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仲夏夜之三色堇

 文/攝影 李佳靜 三色堇亮眼的花容,是由那年的走春揭開序幕的。就在街角一隅,忽然瞥見,由紫、白、黃三色花瓣構成的一朵朵小花,像吮吸了霞光般明媚動人,宛如穿薄紗的舞孃,在早春時亮麗登場。我向三色堇挨近一看,發現她也有一張臉譜,似神話裡的妖精或鬼魅,也正在凝視我。後來,才知道三色堇原有鬼臉花和貓兒臉的別稱。 三色堇最初寫在我記憶篇章的,應該是來自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仲夏夜之夢》裡仙王的手下帕克趁幾個主角睡著,就惡作劇地亂點鴛鴦譜,把三色堇的這具有魔力的汁液擠在了他們的眼皮上,這樣等他們醒來之後就會愛上第一眼看到的人。於是仙后愛上了有驢頭的織工波頓,拉山德和狄米特律斯醒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都是海麗娜,兩人為了追求海麗娜而決鬥……。三色堇在《仲夏夜之夢》裡稱為閒愛花(love-in-idleness),它的汁液如果滴在沉睡著的眼皮,無論男女,醒來第一眼看見任何生物,都會瘋狂地愛上。這具有魔力的花朵,有種童話般的詼諧感。 再次見到三色堇的確是夏天,而那個夏天的三色堇呈現了「花海」意象,讓我又想起莎翁底下那浪漫又詼諧的喜劇。那是湖北一個著名的風景區,有紫羅蘭色和杏桃黃「單色」的三色堇,也有藕紫、白底斑紋、杏黃三色交織的三色堇,無論是單色還是三色的三色堇,在陽光下演繹著異彩紛呈的短劇。 我忽然想起了那個神話傳說:三色堇原叫堇菜花,其顏色本來也是單色,後來由於女神維納斯嫉妒堇菜花的亮麗,於是便舉起了她手中的鞭子,很狠地抽打堇菜花。堇菜花被打得汁液流竄,而它的花瓣也因此被染成了三種顏色變,成了今日的三色堇。 三色堇(pansies)的名字來自法語pensées(思索或思念)。被思念的所思念,三色堇原來的意涵還是帶點浪漫色彩的。她有著蝶舞翩翩的風采,也有著逗趣的神話視角,說是一種很卡通的花草,那清麗雍容的外貌,卻又有股脫俗的靈氣。就說三色堇是種魔力花吧!用魔法燦爛了每一個仲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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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記憶中的白樺樹

白樺樹林成就了美麗的蒼穹雪景 文/攝影 黃筱婷 自助旅行東北之際,適逢隆冬大雪紛飛的時節,在臺灣幾乎不可能見著的漫天雪景,不想竟然一躍成為我每天每日一定會看到的風景;記得在小而美的民宿一待便是十數天的光景,每天最為期待的一件事,便是寂靜黑夜過去等待天明的時刻,大約早晨六點半鐘,我總習慣地撥開遮光性質優良的厚重窗戶簾子,看看今兒個外頭的世界是否已被塵封積雪所淹沒,當積雪厚重的像是一大團羊毛球時,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心情便顯得激動莫名,忘記自己其實是個超級懼怕寒冷,非得要穿上厚實長大衣與數層保暖內搭褲,方可放心出門的人,這便是環繞在我身邊那至今依然念茲在茲的冰雪魅力。 在看似浪漫無害的雪天之際裡步行其實極為辛苦,所以我總習慣坐著公交車往下一個目的地前進,漫無目的乘坐當然也是挺不錯的,等待公交車將我帶至一處嶄新未知的市井巷弄處,窗外的風景當然是一塵不染的雪白色,但讓我心心念念的便是那一整片無邊際的白樺樹林了;在蒼茫的雪天大地裡,眼前的白樺樹林枝幹分明地挺立著,那般傲然於霜雪的模樣,讓我這位尤愛冰雪勝景的旅人感到印象深刻。 黑龍江地區地處邊陲地區,自古便與北方俄羅斯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不論是音樂、文學、美術等,方方面面都受到俄羅斯的薰陶頗深;我在中央大街的書店裡尋得了俄國著名田園詩人葉賽寧的詩集,僅是翻閱數頁便被其浪漫輕巧的文字所吸引,對於詩人所書寫的〈白樺〉更是印象滿分:「在我的窗前,有一棵白樺,彷彿裹上銀裝,披著一身雪花。雪繡的花邊,綴滿毛茸茸的枝杈,一串串花穗,如潔白的流蘇垂掛。在朦朧的寂靜中,佇立著這棵白樺,在燦燦的金輝裡,閃著晶亮的雪花。徜徉在白樺四周的,是姍姍來遲的朝霞。它向白雪皚皚的樹枝,又抹一層銀色的光華。」詩歌裡的文字們便是每日於我的窗外輕盈流動的一抹風景,也是陪伴我隻身一人在漫天飛雪中前進的朋友。 葉賽寧書寫白樺樹的文字柔美中帶有著一絲俊朗,他筆下的白樺樹有著性格溫婉的女性特質,在前行一步都備感孤寂甚或受挫的霜雪之中,白樺樹依舊能夠保持其嬌柔而不扭捏做作的姿態,以最為優雅的姿態,典雅挺立於白茫茫的蒼穹大地,這便是白樺樹在雪之國度中所寫下的絕妙景緻;天知道我多麼想摘下一枝白樺樹杈,將它帶回家植於窗邊,不求雪花助陣,只希望在皎潔月光之下,我也能窺得葉賽寧詩中那白樺樹上銀白色的光華,但我也明白,若是白樺樹離開了霜雪,可能就難以重現詩歌中那動人的光芒了,罷了吧…還是在心頭留待個念想,等待來年冬季的霜雪飄降而下,我定要再次探看那白樺樹林之光華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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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建中精神

 文/黃詣 攝影/陳玉姑 在心底深處,藏著一些不受拘束的原始瘋狂,在所謂的規範、禮樂、教化之下層層壓抑著的,我們喚之為「獸」。 而在《建中》,這堪比愛麗絲曾夢遊仙境的百無禁忌之地,心底的「獸」,不但甩落了一身枷鎖,還得以自在奔跑噑叫;也許,就是代代校友口中的「建中精神」。 那怪獸吃了我們廢怯的心,以一身驕傲的亮毛,去承受他人的異樣目光,進而昂首闊步,把眼前的路,走成只屬於我們自己的康莊大道。我們正是一頭又一頭的怪獸,在這金色的歲月裡或振翅、或漫遊、或飲水、或奔馳,不求同亦不刻意為異,不彼此疏離也不同時呼朋引伴,正因為這個世界是如此之大,又有許多事令我們欣喜或生怨,所以,我們心中的「獸」,從不安份,總是衝撞著那些習以為常的成見,所謂,無事生非者,大抵若是。 然而,怪獸並非狂犬,能夠抽離的冷眼觀察,從不代表著,怪獸會憤世的將所有現存體制破壞殆盡,《建中》學生的心中怪獸,是一種自由思想下,對於自己深信的真、善、美的實踐。 而如今,怪獸們或高翔、或長奔了數年,爪牙更堅利了,羽膀更豐實了,而眼前的路也更寬闊了,是時候各自遠颺了。 獸,也許會疲倦會受傷,但永不離去。   在未來,還有未來的未來,我們心中的怪獸,都會與我們一起傲然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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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再遇見

詩/圖 陽荷 如何向你訴說 最深的秘密 就藏在紫紅花瓣裡   那輕輕搖曳的 是夢 是愛 是生命花田裡 今生與你種下的芬芳   就讓思念的顏色 繼續在四季裡綻放 直至一瓣瓣的情緣 在永生的種子裡 凋落 重生 再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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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在日出的富岡漁港

文/圖 林明理 林明理畫作 這清晨,和風吹拂富岡漁港的巴沙哇力部落……吹過富岡新村街巷。這裡曾是小漁村,如今是臺東縣第二大港口,有著阿美族人的記憶,也是鄰近的討海人對家園感情的駐足點。 大海的遼闊、浩瀚,讓我的喜愛油然而生。當我從漁會樓層的高點眺望碼頭,見到防坡堤和興建中的燈塔時,一群小燕子飛來了。這一刻對於我就像是進入某種靜謐的幻景:猶如在深層的夢境中見到了幸福的片刻。 我一邊往斜坡的地質公園山邊走去,一邊四下打量著,還沒來得及按下鏡頭,數隻烏頭翁已經在晨光下逗著玩,同一對棕腹樹鵲交上了朋友,並且把歡樂傳染給了我。還有花斑鳩、八哥也自由自在地飛著、叫著,到處充滿了春天鳥雀喧鬧的活躍景象。 而大海的音韻可以用德國詩人海涅(Heinrich Heine)在詩裡說的一段話中聽到。他寫道:「我總是如此喜愛的大海,∕它常用溫柔的波濤∕使我的心地清涼;我們彼此很友好。」這是多麼優美而微妙的詩句,恰如我眼前浮現出一幅閃爍的大海圖景:畫面只有一個擺出詩人所描繪的那種情景的富岡漁港。 我開懷,是因為這很像我小時候在田野手執稻穗花束的兒時的夢,讓我在這大海面前編織一個懷舊的夢網。也許在這裡最值得回憶的,是每戶漁民背後的故事,或者是在風兒的敘述中被勾畫出一個家鄉的輪廓。 沿著富岡新村走,街巷整潔、安靜,鳥聲變得規模空前;而那些粉紅色天王星、白色的綠島之星等美麗的遊艇,都距離已遠。我忽然回想起,當風兒在船艙裡唱著自己熟悉的歌時,在港口的休憩站,我初次看到有海巡署的船艦和穿著橘色制服的巡防人員正在認真地執行任務的感動。 富岡漁港,擱淺的船和拖吊船,林明理攝 原先以為,討海人生活應該是自由的、冒險的,有艱辛,也有快樂的。但細細看去,只見漁夫們忙進忙出,有的忙著補漁網、擦洗,有的整裝待發捕魚去……露出了討海人堅強的本色。現在我明白了,這漁港不只有風情,漁民也走過風風雨雨,如今一切建設越見新奇、進步。 車經巴沙哇力高聳的地標前,海面已經泛著新的一天那東方魚肚白的光芒。「妳看,那邊有艘不慎擱淺的大船,旁邊是拖吊的船,而那最左邊正要過去的船,是海巡署的巡邏艇喔。」一位阿美族老人指著大海說。恍惚中,風從岸上來,水鳥也帶來祝禱他們能順利救援的叫聲。 我往前一步,也就看見了。但我感到這次自己在富岡港邊的風情中,體會到了生活中往往會發生著某種突如其來的變化或面臨各種險境時,我們都該為那些勇於幫助的人,向他們的精神致意。這也許就是我在旅遊中喜歡觀察理解的小小感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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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媽媽牌滷肉

文/攝影 陳雯莉  每個人心中似乎都有那一鍋滷肉,以前阿嬤滷給爸爸和姑姑們吃的那一鍋;婆婆從小滷到大餵養外子的那一鍋,而我是何其幸運地都嚐過那些味道。 回想起初為人妻的我也曾在廚房裡端著食譜,備著食材,再取一只砂鍋興沖沖地準備來滷一鍋屬於記憶中的味道,憶起當時的心情仍滿心懷念。腦海中浮現關於滷肉的記憶有時總比鍋中滾燙並冒著白煙的那鍋更加鮮明,我想起一段小學的時光,當時總在不是午餐也並非晚餐的下午三點鐘放學,而阿嬤家則成了我打發空檔的最佳去處。 放下書包,奔往阿嬤的灶跤(閩南語的廚房),我總迫不及待掀起那有如蕾絲傘狀的菜罩,裡頭經常有兩道冷掉的菜色—阿嬤的滷肉及炸得焦黃酥脆的豬油渣。兒時的我沒嚐過什麼山珍海味,卻總能吃著冷掉的滷肉而感到津津有味,若是剛滷好,熱騰騰上桌的,那更是人間極品,光是滷肉汁配飯,年幼的我就能扒下兩大碗白飯。 人對於食物的喜好使否夾雜著眾多的人情?有回我和姑姑聊起阿嬤的滷肉,我說:「妳還記得阿嬤的滷肉嗎?小時候我覺得好好吃。」姑姑露出一種詭異又思念的神情,接著說:「會嗎?妳愛吃啊?!我以前都覺得那有股豬騷味。不怎麼愛。」但終究是自己媽媽的料理,姑姑接續和我說了許多關於她與阿嬤之間的昔日往事。我想比起媽媽的菜,姑姑更記得的是自己的母親為他們七個孩子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身影。 頭一次嚐到婆婆做的滷肉時,我吃得含蓄,只是自顧自地低頭感受這美味的肉香與飯香巧妙融合,我沒大聲地說出好吃,也不敢多挾,即便當時仍不是公婆的他們都對我很好,總是喚我:「多吃一點啊!」不過,來到人家裡作客,似乎還是懷著必須留些給人探聽的心情。餐桌上的我話少,卻內心澎湃,吃著婆婆做的料理,心中時常想著外子可真是幸福,從小到大能吃著媽媽用心、用愛做出的料理,那真是我童年夢寐以求的時光。 如今我成了外子的一家人,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我寫起食譜,想把回憶裡的味道記下來,傳承下去,雖然我始終覺得自己滷的那一鍋滷肉不像阿嬤的味道,也不像婆婆的滋味,不過外子總捧場地如當年的我一樣,光是配著滷汁就能下飯。家傳食譜傳承的是一種對於食物的記憶還是滋味?我想有部分是無法取代的,當一個人甘願為誰捲起衣袖進廚房做料理,那份心意及人情則是最珍貴而絕無僅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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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青春異視界〉嗜辣

文/陽羽 插圖/國泰 「再辣一點。」啟峰囑咐。櫃台阿姨瞅了整碗通紅的紅油抄手,皺起眉頭碎念了幾句,但還是舀起一勺辣油倒入。 「養生一點啦。」阿姨提醒。啟峰連忙說好、下次注意,一如以往敷衍。 他端起餐盤,在賣場用餐區揀個位子。正值中午,附近的上班族都來用餐,然而西裝筆挺的人群中,並沒有他的同事。 「不要覺得工作難受,沒有工作更難受。」今日晨會,老闆的結語驀然兀自響起。啟峰驟然反胃噁心,他花了一個早晨想遺忘會議的內容,然而他們用整整一個半小時感激老闆帶來的成長,遺忘並不容易。 「說的真好,把心得整理下來,我要給其他部門看。」老闆離去前,拍拍啟峰的肩膀說。啟峰雖然嘴上說感激賞識,心中卻忙著計算今日被晨會拖延之後,能否準時完成工作,能否有午休溜出去吃辣。 在妻兒面前,啟峰從來是個飲食清淡的人。 他遺忘了何時開始偷偷吃辣,或許學生時代,或許就業之後。遑論哪次吃辣,沿著消化管腔的一路焚燒伴隨乾咳、鼻水、眼淚,總是令他滿足。這十分矛盾,辣即是疼,沒有人應當從疼痛中感到滿足。然而思忖後又可說合理之至,生命中比辣感折騰的處境比比皆是,一次次浸泡在辣感中而又脫身,恍若攻克各個難關,輕鬆寫意地收穫成就感。 在平日中午,在出差外地,在妻兒不在的時分,啟峰嘗過各類川系、泰式,抑或沾滿辣醬的漢堡、雞翅。他把隨處蒐集的醬包藏在抽屜或背包的角落,以防難以按耐的瞬間。他可以選擇跟妻子坦誠,然而畏懼一旦揭露了秘密,是否會引來妻子沒必要的、放大的疑心,惶恐於啟峰還隱瞞她更多事情。 「哪來這麼多辣油?」一次過年大掃除時,妻子打開廚櫃底層問道。啟峰連忙敷衍說是蒐集給同事,接著爽朗地通通丟棄。妻子半信半疑,便轉移話題討論起孩子的教育、房貸還有她想要的生日禮物。 啟峰望著一袋袋辣油的艷紅,發覺在家中沒有吃辣,卻同樣氣血上湧有著火辣辣的燒灼感。不同於吃辣只要多喝水就能退除,聆聽妻子問題的同時,他恍若感受到燃燒,燒盡自己換得照耀家庭的光。 「交給我就好。」啟峰笑著回應妻子,以他想維持的、可靠的丈夫形象。 「胃藥有幫助嗎?」診間的醫生問道,啟峰搖頭。 「胃鏡有看到潰瘍,切片了再等等報告。」醫生快速點過各項數值、影像,輕輕地說。 「沒問題吧?」啟峰鼓起勇氣詢問。 「先改善飲食,吃太辣了。」醫生停下動作,直直盯著他說,氣氛尷尬。 「對,太辣了。」吃完抄手,啟峰愧疚地端詳一整碗的紅油。辣感帶來的滿足消退很快,總是迅速為一陣空虛替代。他厭棄這種空虛,也曾對自己許過承諾要戒除,然而他很清楚空虛帶來的不是戒除,而是迫使他尋求更多、更強的刺激,沒有盡頭。 收拾完餐盤,啟峰匆匆趕回崗位,他還有幾份報表外加給老闆的心得,下了班還要接小孩放學、看切片報告。只是踏進公司的門走了幾步,胃中一陣翻滾猛然襲來,他拿起手帕嘔了幾下,幾口不似辣油的鮮紅印在上頭。   「該戒了。」啟峰想到胃潰瘍,隨口嚷嚷,隨意找個洗手台把手帕洗淨,還未擔憂起稍晚回診要看的切片報告。此時的他依舊踏往辦公室,打算工工整整地寫下一番「工作的幸福」呈給老闆,讓老闆多記得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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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這大廚

文/圖 陳亞南 買魚回來,晚餐桌上有了一道魚料理。 香鮮美味。家人喜滋滋地誇我會買魚,便宜、好吃、新鮮,而且是一般很少吃到的魚種。所以可以冠頂大廚帽子給我。 大廚,我問阿孫這尊榮得來這麼簡單噢。阿孫比了讚。 我回想早晨市場: 「印仔魚,加蒜和醬油,少油乾煎後,魚肉可以一絲絲地挑起來慢慢咀嚼。」魚老闆教我。 為什麼叫印仔魚? 「魚身上有一個圓形印記。你看,圓印章。」 早有先人說吾不如老農,今兒我也要嘆我不如魚阿伯。 雖然我不會挑魚、不識魚,但是我會相信賣魚的那個阿伯呀!因為我買魚,總向熟識的攤子買,也很少動手挑,遇上老闆很忙,我就站在一旁靜觀,看顧客挑魚,看老闆秤魚、清理魚。輪到我的時候,我總是先說看你生意這麼好,真替你開心,辛苦了。然後才問道今天有什麼平常的魚。 我的大廚尊榮這樣來的。 兩天後,慣例再上市場。 我對賣魚的阿伯這樣說:謝謝你,上次你介紹的印仔魚非常好吃,家人第一次吃讚不絕口。 「帶魚吧,這些時日海象平穩,夜釣的人多。現流帶魚便宜味美。買回去乾煎、烤兩分鐘。」 買魚又買了常識買了烹調技巧。 我不擅煮食,所以一定要先問問幾句烹煮的祕笈,因為魚老闆他們才是專家,熟悉食材。 盛夏,尤其八月,漁獲很少。 「吶,海綿好了。」 什麼,海綿也能當魚吃? 「深海綿魚,肉質細,刺少。不輸黃魚。黃魚的一半價。」「洗淨擦乾、抹一點鹽,拍一點麵粉。油少就可。」 從買魚到烹調,我自覺是聽話的小學生,每一基本功都十分到位,幸好評審諸口也不吝獎賞。好吃、好吃,還有沒有,明天再買好嗎? 跑了好幾趟,沒有魚啦! 「天候不穩,海面風浪翻來偏去,漁船不能出海,即便出海,一下網沉不入海底,反捲上來糾纏一團,危險又去財,深海魚沒有,一般漁獲也少了。」 好吧,只好如實公告周知。人家說治國如烹小鮮,我倒過來說烹小鮮恰如治國,要注意生計,要體察民情,要經濟第一,寧可大才小用,也不可無才亂用。 上市場,我習慣熟悉的攤販,也習慣快速的結案,符合我直來直往的個性和做事原則。商人重利,我相信生意人都很計較盈餘,但是計利之外仍有情意在。魚阿伯常說你相信我,我就不計較了。我則是買了鮮好的東西,這一天裡就都開心了。往往生命中讓我感覺費心的、就是這每日的菜米油鹽魚肉蝦;尊重,相信,和氣、謙虛,往往生命中的諸多美好,讓我感覺幸福的、也是這些美好成為生活中不需刻意去強調的一部份。 阿孫還是封我為大廚,我且歡喜接下這大廚的冠頂,因為這大冠頂代表名師出高徒,謝謝每日教我有信心處理生活基本的人,我也感覺到最直接影響我生活的人就是在我身邊這些平凡平常、因緣深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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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偽出國 摩艾石像

文/攝影 伊蓮小姐 疫情看不到盡頭,讓人想出走的心蠢蠢欲動。畢竟國內國外疫情還是持續增加中,還有捲土重來的趨勢,讓人擔憂。 有天前往花店,店家門口有著幾尊大型的智利復活島的摩艾石像(Moai)。想到了流行的「偽出國」,內心暗暗偷笑,這幾尊石像,讓我有置身在智利的感覺,現實生活中沒拜訪過智利,如今感覺到了摩艾石像群面前。 復活島的摩艾石像,距智利西海岸3.750公里,獨自孤立在南太平洋中,1722年,被荷蘭艦隊司令Rogge Ween無意中發現,大多數為一體成形,從一塊大石頭刻出來的,全復活島上已知Moai大約有887尊摩艾石像。多半摩艾石像只有頭,也有不少石像有肩膀,手臂還有軀幹和下半身,有一整排排列的,或是散亂隨機分布於島上,但考古專家陸續發現摩艾石像不只是顆頭,它底下還連結身體的,連考古學家都看傻了眼!紐約賓漢頓大學人類學家利波(Carl Lipo)指出,其實石像位置和水源分布息息相關。 一個大約有20~90噸重,當初怎麼搬運、或是雕刻、還是外星人所為?可能還需要仰賴考古家、科學家、跟高科技給答案了,我們平凡人就享受著這種「偽出國」,假裝搭乘哆啦A夢的時光機,飛到智利復活島的摩艾石像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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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緣份地帶─井仔腳鹽田

詩/攝影 栩玖 魚乾上晾著你的氣息, 蒸發,夢的原味   鹹風徐徐拋網,溫存 一畦畦迷途的海 炙陽目光灼灼,呼喚 飄雲緩緩留步   「夏雪何以為誓?」 可我積愛已如墳 拈針線縫補 跌 碎 一地的碑 穿過手心深淵 濺出了 眼底的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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