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帶本書去萬華旅行

文/攝影 琉璃 〈流浪漢〉   一跨出龍山捷運站往龍山寺方向,經過公園,發現裡面坐滿滿的歐利桑。下棋、打紙牌、觀棋,黑壓壓一大群。流浪漢也夾在其中,坐著、睡著。廟前電線杆底下也坐了一位。斑馬線一位流浪漢,慢吞吞的蹭過馬路對面。 我隨意走進一個小公園,椅子上躺了一位流浪漢在呼呼大睡。另一張椅子,一個流浪漢看著地面發呆。 青草街擺滿了攤販,一個小小空間,流浪漢蹲在地上擺古錢古物,一群歐利桑圍著看(我不懂在看什麼),也許真的有寶物。   〈萬華─我家咖啡〉   不是全家的我家就是你家,是萬華清水巖旁邊─我家咖啡,三十年前它是很時髦的咖啡廳。三十年後它加了早餐加了漢堡加了三明治加了豆漿…… 老闆娘仍保留了手沖吸虹式咖啡,藍山、曼特寧、歌倫比亞,全部100元,在台北這個價錢會不會太便宜了。 我坐在櫃檯欣賞,著裝整齊臉上淡妝的老闆娘為我專注地煮咖啡,我順手拿起手機,拍頭頂的一座吊燈,發現它有銅鏽。這盞燈好漂亮;我說,老闆娘笑著抬頭看看吊燈;這盞燈30年前買的,燈罩用石頭切成。說著老闆娘親自為我點亮石頭燈…… 萬華街角轉個彎,都有驚喜。 〈萬華─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走累了,想找個乾淨安靜的地方坐下來休息。但整條青草街只能拿著青草茶走來走去,沒地方可坐。最後終於發現一家看起來乾乾淨淨可以坐下來喝杯茶的店。我走過去,門口坐了一男一女,女的在抽菸。我問:請問裡面有茶或咖啡嗎?有,有,有茶,請問怎麼賣?一壺茶200,不喝茶,唱歌收100。我不唱歌只喝茶;就這樣我走進了萬華民間泡茶唱歌的生活。 店裏的姊姊為我泡茶遞瓜子,坐在旁邊跟我講話,從她16歲上台北開始,一路說到她兒子和孫子……另一位客人姊姊唱卡拉ok(我進來時,沒有人唱歌,我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卡拉ok唱歌的地方,等這位姊姊拿起麥克風唱歌,我才恍然大悟),她一邊唱歌一邊告訴我她前半生的種種。 不一會兒一位長像斯文的大叔走進來,跟大家打過招呼,就自顧自熟練的點歌拿麥克風。 我驚訝又好奇的看著週圍所發生的一切…… 正當我眼花撩亂地東看西看時,門口又魚貫進來五位客人。其中一位大姊姊穿得正式貴氣,一條珍珠項鍊白亮亮地掛在頸上,指甲擦了漂亮的胭脂紅,手裡拿著一盒切好的水果,原來這裡可以外帶食物。 四張桌一下坐滿,客人快樂的唱歌,跳舞(從跳舞動作看出,他/她們平時很少跳)。我欣賞著眼前愛唱歌的大哥哥大姊姊,在萬華青草街,我是幸運的。   〈萬華─歐利桑的人文〉   萬華夜市賣好多歐利桑的衣服、褲子、皮帶、帽子CD光碟片,好多歐利桑圍著店家挑片子。轉角一家外帶咖啡店,廊下擺了幾張小桌,坐滿滿的歐利桑,人手一杯咖啡飲料,閒散的聊天。我好奇地也想買一杯,也想擠進去體會一下萬華路邊咖啡座。但連個空位都沒有,只好作罷。 小巷裏,兩個歐利桑在拉拉扯扯,一個說不要啦;很難看,另一個說走啦;我出錢,你不要擔心……   我看著夜市街上公園馬路晃來晃去的歐利桑。   原來,萬華是一個充滿歐利桑文化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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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日落遠樓

子孫永保 蔡莉莉 陶盤 40公分 2014 交由時間乘載的記憶,任一風景、任一器具,皆以各自的姿態訴說著世代的傳承。 文/照片提供 蔡莉莉 路旁的玉米田,像一幅延伸無限遠的綠色畫卷,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味,由寂寞靜靜勾勒。在夕陽的渲染下,玉米穗金色的層次便豐富起來。 這條田間小徑,光用走的都覺得遙遠,不敢細想昔時公公於熾熱的陽光下揮汗的勞苦。站在餘暉映襯的蒼茫天空下,感受到一個父親以無言的慈愛,輕輕照拂身後的血脈使其富足,而我也領受其中。 從農地回到已無人居的老家,此處只有一個村落,一條在遠方閃動的溪,幾隻野狗和一些隨著夕照日日老去的人。像一首印象斑駁的詩,未曾在我心底留下深刻的痕跡。 走出屋外,廟宇的鼓聲,落在一片片赭色的三合院屋脊上。不意望見遠處有一座西式的樓宇,纖細的鐵雕大門,在這終年填滿安靜的小村裡顯得氣派照眼。猜想那是過往騰達的前人對世間繁華留下的輝煌,留給子孫,留給路過的人一次黃昏的心情。 懷著好奇,沿著紅磚圍牆,走到古宅正門。牆上的文字訴說著一則百年的故事,關於義竹的歷史,關於翁氏家族。好像看到一株巨大的家族樹正在我眼前伸展枝葉,動畫一般。在增生又增生的樹冠之間,似乎藏著許多留予後人說的舊事,我兀自幻想著庭深草長的大莊園內陰晴悲喜的生活聲色。 輕輕推開古宅虛掩的大門,就在那一刻,前方猛然衝出二隻大狗,朝著我和女兒飛奔而來。我毫不猶豫地拉上鐵門,將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擋在門內。 顧不得原先洶湧的好奇心,母女倆轉身逃離,沿路收拾著劫後的心情。忽然,背後傳來呼喚聲,回頭,一位園丁模樣的先生站在大門口,遠遠地向我們招手。我按住尚未歸位的心臟,一陣遲疑,再三確認大狗已不在園內之後,方與女兒隨他入內參觀。 寬闊的草皮中央,矗立著一棟富麗的建築,典型西洋歷史的式樣,喚起我晃遊歐洲古堡的記憶,乍然以為來到伊頓公學大門口。如此考究的洋樓,孤單立於低矮舊樸的三合院落之間,像是活在自己的時空裡,有一點違和,有一點寂寞。 環視前後屋,隨處可讀到工整對稱的美,細緻翻修的雅,流散空間的靜,像是一則無人知曉的荒野傳奇。無從想像昔日老宅毀朽塌陷的模樣,彷彿還能見到溫婉的閨秀從拱門迴廊優雅走過。不禁暗自慶幸,還好鼓起勇氣回頭參觀。 此屋修舊如舊的工法,忠實還原歷史建物該有的古雅色澤。端詳宅院內外,不見俗豔的粉飾昭示身分,沒有浮誇的建材彰顯財富,無有多餘的雕飾凸顯貴氣,磚瓦草木皆以歲月為統調。彷彿百年來,這座集西洋、日本、閩南風格於一身的古宅,不染滄桑,未沾煙塵,始終維持著這般端秀的表情。 園丁模樣的先生,指著廣場左方的大樹,親切地告訴我那是一棵百年蓮霧。我想起人類學家李維史陀,想著是否也該像他一樣,從此在心裡種上一棵蓮霧樹。詢問此屋是否有人居住,他說:「我們還住在這裡,只要我們在,就可以參觀。」他的談吐不俗,帶著文人氣。此時,屋內走出一位同樣園丁打扮的婦人,面目不見風霜,心想他們應是夫妻。 走出古宅,昔日門前的小橋已消失,環繞的河流不復見,牆邊果樹亦置換成草地。我的腦海中盤旋著諸多問號,想起同樣來自義竹的外婆,想起曾經保存鹽水八角樓第二進做為自宅的舅公翁鐘五,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連結,存在於這座修葺完美的翁清江古宅和廢棄多年的翁鐘五故居之間。 上網搜尋,方知我以為的園丁其實是設計教授翁英惠,他是這座「翁清江宅」的另一位主人翁清曲的孫子,擔任此嘉義縣定古蹟修復工程的藝術總監,他的兄長翁啟惠院長負責經費統籌。從舊時合照相片得知,我的舅公翁鐘五醫師在東京帝大醫學部研究科期間,曾探望翁英惠留日的父親翁太閣,並在翁太閣於此古宅結婚之時擔任證婚人。果然,一個姓氏,牽連出幾代人的繁衍與凋零。 車窗外,嘉南平原的草浪綠光,像是不斷複製貼上的黃綠色塊,無邊無界。夕陽下,寫滿生命力的遼闊農田、子孫永保的氣派家業、榕樹穿牆的廢宅大院,皆以各自的姿態訴說著世代的傳承。歲月在流金光影中穿梭,我想起馬奎斯的《百年孤寂》,虛幻與現實交錯,陳年的氣味,絲絲縷縷,彷彿飄散著百年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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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蝴蝶和飄蓬

〈咖啡˙色˙物語〉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聽說颱風要來,颱風的名字都好奇怪,櫻桃、圓規、樂文。播報員一直重複明天要說的誓言,譬如無由來臉龐發熱的急降雨、睡醒在碎碎的春夢裡的午後雷陣雨、早安圖來晚安圖去猶如熙熙然來嚷嚷然往的市聲,都說會來會來,還是等過一天又一天,那場被綜藝化致災性豪大雨終究沒來。 他終究沒來。雖然電視螢幕上的播報員念出自己的名字,也唸出他的名字,下一句似乎就會說「你現在可以親吻你的新娘」,被轉靜音的螢光幕裡面那人被閹割的嘴型說的是謝謝你的收看,「我們再會」。 壺碟瓢盆這麼一整套買了又買,經常使用的不到十分之一,幹嘛買呢?端詳這一組咖啡壺,我只聽到什麼蝴蝶和飄蓬。 蝴蝶逐香而棲,自己也不知曉自己棲身何處,棲身這一軀骨肉嗎?骨肉頹圮之際,迷人的體香已然盪遠,棲之何有?住在暗晦的壺裡得了,終日飄盪在飄盪著的咖啡香氣中,只是入住之前,可能要花好多力氣清掃咖啡渣,像在冬季清掃煙囪的工人一般。要清掉一些留在心裡的氣息似乎不太容易,譬如說不愛了,不愛了的物件、不愛了的人。這就是愛的現實。 靜坐在香味的氤氳裡,聽到被解構的豆體魂寄水珠,這水珠一滴一滴滴在赤紅的心上,似乎會烙下化仙的胎記。他撿到一枝枯椏,不當手杖只拿著像劍一樣亂揮。兩個人在道路預定地亂趖,一下子穿越一小片雜樹林一忽兒踩踏濡濕了的心,心上荒煙蔓草,只有一簇簇菊科的蓬草開得盎然,雞毛撢子似的葉片,層層上疊,最頂端炸出像祕密的線索一樣細細的莖,尾端開著一小蓬一小蓬棉羽,狂蜂浪蝶癡著醉眼正要端詳,風來,棉絮般的花瓣滿天旋飛,追著飛的蜂啊蝶的不無惆悵。 一壺咖啡等著等著就快冷了,他終究沒來。不來就不來吧,蝴蝶可以飛到多高呢?就說不愛了,不愛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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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重名

 文/圖 周靜芝 彷似上帝撒了一把「重名重姓的種籽」在世上,有落在好土的、有掉在堅石上的、荊棘裡、路邊的,而我恐是停落荊棘中的。 自網路普世以來,我的名字在網上不斷地「重生」,訃聞裡剛走一個,小學繪畫作文得獎列名中即出現若干;這名字涵括教授、編輯、舞蹈家、記者、入監者;是普羅大眾,又是小說戲劇的角色。 假如名字是俗世裡的一縷精魂,人們借它在世呼吸,像紐約的中央公園,紐約市民去那兒透口鮮氣;多少臉面猶如萬花筒般逛遊中央公園又離開,百多年來唯公園本身屹立不搖。 那麼,我不過借用一個名字穿戴而已,任何世代裡誰都可用它,它絕非代表我,似乎也就脫逃所謂浮名絆身了。 有一陣我用筆名寫作,名字換了,好像把自己納入小說裡,跟著小說情境走,不覺地便與原來的自己拉出了些間距。 而用本名寫作則似寫散文,有點兒像從快速、嘈雜、緊迫的生活步調中抽拔出來,去趟公園尋找那縷特別屬於自己,又不完全表徵自己的俗世精魂。尤其父母離世後,採用父母的命名亦形成我內在「非如此不可」的感覺,是另一種臍帶上的聯結。 大學聯考放榜名單裡有一位與我同名,成為新鮮人剛住進學校宿舍接獲的第一封信卻是「同名她」的追求者,我去信據實相告彼周非吾周,沒想那位仁兄回應不打緊,謂同名的連接是他和我之間的緣分。種籽落地生養不同,即便同名,怎可替代,便拒再回函。這會兒,有個獨一的周靜芝非我莫屬。 撒種的比喻是耶穌講給門徒關於天國的奧秘。耶穌一視同仁,對每位聽道者講道,但師父帶進門,修行在個人。撒在路旁的種籽被飛鳥食盡,猶如人受撒旦誘惑,心中之道盡遭掠奪;落在石上的,雖切慕真理,奈何石頭土淺紮根不深,遇到難處容易絆跌;荊棘裡的,被荊棘擠壓不能結實,好像人被世上的思慮、私慾迷惑;唯長於好土的,既聽道行道又結善果纍纍。 我似乎天生思慮過多,犯了思慮上的潔癖,但凡認定某個道理,即堅持護守難以變通,這樣的荊棘,如何結實?紅樓夢裡的妙玉不就是因精神上的潔癖,欲求道反不得,不似寶玉心寬廣容,終至成佛。 古代為表尊敬,避諱皇帝、聖人、祖上之名諱,現今取名任君擷取,據聞若名字的筆劃加總起來是吉名,則成通俗之名,我名既俗必吉。多年來看著我名在網上來來去去的不停歇,覺得它變得好像我家請來的一位熟客,很熟悉,而我卻在客觀的接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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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在

文/攝影 馮平 走向光,聽見光的音聲。會說話的光,那便是攝影。在光中尋見光,與光對話,猶如神在,物在。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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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對撞

 文/圖 雨順 天氣預報說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每天都是陰雨天。也好,六個月來沒有盼到過一滴雨,北加州山火不斷,讓人很心痛這麼大片的森林就這樣燒毀,那裡的城鄉居民損失慘重,也沒有人再關心住在森林裡的動物都逃到哪裡去生活了。 今早拉開窗簾時很意外,並不是預測中的陰雨天,而是看見一抹晴天的曙光。太好了,出去走走吧。去哪兒呢? Carmel by the Sea! 濱海卡梅爾(Carmel)是一個在北加州太平洋岸邊的著名觀光景點。距離舊金山只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加上連接著風景絕美的17英里海岸線(17 Mile Drive),和大文學家史坦貝克(Steinbeck)的家鄉蒙特利(Monterey),讓這一地區舉世聞名。 星期三早上的卡梅爾,遊客很少停車方便。這條中央主街的兩旁商店林立,有在地多年經營的咖啡店、餐廳,也有許多精品名店。較小的巷道內則是充滿了畫廊,所以整個市區的藝術風格十分濃厚,隨處可見拍照取景的好地方。十字路口街角有個老式風格的公共圖書館。圖書館是開放的,要踩在嘰嘎作響的木板樓梯走上去。這樓房的模樣,會讓人想起以前看好萊塢西部槍戰片中的景色。門口小公園中花木修剪的精緻美麗,不妨就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一下。 街上走過來一對年輕男女,一邊走一邊說笑的模樣像是住在當地的居民。倆人手上都握有一杯咖啡和一些書報。他們走向公園內另一張長椅。那女孩在準備坐下的時候,不小心把手中的咖啡杯掉落在地上。頓時咖啡香氣四溢,激起我想起身去買一杯濃熱黑咖啡的念頭。 買了咖啡就在店門口的小圓桌旁邊坐下。空氣清新,悠閒看著街上來往的車和人,感覺很享受。一輛敞篷的賓士SL 450開到眼前的路邊停下。現在這種經典的拉風車也只能在旅遊區才看得到。開車男子的裝束很時尚,也非常的歐洲式。鴨舌帽,西裝外套、開領的格子襯衫,窄腿長褲。他從駕駛座上站起來,沒開車門就直接抬腿跨下車來,走進咖啡店。嗯…黃皮尖頭鞋,不穿襪子,多半是個法國人。 車內的收音機還大聲的開著。播音主持人說:「接下來這首在今年夏天推出的老歌新唱,是當年重金屬樂團的經典〈Nothing Else Matters〉,你聽過了嗎?著名英國歌手Elton John宣稱這是搖滾樂有史以來最令人震憾的演繹!」 拿著咖啡杯的男子回來了,這次是打開了車門坐下。他似乎感覺到我正在享受他車上收音機傳來的驚人力量。等到歌聲告一段落,他把咖啡杯舉了起來,瀟灑的對我說:「Hello! Nothing Else Matters!」我也把杯子舉了起來。車子開走了,我眼前一切都變了。   演過電影「荒野大鏢客」的克林伊斯威特 (Clint Eastwood)息影後落戶在卡梅爾,還當過市長。重金屬的搖滾還在敲打震盪,我眼前遠方的海洋在瞬間變成了大沙漠,路邊的樹木也都變成了巨大的仙人掌。泥土路上馬車帶起黃沙飛揚。還有,那市長和幾個大鏢客吹著口哨,朝著我走過來。   這幻像有可能嗎?   狂放不羈的年輕女歌手Miley Cyrus和優雅古典的大提琴家馬友友(Yo Yo Ma),兩位極端音樂人的對撞演出,有如兩個大鏢客在面對彼此的最後決戰。   經典再造!其他…都不重要了(Nothing Else Mat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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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時間的迷途

 文/圖 侯思平 嘿,你出發了嗎? 再一次不告而別,今天的你又將往哪裡去? 時間的選擇總是不停的風沙,堅持歇斯底里的瘋狂,在槓桿兩端平衡我們熟悉的麻木與不清的傲驕。 或許他們早已聽說我們的故事,我們的徬徨,仍然應許精靈翩翩在模糊的邊境刻畫前世今生磨礪中的苦難。 或許是,單純的寂寞令午後陽光持續流動,拋卻地心引力的惑誘流動漣漪之外,流動,有不容修改的篇章。 而我相信,正有一場不知名的冷即將侵門踏戶。 嘿,記得嗎? 這裡的那裡也曾雷霆,喝斥麾下的風情五湖四海,只為命名塑料般的情投意合,在某一刻鐘的潮濕與凌晨兩點鐘的清醒,歸宿在飄浮的蜃景拼命畫圓。 不要去問如果,它在流浪的懷裡埋首字裡行間,它在時間的扦插切割青春的翦影,看生命自己不在春天綻放的金黃陣容裡恰到好處的選擇。 除了早生的華髮再也無計可施。 嘿,你在哪裡選擇? 今天的某天你會在哪裡醒來? 再次舉證夢境那些過猶不及的幸與不幸,乍看遼遠的冷山一座座變小……。 看,我們曾有那麼多無可厚非的轉圜,眷戀苔青那些千篇一律的謠傳,興許你就杵在風波遠處,像個時光中人,再不容許遇見更好的風向,一個針尖一個針尖編織關於潮濕的事。 漫遊的心思就像垂掛在葉緣上的一滴露水,奮力攀援葉脈上細微的絨毛,設想遮蔽所有潮濕的痕跡,在知性與感性之間劃分出凸顯的迷障。而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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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鋼筆情緣

 文/珍珍 插圖/國泰 民國64年爸爸自軍中退伍,老長官送給他一支鋼筆-派克61型,這支在當時少見的鋼筆,開啟我對硬筆書法鍾情一生的愛戀。 過年的紅包袋上爸爸龍飛鳳舞寫上吉祥話,哇!好美的線條啊,原來爸爸不只春聯寫得好,連鋼筆字也寫得出神入化,我迷上爸爸寫的鋼筆字,硬是要他做字帖讓我練習寫。其他小朋友還在用鉛筆寫字時,我已經將鋼筆字寫得虎虎生風了。 隔壁的金家二哥談戀愛了,一封封文字優美的情書,皆出自我的派克61,是的,爸爸的鋼筆早就歸我管轄了,而情書代筆費是免費的數學家教。我雖然不能像爸爸一樣幫鄰居叔伯寫春聯,但村子裏風花雪月、甜得出蜜的情書大都由我代筆,那些年因一手好字,讓我走路都自帶風。 爸爸說的真對「字如其人」,字漂亮,連人也跟著瀟灑風雅起來,我的文字花園開成滿園燦爛終年芬芳。在一橫一豎一撇一捺一點的硬筆書法中,詩詞美句勵志小語也逐一映入腦海,大學聯考作文差1分滿分,想必那一手好字為我加分不少。 爸爸年紀大了,手抖了握不住筆,思念滿溢的家書,他唸我寫,在海峽上空穿梭不停,優美的繁體字讓對岸的親人讚嘆不已,直說爸爸教的好,女孩子家字寫得如此俊,不怕找不到好婆家。 大學畢業第一份薪水我為自己買了一支派克鋼筆,在那個只有寫信與打電話傳情沒有手機的年代,哪來的速食感情,是一個字一個字堆砌出滿腔的愛戀,一筆一筆刻進分隔兩地的委屈,他數饅頭,我餵思念,他說外島當兵的苦寂唯有書信能解。細心珍藏我寫的所有書柬,他說百年後只帶它走。 講出口的話直白,動心而不心動,紙上的文字含蓄內斂,卻耐人尋味,讓一支鋼筆奮不顧身的寫呀寫,情書、家書、生日卡、賀年卡、教師卡、耶誕卡,手寫的溫度與流暢的字體,展信的人心知肚明,捨不得丟垃圾桶。 派克61現在有了好多支的鋼筆弟弟,也添了不同顏色的墨水妹妹,除了簽名寫信外,最大的功課是抄寫心經、大悲咒與金剛經。 親愛的老爸,我的字還一如當年的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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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遇見西塘

文/攝影 吳詠琳 「當你累了,想停一停,歇在吳根越角,西塘是你忙裡偷閒的一點點閒。」被這句話打動,於是揹起背包,獨遊西塘。西塘是江南六大古鎮之一,素以「橋多、弄多、廊棚多」而聞名,居民倚水而居,倚窗而話。 春天的西塘,陽光柔和,有一絲絲寒涼。走上古橋,越過一條條的弄堂。狹小的巷弄,晾著被單,我側身走過,轉入另一條巷弄,被單輕盈的飛向春天的天空。潑灑煙雨長廊居民生活的意象。我微笑走過每條巷弄,尋找說書人口中刻畫的西塘,窺探水鄉繁華的過往。 煙雨長廊擠滿人潮,有些嘈雜。商店販賣各式各樣的用品、紀念品、黃酒、小吃,我買了一個梅干燒餅嚐著當地的老味道。沿著長廊而行,粉牆、屋瓦和柳樹,倒映在碧綠水間。午後,找了一間古意盎然的茶水店,裡頭有很多藏書,老闆娘猶如書說人口中的江南美女。知道我來自台灣,寒喧示意想待多久就待多久。點了一杯春天的茶,坐在靠窗的位置,品茶閱讀靜候黃昏的到來。 枕河燈火,夕陽倒映。此時,水色、天色慢慢由藍轉為橙,再由橙緩緩轉為深褐至黑。宛如墨水遇到黃昏的溫度,隨著水流動成一幅水墨畫;又如文字沿著河面躍動,隨著光線鑲成一首詩歌,蜿蜒整座水鄉吟唱。我摒息而立,深怕微小的呼吸,都會嚇跑她的靈性。 夜宿西塘。旅店的老閭帶著我柺了幾個弄堂,從熱鬧長廊走入民居的長巷,來到一間古色古香的大宅院,庭院有山水,兩側是廂房。我住的是一間有花草和鳥的木雕房,木床兩邊垂掛白紗,留白處擺了雕花的梳妝檯,宛如二八佳人的閏房。夜裡,風輕輕從木門縫隙走入,房外的聲音清朗。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眠,恍惚之間做了夢。 有時,我會被文字、風景或聲音吸引,當我停下腳步探索,總會遇見美的意象。我將這份美好種植心田,播灑在文學和生活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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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父親的絲絨夾克跟手錶

文/攝影 伊蓮小姐 每年歲末,我會翻出收藏父親的遺物,看著深藍色白條紋的細格夾克,還有一只父親生前天天使用的手錶,至今快滿42年了,而我一直保留到現在,或許是父親突然的離去,讓我們不知所措,那種無依無靠,在我13歲多年紀,確實如天崩地裂般侵襲而來。 因為事發突然,對當時未滿40歲的媽媽而言,她的依靠沒了,整個喪禮結束後,媽媽拭去淚痕,試著撐起父親曾經撐過的那片天,但是看了父親過往的衣物、配件,不爭氣的淚水怎麼都無法擦乾,問了舅舅想接收父親西裝、襯衫之類的,剩下的整個要回收跟燒掉。不知為何,我想著,留下幾件父親的夾克、毛衣、領帶、鋼筆、手錶等……就這樣保留至今,但是毛衣則回收了。 收藏父親的這些遺物,也幫助我在2017年正式回父親家鄉,拍照片燒在他出生之地的十字路口,算是完成了他的遺願,讓故鄉的爺爺奶奶可以跟父親心靈互通,也是離鄉78年那麼久遠的完結篇。 冬季到來,我會拿出來看看,或是披在身上,感覺到父親的溫暖,弟弟把手錶拿去換成時髦鍊子,這些都是我們子女間對父親的思念,刻畫在我們內心最深處,藉由衣物的連結,跟接觸,自然地而深沉,而這份感情是世上最美好的、平凡的、靜靜的,就在我身邊,因為我還保留著父親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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