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大人的玩具

■詹德聖 小孩有小孩的玩具,大人有大人的玩具。 住家側院是我的私房菜園,每天都要花時間澆水。澆水看似簡單,卻是種菜的基本功。澆水的時機、份量、頻率、方式都會影響植物的生長。聽起來好像一門大學問,說穿了就是耐心而已。 澆水最忌諱用大水直接沖灌,水分無法滲透土壤,直接流失;或是大量水分容易造成表土硬化,進而影響透氣性。如果是幼苗,可能傾倒,無法順利生長。最好是用綿密霧狀的小水來噴灑,讓水分均勻散佈土壤,根部才能吸收。 為了澆水,先後買了二個噴霧器。先買小的,只有二公升,打氣後拿在手上噴灑,不但要蹲在地上,還容易手痠,不甚方便。後來又買一個大的,足足有八公升。桶身和噴槍之間用一條細細的水管連接,注入八分滿的水後鎖緊,利用充氣桿打氣,按壓噴槍開關,即可噴灑。由於桶身直接放在地上,毫不費力。 看著水氣從小小的噴嘴噴出,霧狀的小水珠懸浮在空氣中,緩慢飄落,著實療癒。水珠的大小可透過噴嘴的旋轉鈕來調整,大的像細雨,密密斜織,靜靜交錯;小的像白霧,輕輕飄浮,緩緩降下。 澆水澆累了,我會童心大發,把噴嘴朝向天際,噴出一大片白茫茫的水氣,似雨又似霧,輕巧的落在我身上,成千上萬,啟動我的觸覺,帶來一身的清涼。 有時會調成水柱,把桶內的空氣充至極限,測試射程,看著銀白色水柱劃過天際,留下一道優美弧線,完美降落地面,好比砲彈精準的擊中目標。 有時我也會在水泥地面上即興創作,畫圖寫字,恣意而為。細小的水珠,落在水泥地面,瞬間蒸發,好像不曾存在,必須集中火力,才能留下些許來過的痕跡。水泥地是我的畫布,一條條、一塊塊的水痕是我的筆觸,倏然消失,不曾為誰停留。 有時我也會借兒子玩一下,兒子覺得新奇有趣,央求我買一個給他。我斷然拒絕,因為這是屬於大人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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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烘焙

■吳鈞堯 栽一畝田 插秧、施肥與收穫 成就的作物 刷點奶油送入烤盤 甜其名由你命名 餡,決定內心戲 蜂蜜、草莓與茴香 和上麵粉與蛋液 再搓揉幾把人間 烤盤上,等待孵化   熱度調到百來時 與人壽的極數相當 關上烤箱 等待時,刻度滴答答 一只鐘錶倒數時分 香味徐徐漫出 在廚房與許多眨眼 材料們羽化 不為成仙想 而為點滴,口舌間彈跳   有幸分食天地精華 一只碟子一碟滋味 刀叉起落 辛苦都已內斂 若有血滴,也經淨化 熱呼呼爐出 切記烤盤燙手 慎謹取出,幾畝田地 由你定名 我任一只飛碟,魂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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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後遺症

■橋下船槳 那味,一瞬成了暴君,迅速囂張奔走肆虐,硬是奴隸了氧,使它們一個個駝著那味,鑽入黑洞,經過鼻內細毛層層出題檢定,雖是不純,但也吊車尾通過。三坪不到的討論室裡,肯定全聞到了,大概也都知道這是畢尚緊張時刻的腸躁症在搞鬼作怪,眼一眨,鼻一擤,距離放榜,剩不到十分鐘,現在,可不是關心屁味的時候。 怎麼樣的開始,誰也說不清楚,只是剛好選擇同一類科,剛好報名同個補習班,又剛好坐在同一塊,我、畢尚、Timmy和老鳥,八眼一對,群組一開,一國考上榜讀書會便這樣成了,說也神奇,橫跨二十多年的歲數差竟沒成為溝通斷崖,大事臨頭,槍口一致,向那只能顛起全腳尖才能讓中指指甲最前緣,稍稍在刻有登峰造極旗幟上,留下點小皮屑,一小塊浴室磁磚都不到的地,山峰頂外的山峰,隔絕、捨棄、犧牲和抑制些什麼,甭說,登峰造極的標準配備罷了。 右小手臂似被一條鰻魚蹭上,Timmy嘴裡直喊冷,我的小手臂卻印了一大片手汗痕,Timmy大概屬我們幾個裡最資深了,這已是她第四次上考場,上回Timmy只差僅僅0.5分,對,僅僅0.5,這回她真的是打定了決心,放榜前天早丟了那一大箱的國考書,可現在只不過看一本詼諧的輕小說,Timmy依舊立馬轉換備戰模式,出現手掌出汗、心跳加快和全身發冷的副作用。 老鳥幫Timmy關掉上頭好像哪裡卡住,直發出吱嘎聲的電扇,會議室頓時抽成了真空,像發下試卷後,2B碳粉想和每道題一一迅速連結,心思卻也被抽成了真空,反覆在第一道題上,轉呀轉。 老鳥說我肯定是強迫症,說我太年輕了,太過在意小細節,要我學他一樣,一鼓作氣直衝最後一道題:「考運也很重要!」可他是老鳥了,有優惠的那種,再次報名時,補習班櫃台人員直盯老鳥的手,無名指和大拇指因寫申論題而隆起兩座小紅山,其他手指更是觸目,一座座是噴發後的火山,乾涸後的岩漿痕。 一題兩分,一題一點五分,怎麼能錯,不能錯,一題也不能錯…… 大概是考前前十天,我們四個曾說好了,上榜後一起去國外好好放風,上榜後一人一台小推車,一起推去資源回收處看看能賣多少,畢尚甚至已經決定,上榜後,就要和Timmy表白…… 北部清晨的風很是刺寒,人多、車雜,空氣似乎摻雜異物,吸起來總覺不甚對勁,我嘗試閃避再閃避,卻如落網之蟻,世代變動得快,一退群,自此聯絡無方。 對了,又是每月五號,又要繳房租了,等等,剛才門有鎖嗎,電燈有關嗎,水龍頭有關嗎,一度電五塊,真貴,回去看一下,再看一次就好,等一下要先刷掌紋機,然後看看公文系統,要記得期限是……,是幾天呢,拜託不要再出錯了,不要再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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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你的存在是淡淡的──給高中同班同學曾鈺珍

■白家華 就像生命的奧妙,也像宇宙的深邃、無以被窺透,此世能夠成為同班同學,便是一種奇蹟,其機率是微乎其微的。 在班上,茫茫人海的一隅,你總是不多言語,是那樣淡淡地存在著,宛如我為了稍解升學之苦悶,常從課本裡挪開視線、去觀看的教室窗外的素樸小花朵,在「虎頭山」下的母校,於彼時清新的空氣中、純真的年代裡,那樣靜靜地散發自己內在的芬芳。 我們那個年代啊,歡樂也是淡淡的!民歌的旋律是淡淡的,歌詞中的情意也是淡淡的。 假使淡淡地存在著的你,只是像彼時田野間的輕煙,似山林裡的薄霧,不甚被注意到,那又何妨呢?你也有你自己的價值啊! 流逝的那一段歲月,是靜謐多於喧吵的;再次與你連繫到,是透過《臉書》,而你的幽默、你的憂傷、你的敢怒敢言,仍然只是淡淡的。 其實,淡淡亦是一種雋永;由於你是維持那樣淡淡的,所以令人格外感受到你生命的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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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晨光中的六手和弦

■月琴 「老樣子齁!」才剛站定,手機還沒來得及掃QR碼,眼尖的小帥哥已認出戴口罩的我,大聲喊單。煎台前的老爸點個頭,俐落的翻餅、煎培根、打蛋。 小鎮的早餐店已經營20多年,從老大讀幼幼班吃到大學畢業。老闆娘當年背上還揹著小娃娃磨豆漿、炸油條,如今一雙兒女跟著老爸起早賣早點,餵飽晨光中覓食的人客。 還可以內用時,忙碌的早餐店只見老闆與老闆娘忙裏忙外大聲招呼客人,有時大兒子會幫忙收一下桌上待收的餐盤,大多數的時間是在後頭滑手機,2樓是住家,女兒幾乎不曾下樓幫忙。 約莫45歲左右的老闆夫婦總是型男、辣媽的打扮,男的剪著時髦的髮型、T恤加牛仔褲,很有帥哥大廚的味道;女的種了一雙長睫毛配鮑伯短髮,走韓風路線,兩人在外型上真的很般配。 老闆的煎台功夫一流,培根脆、荷包蛋嫩、蘿蔔糕金黃赤赤、蔥抓餅酥而不油,同樣的食材,別家煎的就是不到位。曾經為了嘗鮮新店家短暫移情別戀,最後還是走回他家的騎樓前,老闆的那兩把煎匙將美味極大化,一點點的堅持創造舌尖上的流連。 老闆娘曾感慨道「我那兩個寶貝,除了烤吐司什麼都不會,以後年紀大做不動了,也沒人要接。」他們倆50歲不到,再煎個20年應該沒問題吧! 每個星期六早上,我跟妹妹約在早餐店打卡吃早餐,我吃培根起司蔥抓餅加蛋,她要蘿蔔糕加蛋配奶油草莓吐司去邊,再到隔壁小七買2杯大熱美,幸福的滋味200元有找。 三級警戒禁止內用,那外帶回家吃總可以吧!妹妹小聲在耳邊交代「待會兒,若是沒看到老闆娘,千萬不要問,前2天去種睫毛,睫毛老師說早餐店老闆娘離婚了,搬回南部娘家住。」「怎麼可能?」他們倆我私下膩稱是早餐界的楊過與小龍女耶! 店內果然不見老闆娘,女兒在吧檯烤吐司漢堡,兒子在前台點單結帳,爸爸還是煎台一把罩,但少了最佳拍檔,口罩之下看不見心情,一家三口只看的出尚在磨合。果然少算10元,將正確金額給了出去,爸爸轉頭道了聲謝,手下依舊滋滋作響。 少了女主人,空氣中仍有熟悉的食物香氣,氣氛有點凝滯,兄妹倆動作生澀得很,既害羞又不敢招呼客人,話都含在口罩裏面。 哥哥當然記不得老客人的喜好,飲料倒錯、食物給錯,外加找錯錢、算錯帳,那妹妹也不遑多讓,吐司忘了去邊、漢堡忘了加蕃茄片……爸爸得不斷的跟客人道歉,也沒見他停過鐵板上的動作,還得回覆客人的提問「老婆呢?這麼忙怎麼不見她?」「娘家有事,回去幫忙。」這是最安全的句點。 每次去,都會見著兄妹倆又比上個星期熟練了,哥哥除了點單,也開始與客人聊天,漸漸分擔爸爸的工作,看得出有下工夫學習。最令我激賞的是,不論兒女做錯哪些,爸爸從不在客人面前訓斥他們,這一點,真的很棒!食物好吃又懂得教導孩子,為何離婚呢?妹妹感慨道:「婚姻之道,沒有想像中容易,門裏門外,如人飲水。」我知道,妹妹為了維繫婚姻,受盡委屈。 環境會使人成長,區區兩個多月的三級警戒時間,兩兄妹隨著疫情趨緩逐漸長成爸爸的左手與右手,三人六手如行雲流水,恰如歌的行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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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們這一班

■琹涵 多年前,學長曾經跟我說:「你們這一班,在大學剛入學時,就被認為是中文系最出色的一班。」 我很驚奇:「真的嗎?我從來都不曾聽說過。」 物換星移,多少年過去了,距離我們大學畢業都超過四十年了呢。 最近,我又把學長的話拿出來想一想,恐怕其言也真。大學時我們那一班,的確和別班相較起來,很有一些不同。 那時候,男生和女生的交集不多,有各自的想法和生活圈。大致上來說,都愛閱讀,文筆不差。所以當年我們的班刊盛極一時,影響了往後的學弟和學妹們,後來他們的班刊都可以得到系方的補助。快畢業時,男生表現了前所未有的殷勤,送東西到女生宿舍請我們吃,邀我們一起去散步……然而,很快的驪歌初唱,我們就各奔西東了。 畢業十多年以後,我們開同學會,二十年以後更是盛大召開,大家歡聚一堂,方知我們的情誼如手如足,在流光裡璀璨耀目。 然後,我們逐漸走向哀樂中年,以及後來的人生向晚。 這時,世間的繁華都將落盡,縱有靡麗,轉眼也成空。誰沒有經歷過人世的滄桑呢?然而,當我們重相聚首,就放下紅塵的執著吧,放下,我們才真正釋放了自己,也才得著身心的自由。 當年不太說話的同學,如今都說了很多話,有人還乘興高歌一曲,與大家同歡。 讓我想起了,自己偏愛的宋‧蘇軾〈東欄梨花〉: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詩中的意思是:梨花是淡白的,柳樹則蔥籠鬱青。當柳絮滿天飛舞時,梨花也開遍了全城。東欄邊,那孤獨的梨樹也開花了,有如綴滿了白雪,卻引發了我無限的惆悵。可不是,春將過,花將落,我的一生,又能遇上幾次賞花的清明? 詩中說「人生看得幾清明?」讀來,真是令人惆悵啊。其實,在我們的一生裡,自別後,又能有幾次的把臂言歡呢? 檢點之餘,班上同學多的是出類拔萃,我們中間出了三個散文作家,一個詩人,都出了專輯多本。博士更多,在大學裡教書,有教授、系主任和文學院院長,都是知名的學者,著書立說,桃李滿園,真是令人驚詫的出色成績。 尤其,我們此生在大學畢業以後,還能一再歡喜重聚,多麼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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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鐵人

■也思 光陰敲進了爐心 切的、剁的、剪的 劍氣如虹 金屬不言說鄉愁 只有化不開的泥土味 扎深的粗壯榕根 嘉邑城隍廟旁菜市 五金舊街 小貨車載往南邊城鄉兜售 展延平原和埔嶺    釘釘、鐺鐺 穿梭北回歸線 晃過了一條白水溪流 黃昏時, 恆穩駛返繫念的家屋 妻小和蹦跳的貓狗 窄鋪裡 屑垢,更沉厚了 老風箱鍊苦歇喘 漬淬錘爍的花火已熄冷 震耳鏗鏘換成安祥的炒菜鍋滋嘶 俐落爽脆 高高、低低 鉤懸待鎣鋒的墨色械具 剛硬堅決 令生計游刃有餘 埋首鍛造三代 打從心底亮起了笑靨的寬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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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甜廢墟〉戒菸記

■劉曉頤 今晨,掙扎良久,我還是走去7-11買菸了。 本來,昨天上午抽完最後一根菸之後,一整天沒有再想抽,我以為,只要身邊不再有菸,這次我真可以完全戒菸了——但我忽略了,身邊沒有菸,我還有一雙腿可以走去買。直到現在,我心情忐忑,不僅怨厭自己意志力薄弱,更怨:這是我跟天父的約定,怎麼如此輕易毀約? 真正能令人改變的,是愛。我很喜歡《1Q84》裡的一句話:「人不能為自己改變,要為他人才行。」我必須戒菸,為了不使家人蒙受二手菸毒,也為了身體是神的殿。每個愛我的人都希望我戒菸,我還能毒害他們嗎?很多該做的事情我沒做好,沒有照顧好家人和女兒,很多該關懷的人我沒有停下來關懷,單僅為了他們,我沒有不戒菸的權利。「天父,很多事情我沒有做在祢的心意上,最起碼,讓我為祢戒菸,為了愛我、為我捨命的祢。」我如此禱告。 事實上,這是我第三次戒菸了。前一次是才戒了半年多,遇到近日低潮,又抽起來。在前一次,唯一成功的一次是因為懷孕——自從驗孕出兩條線,我想著,我再抽最後一根就好,結果,那根點燃,只抽了兩口,就慌慌熄掉,懷孕十月都沒有碰了。 停餵母奶後,我又抽了。或許因為當時我還幼稚,或許因為照顧嬰兒晝夜顛倒那陣子太苦。爾後,我病了一場,歷經三年的療養,倚靠信仰和重新寫作,走出生命黑暗幽谷。之後在家全職文字工作,只要身旁無人,我隨時靠吞雲吐霧,多年來菸癮更大,也才真正正視了我需要戒菸這件事。事實上,作家靠菸酒憑添靈感,我可以親身見證:這是不必要的事,藉口罷了——虛飄飄的煙霧一場,遠比整個人生如露如電更加虛妄。 我到現在還在掙扎:寫完這篇稿,是不是把菸帶出去丟了? 最早,之所以開始抽菸,我永遠記得原因。可是,好多年過去了,我是不是可以更愛自己一點,更堅定了呢? 與其為菸癮所苦所控,我多想大聲地說:「菸,我不需要你!不是我必須戒菸,而是我行使自我意志主權:我、選、擇——拒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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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有些雨只能淋濕──致L

■蘇家立 將世界摺成雨的灰階 你走在夾層裡 心是乾的 每一盞腳尖的螢火 早已履行了遺言   有些雨只能淋濕 難以同行,調色盤中 最暖的是你的姆指 穿透藍天的窟窿 遙指雲端 左手緞滿傷疤   世界剛被釦起 絲綢般解開你的綿密 為災旱稀疏地祈禱 過往龜裂冒出新月的芽 絆倒了我的明夜   有些雨只能斜斜飄落 我們走過大雨 回頭我還在原處 目送前方的你 渾身雪泥 被即將的天晴與藍夾擁 臉頰擰出一滴杜鵑 沾上才洗過的調色盤   有些雨只能淋濕,無法同肩 把世界皺成雨的素色 我準備了兩把傘 一把留給世界 一把撐開後輕輕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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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蒼狗抵達的時候

■浮塔徠忒 在午後撒落的陽光下踽踽而行 我明白,我們不屬於出眾的一群 善變的齟齬 耗費了力氣都是白色   揀一處沒有海景的套房 住在別人眼底的風景,欣賞 心上最軟的塊肉 逼視天空,狗臉都是白色   繞過崙背之前,覓一株水仙 問問向晚泊靠的漁船,有沒有帶回 你親手置入土壤的信箋 打開緘口,嗅見遠方埋下的氣味 時差都是白色   營養午餐鐵製器皿反射了日頭 溶解掉臉上表情,以及 遞給一瓶乳酸飲料,飲罄後 改造成話筒。我們對著瓶口 喚著:喂喂,聽得到嗎? 你那邊現在幾點   還記得棉線牽引著聲線,振動頻率 比烈風襲向芭蕉葉時還響亮 拍打著熱帶小鎮,靜謐地 播放午間新聞畫面上迅速顫動的 唇嘴,語焉不詳 是白色   猶記得經過舊鐵橋是離開 鎮上唯一筆直的路徑,可以義無反顧 把自己交換出去,拋擲向 古老陌生的大陸 黑色森林裡倒落枯幹上的蕈狀菇 可以是白色   話題停留在家鄉豢養的狗 臉很陰鬱,任誰都聽見歎息 或者勉力擠出一句: 飄洋過海的蒼狗抵達時候是幾點 喂喂,聽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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