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環島壯遊

羽毛 身為台灣人應將環島視為一生的職志,自己也不例外,在大學時期,利用寒假騎乘機車,開啟了第一次的環島壯遊,出社會後運用閒暇,接續在十幾年間又完成了幾次,有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走出門才真正親身體驗到全島美不勝收的風景。 蔣捷《虞美人.聽雨》內曾述:「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 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如同當年古人聽雨的心境,不同的年紀歲月,旅遊所獲得的反饋也截然不同,路途上有歡笑、有淚水,除了讚嘆美景外,突發事故仍然不少,卻也面對逐一克服。此外,令人欣慰的是成員數逐漸茁壯,從初始單身騎著機車到小倆口的蜜月旅行,甚至步入家庭後,一家四口的環島旅行,人口日益興旺,足讓每次的旅途都精彩萬分。 拜訪全島的風景名勝後,個人最鍾愛的還是東海岸的沿途風光,主要原由為一望無際的大海實在令人忘憂,看著前仆後繼的浪頭恣意地拍打岸邊,激起陣陣水白的浪花,伴著退潮砂石的滾動聲響,若有似無的快慢節奏,不啻是聲光十足的自然交響樂,再搭配一旁蔥鬱高山靜靜矗立,憑藉著直聳入雲的山勢,散發出氣吞山河的磅礡聲勢,更值得一提的是,邂逅東部住民,各個熱情質樸,直來直往不刻意矯作,擁有最真摯的善良,因而造就出此處的人文薈萃,稍不留意,縱情忘返乃是常事。 若真要提及一處難以忘懷的地方,東澳地區-遺世而獨立的「粉鳥林漁港」絕對榜上有名,該處屬群山峰巒疊翠擁抱的港灣,伴著山嵐薄霧繚繞,和煦的陽光灑落海面,映入眼簾的是稀有的粉藍大海,岸邊奇形的礁岩錯落於此,遠方間歇點綴著數艘船隻,建構出獨一無二的秘境,匿蹤於都市叢林之外,彷彿置身於國外,海風徐徐,白浪襲來,陣陣清新的鹽味與緩緩退去的海水,就像逝去的青春,總有歸去之時,起身縱立於高處裸岩,不知不覺地臣服於大地的巧奪天工之下,「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是此時的最佳寫照。 有幸幾度暢遊全島,深刻體會到大自然的宏偉,相較之下,人之渺小,不可言喻,爰此,人生僅短短數十載,我們應當活在當下、珍惜萬物,平安就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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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慈恩塔聽雨

■綠予 冷風推送著霧氣,於是風就有了顏色,霧氣鑽進入口,如潮水撫過浮刻著「慈恩塔」的巨鐘。慈恩塔頂早就埋在雲霧之中了,沒有四面可觀的潭景,這,在我仰望它的時候,早已預料,但我依舊爬了上來,到底是為什麼呢?霧氣拂面打濕前額的髮絲,因為做人不可半途而廢?還是因為那首兒時朗朗上口的登鸛雀樓?外頭盡是風吹不散的濃霧,我呆站著,而塔頂的巨鐘沉默。 我走了下來,雨也開始下了。我打傘走得緩慢,安安靜靜地聽雨,大千世界共沐此雨:林間、林上、石縫、台階、爬岩走壁的、亭亭玉立的、活的、死的、朽的、寬的、細的、扁的、立體的……共沐此雨。 我看到一座涼亭,切掉了傘,坐了進去,讓我在松柏捻上雨的氣味裡,聽完一場雨吧!用力的吸納吞吐著,沉重的繁雜的都將在一吸一吐之間塵埃落地,掏洗思緒,沉澱下來的終將是什麼?心中所求所欲的到底是什麼?尋找,你終將會發現。 雲霧中的日月潭其實上演著一場現形記,蜘蛛絲上掛滿了雨珠,再也不是張透明的網,輻射對稱的、破的、裂的、失散的都頑強的在風中雨中飄揚,而雲霧中的我也被現行了嗎? 走到第幾層都是被白霧封鎖的風景,那登頂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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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煮湯記事

■李中翔 牆上計時器算計的,不過是 鐵鍋中爭辯得面紅耳赤的草蝦 你說 時間的滴答 好過於,這種水底無聲的抗議 只見一排緊靠著取暖的麵條,謹慎的走入隔壁 如你脾氣暴躁的滾水中 所有遭遇,隨蒜白與洋蔥在熱油裡翻騰 擦撞過後 連眼淚也能爆香 白菜與細麵的結盟,佔據了大半版面 一些辣油像浮冰緊抓那味覺記憶 倒些日記裡 細碎的語彙,我試圖將這鍋 不太濃烈的生活提味 把這些傷感的日子,拆卸為嫩白的豆腐 湯勺逆著地球自轉的方向,攪拌 五味的人生 計時器的響聲震耳欲聾 你卻端著一碗未熟的湯麵 冷靜的,向昨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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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訪紫藤

■楊錦郁 艾薇塔說她後來又單獨去一趟足立花卉公園,再看一次盛開的紫藤花。 2014年,位在日本栃木縣的足立花卉公園因美麗的紫藤花海聞名,被CNN評選為世界十大夢幻的旅遊景點,由此這個景點開始引起花迷們的注目。那時我還未曾聽聞其名,更不識紫藤的真面目,只偶爾聽到姊姊說她這一生的夢想之一就是到足立公園去賞紫藤。 紫藤花季多半從四月下旬到五月上旬,有心的賞花人必須密切關注花開的時間,然而大自然的生態往往因氣候變遷及各種因素改變,所以能在紫藤盛開時恭逢其盛,是需要幾分運氣的。 兩年後的春天,透過朋友認識了艾薇塔,艾薇塔是單身貴族更是個日本通,專業的工作之餘,慣常每月去一趟日本。那時她揪了一些好友,規畫一周的日本賞櫻之旅,行程北從青森的弘前城櫻花、盛岡石割櫻、檜木內川堤的櫻海、角館武家屋敷的垂櫻,時間上的計算,為的是趕上沿途滿開的櫻花,一路來到東京都,轉進栃木縣正逢足利花卉公園紫藤的花汛。雖然花期已至,不過紫藤生長的速度從總狀花序綻放到長達三十公分花串,需要一些的時間,有趣的是,足立花卉公園的門票費用是依紫藤花開的情況而調整,還會有夜間賞花的優待。 當我們一行人來到足立花卉公園前,我對即將看到的紫藤並沒有概念,純粹陪著姊姊前來圓夢,畢竟從小生長在中台灣,我不識得此物。我們的入場門票費是中等價位,這也意味還不到紫藤花瀑的盛況,不過對旅人而言,能夠千里迢迢的來到這個夢幻景點,也很高興了。 一入園,我旋即被眼前的畫面震驚不已,園內大約有300多株的紫藤,主打的幾株招牌大藤,每株數齡都超過150年,樹幹蒼勁,上設平出藤架,一串串半尺長的紫藤花串從中垂墜,花串密實,蔚成一幅寬千尺的紫色花瀑。遊人穿梭在花瀑下此起彼落地發出讚嘆聲,而這遠從江戶時代即在的「大藤」,也以她不失信的花汛回應賞花人。 穿過紫藤花海,隨即又被「白藤通道」擁抱,「白藤通道」長約80公尺,遊人從通道緩緩走過,能夠近距離感受到白藤花穗美麗中帶細緻的溫柔,讓人心頭自然漾起幸福感。除了著名的「大藤」花瀑和「白藤通道」,園內還遍植數目可觀的黃藤,株株的黃藤樹上垂綴著串串密生的花穗,任意張望,視線都會被漫天的黃藤花海淹沒。 姊姊長年生活在美國,多少見過紫藤,如今來到夢想中的景點,反而顯得淡定,不似我特別開心,尤其是在紫藤公園裡,能切身感受到花的香氣。紫藤的香氣獨特,淡淡的氣息中帶點穿透的芬芳,香味幽雅,有種低調不擾人的貴氣,那樣的氣味是我未曾經驗過的,所以成為嗅覺記憶中的唯一。 我們心滿意足的離開公園,臨回台前,聽艾薇塔說她又單獨去一趟足立花卉公園,為的是在夜間欣賞更加盛放的紫藤花瀑,想像夜裡被花氣和花顏所擁,大概會忘卻今夕何夕。 後來我再沒有看過紫藤了。幾年後,和姊姊一起到台東旅遊,一天從某處郊區的景點離開,前往停車處時,姊姊忽然指著路旁一處荒蕪地,驚喜的說,那是紫藤。目光隨著移動,但見荒蕪間有一簡陋棚架,架上年輕的紫藤藤蔓攀延,還有幾串細弱的紫藤花垂飾其間。我們快步走過去,有種他鄉巧遇的驚喜,雖然眼前的紫藤花串顯得稀少,但她散發出來微微的馥郁香氣,立即勾起我記憶中美好且浪漫的嗅覺記憶,我們在花架下來回穿過,直到不得不離去。 之後,島上陸續出現許多關於紫藤的花汛,好像是遍地花開似,每逢春天,賞櫻熱潮過後,就會讀到各處賞紫藤的熱門景點介紹,然後因為疫情中國境的長期封鎖,再也沒聽過足利公園裡紫藤花瀑盛開的聲音,連艾薇塔也不得不中斷她慣常的日本往返。 隨著時間的推移,瘦弱的紫藤逐漸在島上成長蔓延,形成一處處的好風景,也吸引大量的賞花人。每每看到某地的紫藤花盛開,心底不免騷動一下,但生活上總是存在許多想做而未能行動的事,跟著媒體介紹專程去欣賞紫藤這事亦然。 因此,多年前為了陪同姊姊圓夢,而將自己帶入足立花卉公園的夢幻裡,就封緘在記憶裡,連同花的香氣。   (聯合文學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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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成詩難免的借鏡手法

■向明 四川成都名女詩人瞿永明在她的〈女人觀屋〉一詩中有一句「我來了。我靠近。我侵人」,這三個動詞串成的名詩句。其實這是英詩中凱撤大帝的豪壯名言。「我來了。我看見。我征服」(I COME, I SEE, I CONQUER)的仿製。後來中文仿製者越來越多。且都是名詩人。大陸名詩人歐陽江河演繹為「我來了。我看見。我說出」。于堅也有類似的「我來到,我瞧見。我說出」。不才如我其實也曾膽怯的續貂了三句曰:「我來了。我面對、我動手」。說穿了其實不是倣製。就是演繹,或是改寫等等的借鏡文字把戲,就看你會拿什麼觀點去看它。 其實從古到今的詩人都有這種借鏡旳手法。我們早期的現代派大將女詩人林泠曾有一名詩〈不繫之舟〉,寫出一種,剛毅勇邁,勇往直前,不為眼前美景所動的奮發氣魄,其前三句如下! 沒有什麼使我停留 一一除了目的 縱然岸旁有玟瑰,有綠蔭。有寧靜的港灣 我是不繫之舟 其時林泠才是台北一女中高三的學生,能夠想出這種意象鮮活。從來一般罕見的詩句,簡直驚為天人。後來選入高三國文課本。有一天我接到台中一所高中打來的電話,她說她曾在一個文藝營聽過我的課,要問我他們課本中林泠這首詩「不繫之舟」的出處。究竟是她自己新創,還是前輩詩人用過,林泠藉來用作題目。 幸好我這個愛讀閒書。並非正統中文系出身,游於文藝大海的人沒被完全考倒。我說「不繫之舟」這個詞句,古詩中唐代大詩人杜甫的一首五言絕句中就曾有「心如不繫舟」之句。宋朝的蘇東坡在題他的自畫像時,有一首少見的六言詩中也曾用過,詩曰: 心似己灰之木 心如不繫之舟 問汝平生功業 黃州惠州瓊州 這是寫他自己在朝為官時。因直言不諱得罪朝庭,被貶野放三次,最後是被貶到了當時尚是瘴疫之境的瓊州(海南島),時己六十多歲,所以他才有「心似己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的感慨。 也屬宋朝的女詞人朱淑真也曾在她〈清瘦〉一詩中用過這四個字,她說: 春花秋月若浮漚 怎得心如不繫舟 肌骨大都無一把 何堪更駕許多愁 朱淑真是宋朝一位官宦之家的才女,由於嫁了一個成年在外做官的俗吏,夫妻聚少別多,只能在遣懷寄意的詩中自嘆自憐一番。所以也借用了從前人用過的成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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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因果獨奏 那些蒸蛋時刻

■葉雨南 五年沒有地震的世界,日出和日落的列席反而更像板塊的位移,看日出的人、看日落的人,那麼容易因為眼眸的景深去追隨他們或她們以為的自由,就像還有地震時的世界,彼此之間的爭辯比地震還要搖晃、還要斷層。 「這麼早醒嗎?」派若在廚房盯著散去的蛋,耳裡聽到媞拐杖觸碰地板的聲音,便知道媞又因為疼痛而不得不醒來換藥。 「痛啊!那次地震後,我左腳的傷口每天都像早晨的雞鳴,可能也是想提醒我要來幫妳的忙,畢竟妳一個人,總是忙不過來吧?」 「我只是想蒸些蛋,要上山去拿給那些看日出的人而已啊!」 「蒸些蛋?結果妳陪那些看日出的人聊一些民間疾苦、生活碎事,聊一聊聊到都八九點這樣?」 「給了蛋就走,總是無聊吧?當然還是要體驗一下山裡特有的情境。」 媞是七十五歲的老人,以前是游泳選手,一個不會自由式,只會蝶式的游泳選手。七歲開始學游泳,十五歲因為某個深夜獨自在知名的「妥花」海灣練習時,遇到比她平常練習時還要震懾的大浪,她本來想要逃避這個大浪,但不服輸的個性,她還是試著用她那輕柔的蝶式去判斷如何融化大浪,但大浪像地震伴隨的小型海嘯,沖刷她的身影、意識,但被救上岸上時,她臉色卻絲毫沒有驚慌。後來「妥花」海灣,因為屢次意外和爭議不斷,便不開放讓一般民眾甚至連專業的游泳選手都沒有開放。三十歲她當上了游泳冠軍、四十歲她突然從游泳選手退役,五十歲又突然從游泳選手復出,五十五歲以後她卻完全消失在游泳這個扶著她的身軀、寬恕她的企圖,一片混濁的水底世界。 「妥花」海灣是派若的朋友建設的,因為那一帶地區當時缺乏觀光資源,自己本身就從事過觀光事業,也就動起了念,剛營業時,還有幾個不知名的飲食餐廳在那開業,但後來又因為遊客和那些業者多次的糾紛,還有當年還不斷震著屋瓦的地殼,最後一間餐廳都沒有留下來。 「花是妥善的、妥善保管的花,在日出和日落綻放是最美的。」這名字是派若取的,派若已經八十五歲了,曾經是個單口相聲名家,說起相聲時,場子緞子卻非常的冷,但冷到相聲說到一半時,當她說到:「人民為什麼苦?」麥克風遞給台下的觀眾,觀眾說:「因為人民沒有受到保障,還有人類太愛虛榮。」派若就會說:「因為沒有多吃苦瓜。」台下觀眾的笑聲撞擊便如苦瓜落地時那樣的清脆卻莽撞。 全球暖化,五年沒有地震或許是可以預期甚至相信的,但日出和日落的時間雖然可以預測,山裡的那些人卻希望日出和日落的時間不要有預測的這一套系統誕生。 派若和媞認識三十年了,媞是派若的粉絲,某次相聲場子,媞在聽完派若相聲準備要結束時突然被一個右手臂刺著一顆雞蛋的派若叫住說:「冷不冷?」媞有些吃驚說:「妳是說現在還是剛才?」派若搖搖頭:「妳真的是我的粉絲?我看妳常常來,連我在山裡說相聲妳都願意來聽呢!」媞笑了:「我一定是妳的粉絲,因為我太愛吃苦瓜了!」「但我從來沒有覺得冷過,真的要說冷嗎?浪碰到我的大腿時那種招搖,或許比較像冷。」派若從她的背包拿了一個明信片給媞:「這是印有苦瓜的明信片,妳有了這個才是我的粉絲。」 現在她們一起住,整天蒸著蛋,人老了,也只能找些平凡的娛樂;因為派若從小就喜歡吃雞蛋,曾經想要當蛋糕師傅,但她連普通的黏土都不會捏,有層次的蛋糕更是天方夜譚。 她們住在山腳下,空閒就往山上跑,跑久了山裡的人也都全部熟了,彷彿她們這五年蒸過的蛋,閒聊過的景深、裝到了盤子之後蛋呈現在被光線照射過的一種只有她們明白的褪變。 「明天我來蒸蛋啦!我看妳還是就待在山上聊天就好。」 「不行!明天我要做苦瓜蒸蛋。」 「那我等等要趕快去踩一些吃起來更苦的苦瓜了!」 苦瓜還真的採了回來,她們自己留了幾個今天午餐做涼拌吃,涼拌的苦瓜,切過絲像當年的浪、當年的震央,還是那麼的備足了苦味。 「苦過才是人生。」 「妳又說相聲了啦!」 「不!我只是真的這樣認為,所有的擁有、所有的綻放,都像我們還有辦法記得的海灣不是嗎?」氣氛更冷了,媞伸展伸展筋骨,又坐下便夾了苦瓜,天花板的燈突然用力砸在她們的中間,地震來了、苦來了,談太多的話語,還是需要在蒸蛋時,那些蛋散過烏雲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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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石碇魔歌

■硯洵 我在石碇區的小山徑散步,山路時高時低,古早味的淡蘭古道沒有柏油水泥,生態刻意維持原始,喜歡快步走的妻子很快消失在前面,獨留我踽踽獨行。 陽光如瀑,大氣冷涼,觸目翡翠般深綠原生樹叢,連雜草、蕨類之屬都有一種不馴的造型之美。這裡是大台北飲水的水源保護區,嚴格禁漁與禁建,讓這裡保有昔日老台灣偏鄉味道。唯一的國小緊黏著廟號是「保儀」的信仰中心,比半世紀更老的天主堂,反而孤零零被高置在山的另外一邊;橫跨石碇溪是一座鐵軌與一個造型的礦工,雪隧前疾駛的飛輪看不到的公共藝術。 潮濕的盆地東南方的昔日挖礦小鎮,雪隧前的逼仄偏鄉,因為不是周末,遊人不多,於是我們一次次來刻意找尋孤獨,在後現代網路時代,刻意尋照一份「避靜」,讓眼球不要跟著社群媒體的「讚」的拇指符號忽高忽低。 突然我聽到內心那首古調了,那首詠嘆快速消逝的昔日「戀歌」,沉靜的根深,更深,拍著華爾滋,澎恰恰澎恰恰的迴旋曲,昔日保守愛情,古早的閩南語歌詞在我齒間碰化了,白色的煙霧陣陣浮上天,百花含羞帶意……老歌竟如此異國情調,如溪畔高大的桂花樹紛紛襲人的暗香。 我跟著腦海那首鼓譟的老歌,此刻,前額葉海馬迴,彷彿浮現一台黑膠片唱機,白的純情前奏,石碇溪水嘩啦嘩啦碰撞石頭,古老的禮教風俗打散苦鴛鴦,囊昔的氣味隨風拖曳,初春二月,鶯飛草長,樹木蓊鬱的石碇溪畔,我跟著這首魔歌,漂浮思緒,不知所以。 因為集水區水氣氳氤,負離子芬多精的醒腦,剎那間我能回神,山路仍高高低低,林路仍如造型植物,聯枝累累,陰翳一路罩我眼簾。 信步半小時,我又回到公共藝術的鬧區,跨石碇溪畔的鐵軌與那個象徵「永遠不再」的老鎮昔日礦工雕塑,人生一瞬。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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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藝文訊息

中華民國筆會系列講座邀請劉兆玄教授主講「俠之大者──上官鼎筆下的俠義世界」,由筆會會長廖咸浩教授主持。 2023年5月13日(星期六)下午2.30-4.30,婦聯會 (台北市林森南路19號,捷運善導寺站3號出口)。免費入場,歡迎報名參加。 免費報名網址: https://www.beclass.com/rid=274afd863b5373ac56ff 或搜尋Beclass線上報名系統「中華民國筆會」,詳細資料請見中華民國筆會網站 http://www.taipe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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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憑藉《蒹葭》誕生藝術電影 《待那蘆花泛白時》(下)

李德莊 藝術電影《待那蘆花泛白時》故事內容 藝術電影《待那蘆花泛白時》,故事來自同名的歌曲。那是從《詩經》裡邊的《蒹葭》故事取得靈感之後,又再結合了藝術家開創的《井山田》系列觀念水墨藝術創作哲學理念和中心思想,這一系列畫作釋放了民族情懷,母親文明、農墾文明、自然文明、人文情感、現代文明,以及在科技智慧的衝擊底下,有關人類文明與人文情感,以及營造全人類和諧共處等社會哲學價值觀。(秋水詩刊:藝術電影《待那蘆花泛白時》一九五期,發表了影片故事)。   50-60年代和九十年代港臺呼籲革新水墨面對二十一世紀 2013年6月21日,我在新加坡聯合晚報發表過一篇專欄文章《水墨比水彩更具玩味》有一段文字談到水墨革新,現摘錄如下: 「一談到水墨革新,就會想起被稱譽為把水墨技法推向抽象演變的第一人,香港畫家呂壽昆(1919-1975)。呂壽昆在50-60年代,就已經踩著理論和實踐的雙重步伐,一方面展示他的水墨禪畫,和以香港當地題材入畫的現代彩墨創作,另一方面,他高調呼籲水墨作為一種繪畫媒介,應該和西方的水彩畫享有同等地位,認為世界上的藝術教育機制裡邊,除了西方水彩畫,應該增設多一個畫種——「中國水墨畫」。90年代中期,臺灣畫家劉國松也高調提問:「中國水墨畫,應該以哪一個面貌去迎接21世紀的到來?」1995年,劉國松在臺北中正紀念堂畫廊,舉辦了一個涉及水墨革新的臺灣水墨畫家群展。當時我在臺北,老畫家王農(徐悲鴻學生)陪我出席開幕式。參展畫家包括臺灣第一代畫家林玉山、黃歐波、胡念祖和美國海歸袁金塔等人。《民生報》藝術新聞版刊登了一篇文章,點評袁金塔是參展者當中比較突出,具有現代創新意念。袁金塔的參展作品,是以影印機列印了多張黑白的女人裸背的圖紙,拼貼在畫布上。之後,就在拼貼的畫面上,添加一些丙烯顏料的色彩筆觸。令人乍看之下,感覺這影印機列印出來的黑白稿拼成的畫面,也就如同一幅水墨畫……。 上面摘錄是我本人發表在新加坡聯合晚報的專欄文章,說明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1995),我在臺北聽到劉國松呼籲創造出一種即中國又現代的個人畫風。我就一直不斷思考如何以更前衛的觀念,來開展革新水墨藝術創作,以便能夠以一個全新的水墨面貌來迎接21世紀。(民國八十四年十月二十三日,民生報記者黃寶萍報導一篇:《水墨創世紀,展畫兼探討》——想點辦法創造出即中國又現代的個人畫風)。當時,劉國松在二十一世紀現代畫會的第一次畫展目錄的序言中表示「在二十世紀到來之前,先建立起一套我們自己的美學理念與價值觀,同時創造出一種即中國又現代的個人畫風,這才是當務之急。否則當文化的中國世紀來到時,我們將拿什麼東西給那些嚮往中國文化的世及藝術加呢」)。   徹底打消放棄水墨專攻油畫的念頭 劉國松的這番話,對我影響深遠。因為在八十年代末期,當我在紐約的時候,跟隨著大都會美術館,當了27年東方館館長的周方老館長在一塊,觀摩學習的時候。我就開始對美國紐約抽象表現主義繪畫情有獨鍾。並開始在畫布上利用油畫和丙烯顏料作畫,一直發展到九十年代中期,我曾經試圖徹底放棄水墨畫,而去專攻油畫。但是,當我在臺北聽到劉國松的這番話之後,令我想起當年林風眠,住在香港油麻地中橋國貨大樓的時候,曾經跟當年的中橋國貨廣告主任鐘清文透露,不太喜歡在油畫布畫上面作畫的理由。林楓眠既然用粉彩在中國畫紙上,繪製出油畫效果,那就不必去畫油畫了。於是,我也就徹底打消專攻油畫的念頭,繼續利用水墨媒介進行創作,也許這裡邊也存在一種民族情懷,不過,我還是認為劉國松呼籲在二十世紀到來之前,先建立起一套我們自己的美學理念與價值觀,同時創造出一種即中國又現代的個人畫風,大表贊同。   2012年發佈《井山田系系》 然而,水墨畫的革新,尋求突破談何容易。那麼多年,都過去了,我的革新水墨探索與實驗。一直都沒有太大的進展。我不認為把抽象表現從油畫轉移到中國畫的紙上,那就是水墨和彩墨革新,這並不能滿足我的創作欲望。那麼?到底革新水墨這條路子應該往哪裡走?我一直在等,一直在考慮,一直在探索。一直等到跨入本世紀第二個十年,我開始在報章撰寫專欄文章,試圖在文本上苦下功夫。此外,我也從文字學去思考,這是香港藝倡畫廊主人金董建平,鼓勵我可以嘗試往中國的文字,去思考革新水墨的問題。結果呢?一直等到2012年,我終於在比利時布魯塞爾著名的巴斯登畫廊(J. Bastien Art Galerie)舉行的「今日中國當代藝術聯展」,開幕式發佈了我的新作三個漢字《井山田系系列》。也可以這麼說,我在革新水墨這個領域耗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都是為了實現從視覺藝術跨界到文學,包括寫散雜文和創作以及藝術電影的拍攝腳本。換句話來說,都是為了實現繪畫視覺藝術結合了文學,跨入移動視聽藝術的創作途徑。那也就是綜合了繪畫,詩歌、詞曲、聲樂、表演和一部標準電影製作的全部功能模組,誕生了一部屬於個人,即前衛又中國的原創藝術電影,《待那蘆花泛白時》。   一部藝術電影衍生了多首現代詩歌 此外藝術電影《待那蘆花泛白時》裡邊眾多場戲,也直接或是間接,牽動了我積累多年的生活閱歷和情緒記憶,讓我又再獲得靈感,創作多首現代詩歌陸續發表在秋水詩刊。 這些詩歌也可以說成是,屬於這部藝術電影的衍生作品。其中幾首歌詞可以譜曲,也有可能發展成為,另外一部藝術電影的主題曲,和藝術電影劇本創作材料依據。這些現代詩歌包括:(一)是妳點亮了我心燈(秋水詩刊一八六期)。(二)一生渴望(秋水詩刊一八五期)。(三)離情(秋水詩刊一八六期)。(四)榜樣,三月桃花(秋水詩刊一八八期)。(五)與畫共舞(秋水詩刊一九一期)。(六)我一直在找妳掉下那顆眼淚(秋水詩刊一九一期)。(七)我帶著甜蜜微笑入夢鄉(秋水詩刊一九二期)。(八)天冷,看老家添一層溫暖(秋水詩刊一九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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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水丰尚書 市橋誤讀

■秀實 疫情後重回家鄉番禺市橋。 清朝苦命詩人黃仲則有七絕〈癸巳除夕偶成〉:「千家笑語漏遲遲,憂患潛從物外知。悄立市橋人不識,一星如月看多時」。詩裏的「市橋」指詩人故鄉江蘇常州市的繁華地段,並非我故鄉番禺市橋。第二句極佳,詩人總是清醒的,因為他看到存在於「物外」的真相,看到敗壞即將發生而憂患不已。末句言極遺憾,憂患之時卻無月可寄思念,只能看著微弱的星光久久不回去。 古人有詩諷刺半桶水文人,曰〈琵琶〉:「琵琶不是此枇杷,只恨當年識字差。若使琵琶能結子,滿城絲管盡開花。」我故意把此市橋看成彼市橋,也屬這種「半桶水式」的誤讀。詩歌的誤讀有時也可以是一件雅事,因為這種誤讀不會成為「誤導」。蘇東坡說:「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因而寫下了〈念奴嬌·赤壁懷古〉。我也曾戲作〈壬寅除夕思鄉〉:   景仁除夕偶成章,移作市  橋念故鄉。 街角清燈樓外月,苦吟詩  句訴衷腸。   番禺賓館是一間園林式的旅館,二十餘年前我曾投宿過。現在翻新了,許多景物都已變改。週遭的環境更是翻天覆地的換上新顏。大面積的蓋了樓房,平整了馬路,高架橋縱橫交錯,路上飄下綠化樹的落葉。更大變改的,是地鐵三號、七號、十八號、二十二號共四線都來到了。如今我走進其間,有的記憶卻仍在沒有任何舊日痕跡中保留下來。 市橋已沒有任何存留的人與物,當日祖先們撤走所有,只留下「故鄉」兩個字。然而這兩個字卻讓我眷戀不已。這是生命中奇妙的牽引,超越了今生的局限。精神是強大的,承載精神的文字同樣是強大的。我記得當日走過番禺賓館的廊橋,觀賞過綠油油的池塘。今日池中的錦鯉應該是當日錦鯉的來生,當時鏡裏的人影歡聲應該是今日遠去的一個孤寂背影。不知池塘畔那株洋浦桃今年幾歲了。當日我遇上,婀娜而瘦削,今歲它卻以盈尺的軀幹守候著我的歸來,這另一種「樹猶如此,人何以堪」,給人時不予我之悲。 和兩位朋友在大北路附近的大排檔上吃豬雜粥。清輝灑遍深夜的街巷,滴答車穿梭而過,飽食後返回旅館,拉開窗簾,讓月影潛進床上。此時,夜是一口深井般的寧靜,當日牛蛙的聒噪已遠、蟲鳴聲不聞,那是記憶中的故鄉,只寄存於夢裏。黃仲則是個耿介的詩人,正直而不苟同流俗,卻潦倒一生。〈都門秋思〉的「全家都在秋風裏,九月寒衣未剪裁」與我今天下榻房價台幣三千元的番禺賓館,境況可止天淵。當日仲則無月可寄思念,而今夜卻是驚蟄,又適逢滿月。我雖有愁懷,又堪慰藉,而詩文如此,又實在愧對古人。 番禺梁氏宗祠在沙頭街道汀根村青雲大街35號,是一座「修舊如故」的百年祠堂。於我而言,故鄉無法取代。所有對故鄉的誤讀,最終都應通往生命中那神祕的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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