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不想閱讀,怎麼辦?

■艾虔 偶有書友訴苦,不想閱讀怎麼辦?我總是一派輕鬆,不想讀就休息一陣子,無所謂,反正書又不會長腳跑掉,日後想讀再讀就好。我雖然喜歡閱讀,卻不認為閱讀有什麼了不起。想閱讀就閱讀,不想亦無須勉強,總之好好照顧自己的心情,比是否閱讀重要多了。 閱讀風氣往往反映了國家社會對知識的態度,很多國家都有各式推廣閱讀的活動,成效不一,閱讀風氣低落似乎是國際難題,不過每個國家所謂的閱讀風氣低落,狀況未必類似,無法一概而論。只是,閱讀風氣並非市井小民如我所能影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始終將閱讀視為興趣之一,不見得比其他興趣如看電影、聽音樂更高尚,或更有學習啟發。由於秉性、喜好、閱歷種種的不同,每個人喜歡、需要的書不盡相同,我覺得天下沒有非讀不可的書。當然參考名人書單無可厚非,不過閱讀自己有興趣的書,較為愉快,且容易讀進去有所心得。如今好書太多時間太少,讓人忍不住煩惱,若能放下博覽群籍的自我想像,接受自己只是凡夫俗子,多少能紓緩「好書太多讀不完」的焦慮。 部分人士將閱讀當成知識資本,動輒鄙夷「庸眾」,所謂「庸眾」大致是不閱讀和閱讀暢銷書的讀者。我認為別人的閱讀傾向是他的事,不容外人如我品頭論足,以致向來不評論。這並非清高,而是我不喜歡閱讀傾向被議論,所以不議論別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罷了。且知識是用來提升自我,啟發智慧,而不是欺負別人。遇上這類言論,我之前視而不見,如今覺得遠離相關人士有益身心。 有些愛書人實為兩腳書櫥,動輒引用學者言論,卻未見他個人看法,甚至要求別人應看某書之類,說穿了是以閱讀墊高自己。只引用未詮釋之人,我一概認為對方讀過但不懂。既然不懂,也就不必談下去。我的意思是直接說出你的想法,別躲在名人言論背後,這才是溝通。如此粗疏的認定,或有所誤差,不過能避免無謂爭論,省時省心,對我是好的。世間不懂裝懂之人多不勝數,我又不是菩薩,無力普渡眾生,客氣避開也就算了。 之前在社交媒體發現某人見解不俗,我一路看著他的貼文。陸續從文中得知他是上班族,對電玩、輕小說相當熟稔,他並非沒閱讀,然而的確沒常常閱讀所謂的經典著作。閱讀的確能促進思考,但反過來說,擁有思考能力之人,人生處處都有所啟發,閱讀與否反而不見得重要。 有些人認為自己不喜歡閱讀,也許只是沒遇到喜歡的書,與書無緣。或許對某些人而言,人生少了閱讀也沒缺什麼,那的確無須耗費時間精力。總之,閱讀也是隱私,喜不喜歡閱讀,喜歡那些類別,著實不容外人置喙。

Read More

〈中華副刊〉隱世風月書 ──以金庸《射鵰英雄傳》為範本

■紀小樣 身為男人 我承受不了男人 過於溫柔的話語 尤其又帶鬍鬚與滷肉的氣味 我容許你偷藏 武穆遺書的空盒 我甚至允許你 偷練葵花寶典 你完顏洪烈;你出使花剌子模 你意氣太甚卻義氣不夠── 親吻了青龍偃月刀就不該 再垂涎別人的玄鐵重劍 我不惜弱;我鐵心;在薩馬爾罕 我用斬馬刀把你生擒──你不該 那麼愛貓又咬出尖指甲去捉傷 另一個男人的背

Read More

〈中華副刊〉白芒花

■陽羽 隔了數個月,崇揚打開公寓房門,濃烈的霉味令他忍不住捂住口鼻。盆地已經開始雨季,但他沒料到雨季僅僅開始一個月,黴菌就如此氾濫。他拎起垃圾袋沿路拾起被菌絲染黑、染黃、染白的物件,一一扔去沒翻幾頁的參考書、舊日抄寫待辦清單的紙卷、上班用的皮鞋、晾在屋內的被單。扔到後來他都不禁讚嘆黴菌的狡詐,每當他判斷了物品安然無恙的下一刻,總會赫然發現在背面有大片的霉斑嘲諷著他,自己的雙手在不知不覺中沾滿孢子,興許已把黴菌散播得更廣更遠。 收拾片刻,崇揚嘆了一聲倒臥在床榻上,或許床墊同樣受到感染,但他不敢去驗證;他不知道在收拾完畢前是否自己也開始發霉,又或者收拾之後只會剩下一間空蕩蕩的房間,沒有物品能伴隨他重新開啟日子的流轉。 崇揚轉頭瞥了一眼床頭櫃上的相框,當然曾經放有合照,只是相紙早已抽去,徒留相框不明所以地還留在原地。他剛才收拾便想扔去相框,畢竟那象徵一段未曾被好好珍惜的關係。然而它或許是整個房間裡面黴菌唯一不敢觸碰的物品,崇揚上下前後翻轉了超過十次,卻無法找到一點孢子沾染過的痕跡,或許是關係有毒,接觸過相紙的相框,連職司腐敗與分解的黴菌都感到畏懼。 稍早朋友為崇揚接風洗塵的聚餐上,他才剛被問過為何要選擇這時去服役,工作剛起步,再多幾個月累積一點成績再去,說不定服役完直接跳槽也不用回來了;反正公所大多好說話,可以把徵集令再推遲一點。他忘記自己如何回覆,大概是笑說能當趕快當,拿到服役證明能自在出國,畢竟自己很難說得清楚原因,回答想去好好曬個太陽可能還會被盤問刨挖。 朋友倒也沒有繼續追問,只笑說這個季節歸來真是錯算了,雨季開始,太陽已經隨著崇揚服完役日落,陰冷的冬天準備好肆虐。另一個自幼在盆地生長的朋友連忙打圓場,說山上的白芒花正在盛開,不同季節總有不同的風景,雖然避開雨天上山有點難,但還是值得一訪。他們後續還聊了很多,國際局勢、股票、選舉等等,還續攤去下一家居酒屋,崇揚只記得他們提到白芒花。畢竟初識前任的前一天,崇揚才獨自拜訪過白芒花。 那天山風冷洌,吹走了盆地特有的潮濕,秋季的景色逐漸蕭條;崇揚當時還圍上圍巾,笑說這是四季輪轉的常態,不必有感,未曾預料接下來的關係從開啟到結束,都屬於蕭瑟的一環。降生於冬季的他在自己的季節忙碌奔走,陷入爭吵與不斷乞求休戰的迴圈。與其問說為何要在那時投身軍中,把日子託付給曝曬與反覆把鬆軟棉被、蚊帳摺成方形的遲滯,不如說那是唯一的出口,從那一年盆地的雨季密室中逃脫的出口。當時的他早已發霉,成為黴菌覬覦分解的養料,這很好解釋了為何今年的雨季才開始一個月,整間公寓就遍佈霉斑,因為暫離盆地之前的他已是碩大的黴菌載體,孢子早在前一場雨中就已經種下,會分解所有該被分解的,不給予留存的理由。 曝曬是唯一的解方,曝曬與勞動完的崇揚重新回到開啟新一輪雨季的盆地,是否會再度成為黴菌的養料還未可知。只是並未遭受腐蝕的相框提醒著他仍有孢子無法扎根的地盤;讓他還有選擇要把相框扔去,就此全盤更新公寓的擺設,抑或在大掃除後重新置入新的相片,接續斷軌的生活。 想到此處,崇揚果斷選擇後者,沒有耗費時間就想好要放什麼照片。白芒花,一定是白芒花!他迫不及待地從床榻跳起,規劃起假日上山的行程,打算捕捉晚秋最後的景色。這是四季的流轉;是他直接接回上一個秋天,恍若重啟日常的象徵;是一個小小的祈願,祈願熬過接下來的雨季,吟嘯且徐行。

Read More

〈中華副刊〉女兒牆

■Juan 忽然間,不知何故想起南部木頭結構老家二樓露台那女兒牆。 很難說清楚,為什麼總會在年紀越大時,越是莫名地在不知何時何地何心緒上,那般深深回憶過往,那就好像有一根無形堅韌的線,一端連接著歲月,另一端緊繫著老家,不論我走到哪裡,只要這根線被微微,悄悄,默默牽動,就會將原本模糊的,過去的所有記憶,經由這樣的牽動而迅速傳遍腦部深層的那敏感觸點,然後蕩漾震盪開來,如漣漪輕輕漾漾,再形成於腦波聚集的清晰,動感圖像,接著,讓人不禁心潮起伏。 女兒牆,大抵是除了屋頂的老舊瓦片之外,與整座木頭老家結構最難忘的懷念了。 如果按照年歲來看,老家的木頭結構已超過百年了,在整個南部市鎮裡也如同罕見的古稀老人了。 它,至今還是很侷促地,被夾擠在最熱鬧一條馬路一側的左右水泥樓宇之間,在熱鬧繁華的街道中顯得很突兀,也很衰老,風燭殘年般守在那裡。 好似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或上有什麼值得等待的。 這樣的老家,雖然只有兩層的木頭建築結構,但除了外型牆面由水泥漆上白灰之外,內部絕多數構造,和布局則都是木頭形成,包括木製樓梯,和木製窗台等等,以及一根粗壯可由一成人環抱的木柱,為了防止年久失修的瓦片屋頂因可能在任何一次颱風,或地震來襲時坍塌,而立起高達六米高的唐突木柱,如一柱擎天地獨力撐在二樓木地板,與屋頂之間,像永不傾倒的時間,也立在我心裡。 就在二樓面對天井邊緣的露台,女兒牆以白灰砌成的優美線條,歐洲巴洛克風格的縮小版立柱,一列成排,高約成人半身高,柱與柱之間留有美麗弧形曲線空間,很協調般襯著已有斑駁脫落的白灰牆,那種帶有浪漫主義的女兒牆設計,就如同出現在電影中,那種圍繞在歐式建築華麗豪宅樓窗露台邊緣的女兒牆,每個立柱都有一式的優美弧狀外型,可以防止孩子們的跌落,卻也是面對天井,和天空的最佳駐足探看地點。 我依稀記得,即便在我童年時,逗留在露台女兒牆,將半小頭顱硬塞在小立柱之間的空間時,還能清晰見到雙手,與臉頰因碰觸到女兒牆小立柱表面,而留下煩人又好笑的白白白灰痕跡,如今想來,那是女兒牆小立柱上的白灰已呈現老化退蝕的跡象。 但對當年年幼的我們來說,我們毫不以為意,反而拿它相互塗抹在臉上額上捉狹玩樂,嬉笑聲會紛紛落入天井,也會高高地飛上天空。 我們也趴在露台女兒牆上看雲,那是透過天井的長方形天空看雲,不過,麻雀卻總是最吸引我們的童年眼光,牠們成群落在比女兒牆還低的天井另一面後堂屋的瓦片屋頂上,那是牠們的天堂,那後堂屋的瓦片屋頂除了陽光,風雨外,就是散佈著乏人整理的雜草,那裡成為整天啁啾的麻雀們的嬉戲場所,我們唯有踮起腳尖趴在女兒牆邊,透過空間,才能好奇地見識到麻雀們在那屋頂上好鬪,與叫噪的本性,同時也好奇那些雜草是如何爬上屋頂的。 有時,也好奇地望著兩側高樓的窗子,想像有哪些人走過,在所有光影的轉移間,幼年好奇,和嬉戲的探看時光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直到有一天突然反應過來了,驚覺過來了,回憶過來了,這時我們才會發覺童年全身也都沾滿一層女兒牆上灰白的白灰,輕輕一拍,彷彿歲月也一併被紛紛,且無聲無息地拍落了,飛散了,一切皆不曾留下什麼。 等到我逐漸長大了,打算到外地念書了,才隱隱發覺那露台上的女兒牆的各個小柱更顯出傾圮碎裂的跡象了,它們好像也無法繼續禁受時光的重荷壓力一樣。 我發現上面有了輕微的裂痕,與傾斜,即便隨著年紀漸長,我們這一群孩子也跟著較少上樓去接近露台女兒牆了,甚至被家人頻頻警告擔憂過沉過多的重力,會讓原本就不是那麼牢固,和逐漸老化的露台,與女兒牆都無法再承受。 但無法再承受的,好像還有些什麼。 但能更上一層樓去眺望探看,那高高二樓位置的長長白白流露出些許歐化味道的露台女兒牆,依然是我們這群孩子最嚮往的地方,彷若在那裡依著女兒牆一眺望,就能遠遠地眺望到所有的藍天遠景一樣。 當初,女兒牆為何會做出如此歐化的設計?又是誰設計的?其美學對整棟木頭結構的意義又是如何考慮的?這些如今已無從考據了,因為老家的長輩們都已不在了,無法說清楚了,因為據說從日據時代結束時它就已存在了。 今日,它對許多人來說,也許那只是一棟被時光侵占的老屋,就像在老街上見到的樣板老屋一樣。讓人多看一眼罷了,那也只是一排可能傾圮的老舊女兒牆,被退去風華脂粉的女兒牆,它落寞卑微且忐忑地孤獨被擠在繁華街道的路邊,在一間破敗老屋的天井那邊,在一層木頭結構的樓板一邊,等待老去,風化,直到沒有任何人會記起來。 然後,許久許久之後的某一天,離我離家已有近十幾年後,那一天我回到南部老家,面對街道馬路的這邊樓面上,已被難看俗氣,與誇大的廣告看板死死地屏蔽了,我懷著膽怯,確也無法走入家門,因為它已被便宜地出租給遊戲店家,那時,那時光,那探望,那腳步,就只能落魄落寞地站在對街的騎樓,沉重地望著它,去想像我遊魂似的飄進老家,進門,回到二樓,然後駐留在露台的女兒牆邊,那所有的一切景象,和歲月,好像轉眼間都清晰生動地回來了。 可是,那一刻,我連舉起懷中相機,和步伐的力量也沒有。 過去的女兒牆景象也從未被留下任何照片圖像,它就如歲月,光陰一般,僅忽隱忽現的存在一生的記憶角落中,留有一絲遺憾的嘆喟,也留有一絲足以回味的吉光片羽而已。

Read More

〈中華副刊〉五十肩

林美珍 「可以幫我扣一下內衣嗎?」這是我最近早上常常說的話,我必須請先生或小孩幫我扣內衣肩帶,才可以順利穿好衣服出門。五十歲的我似乎跟上五十歲的潮流,右手往後一直使不上力,醫生診斷結果,確診得了五十肩。 晚上睡覺時手還是痠痛到醒來,看了醫生吃藥沒甚麼好轉,於是又掛號復健科,復健科醫師叫我把手舉平,他用力壓,我得用兩手對抗他給的壓力,然後叫我等護理師的說明。護理師拿了一張紅單,上面畫了六個表格的復健表,叫我到復健室裡找復健師做復健,穿著深藍色制服的復健師接過紅單,拿熱敷袋包毛巾在右手臂給我熱敷,旁邊放著碼表,倒數計時十四分鐘,這十四分鐘我到復健室裡有的坐著輪椅在拉手環,有的拿者拐杖在復健腳,有的是跟我一樣熱敷著……,來這復健的大多是白髮或無髮的老人,大多有家屬或外籍勞工陪著。看到同為病友的老人,也想起我的媽媽,三十多年前,我想起以前念高中時,媽媽常常請我幫她扣內衣肩帶。現在算算媽媽那時年紀也是五十歲,她應該也是跟我一樣得五十肩,只是那時經濟不寬裕,資訊也沒有像現在那麼發達,從小因要照顧年幼的舅舅也沒讀書,所以她也沒有積極尋求醫師的治療,好像只能任由它去。 碼表聲響起了,換去拉筋區,復健師拿著拉環告訴我:「由好的左手去拉生病的右手,拉十秒,之後放鬆,重複動作,十五分鐘。」我奮力地拉,有時痠痛讓我不得不深呼吸,做完總是汗流浹背的。之後電療十四分鐘,坐在椅子上任由電流在的手臂上流竄,舒服許多,我看看隔壁的一個年約八十幾歲的大姐,她笑著跟她的朋友說:「來這做復健,整個手好多了,精神也好起來了。」 上網看五十肩的好發族群有長年做家事的中年婦女及常使用手的職業,我是因為職業關係,媽媽則是生養八個小孩上山下田,努力掙錢,日積月累的病兆。 當我右手無法順利往後彎,扣不到內衣時,常想起媽媽請我幫她扣內衣的情形,「可以幫我扣內衣嗎?」媽媽的聲音常出現在早晨。 復健表格快蓋滿了,我的右手慢慢有活力了,醫師期許我持之以恆讓它完整恢復。 看著隔壁復健的八十多歲大姐,很想跟她說:「媽,我們好好做復健,就可以自己穿好內衣了。」可惜媽已離世十四年了,她離世前是失智症,後來她的右手後整個僵硬,好像一直拿著刀子般直立著。

Read More

〈中華副刊〉蘭亭捉刀

三耳秀才 《岳陽樓記》是名篇,汪曾祺也寫岳陽樓,他的文章名稱也寫的是《岳陽樓記》。有人問他:你怎麼用這個名?汪曾祺回復的是:不可以嗎? 秋日天氣走蘭亭,逛蘭亭書法博物館,入門看其前言,我一時興起,對同行的人說:這個前言,寫得不怎地。要我寫,我…… 言不盡意,真是言不盡意,打馬回程,在車上,於顛簸中草擬出《永遠的蘭亭,永遠的風雅頌》。 別人請你寫文章,叫捉刀。別人不請,咱主動寫出,也算捉刀吧。 回應「百花齊放」,現將《永遠的蘭亭,永遠的風雅頌》公之於眾: 蘭亭,僅僅是一個蘭亭嗎?歷史上,誰修的這亭,誰取的這名,實不可考。我們相信,這亭、這亭子的名,是奔著風雅而來。 永和九年,僅僅是歷史上的一個年份嗎?正當其時,一群人鬧熱,又吃酒,又寫詩,又鬧著印製發行,於是,妙哉妙哉!後代多少人在臨寫「永和九年」?又,多少人在追念著這群文人的風雅! 《蘭亭集序》,僅僅是一本集子的序言嗎?說的是文人小集團雅集的情形;說的也是人生匆匆、無限惆悵中的無奈;說的更是,認清人生有限之後所抒發的無限風雅之思。 曲水流觴。那次雅集的水,早已流走,杳無蹤跡;那次雅集上的酒氣,早已消失在歷史的天空裡,甚至,《蘭亭集》以及《蘭亭集序》真跡也難以確證。但是,「永和九年」和那次雅集所創造出來的風雅,卻從此——永遠! 所以,風雅,不斷被傳承著、被傳頌著。 所以,蘭亭是永遠的蘭亭,風雅,是永恆的風雅。 奔著風雅而來,於是,某年某月,有了這個蘭亭書法博物館。 機緣巧了,於是,此時此刻,你,也奔來了!

Read More

〈中華副刊〉詩的本事

向明 草本,木本,紙本 抄本,看本,唱本 看來一切皆有所本   只有詩 有人望形生義覺乃寺廟之言 有人認乃走方浪子哼唱之詞 有人寫出此乃超現實所見 有人用之象徵某種現像 有人叫罵純乃夢囈胡言   只有漢人董仲舒 獨排眾意大聲的說: 「詩無達詁」 即沒有確切的意義 只要能夠言之成理即可 至今仍被愛詩者無奈的接受!

Read More

〈中華副刊〉《源氏物語》的宗教信仰.思想與生活(上)

■林水福 《源氏物語》裡出現許多宗教信仰或思想,與當時人的生活息息相關,簡介之,相信有助於對《源氏物語》的理解,增加閱讀的樂趣。 宿世思想: 形成《源氏物語》的思想性骨幹是宿世思想,宿世思想的根底是佛教的三世思想,即前世、現世、來世的輪迴思想。前世之事為因,在某種緣分下以果表現於現世,亦即因緣、因果之理。 現世為中宮、或皇后、或生為內親王,皆因前世功德。如《源氏物語》中主角光源氏出生時,桐壺帝請來高麗看相人為光源氏看相,斷定光源氏會登上帝王之位。因為光源氏擁有這樣的宿世,前世積了功德;然而,桐壺帝擔心如此一來,國家恐怕會發生動亂,生靈塗炭。桐壺帝認為如果第一皇子(即後來之朱雀院)與第二皇子(光源氏)爭奪帝位,國家之亂勢難避免,無後援的光源氏勢必難以登上皇位,於是決定將光源氏降為臣籍。 高麗看相人又說光源氏將成為國之柱石,但從輔佐天下的角度來看,他的相貌卻不像;也就是說,光源氏不會以臣下之位終其一生。即非天皇,亦非人臣,究竟是何職位? 〈藤裡葉〉卷裡為我們解開了這個謎題,即准太上天皇。 光源氏能成為準太上天皇之因在於冷泉院的誕生,這也是他的宿世所帶來的,與藤壺之宮發生關係是宿世之罪。物語中的主要事件皆出自這種宿世思想,女三宮與柏木的不倫事件,生下薰,也是女三宮的「宿業」——儘管柏木無論才貌與地位無法與源氏比擬,女三宮仍然被柏木的熱情融化,且懷了胎兒。 明石之君成了皇后的母親,雖是住吉神明的庇護,其實是明石入道一族的宿世因果。 《源氏物語》是以宗教性思想為精神的根底,當時的信仰生活支撐《源氏物語》的世界,也貫穿物語世界的內部。 無常觀: 當時支配人心的思想是佛教思想。佛教說人生無常;《源氏物語》的登場人物口中也常說「無常之世」。無常觀在登場人物中究竟深入到什麼程度? 以源氏為例,源氏三歲時母親見背,後來經歷正室葵之上辭世,尤其是父親桐壺帝逝世之後,源氏受到弘徽殿方面的逼迫,被放逐到須磨地方,嘗到人世的無常。 源氏即使處於榮華富貴的巔峰之際,也會想到盛者必衰之理,而興起道心。雖有出家的願望,每次總有俗事羈絆,受到阻礙。 一直到面對紫之上之死,源氏第一次真正想出家。功成名就之後,卻失去了最愛的人,等到悲傷的心情平靜之後,想靜靜地出家。 其次再看宇治八宮。大約是源氏被流放須磨時候,弘徽殿太后計畫廢當時的皇太子(即後之冷泉院)擁立八宮,結果以失敗結束,八宮因此墜入與榮華富貴無緣的人生黯淡路。 妻子先逝,宅邸又被大火焚燒,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侍者、僕人大量求去,八宮深深體悟到人心不可信,世事無常,為了解憂,唯有勤念經祈禱修行。雖有心出家,卻記掛著二個女兒,終究無法完成出家的願望。 阿彌陀信仰: 《阿彌陀經》或《觀無量壽經》描述位在西方的阿彌陀如來的淨土樣子。那裡有寶池,有蓮花。往生之人坐在蓮花上,聽佛說經。極樂往生有九個階段,《觀經》裡詳細描述。 上品上生、上品中生、上品下生、中品上生、中品中生、中品下生、下品上生、下品中生、下品下生,稱為九品往生,想往極樂世界往生要祭拜阿彌陀佛像,以像上之手拿的五色線,繫住自己手上,專心念佛無其他雜念而死,則可達成願望。 因此,臨終之際即為重要。極樂往生極為困難,即使勤於修行的僧侶能夠極樂往生的人也很少。 《源氏物語》中,出家者以女性為多,與遭受男性好色所苦不無關係。浮舟出家與淨土信仰有關。部分男性雖有道心,僅止於觀念或情緒,未真正出家,薰與八宮由於人生坎坷多難,無常觀及向佛之心堅強。 天台宗: 平安時代的佛教以最澄倡導的天台宗、空海倡導的真言宗兩派勢力最為強大。天台宗以法華經為根本,精修經典,窮究教理,探討佛教的根柢是為顯教。 真言宗以大日經為根本,重視修法、加持、祈禱,是為密教。立壇、焚護摩,為現世利益祈禱。 天台宗是重視學問的佛教,屬自力門。靠自己的修行,以求得往生。勤於念佛、誦經、讀經、潔身、慎心、斷酒肉等佛道的修行。 法華經: 天台宗的經典法華經,是當時貴族最相信的佛經,由於經中說女人亦可以成佛,因此擁有眾多女信徒。 法華經第五卷「提婆達多品第十二、龍女成佛」寫道龍女變為男身,在西方無垢世界成佛。 法華八講是法華經分四日修行的法會。《源氏物語》的法華八講幾乎都是為追善供養而舉行的,但也有為自己積後生功德的例子。 法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第二十五獨立稱觀音經,亦有以此代表法華經的想法。「世音」指世間一切言語,即「觀」眾生之願,使其脫離苦惱。 雖是補陀落淨土之佛,為濟渡眾生以觀世音菩薩顯現,使脫離三毒(貪欲、瞋恙、愚痴)、七難(火難、水難、風難、杖難、鬼難、枷鎖難、怨賊難),滿足生男育女的願望。佛菩薩中最易感受到的是觀世音菩薩。

Read More

〈中華副刊〉與魔術師的約定

■家柴萬罐 國小畢業那天,艷陽高照。典禮結束從禮堂出來後,我在校門,在上頭寫著歡慶一百一十八屆畢業典禮的氣球前,和我最好的朋友A道別。 我們聊了很多在這所學校的點滴回憶,像是我在走廊上玩鬼抓人,跑著跑著竟迎頭撞上校長;他在上課偷偷在桌子底下玩神魔之塔,被老師逮個正著;我們為了三對三籃球賽努力練習,最終打兩場就慘敗淘汰等等,講著講著不自覺開始大笑,但很快,我便將笑容收進嘴裡,他也一樣沒有笑,我們都安靜了下來。整個世界像個大音響,周圍的哄鬧聲被轉到接近靜音的小聲。 「我們以後,還會一起出來打球吧?」A小聲地問。這時,一陣涼風吹過我滿是汗水的背脊,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當然會啊!」我綻開笑容,用力點頭。 ‧ 前年二月,我和最好的朋友B一起參加了某個大學的營隊,在營隊隊輔的帶領下,我和身旁無數個生面孔已不可思議的速度混熟,就像已經認識好久好久那樣。營隊結束的那天中午,我們在火車站目送一位來自嘉義的同學上車,他回頭微笑揮手,我們則大聲對他說拜拜。 然後,車門關上。 望著漸漸加速的列車,我腦海不禁浮現出方才我們同小隊的隊員在吃飯的時候,一位來自高雄的同學大聲說道:「你們以後來高雄玩的時候,一定要找我出來喔!」他話剛落,其他人跟著附和,包括另一位來自嘉義的同學。 「你們來嘉義要約我喔!」列車的轟隆聲漸漸在遠方模糊,我依稀記得,上車前,他是這麼說的。 「你覺得是真的嗎?」我問B。 「蛤?」 「就是……以後可以去找他們啊。」 「嗯……」他沉默了。 於是我又想起更久以前的事情。那時,我們在宿舍用一罐空可樂瓶玩真心話大冒險,可樂瓶停下時蓋子指到的那個人就要說出自己覺得哪個隊輔最帥或最漂亮,或是將自己的自拍照傳到小隊群組,並問:「我帥嗎?」等等。玩到一半肚子餓了,我們便制定作戰計畫,由兩個人偷偷跟在大學生後面出去,然後其他人在門前假裝聊天,實則把風。最終我們順利從宿舍警衛的眼皮底下溜走,成功訂到外送,飽餐一頓。 其實不過是兩天前的事。 「不會了吧。」B說:「感覺他們就只是說說而已。」 ‧ 營隊結束幾個月後的某個周末,我和B約好中午一起從龍潭搭車到中壢一家聽說很有名的火鍋店吃飯。等車時,我和B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 是A。 我瞪大眼睛,同時用力眨了幾次眼。 真的是A。 我正準備上前和他打招呼,他已經先發現了我,他看著我愣了幾秒,隨即綻開笑容:「嗨,好久不見!」我沒有立刻回他,過了約三秒,我才低聲說:「嗯,好久不見……」隨後放大音量問:「啊你要去哪裡啊?」 「中壢那附近。」他說。 「我也一樣欸。」話剛落,車就來了。下車的人潮眾多,一下就把我和A擠開,但還好,他仍在我的視線裡。 上車後,B拿出手機,叫我和他一起連線玩遊戲。再抬起頭來,已到了目的地,我趕緊朝A的位子看去。 空空如也。 他什麼時候下車了? 一股惆悵自心頭深處竄起,然而,就像突然躍出海面的魚,一下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到了火鍋店,點完餐,我和B坐在位子上等候餐點到來,他說他們全家原本老早就決定好最近要去日本自助旅行的,但因為突如其來的疫情,只能因此作罷。說完他嘆了口氣,臉上滿是無奈。 突然我想起兩年前的暑假,舅舅帶我坐遊輪去沖繩,那是我第一次出國,所以印象格外深刻。但若要說最深刻的,並不是沖繩的地景和特產,而是郵輪上各式各樣的自助餐和表演。記得有一場魔術表演,舞台上穿著燕尾服的魔術師在把助理的上下半身分離又接回去後,含著淚對大家說,他在這艘郵輪上待了快一年了,終於,再過幾個禮拜,他就可以回家了,母親已經等好久了。 說完,台下響起如雷的掌聲和加油聲。 等到整個表演廳重歸寧靜後,魔術師拿出他的魔術教學CD,說現在開始限時特價,只有我們有別人沒有。而且買了CD就可以跟他合照。話音一落,台下小朋友們紛紛歡呼。 「我們下次再見!」這是魔術師在散場前的最後一句話。我不禁想,他真的是個魔術師,幾秒前才把觀眾當成多年老友訴說心事,幾秒後卻快速抽離,並退到不能再遠的地方,推銷他的作品。 他太遠了,我們,又怎麼會再見? 一時間想不到其他話題,我隨口把遊輪旅行推薦給B,問他我們要不要找時間一起去,以打破桌上的沉靜。他沉思了一下,說:「可這要很多錢欸。」我回:「等學測完,大學確定後就趕快去打工啊,那時候疫情應該已經過了吧。」話剛落,他豁然開朗:「那這樣等到大學我們就可以去了吧。」B臉上掛著笑容,說出口的話是那麼的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到像一場太好的夢那樣不真實。 我用力點頭,卻好像不是那麼用力。 突然我又想起了A,對我們兩個而言,當年在歡慶118屆畢業典禮氣球下約好之後要一起打球的我們,和今天在公車站巧遇的我們,中間,隔著一段空白。也許是這段空白實在太長,因而連帶洗去了在空白之前,那確實存在的記憶。 這一切,似乎是魔術師的把戲。 也許,我們每個人,都有成為魔術師的潛力。

Read More

〈中華副刊〉自珍集/〈河傳〉.惦念

■子寧 樓上, 遙望。 雨濛濛, 歸雁雲裡霧中。 昨夜衾寒夢寐瘋, 匆匆, 驚魂迷晚空。 伊人萬里守孤帳, 別無恙, 無語空惆悵。 亂如篷, 驚若風。 忡忡, 粉腮為甚紅?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