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主編精選〉乾燥花

詩/圖 侯思平 我的小前世為嫦娥的七月扶桑 千年倥傯與涅槃的那個錯覺 記憶七秒 為了前世的盤桓而原點   我的小穿越滿紙荒唐與莊周蝴蝶 看樹影摩挲話不多說 看你風景,春花此起彼落 看你成為海岸線上唯一的沙漏   我的小情書是後來的五穀雜糧 外加一杯老米酒 是將蛻未蛻的抒情海 秘釀,穿鑿附會的穹窿中   我往勤學的路上 攀岩青春火花與風暴 但凡是春宵月夜已離地三尺 獸身,你不曾聆聽的故事 放空星辰不識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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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寂庵.寂然否?

文∕攝影 蔡碧航 寂庵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京都有個地方,是我一直想要重訪卻未能如願,那就是洛西嵯峨野的寂庵。幾年來進出京都許多回,卻總是蹉跎耽延,錯失重遊的機緣。 許多年前的初春第一次到京都,騎著單車拿著地圖,從渡月橋開始一路按圖索驥,天龍寺、落柿舍、祇王寺……拜訪過許多名剎勝景。 料峭風寒的初春天氣,真冷,凍得我鼻水漓漓。所有的櫻花都還在沈睡,只有少少幾朵探頭探腦,像忍不住的春天。 落柿舍的柿子早已不存,只剩乾枯枝椏伸手撐住鉛灰的天空。路過一戶人家,院裡的柿子樹,竟然還有一顆暗橙乾扁的柿子在風裡招搖。木守柿?是留給冬日雀鳥的便當?或兆示著下一個豐年?   彎過曲折小徑,目的地寂庵。只因剛看完一本瀨戶內寂聽的小說,對主人充滿好奇。   小小一扇木門,小小的「寂庵」兩字。門外沿牆一排墨竹,幾叢雪柳。門內林木扶疏,白色的辛夷花開了滿滿一樹。 我在門前站了許久,引頸張望,庭院幽深闃寂不見人影,這日應該沒有法會講座吧?就算有講座我也不敢冒然叩門參訪,私心裡卻非常期待能夠巧遇主人,即令遠遠望上一眼也是好的。 瀨戶內寂聽,真乃世間奇女子。 一生行事,有毀有譽,有愛有憎。但她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她,不理會戒律規範,恣意縱情,坦言耽溺男色,周旋在眾多男人之間。她的名句是「愛伴隨著痛苦」「不要怕被傷害,勇敢的去愛吧」……所寫作品環繞情色和女性覺醒,被冠以「子宮作家」的謔名。 她像飛蛾撲火,愛到被拋棄懷疑人生,兩度自殺未遂。其實是內心深處的虛空無以填補無法超脫吧?轉而尋求信仰的救贖,卻一再遭拒,沒人相信一向放浪形骸縱情任性的她會真正割捨紅塵收心養性。最後是天台宗的今東光大僧正收留了她,51歲在中尊寺剃度出家,法號「寂聽」。 寂聽!這個法號取得真好,源自「出離者寂,然聽梵音」,示現著另一種超凡寂靜高遠卓然的心靈境界。 出家前是「瀨戶內晴美」,出家後唯有「瀨戶內寂聽」。兩個不同的名字,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出家雖然活著,也如同死了一般」,寂聽如是說,也許靈魂早已脫離滾滾紅塵去到遠方。 但一生的精采,絕非寂然無聲。   「寂聽」入了佛門,完全杜絕男色,虔心深研佛法,每月興辦法會,弘法講道度化眾生,極獲信眾的追捧。然而她依舊酷愛美食美酒,不避諱在觀眾面前大口喝酒吃肉,自言只要脫去袈裟就無妨礙。沒想到大家也都能接受這樣的她,佛教寺院也不再干涉,每場法會都是座無虛席一票難求。後來更當上敦賀女子大學校長、天台寺寺主、禪光坊住持。 寂聽最大的成就仍然是文學,對於寫作的堅持始終如一,獲得許多重要文學獎、文化功勞獎,以及最高榮譽的國家文化獎。晚年的寂聽依然活力充沛寫作不輟,最希望的死法是「執筆創作,倒在書桌上死去」。 寂聽真性情,深刻體會人生百味活得淋漓盡致。笑起來聲音宏亮前俯後仰,童顏清純笑靨如花,耄耋之年跳起德島故鄉的阿波舞依然曼妙活潑。很少看到這樣可愛的老人,難怪不論老少大家都喜歡她。 2021年十一月,瀨戶內寂聽乘鶴歸去。   今年的春天已經來了,院子裡的辛夷和櫻花都會依約開放。   主人不在家。   寂庵,寂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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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春天來了

文/圖 劉惠芳 畝畝朵朵映塘碧,早荷開得真給力。 沒骨雙鈎寫意畫,兩魚濡沫最隨意。 驚蟄剛過,「不脫嫌熱,脫後嫌冷,此乃春天」,這話是老朋友黃永松說。 多日沒聯絡,不知他近況,疫情也不敢隨意打擾;近年始終留意民間文化守望者黃永松先生長期在大陸活躍,很多人因他的努力也轉眼關注民藝復興的工作了,我也才知《漢聲》創刊近半世紀。早上從外頭廣場運動回家,因為出汗首先拿起蒲扇;不久前,我在「市集」買了一把蒲葵扇,這是在北京近郊買的第四把手工扇子,與先前買的芭蕉扇類似,見到愈來愈少的民間手工藝了。 北方的民間市場北京就叫「市集」,也是最多老百姓生活真相的地方,過去經常有,現在真不多,此乃春荒,這三句話黃永松說的;我愛蒲葵它原來既疙瘩又彎曲的原樣,當它被編制好後又顯出另一種樸拙,紅花布做成蒲葉邊飾,質輕價廉,那天我也注目草編包、藤編包、收納筐及收納籃,紅紅的,綠綠的…綠色也是它,紅色也是它,此乃春色,也是黃永松說的。 住北京多年,早知民間手藝愈在鄉下村野愈多高人,最近新買的蒲葵扇子,愛它鋪舒開的美質手工,想像手藝人編制時的智慧與用情,周而復始地做手裡的活計。同理也愛柳編,更內行的人知道因其含有一種特殊成份令蟲子敬而遠之,我對它特有好感則因已故婆婆能用幾根柳條編出小巧物盤,她曾告訴我柳編比藤編難度更高,因為一條柳粗細不同,難度自然高於藤。不論藤、柳或蒲葵,許多人早就焦慮傳人太少正面臨消失的垂危。 為何要尊重手藝?為何要傳承?但從更多傳統生活之美的視角看待民藝,觀察傳統工藝美術如何探尋出路,更想學習黃永松長期以來不激進也不妥協的民藝復興。 那次我用心找到正在南京為民藝奔波的黃永松,他年早過七十,應是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紀,無論如何任意而為都在自己法度當中,讓人欣羡他頤養天年的方式;當人正為民間傳統工藝貪婪地收藏時,他是認真地梳理再銜接:「傳統手工藝特別能夠提供給現代人的生活壓力舒解,手工藝在一針一線,一拿一捏,一推一拉的規律節奏中,可以完成一個作品,在過程當中,你必須專注,所以你才能靜下來。」手最能幹,它做的事,總可能被留傳千史;可是它不做無趣,做了無力,此乃春夢,又是他說過的。 那次與黃永松在電話中我就像手藝人享受手藝的過程,更在他談話中學習了民間藝術的更高解讀,千絲萬縷,千頭萬緒,雖未見其人,仍可體會他歲月靜好,一身厚重的文化遺產,仍因積極而顯得輕盈;讓我再讀經文:「你的日子豈像人的日子?你的年歲豈像人的年歲?」(約伯記 10:5) 春天時候,天漸悶熱整理蒲扇時,…正像黃永松說的:不睡不困,睡後不醒,此乃春眠,瞌睡醒來我默禱:「願憐恤、平安、慈愛多多地加給你們!」(猶大書1:2) 仍著迷〈漢聲〉而網購二手書,每本都價值不菲;有人說,北京遠郊山村又見芭蕉扇及蒲葵扇,因為不久前有人看見乞丐,也見濟公了。我打算下周出發去賞花,春天的花不開太蕭條,開了互爭俏,此乃春花,也是黃永松曾說的。 還猶豫什麼?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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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在租書店的小日子之全職漩渦

文/林熹 插圖/國泰  白日,依笙沉迷寫文,傍晚則踏進租書店打工。 寫書和看書,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她喜歡粉紅,在故事和人群裡,感悟泡影夢幻。   玻璃門上的鈴鐺,再度搖晃小小的金屬身體。 「今天有沒有新書?」上班族光速少女自然比女學生更慢些抵達粉紅屋,甫進門便急忙詢問。 「有。」依笙已被光速少女訓練到只消一眼,即能從落落長報表中一眼挑出有無新漫畫到店。 「幾本?」光速少女精準提問。 「兩本。」此時小妹妹學生們背著比踏入粉紅屋前更飽滿的書包,興高采烈飛出去重回返家路線。小妹妹首領拿出手機講兩句話後揮別眾家姐妹,一人往左慢慢步行離開。 「我在想今天要不要奢侈一點?看兩本。」光速少女低頭秒挑出兩本新書漫畫,置於掌心反覆來回翻看。 「偶爾奢侈一點沒關係。」依笙建議。看不完的小說和吃到飽的餐廳略有異曲同工之妙,其實能吃能看的總共就那麼多,重點是心理感受上的區別。看完了還有,吃飽了還有,足以令人產生出極為富足擁有無限的滿足感動。即便內含一定程度上的錯覺成份,依然無礙人類充分感受這份還有又還有的莫名滿足。 「可是萬一明天沒出新書怎麼辦?沒有精神糧食,我會活活餓死。很多人因為這樣死掉自己卻不知道。」光速少女疑似憶起若干不堪回首的記憶,神情很是痛苦。 「那還是一天一本好。」今天出兩本先看一本,給明天留條後路。如果明天出兩本,便可大無畏奢侈借它個兩本來好好享受享受。 「妳也這樣覺得對吧?」光速少女兩眼霍然一亮,赤裸裸露出「妳果真懂我」的讚賞光芒。 「我懂沒書看的痛苦。」依笙也有類似困擾。 「是不是!不像我阿嬤都不懂看書的快樂,昨天我躺客廳沙發看書,她走過來看見我在笑,還一臉疑惑問我是有那麼好笑喔?我說超好笑,她竟然一邊搖頭一邊走開。唉,我阿嬤不懂我的快樂。」 「看書的快樂很私密,沒看的人不會懂,就算大家看同一本書笑點也不一定一樣。」依笙有感而發。 「是不是!我的精神糧食啊好猶豫。」光速少女雙眼綻放精光,興奮得像馬兒奔跑前小踱步不斷,雙手抱著兩本書貼在心口,神情像有人拿刀要割她的肉般難以抉擇。 「妳一個晚上看得完兩本?」依笙好奇。 「是可以……但也比較倉促,如果只借一本,就可以好好享受,隔天到公司午休時間還能拿出來翻一翻回味幾個片段。好啦!今天先借一本。」光速少女忍痛將其中一本壓上櫃檯桌面,推到依笙面前,另一本還黏在掌心上,反覆來回翻看,離情依依之狀令觀者心生不忍。 「餘額剩下六塊。」依笙說話同時,連著好幾批人陸續踏進粉紅屋。 「我要加值,一千。」光速少女從錢包抽出一張乾淨如新的千元大鈔,直接交到她手裡。 「好,加值一千。」收下大鈔,身體推著滾輪椅稍稍後退數公分,打開抽屜放錢,將千元大鈔放至抽屜最後方,推關抽屜,身體貼上。手指在鍵盤上一頓操作,光速少女名下的「可租書餘額」再度滿血復活。一次加值千元,另外享有每次租書時的最低折扣優惠。 「你要乖乖等我明天來借喔。拜拜!」光速少女用十一個字話別一本新書,僅用兩字與依笙道別。 「明天見。」依笙哭笑不得收下光速少女放閃的梨渦笑臉。 「她好像每天都會來?」租書店老闆花媽旗下的常客團團員之一佳佳站在小說新書區,手邊挑好一本,正在翻閱另一本。 新小說租閱規矩是兩天必還,不管租多少本都不能累加租閱天數,導致不少人為了避開時間限制,從不租閱新書。這撥人包括林錦繡、聖誕洋裝媽媽、阿莎力檳榔……等人。 「每天都借新書,說是精神糧食。」「確實是精神糧食,心情不好看一看,好像進補一樣能稍微好點。」佳佳苦笑。依笙不知該說什麼,隱約察覺佳佳有話沒說,笑了笑,靜靜端詳對方像看一扇正在下雨的窗。 「最近我在考慮要不要換工作?」佳佳說話時不看人,兩手漫無目的翻閱小說新書,目光焦點落在書的後面再更後面的位置。如秋日窗外遠處一盞燈光微弱路燈下的一場綿綿細雨。 「換工作?」依笙知道對方沒看自己,硬擠出幾個聲音讓對方知曉她有在聽。 「嗯,今天我老闆跟我說,如果不想做這份工作可以早講,很多人排隊等著想要這份工作,很多人都可以取代我坐我現在的位置。」佳佳說完後,抬頭看向依笙。 一連兩個「很多人」將細雨轉強為滂沱大雨,隨目光聚焦在依笙臉上,大雨滴滴答答淋了她一身。 依笙愣了愣,被佳佳動也不動的目光緊緊鎖住,正想開罵佳佳老闆對人的冰涼輕視太可惡,未料佳佳搶了說話先機。「我今天想了一天,其實老闆也沒說錯。」 依笙原地石化,本想同仇敵愾痛罵佳佳老闆的整套罵詞「逼逼剝剝」出現裂痕,依笙頑石龜裂成蜘蛛網狀,分裂成無數塊不規則。 「如果我提離職,會有很多人來應徵,老闆就是老闆,永遠不缺員工。」 依笙頑石分崩離析,不規則分裂石塊「砰砰砰」轟然傾滑,砸落地面,碎成粉末。櫃檯後已無依笙此人。 佳佳說著說著眼眶紅濕,小甄像挑準了時機竄入粉紅屋中。「嗨,依笙。」小甄一副春暖花開景象,一掃先前部門被整鍋端掉的陰霾,快速掠過佳佳將包包扔上沙發,轉頭才發現佳佳站在櫃檯右前方位置。「哈囉佳佳妳今天也來啦?婚禮準備得怎麼樣?」 佳佳垂下頭,暗中吸口氣。「慢慢進行中,我去後面找小說,等一下找妳說話。」看著佳佳低頭趕往粉紅屋後方,小甄口中說著「去吧去吧」卻沒太留意,果斷抓起新書區其中一本小說,放到桌面,推向依笙。「今天看這本,麻煩幫刷內閱。」 依笙很快找到小甄個人頁面,直覺刷下條碼,本應暢行無阻的過程終結於螢幕跳出警告視窗。「剩三塊,刷不了。」 「我知道,等一下去旁邊提款機領錢給妳,我先看喔。」小甄拿過小說,在老位子坐下。 「妳先看。」 「謝啦。」小甄打開熱氣騰騰的熱滷味,左手拿書,右手拿筷,進食看書兩不耽誤。 粉紅空間飄出淡淡滷味食物香氣。 依笙斷斷續續完成幾筆交易後,輕聲喊了喊。「小甄。」 「嗯?」小甄低頭吃著袋裡,看著書裡。 「佳佳做什麼工作?」聽見依笙的問題,小甄抬起正細細咀嚼美味滷味,吃得一臉滿足的臉,想也沒想直接回答。 「珠寶業的售貨小姐,她男朋友是按摩師,不是中醫那種,是身體有結塊氣血不通按摩按摩後可以疏通筋骨那種,花媽老公正在跟佳佳未來老公學按摩。」 「花媽老公不是工廠主管還是老闆,下班後還有時間學按摩?」依笙順著小甄的話追問。 「那是以前,現在閒閒在家沒事,大家建議花媽讓她老公跟佳佳未來老公學,學成以後替人按摩一小時可以賺個幾百千來元,收入還不錯。怎麼突然問這個?」小甄又夾了一塊切成小塊的蘭花干,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其實依笙只問了佳佳,後面一大串八卦消息來自小甄熱心奉送。 依笙將佳佳剛說的話,轉告小甄,想拉她陪自己一起痛罵佳佳老闆。 「她老闆沒說錯啊。」小甄不用思考馬上附和。依笙再次石化。「職場就是這樣,妳不做老闆也沒差,後面還有很多人排隊等著應徵搶著做。」 這話依笙沒辦法接。 看著小甄等待回音的眼神,依笙只好挑起另外一個話頭。「之前不是要換部門,妳原本的部門真的整個裁掉?」 小甄大咧咧坦率直言:「裁掉啊,整個裁掉!不能賺錢的部門本來就容易被挖掉,現在的部門有業績壓力,但我還好主要是做內部行政工作,之前主管還算有良心給我安插一個好位置。」小甄說完低頭又吃又看滿足得很。 抽屜傳來手機震動,依笙拿出手機,發亮螢幕上顯示陌生來電。她拿出抽屜裡的鑰匙,上鎖,快步走至粉紅屋後方接聽手機。 佳佳正在她左前方十點鐘位置蹲下來翻書,原本拿在手裡的錢包隨意塞入某層書櫃眾小說上方的空位。 「喂?」她盡量壓低音量說話,擔心對方聽不見,又怕打擾到身邊的人。 「請問是依笙嗎?」幸好手機那頭傳來清晰的說話聲浪,是節奏明快又有禮貌的女音。 「我是。」她盡可能言簡意賅,能少說一字是一字。 「我這裡是某某醫院,請問妳七月一日能否正式入職?」依笙腦袋轟的一聲,突然一片花白。 通話後半段對方仔細交代許多細節,包括幾點幾分入院報到、到哪裡報到、找誰報到、需要攜帶哪些證件……等等瑣事,依笙被系統化入職手續安排得明明白白。 通訊結束,依笙全身輕盈如漂浮冰咖啡上頭的兩個半球冰淇淋,心情浮動,四肢冰冷,底下偶有冰塊逐漸融化在杯內旋轉後發出冰涼碰撞聲。匡啷。恭喜榮獲日前渴望許久的全職工作一份! 那天晚上下班前結帳,她還能記得提醒小甄去領錢,內閱還沒刷。 小甄從包裡抓出長條型黑皮錢包匆匆離開粉紅屋,跑去隔壁銀行的ATM領錢,回來時上繳千元大鈔,完成儲值。 依笙拿過小甄已看完的新書小說刷內閱。清點抽屜裡所有現金。報表一公分、一公分吐出粉紅舌頭。金額正確無誤。 花媽衝入粉紅屋後,先到後面茶水間整理垃圾。 依笙趁機將零星幾本還書上架,整個人輕飄飄像被關在一顆泡泡裡,飄浮於半空中。 那天晚上,依笙精神狀況比小三進攻粉紅屋更加漂浮。 雙腳像踩在軟綿綿雲端上恍惚行走,只是心的方向不一樣,一個往下沉,另一個往上冒。 體腔裡的洞被全職汽球填滿,讓她飄飛得更輕盈。 她嘗試專心進行每晚例行的梳洗行程,流經身體的千萬條小水蛇,迅速竄入排水孔後消逝不見,整顆腦子被圍困於該不該去醫院工作的問題牢獄之中,如掉入漩渦鬼打牆般始終無法突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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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拾朵二首

詩/圖 琹川 〈堅持〉   以一種優雅的姿勢支撐著 細細回味掌心握住的韶華 在覆滅之前任流光駐足 看佈滿青苔的歲月煥著柳黃光點 即使剎那之後  風來 我將翻飛無蹤於虛空之中 讓我保持優雅的身影  最後回眸   〈紫苑花〉   天際響起的聖潔歌聲 牽引我的仰望 那光俯身擁抱微顫身軀 輕柔吻去頰上的晶瑩 如是微小的我 欣迎天地廣大無私的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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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0912002501

文/劉洪貞 插圖/國泰 0912002501是媽媽的手機號碼,從手機問世到現在,多年來我們母女就以這個號碼在空中互動,傳遞著不同的心情故事,分享著人情世故的點點滴滴。 這幾天我和往常一樣,早上八點鐘左右,忙完了手邊的工作,就要打電話向住美濃的媽媽請安。會選這個時間是因為她已經散步回來,吃完早餐正在屋簷下看報紙,是最優閒、清靜的美好時刻。 每次電話拿起,她就一聲:嗨!她聲音細柔悅耳親切似童音(好幾次她接到的詐騙電話都叫她:小妹妹),接著我就說:「媽咪喲!歐嗨喲!」每一回她都會說日頭已上三竿了,不早了,然後呵呵地笑著。因媽媽懂日語、國台語和客家話,所以我們母女的對話沒甚麼限制,怎麼說都通。天南地北的聊著,它始終傳遞著我們亦母亦友的歡樂訊息。 在媽媽大約九十七歲的下半年,在通話的過程中,我發覺媽媽有失智的傾向。每次和她通電話,她總是把剛說過的話忘了,於是又重複;有時說著說著她會問我,你是誰呀?或是說到一半時她會說,我不知道要講甚麼啦?然後一句:「撒喲娜啦!」就把電話掛了。不像過去我們可以熱線幾十分鐘,她可以很高興,盡情的說著生活大小事,我只要靜靜地聽。 發現這情形之後,我還是每天會做同樣的動作,只想要聽聽媽媽說說話,只想要知道媽媽很健康過得很好就足矣,不敢有所奢求。即使她偶而出現語無倫次,我還是非常珍惜。只是在每次掛斷電話的時刻,心中多了一莫名的酸楚和百般的不捨。 媽媽的記性大不如前後,我回娘家的次數變密集了。陪陪她吃飯散步,夜裡和她抵足而眠,感受母愛的溫暖。她知道我會認床,所以每次醒來都會問:你又睡不著了?每一回我都告訴她:有歐喀桑(日語的媽媽)在身邊,我睡得很好哪!然後我們相視而笑牽起手繼續睡。 或許是多年來,我們這樣的互動,讓她心有寄託。即使她後期有時會想不起是誰來電話?但是,只要時間一到她會很期待。 我好幾次在早餐後,看她在看報紙時,不停地看手機,好像在等甚麼?就問她:是想打電話嗎?此時她會倉促的收起手機,很緊張的樣子。這情形一再出現後,我才發覺她該不是在等電話吧!於是躲在門後撥電話給她。她拿起電話後高興的打招呼,沒說幾句就關機,把手機放進口袋的霎那,是一副優閒自若地滿足神情。 從那以後不管我身在何處,只要早上六點左右就電話連線,那怕她說的話越來越少,我還是很享受那份屬於我們母女的相聚時刻。 那陣子她有吞嚥的困難,經醫生診治是器官老化,因無法進食身體日漸虛弱,慢慢地就走到人生盡頭,結束了九十八年的精采歲月。 幾天後我還是沒有適應,一向健步如飛、身體健康的媽媽,就這樣遠行了,所以每天早上我還是情不自禁的,拿起電話向媽媽請安。 儘管,電話裡一再出現這是空號的警語,我還是會說:「媽咪喲!歐嗨喲!」那怕哽噎的發不出聲音,我還是會努力的使盡全身力氣告訴她:媽媽!感謝您的養育!願您一路好走、安息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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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台北.我的家

文/圖 蔡莉莉 那一間一間曾經租過的房子,宛如我的生命史,在生命的不同階段刻記不同的切面,一次又一次地打磨我對擁有一個自己的房子的渴望。 「妹妹好勇敢喔!」醫生一面打麻醉針,一面讚美我。五歲的我,還來不及驕傲就昏過去。醒來,只記得天花板上那盞好大好圓的燈。 術後必須回台大醫院復健,媽媽把我託付住台北的乾媽,便回台南教書。每天黃昏,隨乾媽的婆婆至頂樓收衣服,我認定遠山背後就是家,到現在還記得那顆看了就想哭的夕陽。 乾媽的婆婆很老了,我喚她奶奶。白天,家裡只剩老人和小童,賣菜車一來,奶奶便從陽台垂下小塑膠籃,籃中置一小石壓住鈔票。菜販依奶奶從四樓傳來的指令,放入蔬果和找錢。我們一老一少便像汲取井水一般,小心翼翼地往上拉。 上了小學,每年寒暑假仍須回醫院校正我那隻不專心的左眼。那一段清晨摸黑搭七小時的火車顛晃到台北的長路,常使我想把家放在拖車上,連人帶床載到台北。直到青春期,我的視神經已協調固定,才結束這段南北往返的日子。 國中畢業到台北讀師專,五年皆須住校,六人一室。室友幾乎都是台北人,很訝異她們從未搭過火車。第一年,我的衣物、壓歲錢,經常一聲不響就離家出走,對十五歲的我而言,那真是一段不容易的時光。初上台北的我,眼中沒有壞人。 週末,室友們皆返家,空蕩的寢室只餘我一人。女生宿舍流傳的鬼故事讓長夜更長了,傳說夜半時分,跳樓的學姐會飄盪在女廁,嚇得我寧可憋尿也沒勇氣到走廊盡頭上廁所。常趁舍監入睡後,偷打開寢室大燈,即使室內亮如白晝,仍徹夜撐著疲倦的雙眼,也不知在戒備什麼。 寒暑假時,我終於可以回台南安心睡覺,在滿桌的意麵肉圓鯽魚鱔魚虱目魚當歸鴨臭豆腐中,得到夠用半年的補給與修復。如此飽食終日直至假期過半,媽媽便要我回台北繼續上畫室,於是,我又借住乾媽家。 那時,乾媽已從靜巷公寓搬到大馬路旁的電梯大樓,我和奶奶同住一室,我睡上鋪,她睡下鋪。每天我從畫室帶回一幅石膏炭筆和一張靜物水彩習作,獨自在家的奶奶,總是用我聽不太懂的江蘇腔國語讚美我的畫。 一回,與奶奶說起在國劇社學唱《拾玉鐲》,她便打開五斗櫃,從紅色絨布小袋中拿出一個玉鐲,告訴我她曾經有一個美麗的么女,在差不多我這麼大年紀的時候,走了。「逃出大陸的時候,我一定要把她的鐲子帶出來。」奶奶話語剛落,眼淚便滴在玉鐲上。十六歲的我,未曾遭逢生離死別,無從想像奶奶的心情,也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心底有點詫異一個老母親的哀傷會如井般深長,即使歲月已流過四十年。 踏出校園,迎接我的是台北的遊牧人生。我和姐姐合租一個房間,與房東同住,不能用廚房,餐餐外食。房東太太在自家地下室代客修改衣服,每日為上夜班返家的房東先生煮宵夜。一陣陣食物的香氣竄入房間縫隙,不斷分泌的口水夜夜淹沒我的睡意。 兩個月後,房東皺著眉頭,一臉憂心的通知我們一個月內必須搬家。原來他只是二房東,房價狂飇,屋主急售這棟緊挨著瑠公圳,前院種著九重葛玉蘭花,後院還可晾衣曬被的一樓公寓。 房東決定咬牙購屋,不再分租。我和姐姐每天下班後四處尋屋,像兩隻寄居蟹急於找到下一個遮風擋雨的殼。每當天色轉暗,望著遠方一窗窗溫暖的燈火,所亮之處皆與我無關,站在台北街頭,四顧茫茫,不禁生起無處棲身的喟嘆。 後來,我和姐姐匆匆向一對年輕夫妻分租了一間套房,他們也是二房東,依然多所限制,不能用廚房,不能用洗衣機。彼時,我重回校園,每個星期日帶著在畫室打滾一天的油畫顏料和亞麻仁油氣味,回到租屋處。晚上,終於得空在洗衣板上搓揉那已堆成小山的衣服,心裡總是嘀咕:為什麼不發明免洗衣?   當朋友介紹小碧潭邊有整層公寓出租時,我和姐姐毫不猶豫地立刻搬到那個客廳空蕩得可以跑步,還有廚房可以煮食的大屋子。添了冰箱和洗衣機之後,我第一次在台北看到家的模樣。 某天,路過租屋佈告欄,看見一張「二手傢俱急售」的紅單,遂登門尋寶。小腹微凸操外省口音的主人說:「我們要移民美國,屋子裡看到的,全部隨妳們搬。」最後,我和姐姐以幾乎免費的價錢,搬回一屋子床桌椅燈,連一台十六絃的古箏都跟我們回家了。 二十五歲那年到美國讀書,出國前,將身邊細軟打包寄回台南。一眨眼,落腳台北已十年。 初抵洛杉磯,第一位房東是台灣移民的外省老太太,每天不嫌煩地叮嚀我,洗米水一定要端到屋前澆花。她經常撿拾我切完玉米粒之後丟進垃圾桶的梗子來熬湯,這動作總讓我想起米勒的〈拾穗〉。每當我炒最後一道菜時,她便像背後靈般,緊緊相隨,不斷提醒我:「別關瓦斯!別關瓦斯!換我炒。」根據她的說法,這樣做可以節省打火石的壽命一次。地下室還有一台她藏的超市推車,她說:「反正還會去買,不用還。」一生籠罩在逃難陰影下的房東老太太,即使擁有房產,又已從台灣逃到她認為不會有戰亂的美國,仍不改囤積和克難的習性。 一年之後,租約期滿,我和先生火速搬離,住進一房一廳的出租公寓,終結房東老太太無所不在的雷達干擾和無窮無盡的絮絮叨叨。不再和房東同住,生活上自是自在許多,我們小小的客廳,假日經常聚集了許多單身的台灣同學,有家鄉味的廚房,就是異鄉遊子共同的家。 有一段時間,一位剛從東岸完成學業打算在加州謀職的朋友,暫住我家客廳。我十分好奇她如此渴望留在美國生根的原因。 「難道妳不想回台灣嗎?」我問。 「我們外省人從大陸逃到台灣,不會把台灣當成家。頂多,只是個中繼站吧?」 「可是,妳不是在台灣出生的嗎?」據我所知,她從未去過大陸。 「是啊!但是,我對台灣沒有故鄉的情感。爸媽傾盡所有讓我留學,就是希望我想辦法留在美國,然後把他們接過來。」她語氣堅定的說。 「對我們而言,美國才是最終的、最安全的落腳處。」原來,我們雖然來自同一處,鄉愁卻各自一方。時代是莫之能禦的洪流,生命的劇本裡,每個人或有已設定的角色和不可逆的路徑,是好是壞,各自承受。 五年的洛杉磯歲月,複製了台北一次又一次的遷徙,令我懷疑自己是否吉卜賽人投的胎,內建流浪者的浮萍基因,就像米蘭.昆德拉說的,永遠無法逃脫生命的主題,以為的「新生活」,只是用似曾相識的東西所譜成的一曲變奏。 完成學業,返台定居,碰巧又租回出國前住過的那間公寓。熟悉的三房兩廳,窗外灑入的陽光、清晨五點樓下豆漿店鍋爐的碰撞聲,在台北生活過的證據全都回來了,彷彿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台北之於我,變成家鄉般的存在,想起米蘭.昆德拉所寫:「一個人年輕的時候,看不出時間像個圓圈,反而覺得時間像一條直直的路,永遠帶著他走向不同的遠景;他沒有想到,他的生命只有一個主題;關於這一點,他要到後來才會明白。—直到,生命譜出最初的變奏。」   三十五歲那年,在台北買了人生第一間房子,那一間一間曾經租過的房子,宛如我的生命史,在生命的不同階段刻記不同的切面,一次又一次地打磨我對擁有一個自己的房子的渴望。 交屋的那一刻,彷彿找到和台北嫁接的方式,我與台北,終於打了一份家的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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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柿柿如意

 文/唐潤鈿 圖/周密 我的女兒喜愛繪畫,她愛畫人物與風景,很少畫靜物畫。不過不論古今中外,畫家常愛畫靜物,題材多以花卉、果物、器皿居多。 眼前這張畫是女兒難得的靜物畫,她已寄給我很久。畫的是柿子與香蕉。我見是非常通俗的水果,同時她也寄有人物畫,我很喜愛她畫中那可愛的小女孩。便即想寫篇短文投稿。女兒也一再的寄人物畫。我竟忘了她的這張靜物晝。 近年來因新冠肺炎病毒蔓延全球,確診及病故的人數眾多,非常恐怖。但我們居住在小小的台灣卻很是幸運,在生活上可說沒有受到太大影響。而一般流傳的說法是台灣人大家都對防疫有功,出門在外都肯戴口罩,還有另外一說是因為台灣盛產香蕉,香蕉含單寧酸,專家說人體內有足夠的單寧酸即可早期破壞病毒的蛋白質,使其失去複製能力,因而有防疫的功效。台灣人大家也都愛吃香蕉,這使我想起了女兒的靜物畫上的香蕉。所以把這近乎已遺忘了的靜物畫找出來欣賞,現在居然很是喜愛。 我年輕時,就喜愛吃香蕉。香蕉隨時隨地都可見到。又多又便宜,吃起來非常簡便,味道又甜美,是台灣名聞天下的特產。 通常「物以稀為貴」,可能是見多也吃多了,不稀奇,兒子不愛吃香蕉,他說在服兵役期間,每餐一根香蕉,看也看厭了,現在他不吃一條條的香蕉,我為鼓勵他吃,在切梨子、蘋果等瓜果時,我也把香蕉切成一片片放入,他也照樣的吃。我想他的不吃衹是一種成見、偏見。 我不喜歡吃柿子,從小就不愛吃,可能是柿子的果汁水份太多,小時候會弄得兩手滿臉都會濕濕黏黏的關係吧!,其實柿子很好吃,我現在就很愛吃呢! 賣柿子的人還會送你一句好口彩「事事如意」,因「事」與「柿」同音。含有祝福深意。 這次農曆新年春節的時光,正巧香蕉與柿子在同一盤子裡成了一件「靜物畫」。香蕉可以防疫,柿子變化為事事如意。這幅靜物畫在春節期間裡是一吉祥的靜物畫啊!祝福大家年年天天事事如意。身心健康平安,天天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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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閣樓麵店與Buffet da Pepi

Buffet da Pepi 文/攝影 簡玲 閣樓麵店在花道教室附近,它像台灣許多巷弄的小店,賣的是庶民熟悉小吃。閣樓麵店的木板招牌是手寫的,不怎麼工整的字跡立在電線桿旁,下方畫著箭頭,很是童趣,閣樓麵店名字很吸引人,小時候我也有一個小閣樓,我在父親手做的書桌上讀書寫字,喜怒哀樂的秘密基地,是做夢好去處。 抵擋不住寒流的冷冽,第一次去閣樓麵店,攤位前有兩張椅子,玻璃櫥窗中三層肉、豬舌、豬肺、豬心、大腸……等內臟看來眼花撩亂,我點了一碗乾麵,然後選擇障礙地站了很久,老闆用台語說:「我幫你黑白切一點,好嗎?」我欣然點頭,一步步爬上後方微陡的樓梯,閣樓的童年記憶油然升起,閣樓之上果然別有洞天,比攤位的視野寬廣且整潔,還有五張桌子,不過只有我一個客人。六十多歲老闆上菜時親切說天冷,多做一碗薑絲湯送我,拼盤裡有豬頰肉、豬皮、豬肺和海帶,他的豬皮處理乾淨且無油脂,還有特製沾醬可以沾著吃,大骨湯裡清香的薑絲味為我暖胃,乾麵附有兩片瘦肉和一點青菜,寒冬的午後,滿滿溫暖和飽足。後來,我經常在花道課之後,吃碗熱騰騰乾麵配上一盤黑白切。 某個夏季,我在義大利東北邊陲的的里雅斯特(Trieste),城鎮複雜的歷史恰似我海港的故鄉,某些通往山海的巷弄,回眸處充塞似曾相識的地景。交易所廣場中央的海王星噴泉前經常悠揚著街頭藝人的樂聲,附近小巷裡有間自1897年營業至今的Buffet da Pepi,它不是自助餐館,賣的是簡單的燉肉拼盤,屬於奧匈帝國影響下的多元味道,餐館外露天座席通常高朋滿座,我喜歡坐在室內,找個角落望見櫃檯視線的位子,看牆面擺放各式酒類,看櫃檯來來去去的人,聽站位一手握著啤酒一手漢堡的食客笑談聲,聽鄰座義大利男人喝酒的喧嘩,眼前流動眾生相。 櫃檯上的小櫥窗擺放燉煮好不同部位的豬肉和各式肉腸,你可以挑選喜歡的部位,我點拼盤,切肉師傅是隨機搭配的,他一手用長叉固定肉塊一手專注切片,師傅神情和肉盤讓我想起閣樓麵店,只是這裡多了硬麵包少了陽春麵。一份約莫五片的燉肉或肉腸,盛放在有這個城市地名店名和創店年份的可愛豬造型盤子,配一點酸菜,沾上黃色芥末醬,有獨特風味,我特愛煙燻五花肉和德式香腸,第二次去,我多點炸櫛瓜和醃黃瓜配菜,特別對味,離開里雅斯特的前兩日,我外帶,坐在歌劇院外等候晚間開場的露天音樂會,整個廣場只有我一人,我獨自大快朵頤,用可樂致敬暖暖的陽光和天空,前所未有的豪邁舒暢。 近兩個月的時間我多次造訪Buffet da Pepi,每日奔走於小鎮與古城間,經常以水煮蛋或簡單麵包果腹,在征服某些旅程之後,狼狽回到這個城鎮靜息幾日,這份馴服的味蕾是給自己勇氣的鼓勵,是蓄勢待發的力量,是口腹之慾的小確幸,還是一種似曾相識味道,只是在這裏吃上一份燉肉的價錢跟閣樓麵店相比,天差地別。在小餐館時我想到閣樓麵店,回家後,每到閣樓麵店,Buffet da Pepi的肉盤會自動浮現眼前,記憶的緬懷與連結很直接。 大疫期間,世界按下停止鍵,我們開啟另一種生活形式,重新觀照自己內心深處。微解封後,終於回到花道教室上課了,正想念閣樓麵店的滋味,哇,閣樓麵店的招牌拆除了,斜斜躺在空攤位旁,似一塊被遺棄的老舊匾額刻寫著曾經熟悉的味道,令人不勝噓唏。 據說威尼斯花神咖啡館熄燈了,即便歷經三百年時光也難逃疫情侵襲,流浪時我曾為了不捨一杯昂貴的咖啡和甜點,三次過其門而不入,如今想來懊惱不已。人間無常,總是來不及說聲再見,而此時,不知Buffet da Pepi小館是否依然無恙?疫病的世界,想以不變應萬變來應付千變萬化事態,似乎是困難的,特別是幽暗中的市井小民,因為生活,再是真實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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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彌勒山天道清修院賞櫻

勤進路彌勒山大門路口滿炸的櫻花 文/照片提供 伊蓮小姐 288連假北台灣終於放晴了,北部雨神同行日子30幾天,太陽神終於賞臉,於是,緩慢輕旅行,到家附近的彌勒山天道清修院賞櫻花。重點是,來得將將好呀!那天的花況有著美麗的心視覺,賞櫻花這檔事,確實需要天時地利之便,我們一路蜿蜒順著山路往目的地,越是接近天道清修院,道路兩旁開滿了櫻花,聽朋友說:估計有近百株的櫻花在此,車行其中宛如穿越櫻花隧道般,置身其中,流連忘返、美不勝收。 進入清修院大門口,迎接我們到來的是,兩側一整排夢幻櫻花正展嬌顏,所有的櫻花是如此的美麗一一綻放在眼前,那種絕美姿態跟花容,讓我想跟櫻花來場熱戀,連園區內的杜鵑花也巧探頭,林木蒼鬱,花團景簇的盛況,視覺應接不暇,閃爆雙眼,走在林蔭步道上,成了最in的賞櫻步道,頓時神清氣爽,不禁大口隔著口罩用力的森呼吸,立刻神采飛揚。看見一群愛櫻者,每個人的一致性動作就是拿起手機、相機一陣的掃攝,為這美麗增添活動性的光彩。 往天道清修院方向前行,又是一種不同的面貌,此時天空豁然開朗,人們常說的春天後母心,立馬展現,陽光時而露臉的,時而害羞地躲在雲背後,慶幸的是,迎著我們的是爆炸性的盛開,真的爆美。站在櫻花樹叢下,前天被雨水侵襲的落花散落在腳下,落櫻繽紛、宛若人間仙境,媽咪開心的脫下口罩比「ya!」,要我拍下此刻美麗的畫面,臉上的笑容如同剛露臉的陽光般燦爛,雀躍之心境寫在臉上。 往底下公路望去,蜿蜒路段出現的櫻花景致令人驚艷,頗有「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意境」。櫻花盛開代表著春天來臨,為人們留下美好的回憶,當賞櫻成了全民運動,那種期待花開是值得的,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當然對我而言:多幸福呀!不用走遠、不用往夯點擠爆,我的美麗就在身邊,跟著我走一趟浪漫繽紛的私人景點櫻花微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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