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憶童稚那彎溪流

■許永河 遠方晴朗天空漂浮著少許淡淡雲絮,淡得好似隨時都要融化掉,失了蹤影。近處這叢竹篁長得正盛,枝椏在風中招手,綠葉在雲裡相觸,咿呀低吟、嘶啞嗚咽。竹篁下一泓淙淙淺溪縈繞,破碎的日光映得水面燦燦然,風來水面時,吹皺了漣漪,吹花了光影。溪水清淺,透著冷冽的喜悅。閒雲水影日悠悠,光陰凝滯,突有頑童競逐頭上的蜻蜓,盈盈笑語劃破靜謐。 不待晨曦微透,溪畔已人影晃動。人聲如輕風拂葉窸窣傳入耳中,流言蜚語依水靜淌,在水尾下風處就此打住,不露口風。即便嗑牙料嘴也不忘手邊事,一家衣物在掌心奮力搓揉,活水澆灌滌去髒汙,佐以烈日曝曬,換來一日樸實爽颯。日上三竿,已勞動多時的牛哥緩步沒入溪中,閉眼歔鼻悠閒享受舒筋活骨的快活。蔭涼處叔公拋竿,如姜太公入定,眼盯水面浮標,心思擘劃園田,盼來年莊稼能滿倉廩。垂髫稚子最是無憂,砍竹削條裁紙糊紙鳶,紙鳶伴隨笑聲迎風而起,於蒼穹俯視這片田疇。多想乘著這只風箏見識外面的世界,童年夢想就這樣飛得好高好遠。 記憶,是鮮明抑或模糊?如同溪河有澄清也有渾濁之區域;也像園林有繁花似錦也有枯枝敗葉之季節。無分新舊,只選擇自己想要儲存一輩子的喜怒哀樂片段。童稚的記憶,點點撩撥著溪水,在水紋與漩渦的歸宿處,將框在歲月最醇美的剎那,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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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清粥小菜

■白菜滷 晨起,為了熬一鍋白粥。 兒時家中早餐一定是一鍋熬得米粒軟糯的稀飯,爸爸已將三碗稀飯裝好待涼,裏面灑了一匙的紅砂糖,對!姐弟三人只吃甜的稀飯。空氣中瀰漫著雞蛋砂糖煎餅的甜香味,煎得金黃香酥的甜煎餅配甜稀飯是晨光中的甜蜜時光,爸媽則是稀飯配山東大饅頭,爸爸夾自製辣椒醬與大蔥、媽媽夾豆腐乳與辣蘿蔔。 外婆家的紅木大圓桌早餐小菜才是豐盛,切半的自製鹹鴨蛋、鹹酥花生米、甜甜的芝麻紅豆棗、脆瓜、醃菜心、魚鬆、辣筍、菜脯蛋、海苔醬加上炒青菜與鹹香滷肉,再配上一鍋地瓜稀飯,簡直不輸飯店早餐。大我五歲的小舅說「只有大姐帶你們回來,我們家的早餐才會像辦桌啦!」唏哩呼嚕他已經連吃三碗了。燒柴大灶的灰燼裏埋有香甜的烤地瓜,是午睡醒來的小點心,回外婆家的日子,藏有數不盡的疼寵。 上小學時早餐只吃稀飯不禁餓,第三節就肚子餓的咕咕叫了,稀飯自此消失在我家餐桌,只有得腸胃炎不能吃油膩的食物,稀飯才會像個小媳婦似悄悄現身兩三天。 國中二年級外婆因病去逝,紅木桌上再沒出現過「辦桌」的澎湃,我最愛的外婆牌鹹鴨蛋從味蕾中徹底消失,外婆家的清粥小菜生活藝術,被巷口的豆漿油條水煎包取代。沒了清粥小菜,我告別了童年。 去年五月三級警戒,大人小孩全攪和在家裏,出門外食怕病毒,我的廚房餐餐開伙。不用趕上班打卡趕公車上學,家中的早餐豐盛又營養,鮪魚太陽蛋蕃茄黑麥吐司、起司培根蛋蔥抓餅、苜蓿芽蔬果潛艇堡、楓糖紅豆乳酪鬆餅搭配現打的堅果豆漿、蔬果精力湯、南瓜牛奶,屋外是病毒肆虐,厝內是氧氣爆棚,伙食好的不得了。 那天一開冰箱,吐司只夠做四人份,老公與三個女兒剛好,還有昨晚不到一碗的剩飯,煮個一人份稀飯不成問題,那配菜呢?拍了二根小黃瓜做涼拌,煎了一顆半熟蛋淋點松露醬油,再倒些旗魚鬆、夾了半塊辣豆腐乳,還有我的最愛花生麵筋來湊熱鬧。天啊!半碗白飯帶來如此多的小菜友,這頓早餐堪稱絕美。 那個早晨「媽媽不公平」「老婆太小氣」的罵聲不斷,一連射來狠毒的八顆衛生眼也不為所動,我心如秤,清粥小菜是我ㄟ啦! 隔天清晨的一鍋清粥加一桌小菜,收復了我家早餐西化的疆土,我們同時戀上了那一鍋冒煙白粥,清清的,淡淡的,小家碧玉似的潤白可口。 久違的童年記憶全都回來了,泛著霧氣的粥裏,我嘗到一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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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母親節

■綠喵 日子走著、走著 走過來總是就跳過去 誰都不必多說 日曆守著的那面牆還是365天 時間翻閱這一頁時,卻 把電視扭成空白 只為儲存日漸褪成黑白的容顏   生活步伐越靠近越是沉默 自動消音了話語 飯還是照吃、覺還是照睡 也不知是誰先噤聲? 忍受著四處高分貝的叫喚 劃破想念的耳膜   我才不要別上白色康乃馨呢 妳那嘮叨的尾音 早已吊掛在生命牆上,串成風鈴 娓娓為我低語 風走過天氣的顏色   與我額頭抵著額頭的餘溫 持續延燒著 在心窩烙下的印記 陪我走過 妳後來的缺席   於是 我拼命勇敢。拼了命地 不讓空白這天的天空,把雨 又下進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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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母親的紗質碎花衣

■潘俊隆 二十多年來,母親的那件紗質碎花套裝,依然靜靜地躺在台北家衣櫃的某個角落,收藏在塑膠密封袋內。 老家是四樓透天的磚蓋村屋,左側隔著一條小走道,是一間父親親手蓋的磚瓦小平房,裡頭分別有父親及母親各自單獨的房間。沿著小走道再往裡走是舊餐廳及廚房,門外面則是用磚牆圍起的大豬舍,早期養的是黑毛母豬,主要是為了能夠生小豬來賣錢。曾經聽母親說過,我們養的是擁有山豬血統的豬,也是所有豬種裡面經濟價值最高的,所生下來的小豬自然也可以賣到好價錢。小時候,兄弟姊妹們都知道,小豬的誕生代表著自己的學費及零錢,有了清楚的著落,而小豬的夭折,不僅是一項打擊,也是希望的落空。父親也在豬舍上方架起一個平台,置了幾個雞籠,如今也僅剩雞籠上的幾隻土雞及負責生蛋的老母雞了。 母親的房間,必須從父親床尾處的小門進入。由於母親常年將窗簾拉上,讓房間內感覺幽暗沉悶,又因為通風不良之故,讓整個房間充斥著前夜所遺留下來濃重的蚊香味。床頭右側放著一張老式梳妝台,除了梳子,只擺了一個相框,裡頭放的是妹妹高中時的相片;床尾則是母親的木質老式衣櫃,衣櫃右側鑲入一面鏡子,左側是一個雙開的門,門外浮刻了素雅的蘭花造型圖案,下方則有三排大小抽屜,除了放置母親的衣物外,聽說還收藏了不少我們未知的「寶物」。在母親過世前,沒有人會刻意去翻找母親的衣櫃。 母親過世後的那幾天,家人合力整理母親的房間,卻整理出一件件的回憶——姐姐多年前託人從大陸買了一只廉價的玉鐲送給母親,被不慎摔碎,母親捨不得丟棄,用紙張仔細包妥,置放在衣櫃的一個角落存放著。或許母親在意的並非玉鐲的價值,而是認定女兒的那份孝心。 接著,母親的衣服陸續被整理出來放在床上,每件都代表著兒女的孝心和感恩。按習俗,每一位子女必須帶回一套母親的衣物放在家中,好讓母親來看我們的時候能有乾淨的衣服換穿。我從中挑了一套紗質碎花套裝,捧起母親的衣服將整張臉埋入,感受如同投入母親懷抱般的撫觸,聞著母親衣服上輕輕淡淡的香味,記憶下那令人懷念的味道。 記得我結婚的時候,母親就是穿著這套衣服,穿梭在結婚宴客的場合中,大家都誇說好看,可是卻從此沒再看母親穿過,以後也沒有機會穿了……如今想來,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酸楚。 母親那件碎花套裝到了台北後,隨著我們幾次的搬家,它也經歷了幾個不同衣櫥的家,鎖在密封袋內的衣服,若是沒有特別的理由,幾乎不曾打開,深怕睹物思人而傷情。但是那記憶中母親衣服的味道,卻依然清晰,不曾忘記。幾次午夜夢迴,夢見母親在不遠處對我微笑,身上正穿著那件紗質碎花套裝,醒來時周遭似乎還留下一股熟悉的淡淡清香,那必是母親確曾前來探視過兒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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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黑暗之光

■惠童 所謂的黑,通常與酷、秘密有關。秘密不一定指向黑案的詭譎,也 不會是驚恐表徵,且令人嗤之以鼻。偽裝是罪惡感的豔俗衣飾,而 理直氣壯的謊言瘋語是演員在日常生活即興舞台劇,無彩排展演。 集體行動令人不怯懦,而集體惡秘為卻無良心不安,然而倫理異常 總是希冀免於苦難,只是一個免於苦難卻基於罪惡無禁的建築秘密 工程,於是罪惡衍生眾多複式的小罪惡,卻因為思覺辨識失常產生 幻覺的黑彩虹、黑太陽龐大力量在心底。惡金權財勢魅惑很誘人。   鬱悶與靜默已頻頻出場觀視。那群人鎮定侃侃而談,皆邏輯失常, 並非精神異常,而是倫理倒錯的偽邏輯,雖然詭辯難以承受激辯。 幻覺幻聽已不是精神妄想,似病毒反噬,而是集體秘密詭異實驗, 似惡作劇惡小孩集體做壞事,投擲一個暴力大問號向世界宣戰後, 無法承受罪惡,卻一直腳步踏實、佯裝驚恐,躲在亮處大聲喧嘩: 他們自己是災難現場的目擊者。治療師與警探一齊大步前來解析。 然而,解析迷走之際,又指向更震撼的另一層謎:編劇導演是誰? 編案:本文格式依作者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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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致CX的信

■談炯程 “早晨完全是新的,氣壓的白鰭豚在秒針 撲朔。我可以給你寫信,當銀杏葉上的 都市,遷徙著殉燃的倒刺。柳樹蜷曲 如烟灰彈落,墜在罡風的指甲板,我 是否可以想像那條街道的變容?窨井蓋 似噯酸正提著美食家發乾的舌尖。這是 你的地址。窗外的顯象從未如此透明, 灑水車在經過,騎電瓶的躲入護欄的牙套, 報亭許久沒開門,是拉上拉鍊的化妝包, 散粉式的曲調垢在車載收音機,娟媚著”     “《世上只有媽媽好》。我鑽研過觀看: 這只醉蝦隔著被大詞熏黃的毛玻璃。四年 來,你訂正過我的葉脈與血管,安慰我 以積水的釉和透明膠的傳送帶。你的 舊友也曾予我擱淺在火鍋與長釘間的日夜, 為此,我願變幻伶仃的萬花筒或資本的 哈哈鏡,不去修葺樟腦丸留在門鈴上的 呵氣: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海,只覺得 蒲公英是鯨魚氣孔上煮沸的一壺藍。我 可曾在你的眼裡摘到過海水?你的睫毛”     “修長如回聲,知識的露珠可曾打擾過你, 它們凝結,句號般旋緊我們的緘默。當 行政區依次被拷在零報告上,當捷運 死者的肋骨那樣空下來,我是否可以告訴 你:「早晨是新的」,若以噪點封口的可樂 已昭彰了花崗岩枯澀的耳膜,無神論者 也翻開《傳道書》,和在南極鑽冰般 謹慎,他抽出的字句藕斷著生、冷的凸鏡, 以灼燒側應一次聚焦,而你站在黑板前, 想著昨天的夢,是撲入擴音器的粉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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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上見笑是雙手予人縛揜後!

■鄭清和 小時候,村莊裡發生偷竊事件時,媽媽都會趁機對我們三兄妹機會教育說:『上見笑是雙手予人縛揜後!』(最羞恥是雙手被反綁) 出生在台灣光復不久的年代,民不聊生,偷竊事件屢見不鮮,但偷的只是農作物、家畜、家禽等。常常一早起床,發現穀倉的甘藷簽少了一半、牛舍耕田的老牛不見了、豬圈的肥豬少了幾頭……。偷者被抓到警局時,雙手都會被用手銬銬在背後,媽媽說那是最羞恥的事。 九十高齡的媽媽現住在護理之家,是個目不識丁的文盲,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但那句訓誡話卻是一條準繩,規範了她三個兒女的行為。已屆隨心所欲不逾矩之年的我,始終引以為戒,沒做出讓她羞於見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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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等待

■黃美綺 經常在下班的時候看到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坐在公車站的附近,他兩眼定睛的看著下車的乘客,似乎是在搜尋某個身影,卻又似乎只是看著人群。從他空洞的眼神,我感受到了漫長的等待跟孤單。 會注意到他是因為他這樣坐著一段日子了,在我尚未下車前他肯定就在那邊,不然我下車時不會看到他,在我離開公車站牌後他還是坐在那邊,我不確定他會坐多久、坐多少天,只是猜測是不是這樣望著絡繹不絕上下車的乘客讓他有身在人群的感覺?我不確定他的心思,只感覺到城市裡另一顆孤單的靈魂,然而那只是我的揣測,也許他真的就是在等一個人也說不定。 這個城市,步調很快;這個世代,網速也很快,訊息一發出去,就眼巴巴的等著對方的回覆,人們似乎已經失去等待的耐心了,而眼前就有這麼一個人,靜靜的、日復一日的在那等待。 你也曾等待過甚麼嗎?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一件事,也許是一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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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聽媽媽的話

■林佳穎 好友小玫與媽媽起了嚴重的爭吵,雙方各執一詞,但是她最後仍然決定聽媽媽的話,我心中深有同感,因為這令我回想起自己的故事。 讀大學時,我曾交往過一位要好的男友,他口口聲聲非常愛我,一定要跟我結婚,非我莫娶,而他平常的表現,也確實對我體貼入微,照顧周到。曾經我真的認為,我們一定會攜手走向紅毯的另一端,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某日我們約會完,他護送我回家,當時天色已晚,我回到家之後隔沒多久,他在社區警衛室按我家的電鈴,問我可否當晚在我家過夜?我沒有多想就答應了!因為我想我們遲早會結婚,但是當我將他要來我家過夜之事告知母親時,她堅決反對,認為:男未婚,女未嫁,即使我們是男女朋友,即使有婚約,也不宜共處一室過夜,更不好留下話柄給外人(警衛)知道,流傳出去別人會說閒話。母親堅持要我請他離開,絕對不能在我家過夜,當時我心中直嘀咕媽媽太沒有人情,害我對男友感到有些丟臉,過意不去。 之後,交往沒有多久,某天我們為了一件芝麻綠豆的小事鬧翻弄僵,儘管我一再向他道歉,他依然堅持分手,他翻臉如同翻書,從前的海誓山盟,轉眼化為空談、夢幻一場。 分手後,我真的好慶幸當時母親及時攔阻我,不讓被熱戀沖昏頭的我答應他在家過夜,不然若是他日後提出了分手,即使我們清清白白的,話柄若由警衛流傳了出去,我該如何做人? 耳畔響起了周杰倫的名曲「聽媽媽的話」,此刻更覺得有媽媽叨念,是幸福的,若是與媽媽意見不合,不妨就聽聽媽媽的話吧!她畢竟是生我們、愛我們的媽媽,人生的歷練也總比我們豐富許多,聽媽媽的話,不會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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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媽咪日記

■陳祖媛 這張漫畫讓人印象深刻,兩個頭髮亂七八糟的孩子站在父母的房門口,一個含著奶嘴手中握著小被子,一個手上拿台小汽車,一邊的褲管黏在大腿上,應該是尿濕了。老爸老媽在床上呼呼大睡,大的張嘴和小的說,「他們現在真像天使,醒了就要開始罵人了…」 看到這幅漫畫時,孩子還小,我立志要當個天使媽咪,溫柔的母親,但總有凸槌的時候。 下課接孩子時,老師要我留下來,我問身邊的兒子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他笑笑說「沒有,大概是稱讚我。」轉身跑去溜滑梯。 帶著忐忑的心進入空無一人的教室,和老師寒暄之後,她拿出兒子的圖畫。老師說她問了兒子,確定畫的是我。我看著笑了,一個大大的女人頭,有眼睛有鼻孔有個紅紅的大嘴巴和及肩翹起來的亂髮。孩子的筆觸有著笨拙的可愛,把我畫得真醜,可是我沒生氣。老師收拾起笑臉,有點嚴肅的告訴我,今天畫畫的主題是想像中最兇最強的怪物,天馬行空什麼都可以畫。兒子坐在那兒想了半天,最後畫下這個女人頭。 老師起初以為我會體罰,問了原因才知道,平日不准打電動,每天看電視的時間也只有半小時,原來這個執行力比任何野獸都兇猛。老師聽了覺得好笑,給了我好多的建議,多參加體育活動和上圖書館,同時要我繼續堅持平日不給孩子打電動。 老師啟發了我帶孩子的新頁,運動和唸書同樣重要。回家的路上,兒子問我老師跟我說什麼?我回答你猜對了,老師稱讚你。從那刻起,用來打人的愛心小手再也沒用過,我學會堅持原則比體罰更具威力。老師給了我一個外號,她說我是隻被拔了牙溫柔的「虎媽」,那年他小二。 大女兒的青春期碰上我的更年期,家裏的屋頂雖然沒被掀開,但小提琴的弓被我砸了。那把怒氣好貴喔! 我們的爭執從「都是為了妳好」開始。一直以來我總是標榜快樂的學習,大女兒進弦樂團為的是享受拉琴的樂趣,游泳姿勢優美又快速純粹是喜歡游泳。那時的我大概中了以分數領導學習的毒,好還要更好。快樂學習只是話術,成績好音樂好美術好體育好。要求孩子考小提琴級數,參加游泳比賽。這些看似為申請大學加分的事,進入青春期的大女兒極不願意為取得高分做這些事。 我們的溝通也只是我的咄咄逼人和她的消極抵抗。毫無改善之下,我的耐心耗盡,弦繃緊了會斷,盛怒之下將拉琴的弓砸了。像是電視機的畫面突然定格然後漆黑一片,電視沒壞是斷訊,我的腦子也沒壞只是片刻秀逗。我是愛孩子還是愛孩子成績優秀帶來的虛榮感?不斷問自己,更意識到該改變的是自己。女兒重要的11年級以她喜歡的方式渡過,辦校刊、玩滑板、跑派對、打工…,為了緩和母女關係我全力支持,看著她的成績下滑也忍住不唸。那年樂團頒了獎給她,她雖然沒有檢定考試的高等級數。 回頭看看那些年,最辛苦的是改變自己,最開心的是一切也跟著改變了。高中的最後一年,女兒像是變了個人,對於課業分外認真,進入心目中的理想大學。離家唸書時,做的第一件事是寄了張卡片給我,寫下滿滿的感謝,吾心足矣! 和孩子過招我已經是身經百戰的老手,逐漸了解到我的教育方式也許跟不上時代,修正自己要的不是他們聽話,而是找出和孩子意見分岐時雙方都能接受的方式。我們之間沒有贏家,我期許是雙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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