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煎蔥抓餅的大姐

文/攝影 每真 靠近女兒學校旁,有一攤蔥抓餅,我很喜歡吃,如果早上有經過,就會去買來吃,我最愛吃的是蔬菜起司蔥抓餅。老闆是個年紀不小的大姐,她的動作慢條斯理的,客人要的她都會再複誦一次,很少出錯,生意絡繹不絕。 許久沒買了,今天經過又聞到香味,就不由自主的停下來點餐。發現店裏擺了幾張桌子,原來的小攤位,現在儼然有店面的感覺。看來是生意日益興隆,有擴大營業之感。 因已快十一點了,等待的客人只有我一人,在等待的同時,和老闆閒聊,老闆說她生肖屬牛,家住這附近,我跟老闆說我也屬牛耶,老闆說她大我二十四歲。我笑著說:「我如果七十二歲還能像您一樣勇健做自己喜歡的事,賺點零用過生活,這樣也很棒呢!」老闆更笑的眼睛瞇起來:「我認識一個大姐,八十多歲了,做生意也做到嚇嚇叫,她才厲害呢!」我比起大拇指:「兩位都好棒好厲害!真是我們後輩的典範。」這老闆笑的更開心了。 接過蔥抓餅,我也開心的享用我的早餐了。我心裡想著:「健康老,勇健老,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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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楓印

詩/攝影 琹川 靜靜地在那兒看不出悲喜 任紛沓腳步來去 巷道攤販高熱度的招呼 仍一派的優雅安恬   依稀昨夜雙頰醺紅婷立高處 風鼓動的耳語不斷地激起漣漪 一段真正自由旅程的召喚 落定之前流轉於生生世世 又恍如來不及記取的瞬間光影 所謂風的自由終究是不由己啊   歲月拓印出的容顏 尋常人家尋常深色瀝青路 悠悠墜地如蝶 如掌之葉 以滄桑刻寫 輕盈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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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青春異視界〉在我夢裡 你快樂離去

文/圖 劉欣苡 油畫般的你和她,手牽著手,背對著我離我遠去。旁邊出現莫名其妙的白霧讓我無法完全看清你們的模樣,但當你們互看彼此的那側臉,那兩雙眼睛都透露著幸福,嘴角也藏不住笑意,這是難得的機會看見你的微笑。你們倆化作年輕時的樣子,即使我不曾看過,依舊知道就是你們。 雖然看見你身邊的她牽著你,我會很高興,這畫面讓我感到幸福也似乎變得有點不對勁。我嘗試想要呼喚你們,但此刻我夢醒了。   睜開眼後,發現這夢在我心裡好鬱悶。這並非夢吧,像是給我的一種暗示。我立刻打給媽媽,問爺爺身體狀況如何,我媽困惑:「沒事啊,有事的話姑姑會和我們說。」我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我不甘心,所以讓我媽要多留意姑姑傳的簡訊。雖然已確認你沒事,但還是讓我感到不安,我想可能是因為夢裡有她在你身旁。 她是你這一生的摯愛。她離開後的這幾年,你對什麼事都不起勁,總在大白天就躺在沙發客廳上發呆或睡覺,顯得更加孤獨。雖然不知道你是否會夢見她,但我倒是有和她在夢裡相見數次,每次夢裡的她總會給我啟示,好幾次都是讓我知道現在的她過得很好,讓我能夠更放心去想念她。無論是否迷信或巧合,這都帶給我心靈很大安慰。 而極少夢見你的我,總覺得你與她同框出現在我眼前,是在說明些什麼。   幾天後,收到了你得新冠肺炎的消息。你已被送到醫院,呼吸困難需要靠氧氣罩,這下感覺夢就快要被驗證了,心裡明白在你這年紀恐怕是好不了了。想把握最後機會回去看你,但當下的我身在國外。天曉得馬來西亞疫情沒減緩,原本暑假計畫就是回去一趟。 馬來西亞每天確診平均在一萬以上,人民依舊到處走,所以在國外的遊子也只能先忍住不回去。我轉移陣地,跟著男友提早待在金門等他開學。這段期間他帶我到處走,這地方過得愜意,也不用擔心被染疫,一個零確診的淨土。我卻感到很無力,似乎覺得自己幸運避開了疫情,又憑什麼和在確診高峰期的馬來西亞無關。 不出兩個星期,這夢正式被定罪,你走了,就在凌晨十二點。當我媽打電話來我不意外,只是想到自己夢出的事情真的是預告,或許是你的她要我做好心理準備,所以讓在國外的我有時間準備與你好好道別。你在醫院被隔離了幾天,護士幫忙開視訊給我們,那幾分鐘看著無意識的你,我們也只能透過聲音讓你聽見我們會好好的,你就安心去吧。就當你聽見了,所以不出一天你真的解脫了。   原以為短短兩年不回去,你依然身體無恙等我回去,一切不會有任何改變。 還記得當時她離開後你不敢表現太難過,只好淡淡說有點想她。回想那晚的夢,有你的她陪著你,有多麼的幸福。這或許就要讓我知道你想離開並不感到痛苦。那願你就如我夢裡夢見的你,是往快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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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家是什麼味道

插圖/國泰 文/詹德聖 女兒抱怨老師出了一篇作文,不知如何下筆,題目是「家的味道」。   家到底是什麼味道?小時候的家是土角厝,水泥剝落的牆面,露出混著稻梗的土塊。剝落的區塊,像關了水龍頭後,殘留在水管內的水,一撥動就從管口溢流出來,向四周伸展蔓延。牆頂是陳年的木製屋樑,撐起瓦造的屋頂。陽光總是在屋外徘徊,屋內的空氣是濕涼的,朽敗的霉味中參雜稻草和腐木的氣味。 新家是鋼筋水泥屋,除了剛搬進來時瀰漫的油漆味外,怎麼也聞不到什麼氣味。家中的小孩也有這種感受,除了媽媽煮菜的燒焦味和爸爸偶爾外洩的屁味外,家中的味道就像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奇。 為了給兒女增加一些正面的寫作素材,我三不五時下廚烹煮,除了滿足味蕾的欲望,也冀望在小孩的腦海中,留下些許家的味道。 可能食材不佳,更可能廚藝不精,煮出來的味道和食譜中的菜餚,總是南轅北轍,天差地遠。網路上最火紅的超人氣炒飯,被我煮成「超氣人」炒飯;食譜中眼淚的水餃,原本是品嘗後,會因感動而流下眼淚,而我家小孩流下的眼淚,是因難以下嚥。 但這些還不是最離譜的。有一回,發現一家芋圓冰店,總是高朋滿座,顧客大排長龍。心想真的有那麼好吃嗎?我也來試試看。 到田裡挖了幾塊芋頭,削皮洗淨後,電鍋蒸熟,再依照食譜混和麵粉以及調味料,揉製而成。外觀和書中照片感覺相差不遠,心中大喜,準備接受家人的肯定和稱讚。不料芋圓下肚,喉嚨整整癢了三天。 挖回來的明明是芋頭,也依照食譜按部就班的完成,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不得而知。只知家人對我的廚藝敬謝不敏,這個家從此沒有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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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望天丘

詩/攝影 鄧榮坤 天的高度無法丈量 雲的容顏應該能抓住 當我們站在望天丘時 漾盪著試了又試的 堅持   佇立於伸手彷彿能抓住 白雲的望天丘上 已無法自盎然綠意中 詮釋曾是片水田之往事時 在水田邊錯落著的幾戶農家 遁入了褪色的蘭陽風情   被雲層走過 被風雨走過的望天丘 繼續沉沒於蘭陽平原 聽說眼尖的人自陽光折射中 能遠眺臥於台平洋上的 龜山島   自行囊裡掏出望遠鏡時 遠方的霧悄悄繞過指尖 於眼眸中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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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童真照芳華

文/攝影 陳玉姑 徐照華老師 大三才補修《文學概論》之因是大二插班排課延遲之故,自然結識這門授課徐照華老師。 大三,一次因陳器文老師《文學批評》〈聯副〉文章賞析的作業,國小放學後的夜晚,按鈴照華老師合作街的家鈴告急。 老師應門並大致解析,帶著朦朧撥霧如釋重負的放鬆道晚安,單車籃的作業重量,頓時減輕不少,高掛星空的月亮也跟我眨眼同歡。照華老師對學生的好,是那麼的真實無華,像母親對孩子索需的滿足。一篇不成熟的小說〈愛生國小的一天〉,引起照華老師的關注,情節來往討論,也擦出觀點與想法的火花——國小教育者的敬業精神。當晚的收穫,不僅在於《文學概論》那兩堂課,更是課後和老師坦心見性的交融。   照華老師偏愛張愛玲的小說——「人生只不過是個蒼涼的手勢。」。 而曾對照華老師癡情的男生A,在她結婚後,仍常意外的出現在她隨時可能出現的場所,予以適時的協助;另一是恃才傲物的男生B,以為女生皆得拜倒在其西裝褲下,未料,照華老師不屑的態度,反倒引起他不解的渴慕。 照華老師愛的故事,似乎是小說的浪漫情節,引我諸多空想。 當晚,從下課8點聊到9點50分踏出〈雲平樓〉,夜黑星亮人疏,心思卻是飽滿的,又是活躍的開始。   2002年的秋天,我班有了畢業後第一次的同學會,大三是班代的我,極力聯繫老師與同學,班導陳器文老師與大學同班《文學概論》徐照華老師歡喜登場,外加眷屬,席開十幾桌。 第二次的同學會,由許文彬同學主辦,照華老師應邀同遊霧峰「林家花園」與文物收藏頗豐的許宅。老同學文彬竟在舊書攤收購我不慎遺失且署名的《文學概論》課本,文彬卻不願割愛賣回主人,稱是珍惜首頁有我的親簽,不肯物歸原主。 在我看來,簽了名的書本,自然有了生命,聯繫著簽名者的神魂,卻流浪在外不得歸,對書的主人我而言,小小扼腕是必然的。 用「自然的天真」來形容照華老師,是我對照華老師素來的認識,與我有相似的「母胎童真」性格。   2008年08月,小兒黃詣寫童詩,大兒黃詣典插畫,詩圖擬出版《繽紛》一書,推薦序敦請照華老師揮灑。這期間,照華老師的校務與教學的忙碌,自不在話下。一次電話,照華老師閒談她寵愛的小狗中風,聞言的我不知小狗也會中風,竟無禮的失笑出聲,踩到照華老師的紅線而不知。接下來,照華老師來信表明甚為忙碌,推薦序一事,請我另邀已退休的陳器文老師代勞。我急急去電致歉,並執意照華老師高抬貴手賜序,因兩兒的第一本詩圖集《璀璨》,早已有勞器文老師執筆推序。 再次去電,照華老師談起,她在上課時跟學生提起我失笑她的小狗中風一事,還數說我沒同情心。電話這端聞言的我脊背發涼,一再致歉,照華老師才收餘怒,原諒學生的無心之過,願意執筆。 收到〈繽紛的童稚花園〉,那是兩年後的事,2011年元月15日09點15分,顫危危的點讀夾檔,只能用「驚豔震動超乎想像」八字形容照華老師的佳序。我將這份文稿投稿《明道文藝》月刊雜誌社,獲方秋停社長採錄,先斬後奏的我,再秉告即將收到三千多元稿費的老師。電話裡,老師驚訝聲中透露歡喜,此端的我,除了感謝還是感謝。 我與先生載著家母下臺中,拎著伴手禮登步老師合作街的公寓,應她所喜,前往大墩路的「藝奇日本料理岩板燒」,師生美食慶功,歡喜合影留念。   2015年10月31日星期六,興大圓廳的第四次同學會餐聚,老師推辭缺席,耳聞老師中風了。 會後,我帶著伴手禮前往合作街,按鈴踩階四樓探望老師。 只見照華老師避著直面我,左手垂放,轉過身朝壁櫃走去,右手拉開抽屜說道:「等會兒,小孩會載我去看醫生……」立在30年前踩過的磁磚地,我百感交集。 老師在下逐客令了,我傷感的辭別下樓。   2017年,終於忍不住去電《興大》中文系辦,打探照華老師課表,專程搭兩個半小時的車,直奔〈人文大樓〉203室老師《詞選》的教室與下午碩一809室的《詞學研究》當旁聽生。 最後一排的我,《詞選》下課,始與師「相認」,徐師自是驚訝。老師的左手已不聽使喚的垂放著,持物與板書,全賴右手的忙碌。 肢體的違逆好比意志的背叛,這讓急性的老師裡外如何自處?難免講課時會怒斥不備課的懶散學生。下了課,搭電梯下樓時,我力誇老師上課精彩寶刀未老,略倦的老師一聽,昔日的童真閃現在發亮的雙眸,精神了起來的問:「真的嗎?」 我像小學生丹田有力的答:「真的!」。 老師聞言開心的繼續緩步前行。   「等老師下課,就是為了與您共進晚餐,我們到白色戀屋ALL PASS去。」我誠摯的邀請。 「我現在吃東西都很小心,不外食,只在家烹食,我先生等會兒會來載我,我家那個外勞笨手笨腳的。」照華老師一串下來交待了食與行。 等車時,老師竟給了問題:「黃詣《建中》畢業後讀《臺大》資管,畢業後要留美嗎?還有,哥哥黃詣典讀清大資工,也要出國嗎?」。 乍聽的我,震驚於老師的奇佳記性。 在電郵興盛之期,我每天的影圖轉寄各群組,竟然成了老師日日等盼的絕妙時刻。line軟體流行的當下,此行目的之一,就是現場操作照華老師的手機,加我為好友,以便分享興味的影圖笑話,讓老師進入短暫的歡愉時空,忘情病痛。 天真的照華老師line我說:「我最喜歡貼圖了,謝謝妳傳新貼圖給我,要多傳喔!」。 2018年09月03日下午10時53分,老師line留言:「玉姑:今天每則都令人忍俊不禁,實在好棒棒。」   2018年07月29日上午10時56分,老師line留言:「一、玉姑好命,女兒詣潔已可小秀廚藝,家中阿妮的手藝似乎也挺好的,不像我家的阿蒂,脾氣壞又不會燒菜。二、玉姑,真羨慕妳有好多影片與友人分享,期待妳每天多發些可令人捧腹大笑:(至少可以忍俊不禁)的影片,逗我一笑,則不勝感激。」。 2018年07月30日下午10時23分,老師Line留言:「一、女兒詣潔醉雞一如餐廳擺出來的菜色,看了令人垂涎欲滴,該是母親調教出來的吧!二、影圖我一直以為是你老公黃先生給的。三、玉姑和母親皆是有福之人,母親有玉姑照顧得如此無微不至,是母親的福份;玉姑有母親在堂,讓妳就近侍候,也是玉姑的福氣:看妳們這對母女,真是令人羨慕,見玉姑如此盡心盡力地照顧母親,我常自我反省,回想母親在世時,自己實在不曾如玉姑般地孝順老母,既深感慚愧,又自嘆不如,但已經沒有任何彌補的機會了。」。   數載前,老師就一再鼓勵亟欲進修的我報考研究所,或是申請碩專,她說:「那不難的,讀完碩班妳就考博班。」。 老師說得一派輕鬆。   2020年11月22日13點01分,湯助教碧珠傳訊:「方才在FB上看到,徐照華老師昨天辭世了。」,直是厄耗,難以置信,難怪分享的影圖常未讀,又不敢捎電問候,病情應是拖延一段時日了。次日,湯助教再傳訊代轉照華老師女兒游醫師的想法:「希望能以「文字」憑弔徐師,這是徐師最喜歡的方式,以側寫與徐師互動的回憶,有趣的、挨罵的……」。 我的懷想千字文,只分享在大學中文群組,得知厄耗的次晨,在《臺大》普通大樓406室,旁聽大小考作業無一不役的李存智老師《聲韻學》的前一節課,一字一句注音鍵出,似乎如此,差可減輕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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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女巫‧溫泉‧新北投

文/攝影 劉治萍 溫泉線──新北投車站。 天涼了,泡湯去。蒸氣氤氳中,我憶起與外婆共遊往事。 外婆帶我坐公車到北投車站,再轉乘「浴場線」藍皮解憂號到新北投站。1916年營運的新北投車站,最要細看雕花樑柱、老虎窗,和嗅聞檜木清香。 「你喜歡泡溫泉嗎?」我問外婆。 「不太敢泡呀!」北投,是凱達格蘭族語Ki-pataw「女巫」之意,因大屯火山群硫磺氣終年繚繞,如女巫興雲作法;晚來漢人也嫌惡硫磺水毒害農作,稱新北投溫泉為「女巫湯」。 「除了泡湯,新北投還能玩什麼?」我問。 「去北投公園啊!」外婆笑了。   北投公園是臺灣第一個溫泉公園。走過楓香亭,外婆要我猜哪座石拱橋是日人建的?到溜冰場,看到荷塘邊有人釣魚、寫生、攝影,外婆說,她小時常來套圈圈,買棉花糖,還看到公園邊一整排機車,讓當時只能認命靠雙腿走路的她羨豔不已。 「公園裡怎能騎機車呢?」我不解。 那是「2488限時專送」。新北投因河床高低落差,形成一瀧一階的路。摩托車是專載溫泉旅店陪酒女郎趕場的,1979年北投廢娼,限時專送就轉型為短程載客、代買飯菜和送貨服務了。 再往深處走,見一片臺灣形狀蓮花池,池邊串錢柳綠絲飄、蜂蝶繞,是臺北廳長宣揚國威紀念品。左前方有棟維多利亞三層建築,「那是1913年啟用,東亞最大公共浴場,為獻給皇太子巡臺見面禮。殖民政府文武高官,每天川流泡湯,再到二樓榻榻米廣間喝酒聊天,西看彩繪玻璃外觀音山景。浴場門外接官亭,臺灣車伕卻傻候著」。 日人愛泡湯,一天三次不嫌多,你看湯屋招牌不是三條熱煙直上!新北投溫泉有白磺、鐵磺和青磺三種,其中青磺泉含「鐳」元素,全世界只有日本秋田縣玉川和新北投才有。1896年平田源吾在此設全臺首家溫泉旅館「天狗庵」,據說他是泡青磺泉治癒腳傷的。昔日,很多戰場受傷日本兵都慕名來湯療。日人傾銷泡湯文化,卻只開放「瀧乃湯」大眾公共男湯屋,女人泡湯是1950年後了。 如今,溫泉大浴場變成「溫泉博物館」。新北投溫泉文化未來何去何從,或許2006年矗立在旁的「綠圖書館」,它「與地球永續共存」的願景,就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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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青春異視界〉當鬼

文/陳哀 插圖/國泰  我已經習慣當鬼了。 青春期,枯長得像是沒有盡頭的輪迴。我花去好多時間,白費力氣的,在許多男子身邊瞎繞。 同性婚姻合法之後,社會風氣也漸漸開放,原先躲在暗處的陰影一一現出人形。四周的同類朋友,有伴的人不在少數,有的甚至直接受惠於《司法院釋字第七四八號解釋施行法》,與心愛的人結了婚。既然同樣性別的伴侶可以成婚,那麼求愛未果的寂寞似乎已無法歸因於性傾向。 沒與人有婚姻關係,也無交往對象。我總是單身一人,感情乏人問津,活脫脫一隻在情路上落單的孤魂野鬼。 「不要急,你只是還沒遇到。」朋友常說:「有一天你一定會遇到那個最適合的人。」 我多半是苦笑不語,因為我根本不相信這種說法。想想,在世的人類既非一副整全的棋具,亦不是設計好的連連看的題目,豈會有必定成雙的道理? 那只是一種止渴般的安慰罷了。 倒也不是不相信運命。如果有一種先天運勢,注定追求愛情總是失敗,我想,我就是那個命犯寡宿的人。 有時候,我會想起抽鬼牌,這個我老是玩輸的撲克牌遊戲。 這個遊戲是這樣的:平均的把牌發完之後,每個人會先將手上成對的牌抽出,然後開始與對手互相抽牌。當手上的牌又湊成一對時,便可以把它們抽走。就這樣一對一對抽走,時至最末,當每個人的牌都抽完,還捏著鬼牌的那個人就是輸家。 遊戲名為抽鬼牌,但誰也不想抽到鬼牌。不小心從其他人的手上抽到鬼牌,總又會想盡辦法將之脫手。而常常,牌局最後,鬼牌都在我的手上。 我其實更像是那張鬼牌。身邊的撲克牌一對一對被抽走,最後留下來的,總是我。 人生裡,一場場遊戲。玩捉迷藏的人都躲起來了,只有當鬼的我繼續自己一個人摸摸索索的在找尋。卻總是未果。 悠悠乎,青春期早已結束。我想我現在已經習慣當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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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阿爸啊,我們都會好好的生活著

文/照片提供 洪金鳳 爸爸中風前的夏天,我回澎湖,載他到西嶼遊玩所留的父女照,畫面中的爸爸依舊健壯,然此時卻已離世歸天,讓人不勝唏噓。 高齡近八十的阿爸在四年前,因嚴重中風送醫,經醫生搶救後,已呈現昏迷半身無法行動,只能癱躺在床,時時需要他人的照料,為了保住阿爸的生命,醫生建議必須氣切,在生命的存亡之際,感受到阿爸握我們手非常有力,所以我和弟弟決定遵照醫生的建議,同意阿爸氣切保命。 由於我和弟弟各有家庭,尚在職場奮鬥,所以只好將救回生命但行動無法自主的阿爸委由護理之家全時照顧。阿爸在護理之家接受長期照顧的這段期間,住澎湖的弟弟、弟妹每日都會前往探望,而居住他地的我,則利用每月短暫假期返澎探視,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三年九個月。 秋末冬初,天氣微涼的一天午夜,護理之家傳來阿爸歸天的訊息,我們實在無法相信,也不知該怎麼悲傷,弟弟拿著手機跟我視訊,看著躺在床上的阿爸跟我平時回去探視的模樣並無二致,我還一再請弟弟確認,經醫護人員證實阿爸的身體功能已呈現靜態,血壓心跳都沒有了,我才不捨的接受這個事實。 辦理阿爸後事的那些日子,很多親朋好友都來電安慰打氣,但他們其實不知道,我們最傷心害怕與恐懼的時光,是阿爸剛倒下時,那種無助、傷心難過及不知該怎麼辦的心情,只有我和弟弟及家人最明白,隨著阿爸的病程越久,我們心裡的傷感就越來越淡薄。 雖然還是有些不願置信的心情浮起,但我知道阿爸一定希望我和弟弟全家人都能平安健康幸福的生活著,因為這是他平時跟我聊天時,經常關注的事情,因此,我要跟已經在天上當神的阿爸說:「阿爸啊,我們都會好好的生活著,請您不要有牽掛,清心無憂地跟隨神明修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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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印度「風之宮殿」——只留給嬪妃一個個高高的窗口

宏偉華麗的「風之宮殿」,其實只是一片厚厚城牆的「屏風樓」。 文/攝影 陳得勝 印度齋浦爾(Jaipur)的「風之宮殿」(Hawa Mahal)是1799年齋浦爾王公Sawai Pratap Singh下令興建,而由拉爾昌德烏斯塔德設計完成的。這以粉紅砂岩砌造的五層樓建築,外觀彷彿是座宏偉的宮殿,其實只是一片厚厚城牆的「屏風樓」。然更令人訝異的是竟有953個恍若蜂箱的特殊設計小窗口——窗內嬪妃得以窺伺下面的街道,而窗外的人卻看不見窗內人。因當時嬪妃必須恪守幪面的規矩,這樣的窗口設計猶如幪上她們的臉,而一扇一扇雕飾華美的窗子,也讓延伸到後面的整個宮殿捎來涼爽清風,因此謂之「風之宮殿」。 「風之宮殿」座落於齋浦爾商業中心的主幹道上,交通頻繁、人車甚至牛隻雜沓,電線、路燈充斥…「風之宮殿」對面就是「崔波萊市集」(Tripolia Bazar),以前嬪妃、宮女無法到宮外遊逛,她們只能透過這一扇扇高高的小窗口,窺覷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風之宮殿」真可謂最美麗的「監獄」啊! 一個個小小窗口恰似蜂箱、蜂巢,內有如女王蜂的后妃,也有攀附、逢迎、對抗…宛若諸小蜂的嬪妃。就是因為那麼封閉,才會有那麼多猜忌、鬥爭、妒恨…甚而彼此蠶食殘殺,還不都是為了向帝王爭寵。然君王雨露無法均霑,露溼晴花春殿香,月明歌吹在寵幸,眾多後宮粉黛雲髻梳罷、羅衣添香,卻是紅顏未老恩先斷,冷宮淒淒長夜漫漫,銅壺宮漏還不夠,欲借海水滴夜長…僅能御溝紅葉寄情,盼如唐代韓氏宮女與于祐締結良緣,然得雙枝雙葉又雙花者幾希? 「風之宮殿」,「風之宮殿」,只要給一點外面吹來的風;只要給一個可窺伺外界的高高小窗口,嬪妃、宮女於願已足。因入宮後已又盲又悶,僅求有點外面人影、聲色稍稍解盲;有點清涼微風須臾紓解氣息! 君不見「甄嬛傳」、「如懿傳」、「延禧宮略」…古代後宮女子命運中、外皆然,血淚斑斑,幸而現代一切改觀。望著這高聳華麗的「風之宮殿」,陣陣軟風拂來,彷彿當年眾多嬪妃的嘆息,不禁為彼時後宮命薄如落花的女子長喟,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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