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台中放送局

歐式建築風格的台中放送局 文/攝影 王克崇 「是歐洲哪國的城堡嗎?」心裡如是想道。 隱身在熱鬧的一中街商圈一街之隔的台體大棒球場旁,霸氣的電台街一號的門牌,卻也是這一條街上唯一的門牌號碼。 相對於熱鬧的商圈人潮,這裡顯得冷清許多,除了兩三個看似工作人員的人忙進忙出外,僅剩我一個人獨佔了這個空間。 獨有的歐風建築外觀,卻不屬於歐洲常見的歷史式樣建築風格,而是被稱為過渡式樣建築,不是建築系的我也不深究這糾結繞舌的問題。 建於1935年日治時期,為台灣的第三個廣播電台,一直到1998年中廣撤出之後才結束了63年的放送任務。 主體與附屬建物佔地並不大,我環繞著建築漫步,卻被台中放送局眾多的樣式不同的窗戶所吸引,隨著日昇夕落,陽光映照在放送局裡的風貌想必多彩。 局內陳列的舊時廣播器材,意外的卻都是私人收藏借展。一塵不染的內部格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個舊時大戶人家的洋式宅邸。 放送局前的一窪水塘,映照著斜陽照耀下的美麗倒影。在這午後無人的拜訪,獨自閱讀著這建築與歷史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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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遍地是黃金

 文/攝影 默子 初夏暑氣逼人,艷陽天正是農人的最愛,田裡農事忙得不可開交,地瓜收成了,堆積如山的地瓜得趁好天氣趕快刨絲曬乾,偌大的庭院鋪滿了,只要陽光曬得到的地方,任何角落都不放過,滿院子都是黃品種的地瓜簽,遠遠望去就像黃金遍地閃亮耀眼,曬乾了的地瓜簽可以久藏、可以自用、可以販售,家禽家畜皆可食用,一舉數得,經濟效益真不少,是名副其實的遍地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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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夕照大海

海景 蔡莉莉 水彩速寫 30x15公分 2017 文/圖 蔡莉莉 每次來到可以俯瞰大海的山頂,心就像海面一般寬闊起來,光是看著就鬆了一口氣,有一種人生只要閒著就好的感覺。 山頂沒有太多的遊客,在停車場下方好像有一棟缺了頂的廢棄紅磚屋。走近一看,感覺其中曾經有某種真實的生活痕跡和呼吸。屋子面海的缺口,連接著一條又陡又長的軌道,在如浪翻動的姑婆芋之間通向芒草搖曳的彼端,彷彿直衝陰陽海。 過去,在這座孤單立於懸崖的紅磚小屋裡,曾經有一群人吆喝著、揮著汗、唱著歌、喝著酒,就像洪瑞麟畫中永遠處於勞動狀態的礦工們。每一根殘柱每一片磚牆每一件生鏽物事,召喚出金燦燦的昨日,重現遺忘多時的礦山記憶。 這裡,是往昔金瓜石斜坡索道的天車間,百年前,曾是採金、運礦、載人的沉默推手。台車由此滑向本山六坑,輾轉接續,最終抵達十三層遺址。隨著礦坑封閉,三十多年的棄置,這屋染上光陰的塵,結滿歲月的霜,各類雜草以點線面的陣仗在水泥裂縫中盤據。年邁的礦工們不忍礦山記憶湮滅,手握鐮刀砍除蔓草,於今,鐵道重現,此處成了登錄的歷史建築,以遺址的姿態。 這樣眼前有海,四周有山的地形,總會讓我想起希臘。村上春樹在《遠方的鼓聲》這麼寫:「上到岩石山上的教堂去看人家作彌撒,買了幾張風景明信片,在咖啡館一面喝著熱咖啡一面眺望夕陽逐漸沉入大海。」海面上冬天的落日,有一種淡淡橙色,好美,彷彿又回到聖多里尼島和世界各地的遊客一起讚嘆夕陽。 或許天氣,或許心情,也或者,帶著一雙觀光客的眼,我始終覺得希臘的海有一張快樂的臉,呈現喜歡與人往來的表情。那掏心掏肺的藍,極飽和,像一幅設計課的藍色系平塗練習,又像是個直腸子的人,無有保留,無有多餘的情緒轉折。 站在六坑斜坡索道,不見沿著山坡排列的白色小屋,沒有從港邊飄來的烤魚香,也沒有歡樂沸點的酒吧。有的只是寫在山丘之間的荒草鐵道廢墟,面海的青塚和如風穿林的消蝕舊事。山頂的磚屋似乎從高處送出這樣的訊息:有沒有誰來把我的故事寫下? 我因此想起大衛·喬治·哈思克《樹之歌》所描述:「在挽救礦工的性命這一方面,樹木的功勞應該比金絲雀大。」昔時蘇格蘭為防止坑道岩石因重力而塌陷,遂以木柱支撐。木頭斷裂之前會發出嘎吱聲音,成為逃命訊號。即使後來改以鐵柱為坑柱,為了能聽到崩塌警訊仍加插木柱。我無法想像礦工如何在光透不入,風吹不進的悶熱空間裡,長年沾染礦坑氣味,毛細孔填滿一身洗不掉的黑,宿命般地工作著,警覺著,身心消耗著。 殘破的磚屋以紅赭之色,哨兵也似地站在高處四顧,孤獨而沉默,宛如希臘山丘上聳立的斷柱神殿,感覺很威風,又很荒涼。就像一處時間的臨界點,包含所有的完成與未竟,暮色斜陽下猶似天涯斷腸人,默然地眺望山海,望到鐵道的盡頭,恆常是山林曠野的蕭索,恆常是夕照大海的滄桑,韌性不減,只是廢墟頹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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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井——訪吳沙故居

水彩畫〈吳沙故居內的水井〉,繪者乃吳沙第九代族裔 詩/夏婉雲 圖/吳麗華 面對蘭陽平原的無垠 吳沙低下頭,叫醒 平原上第一口井 井應命,伸進體內 舀出 匍匐地下千百年 伏地魔般冒出 井水 跳進鍋裡飯裡 一一滋養 來人的身軀 和靈 一方水 養一方人 潤澤多少子弟兵?   井隨吳沙轉身 遙看拓荒者自遠遠 崇嶺、山丘、海邊 一斧一米 推牛車、運糧草 千人踏踏而來   夜裡   井偷偷伸長脖子 腳和手 一井連接一井 從頭圍伸長到二圍到三圍 四圍、五圍   但吳沙公都沒看見 漢人連接了葛瑪蘭人 像井連上地下水 地下水橫拉著地下水 它們又牽手流淌的河   吳沙公呼風一喚 蘭雨綿綿細細 連接起井、渠、蘭陽溪 潤沃了平原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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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春何處?—-夏秋冬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匿居南隅,門階生苔,獨坐暗室,有時不記歲月不辨四時,理智分明估做時間的暗影之中,望著一室侘寂,怔怔忪忪。 幽微微的廚房,所有物件應該產生的陰影都被曖曖微塵吞噬,整個空間換成不具立體意義片狀的單薄。選一支豆子吧,哥斯大黎加薇若拉處理廠經由日曬水洗的豆子?就它吧,被名稱為「神父咖啡」的豆子。 熬過一兩個短暫的寒流,說是立春了呢,忽得一聲春雷驚蟄,轉眼就是春分,春分就是日和夜將一天各自分了一半。梨花和木蘭也平分春色,朋友來電告知她家院子裡的梨樹開花了,「今年開得特別茂盛,一樹似雪。」約好哪日哪時前去賞花,轉眼錯過時機未能成行,「你這個時候才來,花是寂寂莫莫的剩六七朵;要等著吃果子,怕是鳥梨仔酸澀入不了你的口。」酸澀的滋味我懂,可是這支豆子的烘焙度是中深程度,酸和澀的滋味已消逸無蹤,留下的香味也絕不會像梨花或木蘭的幽怨香氣。 「何況,花朵被幾陣冷雨打落,怕也結不了果呢。」那麼,你家附近公園裡那棵木蘭呢? 過年前已開過一輪,倒也沒注意她謝了沒,你若要看她可能等到天氣更暖的六七月吧。六七月?那不就夏天了?恍惚間,夏天的氣息似乎湧上鼻頭,那是咖啡豆在壺裡烹煮所散發出來的氳氳之氣,是春木經太陽曝曬過所生出木質調味道,在嗅聞之下顯得乾燥的木頭香氣,其實裡面揉進了些許的潤澤,那是來自最後一場梅雨和最初那場夏雨的奇妙味道。這味道在舌尖舌根間往復,像一句咒語,深沉的咒語。 沒錯。美好的春天總是如此短暫,短到如一句誓言。誓言不就是一句愛的咒語,她是永恆,也可能存在於一瞬不到的瞳眸之中,像極了春天,春天又曾經許諾過你什麼?連那隻粉蝶都來不及一親芳澤,盛放如夢的窈窕牡丹,夢卻也逐漸凋萎,何況,那釉燒在碟面的蝶,如何把握一座隨春而逝的花園?很快就進入夏季枯水期的瀑布?滿地殘花的草坡?總之,春在何處? 南國的夏天像亟欲炫耀新衣裳的少女,迫不及待地穿上短袖的雲和夏霧般的薄裙,踮著新買的球鞋滿街市招搖過之,整條暮春的街衢都充滿初夏風情,一股勃勃待發的愛情一觸即發。熱情夏季的戀情尚未結束,桂花便欲窺究竟,散步時經常嗅到隱喻的花香,想說全球氣候早就亂了套,說是冷了隨即熱了,人都單衣夾襖的忙著換穿,原先排著隊準備依序上場的花兒們這時便亂亂插隊,猶如末世人間。 那可不?秋天到了。原是天高氣爽的季節,卻熱得像夏季,全沒個蕭蕭遠樹流林外的蕭瑟,像南隅之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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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聽聞來自太空的呼喚──讀《星星的孩子》詩集

文/一石 插圖/國泰 朋友,你大我一歲,我不再稱你為兄,而呼你為朋友,因為我要離你遠一點,才更看清楚,也可避免人家認為,我和你的情誼太深而在為你說話。你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麼本事,卻又自命不凡,對文壇的人與事綺語妄言毫不顧忌,以致人緣欠佳,朋友寥寥無幾。 朋友,我這樣呼叫你,就好像你寫詩處處在呼喚星星的孩子一樣,你有什麼不滿意,想要匡正時,就呼喚星星的孩子一聲,好鄭重地的提醒。朋友,我這樣呼叫你,我對你也有不滿意,對我而言,你真是麻煩的製造者,近幾年,我已像冬眠的蠶繭,躲在家裡讀讀《老子》,凝視人間百態,接著讀讀《無量壽經》,反思生之謎、死之趣,除此,什麼人也不見,什麼書也不讀,更別說提筆寫一個字。看到《星星的孩子》,使我不得不坐直身子,仔細地翻閱,幾乎一頁一驚奇,讀到雋永佳句,扉頁上摺角,上面摺多了換摺下面,讀完詩集,書嘴變兩本厚,翻來翻去,開始構思寫一篇讀後感,於是心思攪動不已,徹夜難眠。 朋友,讀完你的詩集,我也從天空降下的一束星光幻化成星星的孩子,依循你的腳尖向前走。是啊!肉體並不重要,靈魂才重要,可惜人世間太多殘障的人不自知,也不復健。朋友,經你一提醒,才知我也殘障,最近努力善護口業,善護身業,善護意業,致力於修身,不敢奢望求生,因為我的殘障太嚴重了,修護路途太過遙遠。 朋友,我現在走出門,打開電視,看到的都是殘障的人,新冠疫情還在肆虐,因果如何?至今無解!寫此文章的「今天」,俄羅斯向烏克蘭開戰,強者進逼,弱者束手,這些翻攪世界,撼動民生的事情到底如何來?殘障的人永遠不知答案。常曰人心不古,古代殘障的人較少,似乎更古的人靈魂更健全,兩千五百年前老子就洞悉殘障的靈魂。「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人們供養自己太過豐厚,豐厚到已成殘障仍不自知,最後碰觸死亡為止。我有幸,自詡為星星的孩子,雖然一拐一拐,至今不會殘障得那麼嚴重。 朋友,我讀了《星星的孩子》,我應該鄭重地向你道歉,以前,我讀過你寫的一篇詩論,對不起!我記不得篇名了,你知道我不用3C,只記事不記名。你那詩論很大一篇,記述來自國外各種詩流派的演變及匡正國內的詩觀,覺得那篇真的是大文,驚訝之餘,遂告訴你不要再寫詩了,國內詩人一大堆,再寫也不過是一堆石頭裡面的一顆,不如寫這種有別甚至超越學院派的論文,後來那篇又在某詩刊轉載,可見驚訝的不止我一人。今天,我要說你這種富含哲理又平易近人的詩獨樹一格,可以拿出來供人評比及大量流傳,不是我善變,你可以再寫這一類的詩,或者根本不要再寫,寫詩太苦,靠這一本,你就可以留名青史。 朋友,你厭惡穿金戴銀的乞丐,我厭惡家徒四壁的富翁,我們的理念是一致的,我們都一樣尊敬舍衛城的乞食者,那樣的乞丐才偉大呢!可惜人類太迷戀生生之厚,貪求財富,戀棧權位,奢求名望,沉迷愛戀,人們已離不開紅酒、牛肉、美女、骰子……,對眼、耳、口、鼻的奢求已超過一切,畢竟那樣的生活才是「實在的」人生,誰相信往生以後的極樂世界?因此,當富翁人人愛,當乞丐沒人要,參拜佛陀只是初一十五,或根本不拜。所以,朋友,你的詩固然好,請不要自慢,也不要自珍,有我或其他幾個人愛不釋手,就要心滿意足了,畢竟這個世界只有「你」和「我」,很少有「他」。 朋友,每個人都哭著來到這個世界,你哭著來,我哭著來,任何人一來就得哭,不哭就把娃娃打哭,不哭就養不活或養不好,這也是你探討的生之謎,直到今日,沒有人知道嬰兒為何要哭著來,而不是笑著來?造物者好似要給每個人一齣悲劇,出生後的第一課就要學習停止哭泣,然後揹起十字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佛家講的「人生酬業」,把所有的業障都償還完了,才能躺下來安靜地離開,也是悲劇的結束。你我都七十好幾,彼此遲早而已,人生這齣戲該演完了。在即將進入彌留之前,仍忍不住聲聲呼喚「星星的孩子」,抬頭看看星星,尋找自己該走的路,不要在五濁惡世迷失了,那種悲劇就太悲慘。 朋友,你說「我的詩不是我的」,就好像你告訴「星星的孩子」你的父母、配偶、子女,甚至你都不是你的。我看只有你這樣想吧!很多人不這樣想。我壯年時喜歡收藏油畫,有一位朋友得過畫壇兩個小獎,我想買一張他的畫,他把得獎的、自己最得意的收起來,說這是他最好的畫,不想賣,好像預告他將來不會再有好畫;也有詩人詩集一本一本出版,為了比量大,寫了數十首還不夠湊一本,找學者寫評,找名人寫序,甚至託人寫研究論文,儼然「我的詩是我的」,要發揚、要傳播,讓自己成為桂冠之王,萬人崇拜。更有下者,媒體常播報夫妻破局,攜孩子同歸於盡,我的孩子是我的,就是要帶走不給你。我想這些人都不讀詩,即使讀詩也不曾讀過或讀不懂你的詩。 朋友,你這本詩集送縣市文化局出版應沒問題,不必出錢又有補助款,但曠時費事,現在文化局官員都為政治服務,他們的人情債高過詩文品質,以前我也常在審查別人;而今寫到老了,送件還被打回票,只是自討沒趣。給「秀威」出版也要審查,沒稿酬還要配合款,但迅速快捷,在人文尚貧乏的台灣,能這樣服務,已夠作者馨香祝禱了。 朋友,你把詩集訂名為《星星的孩子》,我想這是寫這一系列作品就預定好的,看起來好像《小王子》,小朋友看到以為是好看的童話,大人看了以為是童書,結果兩者都看不懂。這本詩集雖然看似童話書,散文式的淺顯句子,但讀者讀著,忽然冒出看似不相干的事象,將跳接的句子連貫起來,原來作者是巧思安排隱藏哲理在裡面,不細加思索是體會不出來的。一位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詩人說:「詩是灑向天空的光珠」,你的詩藉星星的孩子「聽聞來自天空的呼喚」,一上一下,我無意藉此把你捧高,但的確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朋友,你的宅心仁厚才會寫這本詩集,你希望眾生的靈魂沒有一個殘障,但那是不可能的,有的掌權者還希望人民都沒有靈魂,不願教化子民。我如果是紂王,我會向左右的衛士說:「去把那個叫陳銘堯的傢伙捉來,我要剖開他的頭腦,看看裡面裝了幾顆珠子,是黑白的還是彩色的?」幸好你不是生活在古代,你的善心可以盡情的發揮,我讀你的詩,時時想到我每天上床都要先默念佛經中幾句偈語:「興大悲,愍有情,演慈辯,賜法眼,杜惡趣,開善門。」這是佛陀用來鼓勵法藏比丘的話,宅心仁厚努力不懈的你,應有一些相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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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遇見苦楝樹

  文/攝影 洪文鍊 清明時節,冷暖沓雜,晴雨不定,那日早餐後,按捺不住身心蠢動,雖然雨勢歇止,我無視雲霧未散,猶存薄雨微風,便踩踏油門的往鰲峰山而去。 這一回,索性把車子開到山頂上,打算沿著太子殿外圍,緩步健走。窗外,只見天空陰晦,為了防範大雨突如其來,恐怕會被淋成落湯雞,不得不有所盤算,於是先拎起一把傘,這才放心的下車「走路」。 一夜春雨,山上的空氣清新潔淨,遠方的天際線明亮可見,天是天、海是海,跟前一陣子的混濁迷茫,有著明顯的對比;想來真是有趣,空氣清新與否,其實不須要換誰當家,只要一場午夜大雨即可,所以那些政治人物聲嘶力竭的吶喊,今日看來都是多餘的。 道路一側,田地裡的作物都已收割,現在正是準備春耕之時,偌大的紅土高地,在被陣陣雨水澆淋之後,散發赭紅色難得的清澈亮麗,這是季節交替,土地休耕多日才有的悠閒景象,或許再過幾天,農人們、耕耘機相繼走過之後,這裡又將是生機勃勃的豐榮畫面了。 農田的另一端,馬路之外的山丘荒野,草青樹綠,盎然一片,讓人見識到春日春雨的漾漾朝氣,雨水、陽光加上煦煦和風,讓大自然的生命力盡情展現,我走在活力旺盛的山野中,身心輕盈,全身細胞頓時也能感覺到鮮活不少。 一路上,涼風緩緩吹著,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清香,也帶著微微的沁鼻氣味,我知道那是苦楝開花的味道,滿山遍野的紫白色小花,訴說著春天才有的思鄉情愁。苦楝花是清明節的花朵,苦楝花語有離鄉之思、有愛鄉之情,苦楝樹的故事也隱喻著淺淺悲歡,正好服應了我客居異地,內心滿載的濃濃鄉愁,尤其值此清明之際。 我的老家小金門,也有一望無際的紅土田壟,滿山遍野的苦楝樹隨處生長……離鄉快四十年,我的心情行列,時時都有書寫不完的遊子情懷,就像眼前的苦楝樹,紫白色小花在山野上綻放盛開,給路過的人們,帶來一聲又一聲的驚奇與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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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國聖港燈塔

詩/攝影 江左鄭郎 一座如暮的鐵漢 矗立在海濱 遙望著每天的落日 任憑海風時時啃噬著鋼架 任憑著海砂的吹打 俯瞰著腳下一朵又一朵霎那又永恆的浪花 頂著頭燈 木然著頂天立地 無感地等待腐朽到盡頭   說我為人奉獻 我無語 說我傲骨天地 我沉默 而我等待的 是永不靠近身旁的漁船嗎?   我只是想等到腐蝕殆盡的某天 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倒塌 卸下了光環 做一堆廢鐵 然後回收進鍋爐重鑄   下輩子別再站一輩子     後記:這不是主流的作品,拋開積極正向的思考的執著,我把筆觸回歸到人性。 人是有血有肉的,不是每個人都會勇往直前犧牲無悔的,所以在主流的寫法燈塔應該是如蠟燭般燃燒著自己,既然譬喻為人,那就不一定要是聖人,所以看著國聖燈塔,看著它一身斑駁鏽蝕的身軀,彷彿我看到的是自己:年紀半百,容貌不復當年氣凌九霄,所以寫下這篇,寫了心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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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老屋與書店

老屋的沉穩與書店相得益彰 文/攝影 陳冠豪 某天突然心血來潮,請半天假搭車到了基隆,走訪剛整修完成的要塞司令部校官眷舍,裡頭目前作為期間限定的書店,趁書店還在營運時來體驗一下。 此幢日式建築完成於1929年,提供同時間在不遠處興建完成的要塞司令部校官安頓之處。基隆港灣深淺適中,加上周遭地形險峻,自古以來便為軍事要塞之地,清朝時期已設有砲台。日治時期除接收原有設施外,更重新規劃整體防務設計,先後完成十餘座砲台的興建,並設置基隆要塞司令部,統轄範圍涵蓋基隆、淡水、新竹、後龍等地,為北台灣最重要的軍事指揮中心。 隨著日治時期的過去,要塞司令部成為歷史,其眷舍逐漸埋沒於荒煙漫草之中,在時間的沖刷下傾倒頹圮。直至今日,因整修而重見天日,並被賦予了另一種的身份,以完全不同的面貌繼續其新生。 老屋隨著時間而慢慢累積了住客的使用痕跡,轉化為其豐富的內在底蘊;而閱讀同樣是一個緩慢的過程,目光隨著一個個的文字前進,一面理解其所代表的意義,一面將知識內化成自身的資產。這樣的過程與老屋相得益彰,兩者恰如其分的融合,彷彿打從一開始就是一體似的。 書店內,鋪設榻榻米的內間氣氛柔和,書本靜靜地陳列在木質的書架上,從容優雅、不過份地彰顯自我,正如老屋依山傍海,優雅地佇立於基隆港邊,靜靜地看著歲月流逝與景物更迭。 可惜書店將僅存在短短3個月,3個月後人去樓空,老屋的面貌又會有怎樣的轉變?屆時,我將再度回到此處,看看那昂然的磚瓦與木質結構,是否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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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老狗小黑

文∕攝影 黃政財 小黑是隻年邁的台灣大土狗。首次遇見牠,是在家附近的菜市場旁的店家騎樓上。一身金亮的黑毛,龐大的身軀,席地躺臥於騎樓的一隅,格別醒目,因而吸引我的目光焦點。 接連數天途徑此處,多次見牠席地躺臥休息抑或睡覺。我以為是店家飼養的寵物,而此處是牠的休息處所。 直到有一天,與小吃店老闆娘閒聊,才獲悉牠叫小黑,是隻十五歲(相當人類九十餘歲)的流浪狗。聞聽牠是流浪狗,頓時讓我心有戚戚焉,然而得知店門前有一善心的夜市小販常會餵食牠、幫牠洗澡,我也才為之釋然,頗感欣慰。 經由窗簾店老闆告知,讓我深入了解牠的際遇。小黑原本是家犬,與一孤苦伶仃的老榮民相依為命。主人過世後無家可歸,成為餐風露宿的流浪狗。老闆還說,昔日是家犬的牠,常外出到附近的菜市場蹓躂、覓食。小黑生性頗為兇惡,會對人吠叫。淪落為流浪狗後,定居於此。我說,牠很乖呵!人們叫牠、看牠,牠並不會怒目相視或齜牙咧嘴。 小黑由於經年累月於菜市場活動,熟悉環境,加上身體衰老,無法長途行走。因此,牠的活動場域則以菜市場為主軸,走動路線是菜市場內外的街道巷弄。每當瞧見牠行走時老態龍鍾、步履蹣跚的模樣,我好生憐憫,然而想到牠還能到處走動,每天漫走、遊賞人間,自得其樂,豈不是表示牠身體還算健康,值得慶幸。小黑也懂得活就要動與樂逍遙的真諦吧! 有天,又見小黑席地躺臥休息,隔壁服飾店老闆娘走出來餵養牠。我說,小黑是流浪狗,好可憐!老闆娘笑答,牠倒不可憐,牠好狗命,可是吃香喝辣的。老闆娘說的沒錯,所幸有這麼多具有善心、愛心的店家在照顧牠——供應棲身處所、三餐食物及處理清潔衛生,小黑才可生活不虞匱乏,不愁吃、不愁住,宛若天之驕子。 每當我到菜市場附近,都會前往小黑棲身處探望。若牠睜眼休息,我則趨前輕喊一聲小黑。若牠甜睡,我則不驚吵牠。祝福小黑身體健康,頤養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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