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哺

詩/蘭蘭 攝影/S.Aydar 寶貝 慢慢地喝 媽媽飲了最乾淨的水 吃了最肥美的青草 寶貝 我會將自己站成一座雕像 妳蹲下來的姿勢要舒服 小心別扭傷了腰 我不看左右 只會輕輕扭過頭 把眼神定格於妳的餵養 我也不看遠方 因為作為女人 我們只有一條路最值得走 也必須走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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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康橋一隅文/圖 余致毅  踏出劍橋小小的火車站,車站外的陽光意外炫目,一旁的座椅坐了幾位等候的民眾,我站在一旁晒著難得的陽光。陽光雖強烈卻不炙熱,有些正在建設的工地籠罩在一種午間迷濛的奇異光線裡。抬頭看看那一片散發奇異光芒不見輪廓的陽光,似乎讓這城鎮有種朦朧的距離感。有些學生騎著腳踏車奔馳而過,車站前的人群來來往往,不一會車站又靜謐起來。彷彿來錯了小鎮,與原先以為熱鬧非凡且人群雜沓的印象不太相同,也許帶著全然未知的探索之眼,或許能發現更多意外的驚喜。  平凡的車站有些空蕩,只好輕鬆的隨意走走看看。走了好長一段相較於其他英國城鎮顯得略為平淡的道路,一旁盡是十分現代化的樓房。經過了一處有著尖塔外牆的黑褐色大教堂,總算開始慢慢發現驚喜。對街還有一間寫著大大中文字的餐廳,街上似乎沒有什麼遊人,大多是當地居民或是學生,只有我這個異鄉人闖進這片寧靜街區中。  彎進一旁整片綠油油的草地,視野的開闊讓人雀躍不已,開心的簡直想要在上面打滾翻跟斗。找到一處空曠的綠地坐下,四處都是年輕的男女學生三五成群的圍坐在草地上聊天,也有許多情侶躺在草地上約會,享受難得晴朗舒適的晴天。我一面吃著點心,一面撫摸身邊油亮的綠草地。在臺灣很少有機會,也很少有這樣的廣大綠地可以供人休憩、或坐或躺的享受美好日光,一方面得注意是不是有狗屎,一方面沒有這樣的休閒空間與習慣,總得在意周圍人的眼光。看著周遭這些年輕的學生,應該都是來自劍橋的高材生,青春洋溢的臉龐充滿自信光彩。夕陽在背後慢慢收斂它的光芒,週日的午后,我竟然能幸運的坐在這片劍橋的大草地上,與他們一起呼吸晴朗的週末輕鬆氛圍,欣賞如流金般的夕陽。  沿街漫走,周邊的街道漸漸熱鬧起來。彎進聖約翰街,可以見到紅白相間如城垛般的聖約翰學院,再前進就是非常壯觀的國王學院。在日落時分天色逐漸灰藍的微妙時刻,國王學院門口人潮洶湧。有些像是遊學團的成群年輕學生,也有成團的觀光客,也有許多在附近咖啡廳酒吧歇息的遊客。國王學院的主要入口是雄偉的十九世紀歌德式米色門樓,修剪整齊的綠色草皮,讓我在一轉彎時就感受到國王學院令人震撼的出場架式,比書上看到的照片更活生生的衝撞你來不及心理準備的視覺感受。 漫遊康河 每間店家的燈火逐一點亮了夜晚,走進寧靜的銀街,兩旁的高牆印著昏黃路燈的光暈,前面就是聞名遐邇的康河。一旁是撐篙租船的碼頭,河面上停滿了一艘艘的平底船,當年就是這蜿蜒的康河與一葉葉扁舟陪伴徐志摩渡過輕狂年少,知識殿堂伴著垂柳清風撐篙的午后。從數學橋方向見到一撐篙的男子,用一根長桿控制平底船的前進,船上的女孩一派悠閒的瀏覽昏黃的夜色。劍橋的平底船與威尼斯的貢多拉有著不同的情趣,在平靜的康河滑過,兩岸垂柳依依,感受特有的學院風情,彷彿自己就是捧著原文書匆忙趕課的大學生。站在岸邊,感受微涼的晚風拂面,遙想徐志摩所在的青春年華和當時的劍橋情景。看著周邊來往錯身而過的人群,回顧自己一個人的長途旅行中每日的點點滴滴,那些獨行的腳步與那些共遊的歡笑,也許我也能寫下屬於自己的青春詩篇,有點偏執有點任性,有點傻氣卻也有點灑脫。  從小巷弄返回,少了遊人的喧鬧,兩旁是高大磚牆的建築,大面的牆壁上開了幾個大大小小位置錯置的窗戶。斜屋頂上有幾個小閣樓,有些房子的煙囪特別長,見到那排房子似乎就是瘦長的煙囪特別搶眼。寧靜古老的建築只有間隔甚遠的圓黃路燈散發靜謐的光芒,偶有騎單車而過的路人,影子滲入古老的石磚牆縫裡,消失無蹤。  踏著夜色不捨的揮別康橋,一路如倒吃甘蔗,越逛越有味道。在歐洲大陸的最後一晚,在大不列顛的最後一夜,我在劍橋。能不能像徐志摩那樣,「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裡放歌。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瀟灑的揮別,悄悄的離去,再會康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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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境深如夢

 文╲攝影 葛愛華  父親晚年養了一隻橘毛大胖貓,省吃儉穿的他,總給那隻傲嬌的喵孩,吃最好的魚罐。  我向來怕貓,去了便躲著那胖到都要成虎的小獸,聰黠的她兩三下心知肚明就知道要欺負軟弱的我;跟我搶單張沙發椅、呲牙裂嘴不許我坐床、冷不防對我豎毛像舉暗箭要發射。有回爭寵到不像樣,父親拿小棍子抽她兩三下,護著不讓她恐嚇滿臉無辜的我。躲在父親肩膀背後的我,對她眨眨眼,露出一個「誰最愛的還是誰」的表情。  養了許多年胖貓突然某晚未歸,聽說父親在載垃圾的四輪子車尋獲,肚皮好幾出裂口,電話裡父親平常聲音說:「是狗咬死了咪咪……」我想安慰父親,自己卻在電話裡泣不成聲,父親說:「沒關係,不難過,幸好我還能收葬她。」  父親過世後我經常做著許多空房間的怪夢,卻始終沒有夢過父親。某回在市場聽見說著父親鄉音的老先生買醉雞,雞販操著客家腔國語對老先生說:「這雞肉粉嫩呢,我爸八十歲都咬得動。」老先生說他八十四了,我突然淚流滿面,那是父親離開的年紀。  有些數字,有些年月,有些睡醒還會記得片段的無言的夢,現在已能忍住眼淚。  去春四月梢到荷蘭小住三週,當然專程還是要看花的。為值票價,天天馬不停蹄用鏡頭,把自己一輩子應該看的花,都攝存到手機裡,回來存到隨身硬碟,隔天再去拍花。真不知是人賞心悅目悠哉在看花呢,還是手機鏡頭見獵心喜匆忙在看花。  錦簇芳叢,過眼繚亂的春天凍風午後,在萊頓大學(Leiden University)城中的一座熱帶雨林新奇植物園區(Hortus botanicus)駐足,萬里老遠跑來寒境風車國享受片刻南島熟悉的溫暖濕氣?這旅程安排得還真夠新奇!就在這座新奇植物園區入門旁,瞧見照片裡那隻團成蚊香狀,正在酣眠的貓咪。  遊人如織,去留無意,這貓也不嫌人腳步履庸擾,一副「歲月本長,而忙者自促」的等閒模樣,好像剛才也像我吃多了荷蘭特產的蜂蜜晶圓餅(Stroop Wafels)似地,矇得一臉綿軟甜笑……  我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什麼——又或者,這繁花盛開的春末麗日、這一大群蜂擁著只顧拍照的旅人與當中的我,這些境相,才是這隻貓兒睡夢裡的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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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世間行踏〉奇旺叢林聞象哭

到尼泊爾奇旺國家公園參加「大象狩獵」是難得的旅遊經驗。 文/攝影 王源錕  去尼泊爾奇旺國家公園「大象狩獵」(Elephant Safari),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那回目睹一頭大象紅著雙眼、低聲飲泣,另一頭大象用鼻子拉著它的尾巴給予安慰,這幕傷感的場景讓我久久難以忘懷。  在尼泊爾文中,奇旺(Chitwan)的意思就是「叢林的心臟」。位於尼國首都加德滿都西南方約一百二十公里的皇家奇旺國家公園,佔地九百三十二平方公里,是亞熱帶最大的天然野生動物保護區,我們帶著探險的好奇心而來。  傍晚抵達奇旺納拉雅尼河畔的旅館,這裡的旅館陳設沾染著電影「印度之旅」裡面的殖民色彩,錫壺倒出的尼泊爾紅茶配小甜餅,帶著幾分慵懶和閒適。旅館雖自備發電機,不過電力只夠供應到晚上八點,我們趕在「停電」之前,好好的洗去前幾天在安娜普納群峰健行的僕僕旅塵。入夜後,吹熄小木屋內如豆的燭火,流洩進滿窗月光。  沒電燈也沒電話,清晨五點多,服務人員一間間敲門Morning Call,天還濛濛亮,就展開了大象狩獵。原先以為是「騎大象」,現在才知是「共乘制」,大象背上除了一個象伕外,還背了一個四方型的椅架子,四個遊客各據一方。搭上象背的地方,是座離地三、四公尺的高台,生平第一次坐在象背上,只覺得象毛刺得大腿隱隱作疼。 在晨霧繚繞的叢莽中,發現三隻稀有的印度獨角犀牛。 納拉雅尼河上還罩著晨霧,一隊馱著遊客的象群,緩緩涉過一米多深的河面,邁進蓁莽叢林中。龐然大物的象,踩在地面上竟然闃無聲息,在人肩高的象草叢間迂迴,有如一隊垂下砲管的坦克,正待命向前突擊。我們則像一隊搜索尖兵,屏氣凝神觀察著四周,提防隨時會出現的狀況。  公園裡有超過四百五十種野生鳥類,更有瀕臨絕種的犀牛、鱷魚、老虎、熊等珍稀野生動物,騎著大象高高在上,又能在沒有道路的密林間穿梭,視野比乘吉普車棒多了。  經驗豐富的象夫駕御著大象追蹤野獸,一面揚著手中的釘棒,指引遊客們觀賞。一群群梅花鹿、山豬在草叢間奔跑而過,孔雀在木棉樹上展翅,幾隻像披著厚重甲冑的印度單角犀牛,抬起頭注意周遭的動靜,這一切畫面都沒有聲音,彷彿放映一場默片電影。拍照時心情有些緊張,生怕相機的快門聲,驚破這片美景。  世界上只剩五種犀牛,我們在動物園常見的是雙角的非洲白犀牛、黑犀牛,亞洲的三種犀牛都只有一支角。和蘇門答臘犀牛、爪哇犀牛比起來,奇旺國家公園內的印度獨角犀牛族群數量稍多,但也只有一千七百多頭,其他地方難得一見。  聽說奇旺還有孟加拉虎,不過應該都在國家公園沒有對外開放的區域,觀光客是不太可能看到的。沒看到老虎沒關係,至少降低被老虎吃掉的風險。  園區內倒是有一些黑熊的蹤跡,從森林中被扒開的蟻塚和淌著蜜汁的蜂巢,就知道曾經有熊出沒。我們的象伕發現一隻黑熊,趕著象群展開包抄,沒多久便將黑熊團團圍住,遊客紛紛欣喜的獵取這罕見鏡頭。  這時才發現黑熊背上背著一隻小熊,母熊基於保護幼崽的天性,竟不知死活的朝向最靠近的大象撲去。那頭大象突然受到攻擊,嚇得幾乎人立起來,象伕怕摔傷象背上的遊客,揮舞著釘棍猛敲大象的腦袋,好不容易才讓它安靜了下來。  歸途中,那頭被打的大象紅著雙眼,發出嗚嗚啜泣聲,彷彿有無限委屈。另一頭年紀比較大的母象跟在它後面,不時伸出鼻子拉拉它的尾巴,或拍打它的背,好像在安慰它「不哭!不哭!」。  離開叢林深處,涉過寬闊的納拉雅尼河,太陽已高掛天際,我們繼續未竟的旅程。這些年來,我似乎還聽得見那頭大象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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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趣談萬聖節

 文/攝影 久彌  我初來美念研究所時,住在學校宿舍。那是一個有很多獨立小木屋,環境幽優美的宿舍區。研究生是按性別分,三個學生合住一棟,屋內廚房,浴室,設備齊全。結婚有家的研究生,又集中住在另外一個區域。  那年秋天,十月有天傍晚下課回來,發覺有些女生的住屋,門上貼了真人比例的骷髏像,階前放了南瓜雕出的鬼臉燈,天黑後,裡面點上臘燭,男生住屋則好像沒這樣。去問了才知道,這是她們萬聖節的普通裝飾,並說到卅一日傍晚,還會有小朋友來Ttrick-or-Treat(註)。果然卅一日傍晚,有些四、五、六歲不等的小洋娃娃,有的裝扮成小仙女、小巫婆、小白兔,小男孩則有羅賓漢、小飛俠或身披鹿皮,頭戴有角鹿皮面具等等的,到門口來要糖果,簡直可愛得要命。  那些女生阿姨,早準備好糖果,分派給那些小娃娃。男生們都粗枝大葉,像我的室友,就臨時翻冰箱倒櫃的找零食餅乾來湊合。  第二天傍晚,美國室友開車帶我去逛住宅區,看到有些門前掛滿假蛛網,貼上翻飛黑蝙蝠,像久無人居的廢棄屋,還有把整個骷髏架吊在門口樹上的嚇人景象,真是令我大開眼界,也領略到了文化之差異,他們好像都不覺難看可怕,而且覺得是有趣的事。  萬聖節,雖氣氛不同,但有些類似我們七月的中元節,都認為這是鬼魂出現的時期,是祭祀亡者的節日。它緣起於二千多年前愛爾蘭人祖先,凱爾替克人(Celtic)以十月卅一日的日落為這一年的結束和新年的開始,因為不像我們以黎明為一日之始,他們新的一日之始是從日落算起,同時他們認為,新年始自晝短夜長,寒冷的黑暗時期,這黑白(陰陽)交替之際,是亡靈出現的時期,所以就在十月卅一日傍晚,聚落舉辦一個全體參加的大營火會,人們披獸皮,戴面具來,狂歡大吃,同時也以食物祭祀亡靈。一方面是慶祝新年和結束舊年的收穫季,另一方面是求亡靈庇祐或不加害。值得一提的是在此前一日,每家要滅火,聚會結束,各家從營火,引火回家點新火。這又有點像我們古時的寒食清明意味。  四世紀時,愛爾蘭、英倫大部份被羅馬征服,統治了近四百年。於是又加入了羅馬人的祭祀聖者的信仰,教宗Gregory III在西元609年訂十月卅一日為祭祀所有天主教聖人和殉道者的節日。九世紀時,基督教會又把十一月二日擴大為祭祀所有亡靈的節日,稱之為萬聖節。  這個習俗,後來普及英倫三島。直到1845-49年,愛爾蘭因主食洋山芋染菌歉收,造成饑荒,大批愛爾蘭人移民美國,才在此風行起來。  萬聖節在美國,因各種背景的移民,逐漸演變出多樣化活動。  青年人喜歡的有來自義大利的化裝舞會、在營火邊講鬼故事,及比賽刻南瓜燈等。南瓜燈,是由傳說的一個受了魔鬼詛咒,既不能升天堂,也不能入地府的亡魂,把他僅有的一塊燒紅的炭,放在一個蘿葡刻的燈內照明,各處流浪演化而來,現在南瓜燈擺在門口有雙重意義,一是給先人回家照明,另一是嚇阻惡靈。  筆者也曾參加過同學家舉辦的萬聖節晚會,各家帶些食物,主人在院中燒起旺旺的營火,準備了必不可少的那種在火上烤的小棉花糖、飲料、南瓜和雕刻刀。大家圍火而坐,刻南瓜燈,南瓜燈則是要刻得愈醜怪的愈好;吃吃喝喝,講鬼故事,亂蓋一陣,也頗有趣。鬼故事雖人人會編,但最家喻戶曉的,莫過於華盛頓歐文寫的瞌睡谷裡手拿南瓜燈,飛馬奔馳,嚇走情敵的無頭騎士故事。狄斯耐曾拍了部卡通電影,非常有趣,筆者小時看過,但不知和萬聖節有關。  還有鬼屋探險,據說是因1920、30年代,年輕人萬聖節時,惡作劇太過分,造成房屋等建築破壞,為了轉移並控制年輕人的胡來,而想出的方法,當然也為某些生意人生財。裡面佈置氣氛,機關,結構,是要能儘量令人意外驚悚。恐怖電影在1950年代也是應運而生的生財之道,影片裡面,鬼影幢幢自不必說,而殺人肢解等,真是很殘忍恐怖,有人說看了會睡不著覺。但喜歡刺激,的還是大有人在。每年幾乎都會重映的名片有「萬聖節」,「星期五,十三日」等,據說好萊塢現在還有計劃要製作「萬聖節」續集。  兒童的Trick-or–Treat也是二戰結束後,逐漸風行起來,而今成為最主要的活動。筆者成家有小孩後,居家的住宅區裡,鄰居小孩本都玩在一起,這晚就呼朋結伴,嘻嘻哈哈的到各家去討糖果,大人們早就準備好了,歡迎小朋友的到來。滿街都是奇裝異服的小怪物,奔波往返,好不熱鬧。筆者注意到,偶有路過汽車,都開得極慢,小心翼翼的。那種和樂融融的氣氛令我印象深刻。  今年因疫情,很多聚會性的活動被取消了,拜科技之賜,有些改成視頻聚會,朋友寄來他們的化裝聚會照片,興緻似不減。當然仍有要儘量維持運作的,如本城的兩幢鬼屋,就沒放棄,而來參觀者也頗踴躍。電視上看到,住戶和商家的戶外裝飾更是誇張;而家長們為了不讓兒童少了這一年一度歡樂,也是煞費苦心,各種花花綠綠的管道,索控划動吊籃,和會彈跳出糖果的南瓜燈等裝置設計,更為安全有趣的為來Trick-or-Treat兒童分送糖果。由此也可見美國社會對此節日的重視,和大人對孩子的愛心和堅持。  Trick-or-Treat,早年小孩的衣著裝扮都是母親巧手,依小孩要求,別出心裁的創作,南瓜多半是全家郊遊,去南瓜田摘回,再大家動手自己雕刻的,各種裝飾也是用實物製作,家家不同。後來商業化了,可在店裡購買便宜現成的各種衣物,面具,塑膠作的南瓜燈,充氣的鬼怪等,方便是方便了,但看起來就是索然無味,而且失去了家庭活動的樂趣和意義。  從第一次的文化驚異,到逐步的認知,也發覺些有趣的現象,如愛爾蘭祖先把一日和一年之始,都放在黑暗艱困的時候,也許他們認為更有激勵作用吧! 註*Trick-or-Treat,不給糖就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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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在水一方

 文/攝影 梅子  那是一個看起來廢棄許久的小碼頭,我每回散步路過時就不禁多看幾眼,好像總希望在這沉寂多時的老碼頭讀到一些什麼動人故事。  不過,大部分的時候,只有鷺鷥、蒼鷺、夜鷺、濱鷸,和黃鶺鴒等等流連在水岸間,過去那年代熱鬧的帆影人聲皆已遠去,如今僅留下清淺安靜的河流,與逐漸斜向入水的沒落寂寞長堤。那天,雨後,只有一隻年輕的夜鷺留下來。  牠一動也不動站在空盪盪長堤盡頭,與水波不興的河水交界處,不知在想些什麼,難道天荒地老的在等待遠方愛人的歸來?卻又似一位胸有丘壑的孤獨智者,空靈地站成水天一色的一個逗點;也或是,站在天涯海角蒼茫之間,那種顧影自憐,更不是牠年輕的心要細細思索的。  但或許,牠內心所苦苦思索的,是接下來如何才能享有一頓鮮魚美味的小小晚餐?  老碼頭斜斜,靜靜滑入歲月之河,據說過去風帆千面,河上粼粼,人物在這老碼頭上上下下,卸下的是唐山是鄉情,馱上的是遊子是思念,說這裡的夕陽暮色最淒美最古老,然則,老碼頭如今卻寂寥得一如靜靜河水,過去的光景繁華似乎一去不復返了,今日誰還能想像昔日的風流呢?那麼這年輕的夜鷺是來憑弔的嗎,還是在枯待遠去的誰?  風輕輕吹著,但是舊日的風嗎;黃昏悠悠落幕,但是曾經的黃昏嗎;河面平平如鏡,但是往昔的河面嗎?牠在老碼頭的盡頭站立等待多久了,我發覺天緩緩暗了。  在這不可思議的天地間,誰又知道牠身上有怎樣的故事呢?  像這樣去想像一個故事,就如同河面光線反射的倒影,可以如幻似真,往往讓人陷入某種迷離恍惚的情境中,同時又可享受無常的一種樂趣。  《詩經‧蒹葭》中就有等待情人般的浪漫故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水,柔美浪漫的水,如情人,如對情人那綿綿不進的思念;而水岸,在水一方,卻可能是情愛思慕的起點,面對綿綿無絕期卻一去不復返的水,水岸的在水一方,那也可能最讓情人留戀的地方。那裏有許多故事,動人的故事,經由歲月的河水洗鍊,有的會被人想像,有的就被遺忘了。而靜靜孤獨的在水一方的身影,卻是無比叫人遐思。  牠,唯一的牠,動也不動的堅持站在那裡,在水一方,自信,目視著遠方,如同堅信的等待情人歸來。  所以,故事是牠,牠是故事,假使故事能繼續想像下去,繼續欣賞下去,又何苦急著驚擾牠呢?  所以,舊有的時序昔日過去了,嶄新的時光歲月光臨了,只是如此的故事會繼續演化。  只是,浮光掠影已不同。  這圖片的真實景象也已在轉眼間改變,一如故事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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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無賴.高山清太郎

 鹿島茂/著 周若珍、詹慕如/譯  店面位於神田神保町二丁目三番地神田舊書中心一樓的高山總店,是一間歷史悠久的「純粹」舊書店。這種並未跨足出版,只專心買賣舊書的「純粹舊書店」,一般不會有沿革歷史,然而高山總店卻以活字留下其創業經過,可謂相當稀有的例子。  因為創辦人高山清太郎宛如無賴(Picaresque)一般的口述歷史實在太有趣,因此舊書業界的偉人──反町茂雄便以「生活在神田神保町舊書店街」為題,將其收錄於《蠹魚昔話 明治大正篇》(八木書店)中。對於我們這些神田神保町的歷史研究家而言,真可謂難得一見的寶貴資料(以下引用內容皆出自此書)。  高山清太郎在明治十年代出生於九州的久留米,小學畢業後即赴東京苦學,立志成為一名造船技師。後來為了照顧生病的父親而返鄉,不得不放棄成為造船技師的夢想,擔任日薪二十錢的印刷工。當時他正好有一名同鄉友人在高等師範學校當舍監,因為這層關係,他經常幫住宿生跑腿,頻繁出入神保町的舊書店。在這段過程中,他漸漸學會了賣買舊書的相關技巧。  「我問書的主人:『這本書該賣多少錢?』對方畢竟是就讀高等師範的知識分子,回答:『這個嘛,我想應該可以賣到八圓左右吧。』『這樣啊,好。我盡量賣貴一點。』『假如你能用更高的價錢賣出,就讓你多賺一點。』於是我興高采烈地把書拿去東條書店賣。那可能真的是一本好書吧,對方竟然用十八圓買下。我心想,這價錢也太好了吧。回到學校,我說:『那本書我賣了十五圓。』我打算自己偷賺三圓。(笑)『你賣到那麼好的價錢啊。那就給你兩圓當作跑路費吧。』──有時也會遇到這種情形。」  高山接著回憶道:「東條先生這個人老實又親切,絕對不會刻意用低價收購有行情的書。」在某種意義上,高山也算是「東條學校」的學生。  在上述機緣下體驗到舊書的魅力後,高山認為:「跟造船什麼的比起來,開舊書店一定賺得更多。」於是開始有了經營舊書店的念頭。然而不巧的是這時日俄戰爭爆發,他只好暫時擱置開店的計畫。高山參與了奉天會戰,一直連戰到開原,最後凱旋歸來,又回到高等師範學校當跑腿。  「經過了這些,我也已經二十六歲;我打算開店,而且也該娶老婆了。幸好北神保町(現在神保町二丁目的富士銀行側)有一間舊書店的老闆,願意用兩百圓把書店原封不動地頂讓給我,因此我拿出好不容易存下的錢,買下了那個小店面,開始做起生意,還娶了現在的老婆。」  這是明治末期,大約四十四年或四十五年的事。  然而才剛開業不久,高山就遇到了大正二年(一九一三)二月發生的神田大火。這場神田大火與明治二十五(一八九二)年的火災,都是促使神保町舊書店地圖重新洗牌的關鍵,但暫且留待後述。總之,高山總店也無法避免這場火災造成的影響。  不過所謂的影響,並非指高山的店面燒毀、必須重建。可能是多虧了風向的關係,大火在延燒到高山書店的前一刻止住,使高山書店逃過一劫。面對這樣的僥倖,無賴高山腦中浮現了這樣的想法。  「我手邊有二百五十圓。當時我忽然靈機一動,心想,既然要經營書店,未來勢必要仰賴前輩或熟識的書店朋友照顧;而現在大家的房子都被燒毀,正愁無家可歸,我就趁這個大好機會,到各家去送他們一些東西,賣個人情好了。」  於是他從二百五十圓中拿出一百五十圓,買了水桶、臉盆、雨傘等日用品當作慰問品,逐一送到神田的各間舊書店;較熟識的店家,他還額外送上醬油口味的飯糰和酒。  或許這種無賴式「發達之路」的實踐果真奏了效,一個出乎意料的「甜頭」主動找上了他。在高山書店所在位置另一側的南神保町(現在神田神保町二丁目的奇數番地側),原有四間相連的店面,現在打算趁著新建,把店面改為五間,於是前來詢問高山在那裡展店的意願。看來高山四處贈送慰問品的舉動,房屋管理員也都看在眼裡。起初他以沒有資金為由拒絕了,但在對方屢次邀請下,他終於決意開店。  這時,高山得知負責工程的木工是房屋管理員的熟人,於是做出一個常人意想不到的賭注。一般建築內部裝潢只需五、六百圓,但他決定花將近三倍的價錢來裝潢。  「假如和大家一樣花五、六百來裝潢,萬一最後房東和我談租金時,發現我根本沒錢,一定會把我趕走,另外找房客來承租。如果是五百圓、六百圓的裝潢,一定很容易找到房客;但如果是一千七、八百圓的高級裝潢,可能就沒有多少人願意接手了吧。這樣一來,房東就只能摸摸鼻子繼續租給我了──這就是我打的算盤。」  果然不出他所料 ,房東雖然對高山無理的要求感到錯愕,但也十分欣賞他的氣概,於是答應他日後賺錢再付款,連他帶來作為訂金的一百圓也不收。如此大膽的行徑活脫是個無賴,連反町茂雄得知後,也忍不住感嘆:「高山先生年輕時膽子真的很大呢。這種聰明才智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笑)」  就這樣,他開了一間裝潢奢華的書店。不過由於剛遭逢祝融之災,各書店的庫存都已見底,書架根本擺不滿。坐立難安的高山起了一個大早,走遍小石川、早稻田一帶的舊書店,但由於資金不足,沒買什麼書就回來了。  不過他已經把每間書店各有哪些書全都記在腦裡,於是他在店門口放了一面看板,上面寫著:「若有想要的書,歡迎訂購。約一、二日之內本店便能調到貨。」他運用了在高等師範跑腿時的經驗。這個策略大獲成功,訂單紛紛湧入。接著他又拜託訂書的客人:「我的店是最近才開始營業的,如您所見,書架空空如也。請把您不需要的書賣給我吧,什麼書都可以。」於是收購書籍的生意也非常好,僅花了一年,就把原訂償還兩年的債務還清,贏得眾人的信賴。 (本文為馬可孛羅文化即將出版《神保町書肆街考》一書精采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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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鳥梨仔糖葫蘆

 詩/攝影 林瑞麟 漿過的酸澀 讓日子串起來 剔透的亮 補丁磨損的記憶 放進嘴裡吸吮 老甕、穀倉、割稻飯 農事熟成糶出 話也多了 麻布、竹篩、粗糠在厝埕 編成一蓆舊時的美學 笑容醃在農家菜裡 施然出味 在舌尖翻轉的孩子 輕盈,跳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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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傾聽大峽谷

  秋意 蔡莉莉 油畫70x70公分 2017 淡紅色的山丘夾雜灰紫色的陰影,靜靜躺在河谷裡,布景一般。讓我想起秋天,想起這幅畫。 文/圖 蔡莉莉 訊號的缺席,讓人覺得手機在這裡是無用之物,意想不到的是奢侈地擁有一整座山谷。 初識美國大峽谷,只站在頂端欣賞峽谷的縱深,心中僅留下二個字,壯觀。多年以後,沿15號公路再次朝大峽谷方向駛去。車窗外乾草的氣味迎接著我,很像是這個年輕時待了許多年的國家對我熱情的招呼。透過車窗玻璃,依舊可以感受到沙漠過分慷慨的陽光,台北吸附的溼氣逐漸蒸發。灰藍的天空像剛洗過一樣,沿路是無人荒野,除了交流道偶爾出現幾家美國校園常見的連鎖速食店。回想起來,舌尖彷彿還留下炸雞漢堡的青春餘味。 抵達大峽谷,原始依舊,壯觀依舊,舊地重遊就像重讀一本好書。想起保羅.索魯對旅行的定義:「真正的旅行是將自己投入未知的世界。除非親身體驗,否則不要找任何藉口。」腦際不自覺冒出健行的念頭,遂決定這一回用雙腳丈量大峽谷。 停好車,背後傳來卡噠卡噠敲打柏油路的腳步聲,猜想是馬,回頭才知是鹿。巨大的鹿慢條斯理在路邊嚼草,偶爾凝視遠方,就像在思索下一段詩句。 鹿沒有上門牙,僅靠下門牙和上顎折斷葉子,再以後牙磨碎,像極了沒戴假牙的老人。鹿群跳出草叢前,停下來嗅嗅車子,大搖大擺越過馬路,完全不怕人。 比起宣示存在感的鹿,大峽谷的蟬顯得謙遜許多。這裡的蟬鳴就像故障的瓦斯爐,打火石答答答悶響卻永遠點不著,就像大自然交響樂裡的頑固低音,又像誦經時敲個不停的木魚。若非親眼看見停駐在樹幹上的蟬,還以為這哼唧終日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來自蟋蟀。 踩在僻靜的崖壁土坡,手機斷訊,猶如走錯時空的失聯旅人。想像自己是一個放逐者,嗅聞路旁植物散發的野氣,揣摩微風擦過樹梢的表情,沒有任何事比得上獨自穿越山谷更令人生起擁有整個天地之感。遠處傳來獨木舟的撞擊聲,宛如暗號,彷彿峽谷尚未訴說的祕密只有我一人能破解。 順著螺旋小徑往下走,迎面出現一個中年壯漢,滿臉鬍渣。 「我已經沿科羅拉多河泛舟二個星期,今天清晨三點登岸,開始徒步旅行。」他用一種許久未曾遇到人類的愉悅口氣告訴我。 「你要走到哪?」我驚訝於他無視孤獨飢寒與暗藏的危機,執著挑戰身心的最極限。對我來說,探險是一件不需要說服自己就可以直接放棄的事。 從山徑俯視,泛著淡紅色的山丘夾雜灰紫色的陰影,一座又一座,宛如歲月烘焙出來的千層蛋糕靜靜地躺在河谷裡,布景一般。讓我想起印象派的畫,那色調,是竇加的。忽地,一個黑影俯衝而下,咻咻在天際滑出隱形的弧線,猛然頓悟擁有大峽谷的原來是老鷹。 壯闊的大峽谷帶著一種古老,一種永恆,少了人間燈火,多了天地鄉愁。 我意識到自己是曠野中無足輕重的陪襯,深深同意福婁拜說的「旅行讓人謙卑,你看到了自己在世界上所佔據的地方原來是多麼微小。」生命中沒有多少時候可以一個人在他方荒野中這樣的慢慢走,我彷彿聽見落葉的脆響鳥獸的絮語,彷彿聽見山林的呼吸河流的心跳。 那山那河在這裡等我多久了?天地不語,唯有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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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太陽底下的事

■詩/圖 猴子貓 1 太陽慎重地落在長鬃山羊的身上 勇往直前的跳躍 很遠的地方 2 雙花龍葵果像一顆顆紅寶石 熟透了掉了下來 掉落時,連一點聲響都沒有 3 一個阿美族女孩走在染紅的薯榔紅土 多采多姿 像快溶化的熱情棉花糖 4 一隻小松鼠嘴裡塞滿了果子 貪心的嘴裡 擠爆了,小小舌頭擺放的位置 5 然後,我抬頭看她 她漸漸長成了她的樣子 儲滿汗水的天空,陽光都淋濕了 6 我們沒有說話 對話依然依照自己的形式,斑斕的圖騰,樂舞的星辰 神秘莫測地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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