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回鄉地圖

■林榮淑 九重葛從鄉愁窗口探進來 我從睡夢中驚醒坐起 伸出思緒觸摸 時間在不自覺旋律裡新陳代謝了   童年 一首小詩長度 青春 一篇散文寬度 學飛 一個醃缸高度 等待長大是時間的陷阱 破譯,是一個充滿惆悵的期待   時代舞台擔綱跑龍套 賣力搬演新世紀黑色幽默 散場,卸妝攬鏡 生命秋意已濃   快速申辦一本歸鄉存摺備用 兜著鄉愁到處論斤論兩販售 真不二價附贈寂寥一把 盤纏籌湊,等待 如宿命,澀酸苦又漫長   把時間撥回無憂時空 下淡水溪靜靜流淌 狂奔背影忽明忽滅 翻箱倒櫃,尋探 一只鏽蝕蟲蛀記憶匣子 原鄉路標殘破裂碎,拚命拼 湊一張回家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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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也是回鄉偶書

文/攝影 賴光祺 小時候的我,還算能讀書也愛讀書,把許多時間都放在書本中,相對地,少了玩樂與遊歷家鄉的機會。加上高中時期就北漂求學,除了回家幫忙勞務之外,多在外地走跳,對家鄉的認識相對淺薄。 近日在社群網站上發現家鄉有一處田心土地公廟,小小的石頭廟被植物覆蓋,人們把它剪成龍貓造型,古樸中帶有童趣,搭配田園景色,浪漫唯美。而我對此處竟未曾知悉,頗感汗顏,也興起前往一訪的念頭。 小廟僅約二尺高,由石頭砌成,年代不詳,據推估有近二百年。搭配著小小的前庭後院,小得可愛。旁邊一株古樹,雖無參天之姿,倒也盡責地護持著土地公廟,並為農民提供遮蔭休憩之處。 春初,水田尚未插秧,水天光景透亮孤寂,有種蕭瑟滋味,美則美矣,但我比較不愛。改天綠油油的秧苗插下,或者黃澄澄的稻穗長出時,那種欣欣向榮與豐收的感覺,我想我會更喜歡。就像此處忽然爆紅,引來觀光客拍照打卡,對本地農民而言,只是插曲,他們心中真正盼望的,應該還是一年的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對土地公而言,我想那些沒有特色的大廟新廟,應該也不是祂所期盼,祂所期盼的應該是和這些古意的農民們一起實實在在的生活下去吧。 有些東西,舊的未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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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天輪之樂

■林佳樺 女兒十歲時,我工作量繁重,先生常到海外出差,媽媽和朋友外出,只好拜託北上的爸爸看顧女兒及兒子,我到附近的咖啡店趕工。 我錯估了爸爸的育兒能力。告狀一向是女兒的專長,她抱怨弟弟吃衛生紙,破壞家俱,穿大人皮鞋。我的處理方式一向是大事急辦、小事暫忘,那天,電話彼端的主訴者換成了爸爸,大小事在他心中,都是急事。 我苦思企劃案的簡報如何有個吸睛的命名,也不時分神在話筒中下指導棋。 結果,指揮官換成了爸爸。拜託他當「一日保母」,反成了「管家」。話筒彼端的話題,卻讓人身心疲勞——嫌小孩髮長、外孫女太瘦、外孫太胖,抱怨家裡堆放的零食太甜,水果太不甜……,兩小時後,我才打了幾行簡報,爸爸來電問,何時要回來接手? 在流洩古典樂的咖啡店,我沒有品嚐它的優雅氣氛,收好筆電,帶著火氣回家,頗後悔找錯了幫手。一進門,櫃內外出的皮鞋散落一地,兒子化身為蜈蚣,爸爸擋不住外孫的試履記。 兒子尿布濕得垮垂,流理台杯盤碗筷散亂堆放,女兒在房內叫著,電腦當機了,外公用壞的。見我到來,女兒發揮告狀本領,「外公都不陪我們玩,一直說要回鄉下。」 內心嘆氣爸爸在幫倒忙,忽然瞥見爸爸手肘一條紅腫,他想熱湯,不小心被鍋子燙傷,他不熟悉我家廚具。年輕時的他茶飯只需伸手張口,家裡風雨多是媽媽扛起。爸爸手裡多半拿什麼呢?印象中是電視遙控器,或是藤條,現在古稀的他也沒體力打罵了。 爸爸不擅育兒,小時媽媽太晚下班,他就帶我們胡亂吃罐頭,肚子餓,就泡杯麵茶。我從小發育不良,爸爸對外的口吻是,女孩子瘦點好,我前額瀏海長到遮住眼睛,才被拎去店裡修剪。 以為把我和姐弟帶大的爸爸,對看顧孩子得心應手,那天一老兩小共處兩小時,家裡是砲彈轟炸,到處是模型、繪本的殘骸。 我打掃時,聽到女兒在廚房嚷嚷想吃巧克力,轉頭看見喜歡甜食的爸爸像麻將莊家,將糖果全抱到沙發上,一塊塊地平均發放,接著讚嘆糖果包裝精緻,再拆封、品嚐,用兩手護著糖果,生怕被兩位外孫搶走,吃完,向兩位孩子炫耀喜悅與滿足,接著在餐桌陪孫兒玩撲克牌。 糖果少了一塊,便懷疑兩位孫子是內賊。我小時候,爸爸向來斥責這些零食是一級毒品。 我在爸爸身上,看到了時間的延續,也看到時間的逆行,他成了老小孩,會搶食,玩撲克牌,輸了就生氣。我家餐廳有扇任意門嗎?讓爸爸回到了孩子氣歲月。雖然他髮已白,臉上皺紋密麻。 過一會兒,爸爸覺得孩子吵,想回家,女兒抱怨外公都不和家人同享天倫之樂。我載爸爸到車站,「再來玩哦。」女兒口出邀請帖,爸爸搖頭拒絕,說帶一個小孩老五歲。 幾個月後,好不容易說服爸爸同遊,爸爸覺得外孫們太吵,打擾了清靜的退休生活,陪小孩,已不是年老生活的選項。我們一起到大直坐摩天輪,爸爸驚奇地看著一格格往上升的車廂,看著房子漸漸縮如火柴盒。女兒說,外公很少陪我們,這樣都沒有享受到天倫之樂。爸爸福至心靈回答,「我現在就在享受『天輪之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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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姊姊

■郭勝恩 姊姊常買蝦、蟹、蛤蜊或滷雞鴨翅腳、冬瓜盅、苦瓜丸等等,她知道我喜歡吃當季的海鮮還有香噴噴的滷味。 姊姊現在年將七旬。從我牙牙學語,母親早晚忙著包糖果、幫人洗衣添補家計,瘦弱的姊姊就揹著胖嘟嘟哭鬧不停的我,反覆唱著僅會的一首兒歌哄我入睡。 小學畢業的姊姊,興高采烈捧著市長獎狀及禮品獻給剛返家疲憊不堪的母親,母親拍拍姊姊瘦削的肩膀,然後望著即將入學的我,告訴姊姊:「識字就好,去做食賺錢栽培妳小弟。」才一百五十公分高的姊姊眼神閃過一絲失望,沒幾天又神情雀躍到鋼筆廠當童工。 姊姊將近十五年的青春在鋼筆廠渡過,日以繼夜加班,我才能在父親嗜賭浪蕩揮霍下,毫無後顧之憂,一路平順讀到大學畢業。畢業典禮,姊姊陪著母親從高雄搭了超過七小時的平快車,再轉公車一路顛簸上陽明山。我抱著畢業證書與母親及姊姊合照,她們眼裡泛著淚光,說「勝仔大學畢業了」,笑得好開心。 姊姊經過媒妁,披上嫁衣那天,我哭了一整晚。枕頭溼了又溼,淚就像姊姊對我恰似江河的愛,流也流不停。 姊姊用青春換來我得之不易的學歷,還有穩定的工作。或許我與姊姊的緣份未絕,姊姊嫁到嘉義市,我也被分發到嘉義上班,姊姊依舊不忘關心與照顧,歲月如梭,但姊姊對我的愛從未縮水。 儘管姊姊已老態龍鍾,在她的印象中,我仍然是那個哭鬧不停被她揹負唱兒歌哄著入睡的弟弟。三不五時,姊姊就會喚我過去拿海鮮,帶滷味,從不間斷。我清楚姊姊的經濟狀況,不厭其煩告訴她,我自己買就好,昨晚姊姊又來電話:「蝦很鮮,已經煮熟。」 餐桌上佈滿姊姊長年付出的關心與照顧,我咀嚼著姊姊滿滿的愛,眼淚又不聽使喚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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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搔到癢處

■吳玲瑤 小時候看劉興欽的漫畫,有這樣的打油詩:「陳家孩子多放洋,林家獨子放牛郎。陳家孤獨思親人,林家有孫可抓癢。」老年有人幫忙抓癢,是一種求之不可多得,令人羨慕的天倫樂。「上面上面,下面下面,左邊左邊,右邊右邊,不是不是,正是正是,重點重點,輕點輕點,舒服舒服」,搔到癢處妙不可言,在不癢的地方用力撓會產生疼痛,但是在癢的地方撓撓會帶來一種極為微妙的愉悅,誠如美國詩人奧登納許(Ogden Nash)說的:「幸福就是所有癢處都能撓到」。 但現在會幫老人搔癢的孫子不多了,倒是見過父母滿懷愛心的幫孩子搔背,朋友的孩子小時候最喜歡媽媽幫他搔背,躺在沙發上,掀起上衣,媽媽唱著兒歌,手輕輕滑過他的小背,他眼睛半閉,下巴微抬,面部肌肉放鬆,一副很享受的樣子,不久就能安然入睡。搔癢也常是父母跟孩子玩耍的第一個遊戲,一定會產生笑聲的遊戲,假裝要搔孩子的癢,手還沒接觸,他們已經「呵、呵、呵」地樂不可支。 平常小民的幸福退休生活不過是:「曬曬太陽,抓抓癢,錢要用時不用想。行業再好錢再多,不如健康快樂多」,沒有人幫他搔癢的老人家只好「癢要自己抓」,求助於工具「不求人」,許多人家中都有這種竹製的抓耙子,中國遠古時代就有了,「背脊有癢,手不能到,用以搔爬,如人之意」,又叫癢癢撓或笑刷兒,俗稱孝順子、摳癢刨、老頭樂、或稱爪仗,是一種抓癢的工具。古時候富貴人家講究雕琢精緻,選用碧玉或象牙製成,名為如意,視為象徵吉祥如意的工藝品,裝飾著捲雲紋,柄端雕獸頭,都是由爪丈演變過來的,現在進步的還有電動旋轉的,力道均勻溫柔地搔到癢處。 被蚊蟲咬到,得了濕疹、蕁麻疹,或者搞不清楚是藥物過敏,還是對什麼東西過敏,也許接觸到毒藤,手臂紅腫奇癢難耐,有時甚至發癢是沒有原因的,只因為說到癢,就癢起來了,和打哈欠一樣,撓癢也有傳染性。癢癢不是一種痛,也不是一種病,要不要抓,可不可以抓?不抓會讓人瘋掉,癢癢抓抓,抓抓癢樣,不癢不抓,不抓不癢,越癢越抓,越抓越癢,癢得抓心撓肝的,像是上天在考驗能耐,此時才瞭解癢得抓狂是怎麼一回事。 中國有十八層地獄之說,所謂「癢死我了」,可見癢到極點,就是想死,義大利作家但丁筆下,認為如果有抓不到的癢,讓人感覺像活在地獄,他所描述的地獄處罰,就有一種是把人丟入搔癢深坑,永遠不能出來。 日常生活裡有關癢的俗話笑語不少,古時候一癢就有揣測,「如果耳朵癢,表示有人想念你。如果眼睛癢,表示有人想見你。如果嘴唇癢,表示有人想吻你。如果身體癢了,別瞎猜了,該洗澡了。」婚姻裡的七年之癢是心癢難耐,還有小孩子最怕大人說:「你是不是皮卡丘的弟弟,皮在癢?」表示要挨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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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人生啊

■寄三平 ‧落葉 都是還原 被踐踏或者被掩埋 化為塵土 終究浸入母親的肌泥 介子腐爛 回歸為大地的汁液 ‧我是狗 想當一隻幸福的寵物狗 菩薩不夠慈悲 給我太多東西慢熬慢煮 她說:本無人,何來狗 菩薩最愛打啞謎 她說知識啊智慧啊 水來喝水飯來吃飯 狗是人,人是狗 當人不如當狗 不如什麼都不當 菩薩又說話了 「人和狗都是屎」 ‧藏頭 每一次 子孫袋毫無遮掩露面 拋頭,老人 都不由自主想起裸泳的 愛因斯坦 相同的頭,不一樣的 臉,藏起來 不要被外傭看見 不要被外傭看見 ‧星 一顆星沉在井底 千水萬水無能為力 死水如潮 波瀾壯闊擊打井圍 某一晚,啊!潮聲不再 星已回到天上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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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苦甘苦甘的大人味

■瓊麻 母親興好有苦味的食物,苦瓜排骨湯、苦瓜鹹蛋、苦瓜豆豉辣椒小魚、梅干菜滷苦瓜、苦瓜大封、涼拌梅汁苦瓜、黑甜仔菜嫌粥、苦筍炒肉絲……在炎熱的夏季餐桌可以苦上整個夏天,身為家中長女,媽媽煮的菜我全然接受,從不認為菜是苦的。 三歲那年夏日午后,隔壁王媽媽端來一碗有著深綠色湯汁躺著三塊黃色地瓜漂著數隻白色吻仔魚的濃湯,媽媽問這是蝦米?「麻薏湯汝毋抹甲過?」那碗麻薏湯在王媽媽眼下母女倆分食光光。「這苦甘苦甘的味囡仔敢吃?」王媽媽睜大了眼。「她有一張大人味的嘴,苦瓜也敢吃。」此話真不假,舉凡茄子、茴香、芫荽、芹菜、鴨子菜我都愛。我從飯菜當中力行人上人的教誨。 媽媽以為我敢吃她生的小孩一定也會吃,沒想到妹妹、弟弟跟隔壁家的小孩一樣,有苦味的菜一律拒食,於是苦瓜與麻薏湯成為我與母親的獨享,因為連爸爸也不愛。 雖然煮麻薏要撿、搓、揉、洗很繁瑣,但我們深愛此味,再說產季很短,要吃偷懶不得。高三準備聯考那年小考、大考、模擬考不斷,考得頭昏眼花像隻卦爐烤鴨,唯有一碗消暑退火的麻薏湯能解我心底鬱悶,喝著滑滑微苦的湯頭,嘴裡咀嚼媽媽刻意多放的甜甜地瓜,眼中盯著漂浮的吻仔小魚,唉!當隻自在悠遊的魚兒多幸福啊,沒有聯考。 九月秋風起黃麻開花結實,我也提著行囊負笈北上。在一排自助餐的菜色中尋找媽媽的味道,還好能偶爾覓得苦瓜炒鹹蛋,一解相思。原來大部分的人都不愛苦瓜,室友更絕,她說「人生在世已經很苦了,苦瓜就別來湊熱鬧了。」連一根苦瓜都別想爬進她碗裡。 想了快一年的麻薏湯在放暑假回台中時就可大快朵頤,室友耳朵都快被我唸到長鮑魚了,決定跟我回台中嚐嚐那日思夜念「銷魂蝕骨的麻薏湯」。媽媽一早就將湯煮好等我回家,圓桌放了四碗翠綠滑口的麻薏,我已經速速嗑了兩碗撫平鄉愁,就見那三人小心翼翼盡挑地瓜、小魚吃,綠色的湯還有七分滿。 超人老爸下班來解救「同學,不喜歡吃別勉強,向爸爸煎鍋貼煮酸辣湯給妳們吃。」笑眯眯的手腳俐落起油鍋、切木耳絲、紅蘿蔔絲、打蛋花。同學果真賞臉,一鍋二十顆的餃子連吃二鍋,酸辣湯喝到見底打飽嗝。 隔天送她們坐火車還相約寒假要來吃爸爸的粉蒸肉、蒜苔炒臘肉與酒釀桂花湯圓,我的麻薏湯被打入廣寒宮陪嫦娥玉兔搗藥。這人間美味難覓有緣人,出了台中見都沒見過,是老台中人的私房美食,只在盛夏驚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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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酷七弟

文/古家榕 插圖/國泰 「酷七弟」是個九歲小男生,我的同棟鄰居,因其家住七樓,遂這般暗自稱呼上了。初次注意到他,是某日共乘電梯時,他主動替我按下所住樓層,卻對我的道謝不置可否,待得七樓一到,立刻大步流星離去,徒留個深藏身與名。電梯門關上,女兒開口解釋: 「我有次跟他搭過電梯,之後每次碰到他,他都會幫我按鍵。」 失敬失敬,敢情這位不是高冷總裁,而是鄰家小暖男啊! 後來的日子,雙方漸從「君子之交按個鍵」的客氣,發展出放學後同路返家的交情──當然了,依舊是一前一後、互不相識地走著──只不過,每當我像個牧羊人般驅趕小頑羊時,總會察覺來自前方的照看,原來,小暖男還兼具忠犬特質呢。 二月初,午後一場大雨。正當母子仨狼狽抵達門口,酷七弟恰巧在召喚電梯下樓。我見他渾身濕透,不禁多嘴了句:「回家後記得吹頭髮喔!」接著,便毫不藏私地分享了「那些年,我被大雨追殺得頭疼」的往事。 七樓到了,電梯門再度關上,女兒開口評價: 「媽,妳這樣子亂聊,真的超尷尬!」 直擊靈魂的陳述,頓時令我大受震動:愉快的閒話家常,卻是孩子眼底抖落一地的尷尬。曾幾何時,我竟升格成「樓上的怪阿姨」了?然而,自從揹起搭訕的十字架,酷七弟碰到我,日益開啟閒聊模式,從校園生活、個人喜好,甚或理所當然地說出:「我會轉學到這裡,是因為爸媽被阿嬤趕出家門了。」「我姊沒戴安全帽,出車禍以後,就只好領殘障手冊了。」看著他的一臉泰然,我想,他真正需要的,只是個平等的聽眾。即使無法解決任何苦難,至少,我仍能理解地點點頭,陪他走上這麼一段。 昨天下午,帶孩子從超商出來,意外和「酷七弟」錯身而過──只見小傢伙和同學勾肩搭背,一派飛揚跳脫的大哥氣場,不禁在想,這興許才是他平日的模樣吧──那麼,自己是何其有幸,才能在歸家途中,承接住一個男孩難得柔軟的時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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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拾荒

■高朝明 只能比別人更早 習慣,走在天亮之前 推著兩條老腿 一雙相陪多年的風濕 緩緩出門 大堆頭的引擎還在睡眠 一條尖銳的磨擦聲,消失在…… 脈搏急速的紛亂後 空瓶不守規矩 和,躺倒的飲料杯…… 總是說一些聽不懂的世說新語 徹夜未眠的超商,尤其 一把小刀,撕開 已經被肢解需求的空殼 往上堆疊 躺平的汗水 推著 被鏽蝕緊捆的四輪車 撿拾……流金歲月遺棄的荒廢 瘸著幾根白髮 半脫臼疲累的眼神 小腿蠕動的喘息 ……背影,蹀踱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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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藍色斷想

■黃克全 131.命運只能加害那些在意命運的人。 132.多少提問,包括上天、別人,和自己的,但有些我們其實不必回答。 133.佛陀臨終,弟子阿難悲傷哭泣,佛陀歎息:「我不是教導你們很多了嗎?為什麼你們還是這樣子呢?」《大涅槃經》這樣記載。經外沒有記載的是,佛陀微笑默默不語,他連面對痛苦都微笑,何況悲傷? 134.只有生,沒有死,正如只有開始,沒有結束,是無可理喻。永恆原來是最大騙局。 135.我們需要宗教信仰,也需要無神論,兩者正如水和火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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