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詩人夏菁辭世

夏菁,盛志澄的筆名,1925年10月6日生於浙江嘉興,于2021年10月16日凌晨5點45分,在科羅拉多州可臨視堡安然去世,享年97歲。 夏菁於1954年和鄧禹平、余光中、覃子豪、鍾鼎文等創立「藍星詩社」,並出版第一本詩集:《靜靜的林間》。到2021年共出了十五種,包括近年的《五十弦》(2014)、《對流》(中英對照詩集2014)、詩劇《孟姜女》(2011)及詩論《窺豹集》(2013)等。夏菁同時也寫散文,自1968年出版的《落磯山下》到最後出版的《船過無痕》(2012),共有五集。早年在臺灣,夏菁曾創編「藍星詩頁」,曾主編《文學雜誌》及《自由青年》等詩頁。 夏菁獲有科羅拉多詩人榮銜(Colorado Poet),並為美國唯一中英雙語詩刊「詩天空」(Poetry Sky)的顧問。 2017年5月4日文藝節,台灣中國文藝協會頒予當年中國榮譽文藝獎章(詩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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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老鄉長

■鄧榮坤 在新聞界奔波了相當長的歲月,曾經在桃園市濱海的村落逗留,不久前,再度路過這片土地時,永安漁港周邊景物雖然有了變化,但曾經擁有的記憶,卻淺淺地自腦海中浮現,我想起了一位憨厚的老鄉長。對於生活於新屋鄉的民眾而言,不認識黃水銀的人相當少,因為他是新屋鄉民中永遠的老鄉長。 不喜歡曝光的老鄉長,一路走過人生風雨,對於人生的起落,自有他一番的看法。 從小就學會插秧的老鄉長,十二歲那年,有一天跟著家人至鄰居幫忙插秧,那塊田地有多處泥濘,當時有許多人起鬨,認為他年紀小,體重輕,要他到泥濘之地插秧,沒想到竟因田地太泥濘了,整個人都沉了下去,經連拉帶扯被就起來時,只有兩隻眼睛可以張開看人之外,整身都沾滿了爛泥……經過了這次歷練後,有人打趣問他:小鬼,你現在就學種田,要種到什麼時候才死? 他笑了笑說,人命由天吩咐,一切盡力而為就好! 當時所用的插秧工具,是以桂竹削成的「秧筒」,雖然套在拇指頭上十分不舒服,可是,生活在這個年代的人似乎都已經習慣了,從來也沒有叫過一聲苦。 老鄉長說,當時家中雖有二公頃土地,但農作物並不豐收,為了生活,大哥和二哥都會上北部幫忙賺點錢貼補家用,農忙時期,家裡的農務,則由他與父親、大嫂三個人負責,從忙於家中的稻田插秧、除草、割稻之外,還要以「換工」的方式,與隔壁鄰居交互耕植農地,從割稻的「六月冬」忙到插秧,將近二個月。 農忙的季節很累,他最怕的是挑「穀擔」,那一擔濕漉漉的穀子,必須從埔頂村的銀店,挑到新屋街上,年紀瘦小的老鄉長,只有一邊挑著穀擔一邊走一邊哭,所以,他從很小就許過一個心願:我不再種田了! 不種田的老鄉長,小學畢業後,因家境貧窮,必須外出工作,沒有機會讀書。學會了騎腳踏車,為貼補家用,經常利用放學後,到新生村街上的冰店批發一些冰棒,然後用腳踏車載著,或背在身上,到東明的陳屋庄、埔頂呂屋庄兜售。當時的冰棒一支進價五毛,賣價為一角,紅豆冰一支一角,賣價為二角,每天都要把冰棒賣完才能回家,否則,回家會遭到家人責難;即使冰棒已經快融化了,也不敢吃,因為他怕被誤會,以為他偷懶,不願意去兜售冰棒而把冰棒吃掉了。 賣完冰棒後,他又到街上陪著父親學木匠的手藝,直到晚上十一點才有休息的機會。當時,新屋戲院正值上演歌仔戲(客家大戲),當時在快結束的半小時前不收門票,所以,他只有偷偷利用快結束的前半個小時前溜進去看戲,由於看得太晚了,第二天常無法於清晨五點煮飯時起床。 當時他約十一歲,媽媽住在老家,大哥留在家中幫忙種田,他與二哥則在父親的木匠店幫忙,由於年紀最小,每天早上五點就被父親叫起來煮飯。只要父親連續叫了三次「阿銀」而他沒有從床上爬起來煮飯的話,父親就會狠狠用手捏他的腿,催他起床。 坐在大灶旁,將樹皮丟進灶爐裡,樹皮馬上被燒掉,他必須在一邊驅趕睡意中,一邊猛丟樹皮……在這段木匠歲月裡,他學會了煮飯的技巧,也發現以檜木屑煮的飯特別香的秘密。 從小就學做生意的老鄉長,有一年農曆七月十一大拜拜,老鄉長約了朋友到富岡賣酸梅茶,可能是因為運氣好,適逢氣溫冷而流行性感冒盛行,許多冷飲食品乏人過問,而紛紛購買他們剛剛煮的酸梅湯,把賣酸梅湯的現場,擠得水泄不通,由於供不應求而讓他們賺了一筆錢。 之後,七月十四日,新屋紅崁頭(埔頂村)五穀爺廟(長祥宮)祭典活動,他們相約前往賣酸梅湯,有了上一回的經驗,這一次老鄉長事前就特別準備了特別多的材料,卻因為天氣轉熱,使得他們煮的一鍋熱騰騰的酸梅湯賣不出去。一樣是賣酸梅湯,確有不同的境遇,老鄉長笑了笑,莫非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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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夫唱婦隨

■王岫 台灣有個日本電視節目叫 「妙國民糾察隊」,專門介紹日本各地的美食或民風,不過它時常在後面十五分鐘,有一齣有趣的小插曲。一位叫東‧京一郎的會社上班族,因業務的關係,每隔一段時期,就會輪調各地(如從東京調到長崎或北海道…等等);他的太太東.晴美,也只好跟著搬家。問題是,晴美是個能幹、有事業心又美麗的女人,她到各地,一定找工作,不是考上電視台播報員,就是地方報紙的採訪人員 (看起來是學新聞傳播的)。有趣的地方是,每當晴美融入新的地方生活,工作也開始順手的時候,當地的分社長,總會帶他夫妻倆去吃美食或泡溫泉的,夫妻兩人喜孜孜地享受美食、溫泉後,兩人甜蜜蜜正打算在此長期生活或生寶寶時,這時分社長卻總是從胸中掏出一張「調職令」,──京一郎又要調職了。鏡頭總在晴美吃驚、傷心、快昏倒的狀況下結束。 有趣的節目。但也覺得日本公司這種隨時將男職員外調,讓已有工作在身的太太也得隨時辭職,很為她們感到委屈。但其實男的也有單身赴任的情況,只是辛苦了太太,要自己一人擔起持家、帶小孩的重任。 單身赴任,在我們國內,以前的軍人特別多。部隊隨時輪調,太太守在老舊眷村的很常見。但日前我讀到作家蔡詩萍寫他老兵父親一生的傳記,他媽媽竟然是抱著部隊調到那裡,全家一定跟著到哪裡的決心。所以蔡詩萍在楊梅高山頂營區附近出生,當年父親部隊調到金門,參加823砲戰,還在襁褓中的蔡詩萍,竟然也跟著媽媽搬到金門接受砲彈的洗禮。然後,父親又調回桃園、宜蘭羅東各地,到蔡詩萍讀國中時,父親決定放棄保送軍校深造的機會,申請改調文職,才能在楊梅埔心爭得一簡陋眷舍,一家才安定下來。我讀這本書,最驚訝的就是蔡詩萍媽媽夫唱婦隨,一全家一定要在一起的決心。當然,孩子長大了,最後還是會離巢,但孩子成長時間,全家是在一起的。 想想我自己,當兵前,回家鄉在台中圖書館工作,女友畢業後,也申請回台中教書。想不到服完預官役後,我回台北師大圖書館工作;女友只好拼命又申請、寫論文,才能被聘到台北中央圖書館工作,她也要夫唱婦隨。我深感抱歉,也只好拼命寫論文,申請到中央圖書館上班。兩人就在中央圖書館職務內結婚,這次,總算是婦唱夫隨了。一家人就在台北生活,變成台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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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藍色斷想

■黃克全 196.淚,一顆顆,都被熊熊烈火澆熄了。淚是你的痛苦,熊熊烈火也是你的痛苦,痛苦澆熄痛苦,這真是奇異的辯證和恩典。 197.殘酷與慈悲日月輪替,一雙眼睛俯身看著我們,假如你明白殘酷和慈悲是輪替的,假如你明白俯身看著我們的那雙眼睛,竟是自己的眼睛,那麼,你就能讀懂世上所有的碑文。 198.道路的宿命是方向,燈芯的宿命是燃燒,雲的宿命是飄泊,鏡子的宿命是影像的複製……,明白這些——而不是接受這些,才有大歡喜。就像禪家公案的不昧因果,而不是不墮因果。 199.我們明白某些事物,這很重要,這是我們的尊嚴。有些我們永遠不明白,卻讓我們能活下去,這也很重要,這是我們的存在。 200.渡過一條挑選了你的溪流,你的心跳加速。我們是被挑選的人,無數的挑選,包括遇見一個我們愛著的人那一回。所以我們的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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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小星球

■尚玉婷 熱水浸濕了眼睫毛 一顆小星球在體內膨脹 黑夜篩過我的 眼淚 清晨刎過雙腿間的通道   原諒我 無力承擔有你的未來   昨天複製了 昨天 沒有人擁抱 我的身體 呢喃著 那是我的小星球 那是你將看到的世界 直到變成 曾是你的明天   梔子鳴謝了 月亮 潮汐 一顆小星球在體內睡去 恆月洗清我的 雙眼 傍晚規訓我的 身體   原諒我 無力承擔有你的未來   在昨天 複製了昨天 沒有人擁抱 我的身體 復誦著 那是小星球的笑 那是你將看到的世界 直到變成 曾是你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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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論琹川的時間詩學

■胡爾泰 時間是既存在又不存在的東西,我們看不見也摸不著時間本身,所以它好像不存在(時間的劃分只是人為的設計),可是,我們從氣溫的變化,花開花謝、容顏之逐漸衰老,以及所有景物的變化,又確實感受到時間真的存在。當我們感受到時間不存在時,它是靜的;當我們感受到時間存在時,它是動的。因為這樣,時間又出現「靜」與「動」兩種相對的樣態。這種對比在琹川的新詩集《被一朵花召喚》詩中一再地出現。 一、以四季(季節)的遞嬗來鋪寫時間的流轉:〈初秋早餐〉一詩從夏日的綠葉,寫到秋天的花(蜜),再寫到沙啞蟬唱,我們感受到景物隨季節(光陰)而轉換,此光陰又被比喻為三明治,讓人靜靜咀嚼。〈青楓之花〉一詩從秋日霜降,經過冬天,再經過東風初起的春天,一直寫到鳳凰花開的夏日(「鳳凰自火中飛出」)。〈草〉也是從暮春經夏秋冬,寫到第二年的春天,以之描繪草的四季百態。〈花嫁〉一詩透過「一襲繁花織錦便嘩啦啦地流向四季」一語來表示季節的流轉,此詩的花是雙關語,既是真實的花,又是織錦上的繡花。繡在織錦上的花可以擺脫命運的約束,走向四季,走向永恆了。〈蟬〉一詩首句「前腳踏入夏」和第二節首句「後腳就秋了」,意象鮮活,又以蟬生命的短暫比喻時間之飛逝。〈沿著時間的脈紋〉這一輯所收錄的18首詩大體沿著季節的遞嬗而排列,從冬天(雪後),歷經春夏秋,再進入〈歲末〉,結構非常獨特。時間是永恆的,也是變動不居的,用詩人的話來說就是:「時間在旅行」。 二、以「霧」來象徵時間之流逝與無所不包:〈拼圖〉一詩云:「每一塊碎片帶著霧的濕氣∕在歲月的版面  拼出此生圖樣」,此生的樣貌既由霧的濕氣造成,則此生就是不可名狀、無法預料的,甚至是命定的。〈老花〉一詩首句「那是歲月飄來的霧」,表達類似的意境。〈午後〉一詩以「貓足」來比喻霧的飄移和時間的推移:誰披著輕紗貓足而來∕越過層巒/模糊了近樹修長身影∕天地宛如一枚霧繭∕山屋在繭中靜默∕人在繭中之繭點燈。此詩的妙處不僅在表現時空的美學,也在傳達人生受限與作繭自縛之禪意。而以「貓足」來比喻霧的飄移,此手法與美國詩人卡爾‧桑德堡(Carl Sandburg ,1878-1967)之〈霧〉詩(Fog)對於飄霧的描寫The fog comes/on little cat feet(霧來了/躡著貓的腳步)如出一轍。桑德堡另有一詩〈霧〉( The Mist) 首節有如下的詩句:My arms are long/Long as the reach of time and space(我的臂膀很長,長如時空所及之處),只是琹川更進一步把它與人生、時間綴連在一起。〈春霧〉一詩更妙,不僅以各種比喻描繪春霧之象(「如安靜流走的光陰」、「霧紗」、「細如煙絲」、「輕如櫻夢」),也有動靜的對比「謐寂中織滿細碎嫩綠的兒語」。詩人自身竟也化成了霧,成了時間自身,飛向了永恆(「飛向敻遠而深亮的天光」)。 三、以「動靜」的對比來彰顯時間的本質:〈忘憂森林之二〉詩云:「猶一束光∕劃過靜謐中的秘境∕…卻總聽到染綠的歌聲響起」,靜謐與聲響相對。〈忘憂森林之三〉詩云:「時間凝止∕卻又如風」,充分體現時間的本質。〈如此寂靜〉全詩也是透過「動靜」的對比來表現時間的特質:如此寂靜∕…秋風褪去了海洋的氣息∕素淨的臉龐不起一絲紋波∕打包好季節的喧嘩∕輕掩門扉  點亮一盞月∕…日夜在秋天行走∕寂靜  如此。此詩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意境深遠。〈雪後〉一詩,以動靜的對比來詮釋一物之兩態:歷劫之後∕沈睡的井被激發出滾滾湧泉∕青蛙一躍∕外面的天空竟然如此遼闊。〈寧平古廟〉一詩云:「時間輕巧的吐息∕啞了鐘聲的寺前…」,也是以動靜對比來凸顯時間的本質。〈雪鄉〉詩句「寂靜是亙古不變的聲音」,幾乎是動靜對比詩風的基調(Keynote)。 四、人在時間中的無奈與迷惘:此迷惘之心表現在夢中,也表現在抉擇的時刻。「夢」在時間之內,又超越了時間,兩者呈現一種辯證關係。琹川在〈迷櫻〉這一首詩當中,試圖表達這種關係:季節走失了軌道∕混亂中一切密碼尚未重組∕天地間所有訊息接收錯置∕一枝春天的櫻花夢中醒來∕竟發現自己站在蕭瑟深秋裡。這首詩有「莊生曉夢迷蝴蝶」的迷惘,也有一種存在的憂慮。在〈散步〉一詩當中,琹川也面臨了Robert Frost著名的詩「The Road Not Taken」(未行之路)所涉及的抉擇上的困難:「清激的語言藏在一朵花心中∕而綻放與凋萎都在風裡∕被多事的芒花不斷地書寫∕黃昏來臨之前∕我轉身走入了佛洛斯特的小徑」,其象徵意義就是獨樹一幟,選擇了人不常走的路。〈觀螢〉一詩則把螢光、星光、詩光和露珠四種意象交疊(Superpose)在一起,而這四種光亮的東西全由時間重組:閃爍的星群密碼∕不斷地被時間重組、解讀…∕夜裡夢見詩全散成了文字∕每一個字都發著光∕圍繞著她  螢閃成無數的星子∕於是 整夜忙碌地採字組詩∕醒時卻發現∕全落成了地上的露珠。與時間相比,人所能做的其實很有限。 五、人與時間的合一:時間是無限的,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如何超越時間,進入永恆呢?這一直是哲人和詩人思索的課題。中國古代哲人以「三不朽」來超越時間,法國文學家小仲馬(Alexandre Dumas,fils)說:人死後才能遁入永恆。詩人席慕容說:「無從橫渡的時光啊∕詩  是唯一的舟船」(〈光陰數行〉),以「詩」為擺渡時間之河的憑藉,琹川以不同的視角來看待此課題。前引〈春霧〉一詩,詩人透過幻想,讓己身進入永恆。而在〈鏤空心葉〉一詩當中,則以毛毛蟲齧葉(鮮翠的青春)成長蛻變成一隻彩蝶,演繹生與死的關係,並經由「領悟」,來超越此生死的循環:領悟的心葉∕所有空缺遂被祝福填滿。 琹川的文字功夫了得,更擅長意象的營造,除了前文所引之外,她又以「野馬」(〈時間〉)、「河流」(〈與春天拔河〉)、「魔毯」(〈秋日乘涼〉)、「弦音」(〈蟬歌〉)、「蝴蝶」(〈吃花賊〉)、「鳥」((拾朵集〉)等物來比喻光陰,這些比喻都融入整首詩的意境當中。 琹川的時間詩學,也是一種時間的美學,一種對人生的省思與體悟。《被一朵花召喚》這本新詩集收錄的詩幾乎每首都精彩,值得讀者深思玩味、一讀再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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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光

■周盈君 我走進飾如星輝的商店裡 扮相些許布爾喬亞式 但身上的數字還是太輕 一眼就被店員掃描得通體透澈   他面露皺褶 灑出一口潑墨的言語 數字是一場人生征逐的遊戲 身份地位的秤陀   這類概算對他而言是跳格子般的輕巧 如同拔除縮居在褲管的鬼針草 而我卻延長雙臂如槁木之枝 也挑取不到綠蔭的 金蘋果   想說些什麼 有股欲辯而忘言的舌齒歧路   (或許這只是場夢境)   但轉醒後 我猶嚐餘烈 紫黑的沉積形成 我蹲踞耄耋而剝落的書櫃前   翻找骨骸風化的傳說 試圖尋覓適切的窟窿把自己濃縮進去   此後 請不要取巧地撥弄 不要輕易地湧動我 甚至費力祈禱低谷成山的崢嶸也不要 任憑蟻的囓咬 地衣的洗劫 還不如一場又一場漫漫又柔軟的沈睡 沈睡在遍野金黃的永久花叢中   沈睡 呼吸節制而猶然有序 用一生守護孵化體內成光的種子 再用餘生候等趨光而飛天的瞬間 直到那秘密星系似的遠方 領取切切卻蕩魂般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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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禪意茶

■寒軒 人生如茶,秉持最初的堅持,在廣袤的茶園中採摘一芯二葉的茶菁,揀選後,心甘情願等待長夜寂寂的自然風乾,翌日即可揉茶,捧茶在掌,握以手心力度,剛柔並濟、切勿過用蠻力,否則兩敗俱傷、粉身碎骨,以掌心的溫度柔軟茶葉韌性的身段,雙手揉攏的動作像是一種拳法,圓融、和諧,互相磨合,耐心揉上兩小時,像靜心打禪,以時間靜靜引帶出茶葉的芬髓;以虔誠的心祈生出醇厚的茶芬。 茶菁葉面捲曲成涵容的姿態,如同初生之嬰,靜待等候萎凋、發酵,高溫焙茶將香氣鎖住,靜待有緣人以壺相知。身浸綠意,眼觀茶色,鼻嗅茶香,手捻茶菁,一品手作茶的甘醇,如人漫溢芬郁的一生,能在清靜幽雅的生活中,靜品日月精華的風雅韻味是多麼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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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不覓仙方覓睡方

■吳玲瑤 有句俗話「前三十年睡不夠,後三十年睡不著」,年輕的時候,隨時隨地都能睡,睡得天昏地暗,睡得不分黑白日夜,睡得精神抖擻於黑夜。一轉眼年紀不小了,才發現原來面對的未來不是夢,是失眠。 少年不識失眠味,老來方知其中苦,夜深人靜時,失眠最要命,睡不著的原因有千百種,日常煩心事,一夜難合眼,床上瞎折騰,就是睡不著,雖閉雙眼心未眠,意識仍於黑暗中行走,莫名其妙的思緒起伏,分分秒秒都忍不住算時間,呵欠打了一籮筐,就是不能入夢鄉,腦中思緒亂如麻,憶起昨天想明天,左三右四來回翻,身體就像熱鍋貼烙餅,不免再自憐「眾人皆睡我獨醒」,夜過三點仍未眠,更加急得睡不著。 大家都知道睡眠對健康的重要,「要想身體好,天天睡得早,要想壽命長,準時要上床」,所謂「與其打針吃藥,不如睡個好覺」,該睡覺時不睡覺,日夜顛倒把命耗。道理大家都懂,只是實行起來有困難,「心情舒暢夢中笑,心平氣和好睡覺,所有事情放一邊,睡眠休息為明天」,晚上睡不好,白天就精神萎靡恍神疲倦想睡,負面情緒多,提不起勁又動不動易怒,抑鬱指數再上升,正符合俗話說的:「騰不出時間來睡覺的人,遲早得騰出時間來生病」,惡性循環更擔心而睡不好。 享受睡眠是一件美好的事,有人認為最可惜的莫過於,睡著了不怎麼知道這種過癮,失眠時胡思亂想,就無緣享受四季的春困,夏乏,秋盹,冬眠,因此特別羨慕能睡的人。想起孟浩然能夠沈睡到「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欣賞樂天派蘇軾的睡裡乾坤,貪睡的他臥床或席地都可以入夢,東坡先生分享他《午窗坐睡》的美妙經驗,他曾經寫過不少嗜睡的詩詞名句流傳下來,「清風一榻抵千金」,「但願睡足日高時」,「有口難言不如睡」等,一般說下雨天留客天,東坡居士另有體會,認為下雨天更是最好的睡覺天,「雨聲來不斷,睡味清且熟」,雨來助睡興,能這樣睡的人真幸福。 如果跟人談起失眠,許多人都願意給好睡秘方,但不是每種睡方都用得上用,老中醫說:「若要不失眠,粥裏添白蓮」,西醫說可以吃退黑激素,有人建議睡前喝一小杯紅酒,或床邊看本書,當作安眠藥,也有建議「讓床成為睡覺的地方」,不在床上做與睡覺無關的事。更有人說可以打電話給老媽,要她再唱一次兒時的搖籃曲,不知道沒有效?老美喜歡建議為了睡好拼命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數到627845,天已經亮了。失眠的人也怕遇到同房的人打呼,腦中想起打油詩:「夜半深辰想睡覺,為何總是睡不著,只因鼾聲連連叫,還能換檔嚇一跳」。 有位老先生被失眠折騰到要住院,某晚照顧他的護士來巡病房,好不容易把這位已經酣睡的長者弄醒,對他說:「你應該要按時服藥。」說完遞上兩粒安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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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歲月的臉

■歐宗智 青春記憶 懸掛在牆上 難以辨認   曉鏡曾經年輕的自己 看見歲月的淚   千山之外 童年竟乾枯 成夢遊的砂 向風叩問 什麼是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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