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期待春暖花開的日子(一)

文/殷謙 插圖/國泰 一、   在阿萬倉挨耐過一個寒冬,為了繼續生活而不得不離開這裡。春節期間一個晴朗的日子,我驅車來到格爾木市。一路上小傢伙愉快極了,儘管兩片腮頰凍出一抹輕霞。車輪碾過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對她而言,那是冬天的聲音,一段有節奏有旋律的天籟。由於路況不是很好,車子行駛緩慢,車窗外掠過料峭的白楊,隱約見喜鵲在林梢上喳喳的鳴叫,她趴在車窗上咯咯地笑。 平安抵達格爾木,一週後我又接到一份好差事——應約寫一部近二百萬字的長篇小說。當小傢伙撇嘴告訴我房間裡特別冷的時候,我的眉頭緊鎖,那天晚上,我卷在被子裡哆嗦時想著,我必須在一個溫暖舒適的地方寫作。這一座像極了小別墅的老房子,是朋友安排給我的臨時居所。房子年久失修,我需要修好所有的窗戶和門,我必須等到定做的門窗從西寧運來,所以我和小傢伙又老老實實挨了幾天凍,尤其晚上的時候,寒風嗖嗖地從門窗縫隙裡鑽進來,嚴寒就像鋒利的刀刃刮割露在衣著外的皮膚,當我去小傢伙的臥室看她時,我發現她將自己完全包裹在被子裡蜷縮著,就像一隻僵硬很久的巨型的蠶繭。 黎明起來,門窗就到了,是一個卡車司機送上門的,他幫我卸下來放在院子裡,然後一邊舉著雙手哈著氣,一邊跺著雙腳問我要運費,他的舌頭僵硬,說話不是很利索,我付給他幾百元運費,並送給他一瓶白酒,他愉快地和我道別。我取出工具包,從早到晚愉快地做著安門窗的活兒,回想起小時候每個冬天到來時,我和父親往所有的窗戶釘上塑料布,用它來堵住冷冽的寒風。兩天後,當我往最後一扇窗釘上最後一顆釘子的時候,小傢伙說跳躍著說屋子裡暖和多了,這就意味著我們可以燒爐子取暖了。 當我整理好房間,並準備伏案寫作,聽到吵雜聲,隔窗望去,發現有幾個男人帶著他們的女人已經站在院子裡了。我預感他們可能是我的鄰居,於是我披著大衣出去,寒風捲著紛紛揚揚的雪花,我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我再次提高嗓門喊道:「你們是什麼人?」他們彼此喊叫,做著我看不懂的手勢,這一切讓我似乎看到了災難片裡那種可怕的情形。我看到他們從袋子裡取出幾隻羊腿,好傢伙,足有四隻羊腿。我見小傢伙將小腦袋伸出厚厚的門簾外,張望一會兒,然後努著嘴咚咚地跑了過來,抱起兩隻羊腿就回屋裡去了。 我還沒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熱心的鄰居們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一個叫扎西的男人極其大聲地說:「你是木匠嗎?我們家的窗子都壞掉了,你修一下吧。」我突然搞清楚他們的意思了,因為他說話的時候,抬起手指著一里地之外的他們家的窗子的位置。我有點不高興,心裡想該死的我要寫小說,而不是做該死的木工。我看見扎西站在那兒,穿著一件厚厚的羊皮大衣,上面有一條粗粗的帶子緊緊地繫著,就像他將自己捆綁了起來。扎西的話剛出口,一瞬間,他們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直直地盯著我的臉。而此刻我也在盯著他們的每一張面孔,讓我無理由拒絕的是,他們的臉上都掛滿了艱辛,這是這個時代的人普遍都存在的一種勞苦大眾的表情。我在蕭蕭風雪中惦記著我將要去完成的長篇小說,可面前的此情此景令我不禁問自己,我在哪裡?在做什麼? 直到最後一刻我還在想如何拒絕,但似乎為時已晚,因為小傢伙又咚咚地跑出來,抱走了另兩隻羊腿,她也不看我,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兒。 「好吧,我可以幫你們修窗戶,不過要等雪停之後。」我才說完,他們又嚷嚷起來,扎西說:「現在吧!晚上凍死人了,等不上了。」我只好平靜下來,慢慢說我明白了。   「我們走吧。」扎西說,他竟然知道我的工具包就放在院子靠西牆的角落裡,提起來扛在肩上,一隻手拽著我的大衣說,「今天就修好它。」 我感覺氣溫在零下十五度左右,寒風猛烈,扎西不斷告訴其他人要先給他家修門窗。我一邊走一邊解釋,我說你們一共四家人,無論如何一天時間是無法全部修好的。扎西倔強地說:「他們我不管,先給我修好,因為是我帶他們來的。」我心裡嘀咕著,該死的,我就知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來到扎西家的大院子,他家的藏獒凶狠地叫著,我見扎西的女兒跑出來,拽起拴藏獒的繩子,將它拉進院子後面的牛圈裡。扎西卸下工具包去取來好多木材,然後這個長相有些笨拙的傢伙回屋裡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握著一塊干牛肉,一邊吃著一邊對我吆三喝四。實在太冷了,我瞥他一眼然後站在那裡,我腦子一片空白,只想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蹲下來,然後面前是一個炭火通紅的大火爐,爐子上是熱氣騰騰的奶茶,還有一盆香噴噴的干牛肉,哪怕只是一個小時,那該是多麼美好啊。 我們馬上開始,我告訴扎西,想要快點修好他必須給我打下手。我測量木板,鋸木頭,把它們整齊地放到每一扇門窗底下。扎西笑起來滿臉開花,由此我知道他黑黝黝的皮膚非常鬆弛,他見我用心做工,就一直重複一句話,說我是半輩子以來見過的最好的木匠。露天工作,雖然風勢是我能夠接受的程度,我大汗淋漓,所以雪花消融的也很快,我的頭和脖子都被浸濕了,凌冽的水順著我的脊背滑落進去,涼颼颼的。我爭分奪秒地工作著,直到把門窗都裝進框子裡,然後又用水泥逐層加固,等到全部修好,夜幕也慵懶地垂落了。 說實話,當我扛起工具包的那一刻,我心裡的鬱氣還未消散,所以我拒絕了扎西的盛情款待,我說我很累,明天還要給其他人修門窗。回到家裡,小傢伙和她姐姐已經準備好晚飯。哦!是羊腿肉燉蘿蔔,於是,一路上準備訓斥小傢伙的說辭一股腦兒全部消失在食道中,我笑笑,小傢伙也咧嘴笑了。 第二天,所有的事情就像時鐘走針一樣有規律地進展著。幸運的是,另三戶鄰居家需要修復的門窗不是很多,東家修一扇門,西家修一扇窗,這讓我有了充分的時間認真做好木活。氣溫降至零下二十度,工作到一半時,當我每次彎下腰的時候,就覺得我的骨頭和這些冰冷的板子是連在一起的,每一次彎腰的時候,它們就像輾軋著我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汗水和雪水交織,浸透我的褲腿和袖管,都被冷凍凝結,就像穿著一身厚厚的冰涼的鎧甲,我嚇壞了,有一種想跳起來的衝動。我舉著錘子考慮著釘子的位置,這時,鄰居家的女人站在門口對我笑,當我望向她的時候,她對我說:「你想上廁所嗎?」我感覺是我聽錯了,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放下我手中的錘子,然後若無其事地搖搖頭。院子裡的那條黑狗對我咆哮起來,我警覺地瞥了它一眼。 我知道她是一個格爾木的藏族女人,因為她穿上了她那一套嵌著各種寶石和珊瑚、瑪瑙、翡翠的銀飾行頭,並且說話的時候喜歡抱著兩隻碗口粗的胳膊。 「如果你怕狗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她燦爛一笑,愉快地說。「可是我現在並不需要廁所。」那個女人吐了吐舌頭,嫵媚地捋了捋劉海,她回頭看我最後一眼,轉身進屋去了,我猜想她是嘲笑我是一個渾身冒著傻氣的男人。 最後一扇門被安裝好之後,我用水泥固定好它,並悠閒地用鏟子細緻抹平它,把表面弄得整齊光滑,收拾好工具包,夜色如約而臨。突然感到無助,那天我了很遠的路回到家,希望回家時孩子們都睡著了。(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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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話說熨斗

文/攝影 宋玉澄 父親大我不到二十歲,民國三十七年來台,是個丘八,是自嘲自已是個兵,卻自律甚嚴。穿的軍服,一定要漿燙;漿燙,就是媽媽的工作了。還未上小學,整日跟在媽媽腳邊,自然看著媽媽的一舉一動;洗淨的軍服,曬乾後再泡在灰白的米漿水中,再曬乾;重頭戲就開始了。 木板上鋪上軍毯,是簡易熨台;熨台下要燒炭,台上還要放一杯水,都是這個莊重儀式不可缺的道具。技術也要,應該是先下身,後上衣;猜想是褲子好燙,上衣褶皺多,較難,取的是先易後難策略。 漿過的衣物,硬厚像野馬,不易馴服,媽媽的絕技就上場了。口含清水,大力噴出就成了一團水霧,再下火燙的熨斗,熨斗滑過,帶起陣陣煙霧,像用力表演的魔術;媽媽臉上的汗水不停滴落,一套畢挺到幾乎可以站立的軍服,就完工了。私地下,我不敢玩那神奇的熨斗,媽媽說那是危險的東西,不要碰;卻試過幾次化水為霧的特技,而且還成功地表演好幾回。 長大後,熨斗早已離開炭燒時代,進入電氣化,有了噴霧、蒸汽或可調溫的電熨斗;但媽媽昔時熨燙的情景依然在腦中,買了一隻燒炭的老式熨斗,就不奇怪了:木質把柄前有一個歪斜的煙囪,上蓋有個拉柄,轉動就可以掀起或闔上,十分重實;英文說熨斗是iron,iron是鐵,鐵的質量當然不輕。 事實上,中國的熨斗也是鐵製,為何卻講成熨斗?而且還早西方數千年。熨斗這個名稱的來歷,一取北斗之意,二是其外形如同一種古代烹調的一種用具「熨斗」;熨斗像一隻沒有腳的帶把的平底鍋或是長柄水勺,型制差異頗大,道理卻一致,利用高溫熨平衣物的褶皺。清代《說文解字注》中有:「上象鬥形,下象其柄也,鬥有柄者,蓋北斗」。近來看大陸新聞報導:村民在土中挖出一把類似水舀子的東西,專家看後竟是東漢時期的熨斗。 熨斗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至夏代,後還演變為一種酷刑—炮烙,是夏桀時,為大臣關龍逢因勸諫而設。後來,或許是因《淮南王》記載:「鬥,熨斗也。紂王見熨斗爛人手,遂作炮烙之刑」,都莫名的算到了後來的商紂王頭上,甚至是妲己身上。網路上言之鑿鑿,說熨斗最早可溯至商代,原先是作為刑具而發明,專門用於熨燙人的肌膚等等,都是譁眾之論,不足為取。 秦末漢初,熨斗作為熨燙衣服的器具已基本定型。至魏晉南北朝到隋唐時期,熨斗的使用,上到皇族官吏,下到平民百姓,都能使用熨斗,已是生活中常見的用具了,只是命名有不同。到宋代熨斗使用範圍更加廣泛,不僅可以用來熨衣、平帛,還可以用來薰香、熨紙、護書等;功能也不僅在熨平,還可以在平整的布料上故意燙出褶皺,增加美觀。 中國人常自稱有三大發明,事實上,熨斗應該也是,最早獨步全球,是華人之光。值得深思的是,數千年來的華人生活用具,卻被二十世紀初期的歐美電熨斗,橫掃市場,打入冷宮。可以緬懷過去榮光,但策勵將來,以圖進步,或許才更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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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沉愛

插圖/國泰 文∕王映涵 常聽人說自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唯有自己了解自己卻也唯有自己看不清自己的盲點,一路走過,我在浮華世間漸漸迷惑,到底什麼是最重要的,是那開在高山上的精神之花嗎,還是肥沃的物質泥土? 情緒障礙令我情緒影響生活,波動起伏宛如雲霄飛車,高低旋轉,連帶著與我有關的至親血脈也不得不受苦惱──時間在歲月化成碎片,記憶碎成一地,反著光暗沉的消失的遺忘的透明了,然而,我那急躁陰鬱的性格依舊深植在我身上,痛苦的桎梏著我,使我身邊的人,感到無力沉重,弄不清為何我要如此鑽牛角尖,搞不懂我的想法思維運轉。 有時,彷彿覺得死亡的陰影伴著我,讓我著迷那黑靜透出的一絲光,妄想靠近或被他吸進,好讓自己不再為這些貪嗔喜怒哀樂執迷痛苦,毫無信仰的我,不信劫難考驗的因果論,從最初對著鏡子大喊:我要當自己的主人,我不要被情緒打倒!到現在發現,情緒還是左右了我的理智,影響了我的智慧,讓我在憂鬱悲傷不安時做出衝動的判斷行為,渴盼大量關懷的愛與被愛,卻終究得不到那份情感──或許這就是生來的諷刺,不關風月,那些只能追憶的情愛,終究只能在悠悠時間中漫漫的成了一聲清喟。 那不只是麵包的問題,而是必須一起面對疾病的考驗,我怕,怕最後淪到機構的日子,在家人的不信任中,我找不到被肯定的感覺,在家人的隱瞞中,我找不到被認同的感覺──過度保護的玫瑰花,當離開溫室,只能用脆弱的刺面對這片荒寂無情的沙漠時,沒有小王子的照料,沒有狐狸的豢養,他是否能選擇遇到蛇呢? 還是一切的生活不重要,只要像醫師想的──能存活就好:不能有那金黃的麥田讓我想起你的頭髮,也不能有那獨一無二的玫瑰讓我知道你的與眾不同? 旅行冒險,一個人是會成長的,但是,我不想也不敢一個人:親愛的,我好孤獨,你能一直陪伴著我嗎?我們可以一起去旅行到白頭或盡頭嗎? 雖然我知道你不像我在乎你般的在乎,不是我愛你的愛,雖然我知道我們的可能性就像金融風暴一樣,即使好轉也不會改變加薪,但是,我還是不想放開你的手,你的溫暖,你的霸道,你的賴皮,你的無視──也許,等有一天,你就像躲債般離開,我真找不到你時,我會心碎,心碎的玫瑰會開花嗎? 我以為我要的,其實來自於你,但是,真的是你要的嗎,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總是含糊其辭,模糊閃爍的帶過;菸,一根一根的點,吻,已經有了煙味,你的味道現在已經有了尼古丁;就像我的已經有了代糖,我想用甜甜的味道告訴自己還是甜美的一切,即使那只是糖果帶來短暫的欣快,我們彼此在乎卻又彼此綑綁著,借用物質的味道,是否在改變味道的同時也改變了自己跟對方?我只知道,離開,選擇權在你,要不就是我永遠消失的時刻。 我就在你的不在乎中,心情起起伏伏,壓力也隨之而增,你說:還給我原本的妳!那正是我要對你說的話──你知道現在的我們有多久沒聯絡,多久沒說心底話了嗎?我們算什麼呢?我都不懂,也許,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 對你的愛,將沉沉的積累在我心中,或許我記憶遺失片瓦,但是,因為你,有了許多美好的第一次及那些不可能的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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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愛過你,勝過愛任何的誰

上圖: 對於太宰而言,任何最美味食材一定來自故鄉,最好的料理方式定然當屬「津輕流」。於是自作主張在太宰醉酒夜晚的枕畔,除了其妻‧美知子備妥的嫩昆布飯糰(若生おにぎり,我選用青森縣.下北所產的若生昆布)以外,擅自加上太宰最愛的津輕味噌與昆布高湯熬製的津輕鄉土料理「けの汁」(無米粥湯)作為其醒酒湯品,這裡頭切得細碎的蔬菜(包括蜂斗菜、紫萁、蕨菜等)悉數皆來自青森縣‧津輕當地種植的野菜。 文/攝影 易品沁 就廣義而言,「無賴派」文學是二戰後日本的一種社會凝縮現象的反映。是原本所依恃、信靠的價值一夕之間全然土崩瓦解後,朝向尋覓新秩序(新生)之間的擺渡過程(通常以「破壞」之姿彰顯)。是從國家而致個人與社會間瀰漫的一種集體意識現象,(發自肺腑地心疼如此說)同時也反映在彼時的自殺潮。 若以文字大致勾勒當時無賴派文人的肖像(或魂底風暴),他們縱情於歡快不羈的外核底下(以某種形式的頹廢或沉癮),核心其實源自於遠超乎尋常的纖細與易感。於是在毫無用武之地的理想主義與亟欲破繭而出的意欲兩邊,交相揉織著瀕於滅頂的幻滅和悵惘。況且理想主義一向是心性本質底摯純以相等程度向外顯,太宰治、田中英光、檀一雄……這些的無賴派文人尤其如是。 然就像小山清在回顧太宰治的篇章裡述及太宰曾謂言「生命很脆弱,文學很強悍」那般,恰是強盛的意志才能撐持起孱弱病迫的身軀,將寫作進行到底,在一際斷井頹垣般無所憑依的現實裡綻放出不止於剎那的艷異果實。且從來無賴派文學絕非僅止於抑鬱沉吟,「看似」玩世不恭的表象底下,恐怕多是比誰都還要加倍柔軟,更為堅毅的內心。 即使最終是和妻子以外的女子一道終絕於玉川上水,絲毫無損我對於太宰留予美知子的遺言「我愛過你,勝過愛任何的誰」其分毫動搖。起碼可以肯定的是在太宰內心深處,以外的誰都可能瞬即被替代,唯以妻‧美知子為其不偏不倚的軸心。 想起相馬正一、長部日出雄皆曾評論太宰的文學說到再怎麼看起來像是「私小說」的作品,幾乎都是虛構的敘事,然請容我補充「即便如此也是包藏真心實意於其中」。諸如太宰逝前未完成遺作〈Goodbye〉中欲斬斷情緣,串通素昧平生的貌美女子與他在情人們面前假扮夫婦,令其知難而退的故事;這很難不令人聯想到同樣也才不久前的〈阿三〉(日文「」)與〈父親〉(「父」),一邊是亟欲擺脫猶如是與「恐怖女鬼扭打般外遇」的情人,另邊在妻面前又為罪惡感焚熾鞭笞的丈夫。雖然確實不見得需要對號入座,然這恐怕也才是太宰面對婚外關係時最為輾轉往復的心境吧! 「我寧可你沒把我放在心上,討厭我,憎恨我,我反而覺得痛快解脫。你把我放在心上,卻又和別的女人上床,等於把我推入地獄。」(註1) 尤其是太宰這般出生自古風醇厚,思想、意識上相當保守的津輕豪族,想必怎麼也做不來拋棄糟糠之妻的這種事吧!出生自高知識分子家庭,本身也同樣擔任教職的美知子(婚前)是早有嫁給一名藝術家的覺悟,說是抱有獻身意欲的情懷亦不為過。她的學識涵養自是不必說,性格上相對穩定許多,最難能可貴的是一直以最大理解,包容著以全副性命傾注於文學道途的丈夫,以致相當異於常軌的愛情、婚姻與生活式樣。   儘管太宰常因寫稿三番兩頭徹夜不歸、流連在外,無論是戰時、戰終初期食材取得大不易,更別說能夠兼顧品質。為讓每天大量花費腦力的丈夫補充營養,時常費心出門張羅。對於太宰而言,任何最美味食材定然來自故鄉,不用說最好的料理方式一定當屬「津輕流」。總在丈夫醉酒夜歸時刻,在其枕畔備妥嫩昆布飯糰(註2),如此以丈夫為軸心的自轉,這絕對是身為女人的至福,雖然此說可能會令女性主義者們嗤之以鼻;然若能夠遇見「一次」完全消融自我,不計結果與回報,以全副身心靈浸淫,於那千百萬億芸芸「唯一」之愛戀,在如此算計個我利弊得失的浮世光景,該是多麼近乎劃時代的奇蹟般珍稀可貴。   註1 出自太宰治〈阿三〉,收錄於《維榮之妻》陳系美譯,大牌出版,2018 註2 參閱津島美知子『回想太宰治』的「白湯梅干」(人文書院 昭和53年6月版)。此外所謂「嫩昆布」是使用太宰出生的家鄉青森縣所產的一年間薄而柔軟自帶有天然鹽味的「若生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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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台中放送局

歐式建築風格的台中放送局 文/攝影 王克崇 「是歐洲哪國的城堡嗎?」心裡如是想道。 隱身在熱鬧的一中街商圈一街之隔的台體大棒球場旁,霸氣的電台街一號的門牌,卻也是這一條街上唯一的門牌號碼。 相對於熱鬧的商圈人潮,這裡顯得冷清許多,除了兩三個看似工作人員的人忙進忙出外,僅剩我一個人獨佔了這個空間。 獨有的歐風建築外觀,卻不屬於歐洲常見的歷史式樣建築風格,而是被稱為過渡式樣建築,不是建築系的我也不深究這糾結繞舌的問題。 建於1935年日治時期,為台灣的第三個廣播電台,一直到1998年中廣撤出之後才結束了63年的放送任務。 主體與附屬建物佔地並不大,我環繞著建築漫步,卻被台中放送局眾多的樣式不同的窗戶所吸引,隨著日昇夕落,陽光映照在放送局裡的風貌想必多彩。 局內陳列的舊時廣播器材,意外的卻都是私人收藏借展。一塵不染的內部格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個舊時大戶人家的洋式宅邸。 放送局前的一窪水塘,映照著斜陽照耀下的美麗倒影。在這午後無人的拜訪,獨自閱讀著這建築與歷史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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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遍地是黃金

 文/攝影 默子 初夏暑氣逼人,艷陽天正是農人的最愛,田裡農事忙得不可開交,地瓜收成了,堆積如山的地瓜得趁好天氣趕快刨絲曬乾,偌大的庭院鋪滿了,只要陽光曬得到的地方,任何角落都不放過,滿院子都是黃品種的地瓜簽,遠遠望去就像黃金遍地閃亮耀眼,曬乾了的地瓜簽可以久藏、可以自用、可以販售,家禽家畜皆可食用,一舉數得,經濟效益真不少,是名副其實的遍地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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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夕照大海

海景 蔡莉莉 水彩速寫 30x15公分 2017 文/圖 蔡莉莉 每次來到可以俯瞰大海的山頂,心就像海面一般寬闊起來,光是看著就鬆了一口氣,有一種人生只要閒著就好的感覺。 山頂沒有太多的遊客,在停車場下方好像有一棟缺了頂的廢棄紅磚屋。走近一看,感覺其中曾經有某種真實的生活痕跡和呼吸。屋子面海的缺口,連接著一條又陡又長的軌道,在如浪翻動的姑婆芋之間通向芒草搖曳的彼端,彷彿直衝陰陽海。 過去,在這座孤單立於懸崖的紅磚小屋裡,曾經有一群人吆喝著、揮著汗、唱著歌、喝著酒,就像洪瑞麟畫中永遠處於勞動狀態的礦工們。每一根殘柱每一片磚牆每一件生鏽物事,召喚出金燦燦的昨日,重現遺忘多時的礦山記憶。 這裡,是往昔金瓜石斜坡索道的天車間,百年前,曾是採金、運礦、載人的沉默推手。台車由此滑向本山六坑,輾轉接續,最終抵達十三層遺址。隨著礦坑封閉,三十多年的棄置,這屋染上光陰的塵,結滿歲月的霜,各類雜草以點線面的陣仗在水泥裂縫中盤據。年邁的礦工們不忍礦山記憶湮滅,手握鐮刀砍除蔓草,於今,鐵道重現,此處成了登錄的歷史建築,以遺址的姿態。 這樣眼前有海,四周有山的地形,總會讓我想起希臘。村上春樹在《遠方的鼓聲》這麼寫:「上到岩石山上的教堂去看人家作彌撒,買了幾張風景明信片,在咖啡館一面喝著熱咖啡一面眺望夕陽逐漸沉入大海。」海面上冬天的落日,有一種淡淡橙色,好美,彷彿又回到聖多里尼島和世界各地的遊客一起讚嘆夕陽。 或許天氣,或許心情,也或者,帶著一雙觀光客的眼,我始終覺得希臘的海有一張快樂的臉,呈現喜歡與人往來的表情。那掏心掏肺的藍,極飽和,像一幅設計課的藍色系平塗練習,又像是個直腸子的人,無有保留,無有多餘的情緒轉折。 站在六坑斜坡索道,不見沿著山坡排列的白色小屋,沒有從港邊飄來的烤魚香,也沒有歡樂沸點的酒吧。有的只是寫在山丘之間的荒草鐵道廢墟,面海的青塚和如風穿林的消蝕舊事。山頂的磚屋似乎從高處送出這樣的訊息:有沒有誰來把我的故事寫下? 我因此想起大衛·喬治·哈思克《樹之歌》所描述:「在挽救礦工的性命這一方面,樹木的功勞應該比金絲雀大。」昔時蘇格蘭為防止坑道岩石因重力而塌陷,遂以木柱支撐。木頭斷裂之前會發出嘎吱聲音,成為逃命訊號。即使後來改以鐵柱為坑柱,為了能聽到崩塌警訊仍加插木柱。我無法想像礦工如何在光透不入,風吹不進的悶熱空間裡,長年沾染礦坑氣味,毛細孔填滿一身洗不掉的黑,宿命般地工作著,警覺著,身心消耗著。 殘破的磚屋以紅赭之色,哨兵也似地站在高處四顧,孤獨而沉默,宛如希臘山丘上聳立的斷柱神殿,感覺很威風,又很荒涼。就像一處時間的臨界點,包含所有的完成與未竟,暮色斜陽下猶似天涯斷腸人,默然地眺望山海,望到鐵道的盡頭,恆常是山林曠野的蕭索,恆常是夕照大海的滄桑,韌性不減,只是廢墟頹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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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井——訪吳沙故居

水彩畫〈吳沙故居內的水井〉,繪者乃吳沙第九代族裔 詩/夏婉雲 圖/吳麗華 面對蘭陽平原的無垠 吳沙低下頭,叫醒 平原上第一口井 井應命,伸進體內 舀出 匍匐地下千百年 伏地魔般冒出 井水 跳進鍋裡飯裡 一一滋養 來人的身軀 和靈 一方水 養一方人 潤澤多少子弟兵?   井隨吳沙轉身 遙看拓荒者自遠遠 崇嶺、山丘、海邊 一斧一米 推牛車、運糧草 千人踏踏而來   夜裡   井偷偷伸長脖子 腳和手 一井連接一井 從頭圍伸長到二圍到三圍 四圍、五圍   但吳沙公都沒看見 漢人連接了葛瑪蘭人 像井連上地下水 地下水橫拉著地下水 它們又牽手流淌的河   吳沙公呼風一喚 蘭雨綿綿細細 連接起井、渠、蘭陽溪 潤沃了平原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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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春何處?—-夏秋冬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匿居南隅,門階生苔,獨坐暗室,有時不記歲月不辨四時,理智分明估做時間的暗影之中,望著一室侘寂,怔怔忪忪。 幽微微的廚房,所有物件應該產生的陰影都被曖曖微塵吞噬,整個空間換成不具立體意義片狀的單薄。選一支豆子吧,哥斯大黎加薇若拉處理廠經由日曬水洗的豆子?就它吧,被名稱為「神父咖啡」的豆子。 熬過一兩個短暫的寒流,說是立春了呢,忽得一聲春雷驚蟄,轉眼就是春分,春分就是日和夜將一天各自分了一半。梨花和木蘭也平分春色,朋友來電告知她家院子裡的梨樹開花了,「今年開得特別茂盛,一樹似雪。」約好哪日哪時前去賞花,轉眼錯過時機未能成行,「你這個時候才來,花是寂寂莫莫的剩六七朵;要等著吃果子,怕是鳥梨仔酸澀入不了你的口。」酸澀的滋味我懂,可是這支豆子的烘焙度是中深程度,酸和澀的滋味已消逸無蹤,留下的香味也絕不會像梨花或木蘭的幽怨香氣。 「何況,花朵被幾陣冷雨打落,怕也結不了果呢。」那麼,你家附近公園裡那棵木蘭呢? 過年前已開過一輪,倒也沒注意她謝了沒,你若要看她可能等到天氣更暖的六七月吧。六七月?那不就夏天了?恍惚間,夏天的氣息似乎湧上鼻頭,那是咖啡豆在壺裡烹煮所散發出來的氳氳之氣,是春木經太陽曝曬過所生出木質調味道,在嗅聞之下顯得乾燥的木頭香氣,其實裡面揉進了些許的潤澤,那是來自最後一場梅雨和最初那場夏雨的奇妙味道。這味道在舌尖舌根間往復,像一句咒語,深沉的咒語。 沒錯。美好的春天總是如此短暫,短到如一句誓言。誓言不就是一句愛的咒語,她是永恆,也可能存在於一瞬不到的瞳眸之中,像極了春天,春天又曾經許諾過你什麼?連那隻粉蝶都來不及一親芳澤,盛放如夢的窈窕牡丹,夢卻也逐漸凋萎,何況,那釉燒在碟面的蝶,如何把握一座隨春而逝的花園?很快就進入夏季枯水期的瀑布?滿地殘花的草坡?總之,春在何處? 南國的夏天像亟欲炫耀新衣裳的少女,迫不及待地穿上短袖的雲和夏霧般的薄裙,踮著新買的球鞋滿街市招搖過之,整條暮春的街衢都充滿初夏風情,一股勃勃待發的愛情一觸即發。熱情夏季的戀情尚未結束,桂花便欲窺究竟,散步時經常嗅到隱喻的花香,想說全球氣候早就亂了套,說是冷了隨即熱了,人都單衣夾襖的忙著換穿,原先排著隊準備依序上場的花兒們這時便亂亂插隊,猶如末世人間。 那可不?秋天到了。原是天高氣爽的季節,卻熱得像夏季,全沒個蕭蕭遠樹流林外的蕭瑟,像南隅之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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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聽聞來自太空的呼喚──讀《星星的孩子》詩集

文/一石 插圖/國泰 朋友,你大我一歲,我不再稱你為兄,而呼你為朋友,因為我要離你遠一點,才更看清楚,也可避免人家認為,我和你的情誼太深而在為你說話。你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麼本事,卻又自命不凡,對文壇的人與事綺語妄言毫不顧忌,以致人緣欠佳,朋友寥寥無幾。 朋友,我這樣呼叫你,就好像你寫詩處處在呼喚星星的孩子一樣,你有什麼不滿意,想要匡正時,就呼喚星星的孩子一聲,好鄭重地的提醒。朋友,我這樣呼叫你,我對你也有不滿意,對我而言,你真是麻煩的製造者,近幾年,我已像冬眠的蠶繭,躲在家裡讀讀《老子》,凝視人間百態,接著讀讀《無量壽經》,反思生之謎、死之趣,除此,什麼人也不見,什麼書也不讀,更別說提筆寫一個字。看到《星星的孩子》,使我不得不坐直身子,仔細地翻閱,幾乎一頁一驚奇,讀到雋永佳句,扉頁上摺角,上面摺多了換摺下面,讀完詩集,書嘴變兩本厚,翻來翻去,開始構思寫一篇讀後感,於是心思攪動不已,徹夜難眠。 朋友,讀完你的詩集,我也從天空降下的一束星光幻化成星星的孩子,依循你的腳尖向前走。是啊!肉體並不重要,靈魂才重要,可惜人世間太多殘障的人不自知,也不復健。朋友,經你一提醒,才知我也殘障,最近努力善護口業,善護身業,善護意業,致力於修身,不敢奢望求生,因為我的殘障太嚴重了,修護路途太過遙遠。 朋友,我現在走出門,打開電視,看到的都是殘障的人,新冠疫情還在肆虐,因果如何?至今無解!寫此文章的「今天」,俄羅斯向烏克蘭開戰,強者進逼,弱者束手,這些翻攪世界,撼動民生的事情到底如何來?殘障的人永遠不知答案。常曰人心不古,古代殘障的人較少,似乎更古的人靈魂更健全,兩千五百年前老子就洞悉殘障的靈魂。「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人們供養自己太過豐厚,豐厚到已成殘障仍不自知,最後碰觸死亡為止。我有幸,自詡為星星的孩子,雖然一拐一拐,至今不會殘障得那麼嚴重。 朋友,我讀了《星星的孩子》,我應該鄭重地向你道歉,以前,我讀過你寫的一篇詩論,對不起!我記不得篇名了,你知道我不用3C,只記事不記名。你那詩論很大一篇,記述來自國外各種詩流派的演變及匡正國內的詩觀,覺得那篇真的是大文,驚訝之餘,遂告訴你不要再寫詩了,國內詩人一大堆,再寫也不過是一堆石頭裡面的一顆,不如寫這種有別甚至超越學院派的論文,後來那篇又在某詩刊轉載,可見驚訝的不止我一人。今天,我要說你這種富含哲理又平易近人的詩獨樹一格,可以拿出來供人評比及大量流傳,不是我善變,你可以再寫這一類的詩,或者根本不要再寫,寫詩太苦,靠這一本,你就可以留名青史。 朋友,你厭惡穿金戴銀的乞丐,我厭惡家徒四壁的富翁,我們的理念是一致的,我們都一樣尊敬舍衛城的乞食者,那樣的乞丐才偉大呢!可惜人類太迷戀生生之厚,貪求財富,戀棧權位,奢求名望,沉迷愛戀,人們已離不開紅酒、牛肉、美女、骰子……,對眼、耳、口、鼻的奢求已超過一切,畢竟那樣的生活才是「實在的」人生,誰相信往生以後的極樂世界?因此,當富翁人人愛,當乞丐沒人要,參拜佛陀只是初一十五,或根本不拜。所以,朋友,你的詩固然好,請不要自慢,也不要自珍,有我或其他幾個人愛不釋手,就要心滿意足了,畢竟這個世界只有「你」和「我」,很少有「他」。 朋友,每個人都哭著來到這個世界,你哭著來,我哭著來,任何人一來就得哭,不哭就把娃娃打哭,不哭就養不活或養不好,這也是你探討的生之謎,直到今日,沒有人知道嬰兒為何要哭著來,而不是笑著來?造物者好似要給每個人一齣悲劇,出生後的第一課就要學習停止哭泣,然後揹起十字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佛家講的「人生酬業」,把所有的業障都償還完了,才能躺下來安靜地離開,也是悲劇的結束。你我都七十好幾,彼此遲早而已,人生這齣戲該演完了。在即將進入彌留之前,仍忍不住聲聲呼喚「星星的孩子」,抬頭看看星星,尋找自己該走的路,不要在五濁惡世迷失了,那種悲劇就太悲慘。 朋友,你說「我的詩不是我的」,就好像你告訴「星星的孩子」你的父母、配偶、子女,甚至你都不是你的。我看只有你這樣想吧!很多人不這樣想。我壯年時喜歡收藏油畫,有一位朋友得過畫壇兩個小獎,我想買一張他的畫,他把得獎的、自己最得意的收起來,說這是他最好的畫,不想賣,好像預告他將來不會再有好畫;也有詩人詩集一本一本出版,為了比量大,寫了數十首還不夠湊一本,找學者寫評,找名人寫序,甚至託人寫研究論文,儼然「我的詩是我的」,要發揚、要傳播,讓自己成為桂冠之王,萬人崇拜。更有下者,媒體常播報夫妻破局,攜孩子同歸於盡,我的孩子是我的,就是要帶走不給你。我想這些人都不讀詩,即使讀詩也不曾讀過或讀不懂你的詩。 朋友,你這本詩集送縣市文化局出版應沒問題,不必出錢又有補助款,但曠時費事,現在文化局官員都為政治服務,他們的人情債高過詩文品質,以前我也常在審查別人;而今寫到老了,送件還被打回票,只是自討沒趣。給「秀威」出版也要審查,沒稿酬還要配合款,但迅速快捷,在人文尚貧乏的台灣,能這樣服務,已夠作者馨香祝禱了。 朋友,你把詩集訂名為《星星的孩子》,我想這是寫這一系列作品就預定好的,看起來好像《小王子》,小朋友看到以為是好看的童話,大人看了以為是童書,結果兩者都看不懂。這本詩集雖然看似童話書,散文式的淺顯句子,但讀者讀著,忽然冒出看似不相干的事象,將跳接的句子連貫起來,原來作者是巧思安排隱藏哲理在裡面,不細加思索是體會不出來的。一位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詩人說:「詩是灑向天空的光珠」,你的詩藉星星的孩子「聽聞來自天空的呼喚」,一上一下,我無意藉此把你捧高,但的確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朋友,你的宅心仁厚才會寫這本詩集,你希望眾生的靈魂沒有一個殘障,但那是不可能的,有的掌權者還希望人民都沒有靈魂,不願教化子民。我如果是紂王,我會向左右的衛士說:「去把那個叫陳銘堯的傢伙捉來,我要剖開他的頭腦,看看裡面裝了幾顆珠子,是黑白的還是彩色的?」幸好你不是生活在古代,你的善心可以盡情的發揮,我讀你的詩,時時想到我每天上床都要先默念佛經中幾句偈語:「興大悲,愍有情,演慈辯,賜法眼,杜惡趣,開善門。」這是佛陀用來鼓勵法藏比丘的話,宅心仁厚努力不懈的你,應有一些相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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