久久回不了神。 臉書上的同學們紛紛跳出來,驕傲的曬出他們的全套原振俠衛斯理花木蘭,回憶當年如何將這些存零用錢租或買,一不小心就會被修女沒收的書,藏在書包裡,偷偷摸摸在課堂上或自習時,無法自拔地,貪婪地,大口大口地,把所有的字用眼睛吞下去。 管他小考段考月考模擬考。 望著我那無法加蓋,也不遮塵的漂亮(卻難用)的書架,找不到我的倪匡在哪。 藏書空間越來越少之後,養成習慣與朋友交換書看。 朋友很細心的,她總為每一本書找到適合尺寸的透明塑膠書套,封好,防塵容易分辨又好清理。我則沒有什麼要求,喜歡看著珍惜的書,隨著歲月也隨著我,一起老去。 所以有斑、發黃,無任歡迎。 也因為粗枝大葉個性,架上的書從未分門別類,能塞就塞,還塞了前後兩層,若是臨時要找一本根本無從找起,只能一本本拖出來看清楚,再放回去,真要找起來,十分痛苦。 一度我為最心愛的書,包上牛皮紙,在封面寫字畫畫上顏色。 包不到十本,發現它們長得都一樣,排好在書架上,完全認不出誰是誰,便默默放棄。 小學,家裡長期訂閱皇冠雜誌與讀者文摘。讀者文摘的內容大半由英文翻譯過來,我一定先掀到「開懷篇」,好像在封底?看看當期翻成中文的洋人笑話。如果讀起來有意思,便由頭開始讀;如果有讀沒有懂,就先丟一邊去。 倒是皇冠雜誌,前前後後翻透,裡頭好多短篇、連載,以及對一個小孩來說,特別前衛的攝影、精美的畫作;我還記得讀過一篇加拿大人Terry Fox,裝一只義肢長跑為骨癌募款的故事,讀完還哭了。多年後,在維基百科見也有人紀錄這一段,憶起童年在書中與這位青年的相遇。 不過愛看皇冠自然另有更虛榮的理由,那是瓊瑤電影瘋狂打片的刊物,滿滿劉文正劉藍溪秦漢林青霞的全彩拉頁劇照,豪華拉風,事實上我根本從未走進戲院看過任何一部瓊瑤片。 皇冠自家出版品的廣告同樣吸引目光,每一個封面插圖或攝影,代表一本中外小說或散文集,整齊排列,一旁詳列作者。真要形容,大概有點像大百貨公司週年慶精心排版的DM,只不過全都是書(太令人開心了)。 我總在心裡把喜歡的那幾本圈起來,發誓有朝一日要通通買下。 一般人花錢買東西,大概會思考一下,該不該買,是不是需要,是不是真愛?對我而言,買書從來都是最隨心所欲的一件事。 想讀什麼買什麼,人家說哪本好看,我也跑去買。 就算看中的只是封面也不要緊,齋看也高興,買下就是。 有段時期愛跑舊書店,越破越舊字越小的散文雜文我越鍾意,最好是民國五、六、七十年代出版,那約莫是我出生成長的年代,正在努力認字,算是自己一種無聊的堅持。 作者,不認識也無所謂,買就是了,讀的是時代的氛圍與環境。   後來去到國外,當地圖書館中文藏書少得可憐,網路仍遠不如現在發達,除出中文租書店,經常不知不覺晃進唐人街,回過神來已身在舊舊擠擠的老書店。 一次在多倫多陳湘記發現好些靜靜躺了數十載,台灣出版的散文小說,簡直挖到寶。從書架上認出小學在皇冠雜誌廣告頁見過的司馬中原「迷離瑪麗」,封面是穿馬靴的長髮女孩。就衝著這本跟「鬼」無關,也不是鄉野奇譚,書名還有個洋名「瑪麗」,便一直記得,毫不猶豫立刻買下。 搬回台灣時,花了些錢帶回二十幾箱個人物品。收到後邊開箱邊後悔,一半以上都是日常生活垃圾,沒有什麼不能取代,到底在不捨什麼?唯獨唐人街找來的舊書,越看越滿意,幾乎沒抱著它們親幾下,心血來潮時不顧一切翻箱倒櫃把它們找出來重讀。其中幾本特別喜愛的,特地帶到在海邊的工作室。 沒想到老房子捱不住潮濕,霉從書架背偷偷摸摸慢慢地吃,有天想要再次進入老書的世界,一拿起來才覺得不對勁,裡頭都被吃掉了,只剩空撩撩的封面,心痛到想掉眼淚,這幾本老朋友,起碼也跟了我二十幾年呀。 既然無法改變潮濕的環境,如果必須將工作室的書移走,勢必得騰出家裡的書架。 於是,找了個黃道吉日,搬了把小梯子到房間書架前,目測一下是不是能來點斷捨離。 哎,這是外公整套的戰爭論,上面還有他的筆跡,這不能丟。 哇,我第一本大尺寸童話精裝書,有中文也有注音,全彩插圖,比字典還厚,封面脫落還被外婆拿膠帶「整修」過。嗯,這也千萬不能丟。 缺皮未改版的鹿鼎記、倚天屠龍記,紙張黃得不得了,上面許多咖啡色霉點點,大概是老爸留下的吧? 憶起十多年前,為了度過幾個月沒有電視和電腦的日子,第一次翻開(跟朋友借來的)金庸的倚天屠龍記。 是的,我的武俠小說起步非常晚。 那是一段意外難忘的時光,六大門派在光明頂圍攻張無忌那幾節,我一讀完又馬上翻回重讀,前前後後翻了七八遍,忘情地對著空氣說:「太好看了,實在太好看了!」 所以老爸的書也不能丟。 這可大陣仗了,比從海外搬回台灣還要大工程。每拿起一本書,擦完灰塵打個噴嚏,便一頭栽進快樂的回憶裡,花了大把時間,最後很可能一本都無法淘汰。 但,既然那麼快樂,就盡情回憶吧。 不如,趁此機會找回當年收集的倪匡小說,衛斯理雖然已回母星,他必定能在書中與讀友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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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為你朗讀

攝影/王俊智 詩/曾湘綾 攝影/王俊智 你的愛藏在身後 似蝴蝶般輕盈,風一吹 紛紛飛入窗的胸口 那麼深的春天   你的心是一棟華美的屋子 朝朝暮暮,沾滿露台 塵世的哀傷 幽暗中追逐往日的光   紙頁上掙扎,形形色色 青春的倒影 漫山遍野等待繁花怒放 成湖,成雨,成鏤空的夢   把人間寂寥放肆的 收進一滴墨裡 任風朗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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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嵐山渡月橋

詩/攝影 紀小樣 十月已杳,我從北回歸線 自帶羽毛,輕輕薄薄地覆在身上 體驗秋涼──彼時,櫻紅、楓紅 並不邀寵;樹下石椅兩張 靜等人坐……   我對季節缺少熱情 是後來──才知道 龜山天皇耽美於鎌倉 而那夜啊!船上盛宴 只有月亮不肯入座。   歲月難能,如此靜好。 七百五十餘年後,今晨 金閣寺先用金箔鑲住眼眶 嵯峨野再用一山竹綠將瞳眸灌滿 一番美的凌虐,再放我 ──慢慢過橋   彼時嵐霧在對岸含笑 慶幸自己不必與水共構十字 而一個不是很懂我的 旅行團,喧嘩在前方 惟我佇留橋下── 靜看水流無邊 卻有岸   秋天也是那樣平和 靜靜躺臥大堰川上 漁夫不見,但有船 是遠遠的……漂浮青空 彷彿跟水無關;而鸕鶿 毫不鳥我,讓我自便 從一首女詩人的詩中 返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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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香波爾堡的紫色杜鵑花

文/攝影 韓美慧  旅行途中,除了欣賞每個國家不同的風土人情美食之外,我最熱衷的就是拍花花草草,那鐵定是佔據我旅行中很大一部份,而增加在相機記憶體中的分量。 每個地區的氣候,土壤不同,花草樹木也大不相同,又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讓我想起多年前造訪的花都巴黎,拜訪羅亞爾河的香波爾城堡的時候,在教堂旁邊發現了一大片美麗的紫色花牆,參觀完城堡,母女四人趕往旁邊教堂岔路走,乍看還是不明白是甚麼花?好奇心作祟下,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看到旁邊紅色、白色的花,才驚呼是杜鵑花,我在台灣沒見過這樣的紫色杜鵑花,因為台灣較常出現的杜鵑花顏色,不外乎是白色、紅色、粉紅。這紫色杜鵑花,無疑是我們母女四人的大發現,於是我們一陣狂攝,四個人如同進入紫色杜鵑花的魔屋,被紫色杜鵑花的魔力給降伏了,紫色通常給人的感覺就是神秘與高雅的象徵,這紫讓我們母女一整個樂翻天。 看著紫色杜鵑花一簇簇、一球球的開滿,如同一團團的紫色小火球,似幻似真墜入紫色夢幻中,母女四人拍好拍滿了才開心地離開,正當大家沿路走回車上,還沉浸在美好的時光氛圍中,突然大雨急驚風的狂灑而下,大家快步急促走回車上,看著車窗外的雨,心理頓時暗暗叫好,慶幸剛剛我們捕抓到紫色杜鵑花綻放的美麗,那場下了將近兩小時的大雨,不僅僅打亂我們接下來的行程,擔心著剛剛那美麗的紫色杜鵑花,肯定會受到風雨的摧殘,是不是落入凡間當花精靈了呢?或許這就是大自然神奇的奧秘,花開花謝自有一定的週期過程定律,當是一場雨中的葬花祭祀吧! 我內心掀起小小的漣漪,想著生活也好,旅遊也好,生命中的不經意,常常會在轉角中出現,遠在巴黎羅亞爾河小旅行的我們,看見了紫色的杜鵑花在最美麗的時候燦爛,丰姿綽約讓我們抓住了瞬間的美麗,這會是今後我美好回憶的一部份,看著全球這兩年多的疫情肆虐,國與國不再互通連結,大家想飛的心蠢蠢欲動,更想念著在異國旅遊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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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幽居的日常風景

 文/攝影 陳得勝 孜孜矻矻從事教職,作育英才達三十又六載,每天幾乎都是為別人撕日曆;決心退休後定要每天為自己撕日曆。 退休那年,本愛花卉的我,書桌小花瓶總會插朵花伴我閱讀、寫作,久之,又覺不足。於是在家宅陽台迷你小花圃栽種一株九重葛,來年春天胭脂初透,窗盈花影,坐擁花彩。偶或和風來訪,落花拾級紅;搖草上階綠,朱花鋪毯;綠草鑲邊,清氛滿座…退休幽居於願已足。 驀然驚覺,一朵花雖美則美矣,若是一座花園,那是風景,即使是個蕞爾小花圃…真感謝小花圃這株九重葛胭脂風景的開悟。而退休後的每天早晨,也都可面對這微型小花圃,優閒喝杯濃郁咖啡配書香、花香與花景,不必像以往總是匆匆忙忙喝完,趕著去學校,不亦快哉!悠哉凝視著咖啡香氣飄浮的方向,也會想尋覓自己今後人生的方向——現在還有能耐寫些什麼呢?況且過往小說、散文在報紙副刊發表、結集成書出版,甚至還由電影公司拍成電影的流金歲月,似乎隨咖啡香氣的飄散已成明日黃花,惟創作熱度猶在… 張潮〈幽夢影〉有云:「文章是案頭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誠然,退休幽居,心中亦尚有山水風景。咖啡香氣又冉冉繚繞起來…對!就書寫生活日常的風景,年輕時的熱情,倏然再度燃燒起來,這得感謝這一杯咖啡香的風情。 原來幽居的日常,處處皆風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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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精靈世界

一種無法逃脫的孤獨,以及在孤獨裡延長的孤獨。 深巷人家 蔡莉莉 水彩速寫26×18公分2018 文/圖 蔡莉莉 張愛玲在〈談看書〉寫:「歐洲的小精靈裡面,有一種小妖叫布朗尼(Brownie—即褐色的東西),人形而極小,是成年男子,脾氣好,會秘密幫助人料理家務,往往在夜間,人不知鬼不覺,已經給做好了…」,想到Brownie,我直覺想起的是在美國讀書時常吃的布朗尼,一種口感濕潤的長方塊巧克力蛋糕,從沒想過這個單字還有蘇格蘭家庭小精靈的意思。 提起家庭小精靈,腦中浮現的畫面是電影《哈利波特》中喜好自由的多比,他大眼長鼻的特徵,近似我在挪威街頭見到的夜行山妖精靈(Troll)。傳說中,他們喜歡喝粥,長長的鼻子剛好適合當攪拌棒,因此鼻頭總是紅紅的。這很難不連想起京都鞍馬車站前有著又高又長的紅鼻子的「天狗」,那是深山裡有神通的妖怪,腰懸武士刀,趿木屐,隨身攜帶一件類似哈利波特魔法斗篷的神奇蓑衣,必要時可以隱形。 精靈是虛構生物,無論是家庭小精靈或是山妖鬼怪,都是人類想像出來的幫手。或協助家務,或護衛性命,或在人類夜間休息的時候接替看守世界。如果現實生活裡真有神話傳說裡的精靈,就可以滿足人們的種種想望與需求了。 我不覺想起幾天前的一件事,那是在午餐時間的便當店。一個約莫80多歲的老太太在我之前走進店內,盯著價目表,遲疑著。櫃檯後方的老闆娘微蹙眉,用眼睛示意我先行點餐。後來,老太太點了兩份鱈魚便當,老闆娘突然開口:「妳不要站在櫃檯前,擋住我點餐。」「我腳很痠,不能站,要扶著。」老太太才說完,老闆娘不耐煩的說:「妳去坐著。」老太太緩步挪移到牆角用餐區欲坐下時,老闆娘又下令了:「坐到外面去!」一邊指向騎樓的折疊桌,那語氣就像驅趕著一隻流浪狗。 我猜想老太太家中可能有一個比她更老更癱的老伴,一日三餐需仰賴她出門打理。每每在路上看到互相攙扶的蹣跚老夫妻,心裡總想著:老人照顧老人委實不容易啊!老衰是人間久長,一種無法逃脫的孤獨,以及在孤獨裡延長的孤獨。然而,這又是生命階段裡蒼涼無奈的現實,有朝一日很可能每個人都要經歷這一切,面對那個現實的現實。我於是想,如果真有家庭小精靈那就好了。 人工智慧時代,神話傳說裡的家庭小精靈,幾乎已如真存在。人工智慧(AI)不再是科幻小說中虛構的機器人,而是可以成為現實生活的真。在外籍勞工短缺及種種衍生的糾紛和疑慮之下,取代人力的科技產物,或多或少能補上高齡化社會的日常需求。 楊牧在〈秘密〉中曾寫到精靈:「無窮繁複的精靈世界,無論白晝或者黑夜,看得見交叉飛行的仙子在清潔的空氣裡穿梭,各自曳著他或她短暫的心事…」文中能飛行的精靈,顯然是童話故事裡長著翅膀的仙子仙女(fairy)。 我彷彿看見未來的天空裡,飛行著許多忙碌的人工智慧精靈,就像運送包裹的無人機,買了熱騰騰的便當飛回老人的家。也彷彿看到輪椅上的老人臉上無聲的笑容,一種不必看人臉色的滿足,在暮光斜照微塵漂浮的無人客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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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觀影

插圖/國泰 文/林佳樺 陪女兒看《侏羅紀世界》4D電影版,我早耳聞此類高科技由水平、垂直、遠近所帶來酷炫立體擬真的聲光感受,心中期待不已。 剛在寬大沙發材質的動態椅上坐定,戴上4D眼鏡,恐龍生存的火山島上轟然作響,汩汩噴發的岩漿近在我鼻尖,臀下座椅因火山爆發開始擺盪震動,我緊抓扶手,數十秒,椅子劇動才停。 沒多久,恐龍生活的叢林前方耀著閃光,座位兩側襲來涼風,噴出細雨水絲,水不多,但戲院空調溫度極低,水濺在手臂、臉上,令人一陣疙瘩,我拿出手帕擦拭,懊惱出門前塗抹珠光粉底及淡粉腮紅。我納悶這些風、光、水是埋伏在身旁的忍者,趁人不備時現身,想找其蹤跡又消失無影,這些聲光觸感令我不斷出戲。不一會兒,暴龍巨腳一步步跨出,隨著重低音響效果,我的座位又隨聲震動,彷彿天崩地裂是我此刻身處的現實。 正想拿可樂及爆米花解饞,椅子忽地後仰,可樂略微潑灑,恐龍出現在我上方,應是驚懼仰視數千年前的遠古巨獸,我心中卻閃過打翻零食、飲料的可惜。 影片中,主角被恐龍追趕,我全身上下又持續震晃數十秒,影廳兩側似乎有大型風口吹送冷風,風扇旋轉聲和影中人對話相互干擾;下一幕,主配角們開槍掃射恐龍的追趕,我的座椅四週也閃著光,想擬真子彈是從我耳旁飛過,一亮一亮的,令人看不清楚字幕。恐龍撕咬獵物時,座位四周真實聞到某種氣味。女兒靠近我身側說,像廁所芳香劑,我噗嗤一笑,驚覺影片正放映配角被恐龍咬斷臂膀的畫面。 接著,有些恐龍被砲彈炸傷,螢幕下方兩側開始「嘶─嘶─」噴出煙霧,做作地讓我錯覺置身噴出乾冰的秀場。螢幕起著薄霧,只是霧氣不像聲光涼風瞬間即逝,它是緩緩上飄,慢慢遮住字幕,由兩側漫延到螢幕上方,場景已換到下一幕,煙霧還瀰漫眼前,現場響起了觀眾的咒罵。 忽然我一陣驚駭,椅背有兩個棒狀物戳著我,以為是身後觀眾的手或腳觸碰過來,女兒悄聲解釋,這叫「掃搔裝置」,在情節出現中彈時,觀眾背脊會被座位後方伸出的裝置戳刺,來加強真實感。 許久許久,螢幕打上THE END,我趕緊摘下立體眼鏡,前一刻如幻似真的恐龍世界瞬間回到現實,雙腳在地上踩踏幾下,踏實了些。女兒嘲笑我是鄉巴佬逛大觀園,以後不必浪費錢看D感效果電影了,我聳肩,當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也不錯,可以靠自己的五感自在體會想像虛擬的世界,內建好屬於自己版本的4D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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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地盤

圖/吳恩宇 文/吳坤峰 桌面很亂,一些文件堆在她的桌上,不,準確來說,也在我桌上,因為我們共用一張4尺長2尺寬的辦公桌。 初來乍到的我,沒有座位,上頭給我排座在她桌子短邊上,桌面上有一只平躺的A4紅色的資料夾,是給我的。我怕同桌的她因桌面空間少了,心情不美麗,使用桌面,我會像個守城將士,滑手機、寫資料,都帷幄恪守在這座A4資料夾的城池上,不隨意奔出城池一步。久了,我們成了好鄰座。 早上進辦公室,她見桌面又被放了東西,氣不打一處來,語緩無奈﹕「誰的東西,怎老放這桌上不收走。」 見我沒有站出來聲援,對我投來抱怨:「這桌面我們共用,也是你的。」要我拿出態度,共同捍衛這小小的桌面。 我客氣又謙卑答說「不!不!不!那桌面你用。我的,只有當初給的,就這只紅色資料夾的所在。」 說完,我默默將桌面上我那紅色資料夾打開,大大地攤平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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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桐花獨白

詩/攝影 鍾敏蓉 春盡,繁花遠走 初夏有雪 似蝶漫天 山徑一路靜默 但聽水聲鳥語,輕喚著你的名字 時間允許我 可以寫一首詩,給你 詩裡傳來,一朵雪墜落的聲音 應是你的步履聲 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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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咖啡˙色˙物語〉你我不二

圖/盧兆琦 文/離畢華 鎮日家中閒坐,手上的書昏沉欲睡,跌落腳邊都未覺察。恍惚間聞到一股類似檀香的氣味,有誰會在日將西斜的時候焚香呢?晚課時間未到哇。耳邊也聽得後院子裡的竹篙咿唔咿唔,是鄰家少年又把籃球誤投進來打到那一小叢竹枝了?想要起身探看,才發現自己倚歪了書架,架上的書直接敲到頭上來。看著一地的書,自己都覺得好笑。 百無聊賴,一直想探究夢裡飄來的香氣在告訴我什麼,邊走邊靠近放咖啡機和杯具的櫥櫃,那香氣依稀彷彿,卻又不盡然。這時,手機鈴聲像不速訪客,敲得那麼急,在耳膜上。 已有多日日日拜訪書中山水和花色,與古今人等對談甚歡,有點不想出門,旋又轉念,如此「塵囂無一可相關」的日子也不太健康,不如應手機鈴聲之邀,換裝赴會。到了那家咖啡館找到朋友的座位,坐下來,看到新面孔,老友介紹這位是有點炫耀他膚色的提拉米蘇、那位名士派頭的是抹茶起司,這位年輕人的眼睛是注入透明玻璃的褐色咖啡。 「你要喝什麼?」我也不知道。「喝杯單品好嗎?」好。「你要配個什麼吃?」可以不配吃嗎?「配個『歌劇院』好了。這個比較適合你的調性。」他幫我做出決定。 這家店也特奇,所有的咖啡都用玻璃杯裝,連喝紅酒和香檳酒的高腳杯都派上用場,水杯反而是陶瓷製的杯子,也可以要求不要白開水,要茶。一般品味咖啡習慣用陶瓷杯,喝酒用玻璃杯,現在反過來使用,味道如何?握在手中的玻璃杯散熱比較快,微微旋轉一下杯中液體,可以欣賞咖啡汁的色澤,一抬眼,那位年輕人正用他的眼睛打量這位遲到的客人,這位不善交際的客人有些不自在,就在此時聞到杯裡傳來夢中那股飄忽的味道。 在我接不上話題的語尾,玻璃杯偶爾和點心盤碰撞發出一些聲音,玻璃杯聽似禮貌性的問話,水晶盤也社交性的回話,其為輕微的意思。與其說沉浸在這個當下,不如說心緒電光石火的千迴百轉,像杯盤彼此折射出的小小的光,攸忽地讓人想起「梅花未必能如我,花謝花開未得閒」這樣的詩句,一心想著梅花早已落盡,紫陽花正趕急的奔赴雨季張羅著開花事宜呢。真忙。 提拉米蘇和綠茶起司看得出來是好朋友,放在同一個玻璃盤哩,你一口我一口地用食叉叉著吃,錯覺裡以為他們互相餵食,那位好友主導著話題,談著股票汽車和女人。 默默地叉起歌劇院的第一層的拱柱放進舌尖,嗯,咖啡糖漿的味道,再吃一口,歌劇院似乎略略傾斜成微醺美人,第二層的拱柱式巧克力奶油,再一層則是咖啡奶油。 當我叉起頂端長著翅膀的金色雕像時,拿破崙帝國崩解,劇院內象徵詩歌的雕像依然金碧輝煌。如此甜膩的糕體,讓我渾然忘卻玻璃杯裡升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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