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外婆的澎湖灣

文/圖片提供 洪金鳳 澎湖的外婆已在前年以百歲高齡辭世,現在回澎湖,雖然外婆居住的房子還在,但外婆的身影早已化成一縷輕煙,隨風而去,只留下從前相處時光濃郁情感記憶的相片,讓我們望著相片憶從前。 所以我每次回澎湖,都會到知名歌手潘安邦的篤行十村故居走走看看,因為那裡有外婆的雕像可看,雖然那不是我外婆,但看到這個雕像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外婆一樣,親切又溫暖,可解對外婆的思念。 每回自己去或帶朋友去,我都會在外婆的身影旁留影,看到照片就好像看到澎湖灣的外婆一樣,深感溫馨與幸福。

Read More

〈中華副刊〉尋找自己的海

當春風輕輕吹過,我應當隨風片片墜落,落在閃著金光的河面,落在柔軟翠綠的草皮,落在談笑風生的笑語間,櫻當墜落,落在某人心上。 文/圖 余致毅 陽光再度露臉,溜池山王有些工地正在施工,街上有幾家韓式料理店,轉個彎爬上小坡,有一間小小的久國神社,正午的太陽將潮濕的土地晒的暖烘烘。一隻花斑貓優雅緩慢的散步,從石子地這頭的長椅慢慢的走到對面遮蔭處休息,風吹過神社,旗幟飄動,一旁的木屋爬滿了藤蔓,葉片舒展筋骨,花斑貓又緩緩的起身踅到神社後頭的花圃,隱身在陽光正好的午后。來了一位西裝筆挺的先生,拾階而上,走到神社前參拜,在這無人幽靜的午后,好像遠離了一切。 經過了泉公園,許多西裝筆挺的上班族男女乘著手扶梯上上下下,忙碌了一個上午,大家坐在戶外傘座下用餐聊天。從六本木一丁目乘坐南北線在白金高輪換車,前往目黑。電車上坐在對面的女子,穿著質地柔軟的和服,搭配黑色披肩,精緻的手提包擺放在大腿上,穿著夾腳木屐,聽著耳機,與身旁穿著西裝打電腦打手機的乘客形成強烈的對比。 走了一段路,經過一家汽車練習場,對面有間兩層樓小巧的傳統店家,並沒有營業,讓人湧起很奇妙的懷古情緒。從附近的石子路走去,目黑公園有兩三位媽媽鋪著墊子坐在櫻花樹下聊天,也有幾位中午出來休息的上班族,坐在櫻花樹下一邊吃午餐一邊談心。陣陣吹過的風將飄落的櫻花瓣吹攏在原地打轉,小孩們則跑到土堆裡挖挖土,有兩個長髮精力旺盛的小女孩,不停的跑來跑去,爬上溜滑梯再溜下來,再跑到另一端沿著繩索滑行過來,兩位拼命的喊叫,彷彿裝上了超強力電池般,一點都不耗電。也許要返回童年才能這樣精力旺盛,毫不畏怯且對世界充滿無限的熱情與活力吧! 列車一站一站的前進,帶著我爬行縱橫交錯的東京土地。抵達赤羽岩淵,看看地圖上的綠地,便沿著馬路前進。遠離市中心,有種閒散的氣氛,一旁一棟奇特的建築上大下小,很特殊的設計。堤防的這頭蓋了幾座球場,許多年輕人正揮汗如雨的揮打著球拍,寬大的橋面許多車輛行駛,十分繁忙。走到對岸,可以見到琦玉縣的指標,遊走在邊境,彷彿又是一次次的越界。 清水谷公園一隅 沿著河岸的赤羽櫻堤綠地,已經迫不及待的綻放櫻花迎接春天,櫻花樹整整齊齊的佔滿了整個堤岸,遠望像一幅春天的畫,走到櫻花樹下,彷彿被粉紅色的祝福包圍。接連著幾天,已被東京各個角落盛開的櫻花震撼,原來櫻花饗宴是如此壯觀又細緻的美麗,難怪每年吸引成千上萬賞櫻民眾。堤岸上有一些坐在墊鋪的民眾,開心的吃喝,暢快的聊天,享受坐擁櫻花群樹和落櫻繽紛的美麗時光。大家都很懂得享受人生的美好,人就應該將自己舒坦的張開在春天櫻花風吹過的和煦陽光草地上,和親朋戚友分享那一吋吋消移的時光。 找了一棵櫻花樹下坐著,感受一下那樣的閒情逸致,呼吸春天的氛圍。應該吃點小菜,應該喝杯啤酒,應該擁抱,應該小睡片刻,應該春天一下。腳邊兩隻肥嘟嘟的鴿子,咕噥咕噥的嬉戲追逐,果然是春天到了吧,鴿子跳上另一隻鴿子身上,可愛的鴿子戀情在櫻花片片的堤岸發生。在櫻花樹影間,河岸的金光粼粼閃耀著,那是屬於櫻花的星光,一層層的記憶一波波的時光順流而下。彷彿整個人都開滿了粉嫩的櫻花,當春風輕輕吹過,我應當隨風片片墜落,落在閃著金光的河面,落在柔軟翠綠的草皮,落在談笑風生的笑語間,櫻當墜落,落在某人心上。 暢快的呼吸春天,當離開時走在橋面,望著波光依舊的河面和整片茂盛如畫的櫻堤,不自覺的笑了。當下,便想起你。你和廣海經歷了一個美好豐富的夏天,準備離開海邊,下了車,各自轉向不同方向離開時,兩人因為共同經歷的種種趣事,而在不同時空不自覺的蕩漾微笑,大概就是這樣的微笑這樣的氛圍這樣的感覺。回程的腳步變得輕鬆甚至有些雀躍,沒有預定的目的地,全然依憑著某種任性和直覺,老天會帶領我前進,帶我遇見這不可預期的盛宴和美麗,我是不是也同樣奢侈的花著我大把的時間?我依靠著什麼去尋找屬於我的海呢?我能在離開後發現什麼獲得什麼了解領悟什麼?那些不可預期的美麗與驚喜總會在人生旅途上不經意的相遇。 等到回過神,已經身處在摩肩接踵的後樂園,好不容易走出戶外,東京巨蛋已經熱鬧滾滾的亮起燈來,穿著阪神和巨人隊球衣的球迷都費盡心思的打扮。進到百貨店裡,還是可以感受到戶外雲霄飛車傳來的陣陣尖叫聲以及球迷的各種吶喊叫聲,隱隱騷動著每條神經。買了一個小地球的項鍊,希望世界就在我的腳底下,讓我能一探究竟。又在書店裡發現了美麗的星座卡片,上頭寫著「Fly to the far reaches of the world to experience the brilliant moments.」 繁星都墜落了,敲響銀座的冗長甬道,彷彿在溫暖的小窩裡,一扇小窗戶似乎也折射著遙遠的海浪波光,在寂靜的夜裡伴著海潮聲沉沉入睡。我也能遇到這樣的一群人,也能拋開舊往勇敢的發現,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片海嗎?

Read More

〈中華副刊〉揹著風笭飛行的粉鳥

文/攝影 王羅蜜多  「紅腳,紅腳,腳紅紅,欲飛轉去揣主人……」每聽到這段台語童謠,便心生漂鳥千里返鄉的感動。 在台灣西海岸的八掌溪以南,急水溪以北,四月初即開始一年一度的「鴿笭季」。南鴿笭、北蜂炮,一直是這地區膾炙人口的活動。 一般人對鴿子的認知:天生具有雷達導航系統,馬拉松飛行高手,能從幾百公里的異域,準確地飛返鴿舍。而此地揹笭的鴿子選手,體型比前者大很多,不適合長飛,卻是負重飛行的高手。 鴿子在學甲一帶叫紅腳,鹽水新營地區則稱粉鳥,揹著鴿笭競賽的粉鳥又名菜鳥。主人在選種、飼育和訓練都費很大功夫,但「菜鳥」這名稱實在有點悲情,因若表現不佳,可能將飛上餐桌落入老饕之口。 四月間,我們一行七人,參與粉鳥藝術家李立中的鴿笭進鄉團,到學甲頂洲地區參觀放鴿笭活動。這場頂洲與鹽水羊稠厝的對抗賽,雙方計派出七十幾隻粉鳥應戰。 剛下車,已有一大群人圍在起飛處。幾個鴿主騎機車用鴿籠帶選手前來,把鴿笭套在尾部,小心翼翼楔入插梢。在一旁穿梭的村民,身著印上鴿子的T恤,招呼遊客吃頂洲西瓜。他們顏面發光,興高采烈地回答遊客提問,還自動補充一些紅腳的神奇故事。我和幾個攜長鏡頭攝影機的擠在駁坎下,等待拍攝凌空飛起的一剎那。我注意到駁坎上的雞屎藤中有一隻紅肩美姬緣樁象,美洲熱帶地區入侵種,牠也昂首等待這古老神聖飛行的開始。 競賽是採掀籠起飛法,而非擲空飛翔式。罩籠一開,紅腳瞬間直衝蒼穹,嗡嗡向上的聲音有如天籟,揹著鴿笭凌風舞樂的英姿蔚為奇觀。大紅的鴿笭,嗡嗡聲有時低沈有時激昂,竟令我彷彿聽到靈歌,並看到神聖的天使。 有位中年大叔帶著小孩參觀。他說每年返鄉,一打開車門聽到嗡嗡聲,便告訴孩子:故鄉到了!這是原鄉的呼喚呀!一年一度的放紅腳笭,不僅是拚氣魄搏感情,更是古老文化的傳承,村民的榮光。 粉鳥藝術家又帶我們參觀各種型號的鴿笭,聽鴿笭會的先生講解製作過程。一種宛如挖空木頭心思,並削出極敏感耳膜的細緻手工,雖非鬼斧神工,也堪稱神乎其技。在這地區,鴿笭會幹部、參賽鴿主、共襄盛舉的村民,每人心中都有一部粉鳥經,一開口便滔滔不絕。而粉鳥藝術家,多年來以粉鳥置入歷史想像,已完成多件具有文學性與藝術性的優秀創作。 鴿笭進鄉團活動結束好幾天了,那嗡嗡的靈歌仍在我的腦海縈迴不去。從庄頭文化上推至古早年代,這種歷久不衰的傳承總是令人肅然起敬,而因粉鳥引領,更讓我靈性飛揚,創造力雲湧。「紅腳,紅腳,腳紅紅……」的童謠不禁又在耳際響起。

Read More

〈中華副刊〉萬物生長

 ■王盛弘 公車往山上開去,小鎮被拋在身後。 一進入郊區,幾張寫著種苗場的看板陸續自草色中突圍而出,我急拉繩鳴鈴,下車後就近走進其中一家。正中午,一片清寂,我探頭探腦,好一會兒後才有人現身。 是個中年人,四十開外吧,他看著有些疑惑,以眼神詢問來意。我像走錯了房間,怯生生發問: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在找學徒?中年人語氣溫和,但直接:沒有。 我解釋,我想轉行當花農,所以從台北過來看看。他打量我,臉上的疑惑彷彿暮色漸濃,搖了搖頭,遲疑地說,我看,你可能做不來。嗯,我沉吟,點頭,也許我同意了他的判斷。露天電影院,我在銀幕背面而他站在正面,他看得比我更清楚。但我還是作出請求:可以參觀一下嗎? 遠遠地有個老人投來目光,我朝他頷首微笑,他也對我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回裡屋。中年人領我走進一座網室,兩隻毛色黝黑油亮的瘦狗尾隨在後。眼前是一畦畦翠綠的種苗,什麼草花或什麼菜蔬。 如果從學徒做起,大概多久可以自立門戶?動身得有點倉卒,我沒有深究過,問的便也都是很表面的問題:學徒要做些什麼?工時多長,有支薪嗎?之類的。然而,雖然對方一開始就表明了不找人,還是一一答覆。像要斷了我的念頭似的,送客時他說:「做這行,你可能養不活自己。」我不怕粗活,卻怕養不活自己。 野草參差蔓延,需要一把鋒利的鐮刀。有時候我們去做某件事,不是為了證明自己能,而是為了證明自己不能,苗圃主人的開導,便是將我冒出地表的念頭野草刈去。然而根柢埋伏深處,伺機萌芽。 該何去何從呢接下來?拜訪苗圃是我這趟行程唯一的任務,現在,我沒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情了。 極目遠眺,四圍皆山,我讓群山哄得有點雀躍。站定馬路旁,朝車道伸長手臂,很快地一輛銀色轎跑車停我身旁。車窗搖下,坐副駕駛座的年輕女孩問,要去哪裡?我說,我想上山。女孩回我,可是我們只到觀音瀑布。好啊,那就載我到觀音瀑布吧。 轎跑車往山上開去。駕駛是個爽朗的青年,閒聊幾句,發現我們自同一所高中畢業,他便學長學長地叫著。學長,你做什麼的?青年發問。我在報社工作。追問:所以學長是記者囉?我回:不是,我是編輯。編輯是做什麼的?收稿、改稿、下題、發稿、編版、降版。我不因他不懂編輯流程就敷衍了事。他哇地一聲驚嘆:哇,學長還可以改記者的作文啊。 四月,天氣一日一日熱起來了,我蹲身掬一捧溪水,滌臉、漱口,水質冷冽、清甜,半日奔波得到了緩解。大自然是母親,比我知道我需要些什麼。   再度於馬路邊站定,這回停到身前的,是輛麵包車,駕駛也是個年輕男人,一旁初老婦人像爐上一把即將沸騰的水壺。 上了車,男人才問,要去哪裡?我沒告訴他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裡,我也沒打算去哪裡。我只是回問,你們要去哪裡?他說,奧萬大。緊接著我鸚鵡學舌,我也要去奧萬大。婦人嘀嘀咕咕地,先是埋怨男人為什麼要停車,又對我發起牢騷。男人沒有搭話,我囁囁嚅嚅似乎表示了歉意,其實什麼話都沒說出口,只任婦人像埋臉一口大甕,反響的是自己的迴聲。 說著說著,婦人往後座遞給我半顆橘子,嘴裡叨念著,幾歲的人了,連自己要去哪裡都不知道。 其實,我一直以為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的。大學讀的是大傳系廣電組,修許多新聞組的課,為的就是進報社。出社會兩年,偶爾發表文章的版面循線找上門,順流而上,也就如願。職場的傾軋從沒少過,委屈也不只有一點點,但是,對人對事,(如今看來是)那麼的熱情那麼的天真。 進報社時將滿二十八歲,同事在這份工作上的資歷,多的是比我年紀還要長的。越一年,二十九歲生日剛過,眼看著就要邁向三十大關了。這一分鐘和那一分鐘,這一年和那一年,都只是時間的刻度,能有什麼不同?但以十為名的關卡卻暗示明示地,讓我思索、讓我沉重,彷彿思索與沉重,我就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了。 我想看看自己還有什麼可能。   (本文摘自馬可孛羅文化即將出版新書《雪佛》)

Read More

〈中華副刊〉疫中迎春

 文/攝影 任安蓀 今晨,忽然飄起飛絮春雪。 已冒新綠的窗前樹,倏地添灑粉白,雪花,款款掠過枝幹,飄下了草地。 從落地窗往外張看,枝葉、草地,點點春雪托映嫩嫩春意,蘋果樹枝上,忽然飛來一隻紅雀鳥,東瞧西望,小小的鳥頭——紅冠黑臉黃尖嘴,因昂然轉動而抖擻,輕巧直如生動的小音符;左邊稍高、藏身枝幹後,另有一隻羽灰褐、腹土黃的友伴,飛上飛下,遙相呼應。 兩鳥身姿靈俏,宛如向世間昭示:北美五大湖區,年年挺過凜冬肆虐,見證了低谷總能被跨走過,一如持續兩年多的疫情蔓延,最終也將被掌控的挺過。 即使仍在雪花輕飄、持續的春寒中,雀鳥無怯於料峭冷冽,展現無比輕盈的活力,彷彿因應天地萬物的循照時序,迎迓不曾止息的底蘊生機。眼見春光、新生和希望,都將姍姍輪轉來到,一顆蟄居許久的凡心,因著春天的雀鳥,以及北美疫情的確診住院數字明顯下降,不免蠢蠢欲動起來。 雖然當前打得難歇難寧的俄烏戰事,足以讓世人引憂,媒體新聞畫面更是看得揪心、悲痛,而渺微如我,又能如何?但是與時俱進的病毒,衍生出Omicron變種二代,甚至一與二代的混種,傳播力更快,所幸病徵比較輕微,持續防疫習慣加追打疫苗,也仍然能與病毒共存不讓,並不失為可以直接「掌控在我」的有力良方! 「一年之計在於春」,憋藏經年的探親計畫,在疫苗、專藥先後相繼問世,北美生活朝向逐步回歸常態之際,實現的機會大增,不再因疫情而疲乏的迎春心情,也和春天同步滋長著禱祝世界和平的祈望。(寄自密西根)  

Read More

〈中華副刊〉南國登山小法詩

詩/圖 林益彰 拜請眾神來保佑,敬天奉地來爬山 白河嘉義大凍山,關仔嶺咧雞籠山 虎頭埤咧虎頭山,碧雲火泉枕頭山 曾文水庫崁頭山,南化烏山金光山 新化林場西拉雅,桃花心木向天果 關廟龍崎虎形山,南國爬山來作伴 攀路爬山若人生,腳踏實地步步行 千戶萬家來爬山,身體康健免驚惶 拜請眾神來保佑,青翠開脾求恩賜 散步健行專拜請,山神賜福降臨來 神兵火急如律令

Read More

〈中華副刊〉〈黑森林幸福華爾滋〉春天的期待

復活節吃彩蛋和羊或兔子蛋糕象徵復活與希望 文/攝影 李燕瓊 這二年,世界非常不平靜,空氣瀰漫著憂苦不安…。 二年前,教宗方濟各獨自在空無一人的聖彼得廣場為疫情祈禱,希望苦難能讓人謙卑(真的有謙卑嗎)、反省,無聲的禱告,在寧靜中,更顯強大;二年後,教宗再次帶領眾人為俄烏之戰祈祝和平。苦難,何處是盡頭? 遠方烽火漫天,棄家離鄉的百姓何其無辜,要為自私貪婪的極權領導人承受這苦難?生活在弱肉強食的粗暴年代,歷史課本裡的二次世界大戰,和戰爭片《搶救雷恩大兵》的劇情,活生生上演在現實生活裡;《聯合國憲章》的根本基礎:各國有權決定自己的未來,不受侵略和對入侵的恐懼。文字表彰得清楚明白,現實卻是難以伸張國際正義,個人自由生命財產的保障蕩然無存。 BBC專欄作家Allan Little說得對:世界正在你(大家)的眼前發生巨變。 甚麼巨變?豬瘟、疫情、乾旱水患等天災造成糧食品質不安全和物價上漲,到去年底,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指稱全球食品平均年通膨漲幅達到6.85%(德國三月較去年同期漲7.3%);俄烏之戰更可能造成全球糧食危機,聯合國擔心將再增添最少760萬饑民,好令人憂心的數字。 這些現況,會讓生活在相對平和家園的人們更加知福惜物嗎?   堅信在艱困的時候總還有微小希望,陽光總會穿透烏雲隙縫露臉,我市報紙一篇題為Flüchtlinge helfen Flüchtlingen(難民幫助難民)的報導,讀來溫暖感動。 6年前逃到德國的敘利亞難民家庭,馬上被安排到郵局上班,去年已經買了有花園和B&B的房子,聽到市政府需要市民提供空房暫時安置烏克蘭難民,馬上騰出B&B安置烏克蘭母子女三人。男屋主說:我們曾經被幫助,如今我有能力了,理當幫助跟我們同樣遭遇的朋友。這真是「人飢己飢」的大愛循環傳播。 戰場就在歐洲隔壁,我無法假裝看(聽)不到新聞,看著逃難者惶惑不安的眼神,好揪心卻又無能為力,稍微寬慰的是逃到歐洲的百姓都已被各國妥善安置,全世界更團結起來,大量物資、武器和金援烏克蘭,使能繼續抗敵保衛家國。 再也沒有任何時刻像現在,壞消息不斷,就想:再壞不過就這樣了。那就好好珍惜現下擁有的「小確幸」,努力在「不平和的日子裡勇敢地活著」。 不久前有位作家朋友談到最令他嫌惡的詞語是「小確幸」,我也曾經排斥這被濫用、通俗到半點都「不確幸」的文青語彙;爾今想來,開春如期冒芽長成遍野綠油油的野菜熊蔥,可以讓我吃好吃滿二個月,根本是「大確幸」啊!我很珍惜。 四月復活節,德國人習慣吃彩蛋和羊或兔子蛋糕,歐洲人相信蛋有兩次生命,第一次是「新生」,第二次則是「重生」,象徵初春一切恢復生機,羊和兔子則意謂著多產和生命力,復活與希望。滿滿的愛、友誼和祝願,於此刻,如此需要和重要。

Read More

〈中華副刊〉〈世間行踏〉加拉達塔

加拉達塔像根豎起來的鉛筆,是伊斯坦堡醒目的地標。 文/攝影 王源錕 前幾天在Netflix看了一部土耳其電影《爸爸的小提琴》,片中有座高聳的尖頂建築,我一眼便認出,那是伊斯坦堡美麗天際線上至尊的加拉達塔。 《爸爸的小提琴》故事敘述一個名叫Ozlem的八歲小女孩,她父親和一些玩樂器的朋友在加拉達塔底下賣藝,小女孩負責收取微薄的賞金,當警察來驅趕時,還要攙著重病的爸爸逃跑,日子過得非常辛苦。爸爸去世前把Ozlem託付給她從未謀面的叔叔,這位叔叔是位知名的小提琴家,卻很傲慢自私,後來小女孩用爸爸留給她的小提琴,融化了叔叔冰冷的心,她不僅在比賽中嶄露頭角,熱情的音樂也再度在加拉達塔迴繞。 記得到土耳其伊斯坦堡那天,雲層厚墩墩得有點沉鬱,搭船遊博斯普魯斯海峽時,海浪拍打船身搖搖晃晃,豆大雨點模糊了舷窗,一座座堡壘、宮殿、清真寺、豪宅如走馬燈掠過,讓人看盡千年帝國的榮光與落寞。 海峽遊船終點在金角灣附近,碼頭邊船來船往人聲鼎沸,來自世界各國、操著不同語言的觀光客潮湧,藍色清真寺、聖索菲亞教堂、尖塔與無數古蹟映入眼簾,密密麻麻的伊斯坦堡屋宇高低起伏,在這道迷離夢幻的天際線中,加拉達塔以睥睨之姿宣示它不凡的存在。 加拉達石塔巍巍聳立在伊斯坦堡金角灣的小山丘上。 加拉達塔位於伊斯坦堡金角灣的小山丘上,塔高66.9米,有很長一段時間是伊斯坦堡最高建築。這座石塔歷盡滄桑,古早古早以前,拜占庭帝國在君士坦丁堡(現稱伊斯坦堡)金角灣入口興建一座「大塔」作為防禦用途,該塔毀於1204年第四次十字軍東征,1348年熱那亞人在君士坦丁堡擴展勢力範圍,於舊塔附近興建加拉達塔,當時稱為「基督塔」。它有如百變女郎,曾經當作監獄囚禁犯人,也曾是奧圖曼帝國軍樂隊宿舍,後來又成為天文台及觀察火警的瞭望塔,套句現代流行的話就是「古蹟活化再利用」。 最神奇的是,傳說在十七世紀有個人穿著自製的滑翔翼,從加拉達塔上縱身一躍,橫越博斯普魯斯海峽,從歐洲這邊「飛」到亞洲那邊,如果此說屬實,他比人類首次飛行的美國萊特兄弟更有資格名留青史才對,據說這位仁兄非但沒被蘇丹召見獎賞,還遭放逐邊疆,真是懷才不遇兼命運悲慘啊! 加拉達塔前廣場跟附近巷弄,如今是散步約會購物的天堂,充斥著咖啡廳、酒吧、小吃攤檔跟各式商鋪,據說在氣候舒適的夜晚,年輕男女會帶著吉他、手鼓和啤酒,在塔邊廣場席地而坐,傳唱著屬於伊斯坦堡的青春與奔放。我們到訪的時間是下午,熱情洋溢的星光音樂會還沒開幕,我老婆跟同團的女生全像著了魔似的,在誘人的咖啡香與個性小店間消失了蹤影,直到集合時間才帶著戰利品回來。 我則搭電梯上加拉達塔七樓,再爬兩層旋轉梯到樓頂餐廳,走出窄門就是塔外圍的瞭望台,這裡景觀超級無敵,不但伊斯坦堡新舊城區三百六十度全覽,還能同時看到歐亞兩洲,停泊在海峽邊的豪華郵輪,看起來好像舢舨一樣小巧,橫跨金角灣的加拉達橋上擠滿釣魚人群,如同螞蟻一般。加拉達橋底下有許多餐廳,中午我們就在其中一家享受著海鮮佳餚,舉杯對著海峽遊船的觀光客敬酒,多麼歡樂的時光! 瞭望台很狹窄,兩個人必須側身才能勉強交會,倚著鐵欄杆有點凌虛御空、頭皮發麻的感覺。登高可以望遠又心曠神怡,去到各地景點總愛爬上高塔、高樓瞧瞧:有一回徒步上巴黎艾菲爾鐵塔,上面雖然美景無限,卻冷得直發抖;梵蒂岡聖伯多祿教堂頂的尖塔別有洞天,意外看見羅馬郊外一起火警正在竄燒;從芝加哥希爾斯大樓俯瞰,一座座摩天大樓自雲霧裡冒出頭來,像極了雪地的春筍;登上紐約世貿中心觀景台時,它還是世界最高大樓,誰知道2001年的「911」恐怖攻擊事件,南、北兩塔竟在世人的驚呼聲中倒塌、灰飛煙滅! 人類為了彰顯自己的本事與財富,總想方設法興建更大的建築、更高的塔,例如聖經故事中的「巴別塔」,就是一座野心勃勃的「通天塔」。再偉大的帝國都會淪亡,通天的「巴別塔」而今安在?地球在亙古宇宙中只是滄海一粟,「永恆」又是甚麼?寫這篇文章之前,我預擬的標題是「永恆的加拉達塔」,寫到末了一轉念,把「永恆的」三字悄然刪去。

Read More

〈中華副刊〉安南海佃路小法詩

詩/圖 林益彰 敬請眾神來安南,雲遊鯤島海佃聲 台江海佃響叮噹,哆啦A夢小叮噹 善男信女行橋前,萬般神通接官亭 橋過號做海佃路,海佃不是海安路 跤踏溪墘守南國,文賢海佃直直撞 文賢有間Costco,海佃開光展威風 海佃好料小法鼓,代天飲食上蓋強 鴨肉飯丸祭腹肚,土豆豬腳予咱爽 安南信徒摸紅中,頭前有間來鵝肉 善男信女專拜請,台江海佃降臨來 台江安南專拜請,海佃千歲降臨來 神兵火急如律令

Read More

〈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期待春暖花開的日子(四)

插圖/國泰 文/殷謙 四、 元宵節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雪,那天我和小傢伙一起度過了一天美好的時光。小傢伙拉著她姐姐在院子裡堆雪,我們動手建造一個美麗的雪屋。 這時小傢伙咕噥說:「我們還是建一棟房子吧,我們生活在那兒,我們寫字和畫畫地方也在那兒。」我鼻子一酸,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使勁全力在堆著雪。 當小傢伙和姐姐建好雪屋之後,她抬起被凍得紅彤彤的雙手跳躍起來。 「先生,你從前見過這樣的地方嗎?」我搖搖頭,我說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地方。 「將來有一天,我們一定會住進這樣的房子哦。」她若有其事地說了一句,而後把頭輕輕靠在姐姐身上。 許多年之前,我在小傢伙這麼大時,我非常努力,因為我溢望我的生活具有一些重要性,於是我安分地用青春換明天,並有意識地努力將自己轉變成不同於我身後的那些無聊透頂的傢伙們。我覺得我應該做一些更為重要的事,也就是我現在所做的事,我堅信自己的動機是高尚的。 我不是不開心,而是我天生就有一雙憂鬱的眼神。 記得小傢伙第一次見我時,她就坐在我對面椅子上,我發現她纖秀婉靜的神情中透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聰慧的天質。 每次做完所有的作業,小傢伙就安靜地趴在桌上睡著了。而現在,晨讀之後的她和往常一樣伏案而睡,修長的眼睫在朝曦的一抹光亮下擦出夢幻般的顏色,就如她的烏髮在光亮下閃現的茜紅。 天氣異常寒冷,在這棟簡陋的房子裡的寫字畫畫非常艱難,冷得令人發木。小傢伙披著毛毯倚在書桌前,她哈一口熱氣,搓了搓手,將臨摹用的畫冊抱在懷裡。我準備遠行,小傢伙嚷嚷著要隨行,我告訴她只要專心學習就行了,日子雖然窮困,可我能夠擺脫它們。 「我們窮得只剩下心靈了。」小傢伙凝目對我,接著說, 「尼采說『神已死』,人們的苦悶就像房價一樣繼續增長,也許這個年代沒有多少人會十分在乎心靈的問題,不如我們隨波逐流,何不天涯任我行呢!」我可不曾這樣想,我也沒有反駁她。小傢伙長大了,能夠獨立思考問題,這讓我感到高興和欣慰。也許她是正確的,我不得不思考這樣一個問題,人們在生活的重壓下似乎無暇顧及看似與他們非常遙遠的事,似乎他們的理想與現實中的行動難以並存,缺乏精神信仰的人是斬斷羈絆的人,正如小傢伙在她的一篇議論文中所說,在一個物慾膨脹的時代,人們面對精神重建的問題,普遍會成為拒絕者和不服從者。 而不知從何時起,我不再期望小傢伙以後過那種麵包蘸著墨水充飢的生活,我也不希望她成為一個為名所累的人。 凝望窗外,收入眼瞼的是一個灰濛蒙的、冰冷的世界。一眼就可以望向路的盡頭。白茫茫的原野,世界就像空曠的一個夢。我想,很快這裡便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那時候,即使在夢中,生命也是絢麗多彩的。(完)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