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鹽分地帶

詩/圖 侯思平 我有一萬頓挫的鋼索拼圖月色 如在未來的遠路寫滿清晰的座標 如需掩人耳目之曠野山林闢謠 如在天涯寫易於邂逅的海角   行草中的光絮逶迤行腳 不因耳語靠近如此重要的位置 焦土試煉,每每心碎的聲音   這一次 我執意傾聽 曾許你四季更迭的允諾 為耽溺的月色再添一味兒桂花 也好過一杯冷茶走到詞窮   你還沒拒絕手上的燃菸依從燃點 叉開明日天涯造路的段子 新生的指標與後來 的斷章   我仍是始源於三千卷軸 一滴羞赧墨韻 願從你的畫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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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衝撞

插圖/國泰 文/澄羿 這個傍晚晴朗而溫暖,芷琪卻覺得客廳裡涼颼颼的,大概是圍著餐桌的三張椅子只坐了兩個人吧。 父親去世的時候是個大冷天,如今半年過去了,暖意卻遲遲沒有重新降臨這個家。   「你姑媽又送禮物來了」,母親凝視桌上那只堆滿當令鮮果的大圓盤,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可惜你爸爸不在,享受不到。」 電視新聞正在轉播某個災難現場,被記者採訪的死者家屬一邊號哭,一邊自責,口口聲聲說後悔沒有阻止親人冒著颱風出遊。 「生前少埋怨、多關心,勝過死後掛念一萬次。」芷琪嗤之以鼻,「跟這種假惺惺的家人混在一起,活著也不會開心,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你說什麼?」母親霍地扭頭,尖聲叱喝:「什麼叫早死早超生!」 芷琪堅信凡是看過母親生氣模樣的人,必定能夠體會「猙獰」指的是何種境界。 一想到這副面孔曾經帶給父親莫大的精神折磨,芷琪的真心話再度順口而出。 「這個世界越來越多災多難」,芷琪低下眉頭,不去看母親因怒極而扭曲的面孔,「就算爸爸可以活到現在,也不會變得更快樂。」 母親直覺女兒口中的「世界」等於「你」,怒意陡然竄升至最高級別,砲火覆蓋面積隨之擴張,「你們姓汪的都好無情!」 芷琪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爸爸也姓汪。」 母親心中複雜且醞釀已久的怨忿頓時化為一記捍衛權威的巴掌,將芷琪打出囚室般陰沉的家。   懷著滿腔怒火衝出巷口,芷琪一個沒留神,撞著路過的中年壯婦,壯婦體格健碩,芷琪覺得自己像是撲上了一堵牆,然後這片牆朝她倒了下來,於是兩人狼狽地滾作一團。 化作滾地葫蘆的芷琪充分感受到什麼叫做「碾壓」,一邊齜牙咧嘴地連聲喊痛,一邊手忙腳亂地掙扎,好半天才搖搖晃晃地重新站起來。 壯婦比芷琪更早直起腰來,此時正氣呼呼地瞪著面前的冒失鬼。 芷琪自知理虧,不斷鞠躬道歉,壯婦卻不依不饒,話越說越刻薄,「走路捨不得帶眼睛,最好不要出門,免得害到別人!」 芷琪萬分委屈,忍不住還嘴,「撞到你是我不對,但是我也摔傷了呀,膝蓋都破了,你痛我也痛──」 說到一半,芷琪驀地住聲,彷彿忽然明白了什麼。   傷人必自傷,對誰都沒好處,剛才那樣頂撞母親,自己嘴巴痛快了,但是母親呢?母親打了我,她自己的心也會痛吧?   衝突,就像打靶時的後座力,不會只有單方面遭受衝擊,而是雙方都會有損傷,芷琪平復了心緒,十分真誠地向壯婦道歉並道謝,然後轉身回家。   來到家門口,芷琪看見母親站在門口擰眉不語。 芷琪感受著膝頭隱隱的痛,鼓起勇氣打破沉默,「媽,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話。」 母親的眼眶瞬間紅了,良久,她抬起手輕輕撫了一下芷琪的右臉頰,然後退開一步,將芷琪讓進門來。 往常這個時段芷琪會躲進房間玩電腦遊戲,但她此刻想到,母親在家唯一的娛樂只有電視節目,於是選擇繼續待在客廳。 芷琪從廚房倒了一杯茶給母親,母親則將果盤裡的龍眼串拿起來,從細枝上摘取最外殼又青又脆的那幾顆,擺到芷琪面前。 芷琪看著自己從小最愛吃的龍眼,感到一股暖流緩緩溢滿心間。   母女兩人靜靜地吃著點心,看著電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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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臺南統一獅

詩/圖 林益彰 棒球,不只有球棒 拿起溫柔的石頭 公平正義地拆椅子 向投手丘深情地劃出 兄弟統一的彩虹   那年,二零零八年 你站在板凳清空 我徐徐地害羞拉弓 多麼壯闊四射的承諾 你激動了,我雀躍了 第九局讓我們不知所措   我知道是我的錯 我的喉嚨不該嘶吼 我的心臟太接近神話 那年,棒球不需要球棒   親愛的,有誰仍願知道 當你再拿起石頭椅子和雞蛋 我才明白,真真地明白 那是種幸福的守候   註:記臺灣2008職棒十九年總冠軍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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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林邊手記〉陌生援手情

陌生人適時伸出的援手,是人間最美的風景。 文/攝影 翁少非 這幾天花東遊,晌午從池上返程,過鹿野溪橋盤山,車子突然響起警示聲,胎壓燈亮了。本想停路邊檢視,可是路窄車多,台東市區又快到了,就想撐到原廠服務中心,來到茄苳樹綠隧路段時,警示聲又響起,頓時慌了分寸。 心理作用吧,自此總覺得車子不正常的跳動,似乎有個輪胎逐漸癟塌,鋼圈即將磨地冒火花。一路忐忑冷汗直流,好不容易熬到保養廠,車子駛進鋼棚裡,有位戴棒球帽的女性接待人員前來,未等她開口,我便慌慌張張的說:「輪胎有問題了!」 「剛剛有走山路嗎?」她講話不疾不徐,喉清韻雅,倒也先穩住了我急促的呼息。我點頭說是。「那麼,暫不排檢修單,量胎壓後再說。從西部來玩的吧,常有人碰到這種狀況來檢修。不過,大都不是輪胎出問題。」 她瞄瞄擺滿待修汽車的廠房,發現每個工作區的師傅都在忙碌,於是逕自拉管去量四個輪胎的胎壓。Ok,都正常。而後,要我坐在副駕駛座,細心教我如何消除螢幕上的胎壓燈,並說:「這車型配備ESP系統偵測四輪轉速,藉以判斷胎壓是否異常,走崎嶇迂迴的道路,會因輪胎轉速有別,亮起胎壓燈。以後,若亮燈,可試著在較平坦的路段消除,若沒再亮起,大都是因偵測模式的使然。」 這一解釋,不僅鬱積心頭的烏雲都消散了,又獲得新知與問題解決方法,連忙向她道謝。探問多少錢,她說免費。開車要離去時,她叫住我,正覺納悶,只見她正經地說:「查看資料,這輛車曾在我們這裡換新電瓶。」 我點點頭。確有這件事。那次也是來遊花東,可能是天氣熱,冷氣開太強太久,電池電力耗損,在「加路蘭」發車時就有點「咳嗽」,面板亦閃爍幾下低電力的符號,可惜我沒警覺,直到在「水往上流」才發現無法啟動了。 正想打電話向車廠求援,剛巧有一輛廂型車從都蘭山下來,停在我的車旁,得知這窘境,立刻用他的汽車急救線引電,讓我得以開到這家原廠,更換了新的電瓶。這位陌生人及時伸出援手,至今還溫暖在心。 「電瓶用兩年多了,順便檢測一下電壓,你也較安心。」 這句話也說中我的心坎,回台南還得開三四小時的車,的確也會擔心途中熄火。 她能同理到他人的情緒與需求,使我倍覺溫馨,不禁憶起幾年前的西藏行,在日喀則參訪最大的黃教寺院札什倫布寺時,有一件讓我非常難忘的事。 札什倫布寺依尼日山勢而建,層樓高聳氣勢磅薄。那天是星期假日,除了人群熙攘的遊客,亦有眾多扶老攜幼的當地藏民前來參拜。在釋迦殿前敲鳴祈福鐘後,我們準備進入大殿時,旅行社的李經理倏地一個箭步衝出,快步走向台階。我以為她要去佔個區塊,方便團員整隊依序而上,哪知她是為了要做一件善行。 原來,有一位穿藏服的老婦人從大殿出來,正小心翼翼的低著頭下台階。她左手掌捏著東西,手指頭也拎著小袋子,台階旁邊雖有護牆卻沒有扶手,每階都有點高度,也許膝關節和肌力也不好,使得她的每一步都顯得很遲緩、吃力。李經理站在台階下,遞出手撐著老婦人的手,讓她能借力慢慢地步下。 這一幕被我以相機拍下,讚佩她能敏銳觀察到別人的困境,並適時伸出援手。她謙遜的說,每當看到年長者,就會想到年邁行動不便的父親,並分享了她的心境:「為善最樂,當這位長輩走到地面,轉頭過來對我說『突及其(謝謝)』,我們的眼神交會,我接收到她那慈祥眸子裡的慰藉,以及對我的祝福呢!」 嗯,海倫凱勒說:「把手中的燈提高一點,可以照亮更多的人」,陌生人之間若能彼此關照,適時伸出援手扶持,想必是人間最美的風情吧!   「我請這位師傅來幫忙測電瓶。」ok,電壓也正常。之後,她燦然一笑揮揮帽子:「不好意思,耽誤一些時間。祝您旅途愉快!」而我,除了萬般感謝,也把她的笑容和祝福,儲存在人間最美的風情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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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黑森林幸福華爾滋〉旗正飄飄的好日子

文/攝影 李燕瓊 陽光下飛揚的青天白日旗真美 每年雙十國慶「懸掛國旗」的儀式,是我最靠近台灣的幸福好日子;看著陽光下飛揚的青天白日,旅外思鄉的心,彷彿就被安撫住了。 這三面旗是有故事的。第一面國旗是先生第一次到台灣時在德國網購的,當出境門出現那張未曾見過卻再熟悉不過的笑臉,和他手中的國旗時,就萬分肯定「就是他」了,驚喜中更多了感動:果然藏傳佛家弟子,深懂得「愛屋及烏」的博愛,當下再告訴自己:嫁定他了(這tone也跳太快了吧)。 有年回台灣,正巧中央、地方大選,大哥為了讓先生更了解台灣的民主選舉,帶著我們去了朋友的選舉場子(也吃了選舉飯,先生說炒米粉和槓丸湯好好吃),離開前大哥跟朋友要了造勢用的國旗和「台灣加油」旗給我們,說國慶日可以掛上。 隔年女兒來德國過年,我們帶著國旗去接機,就是要讓女兒體會我在異鄉看到自己國家的國旗的安定感,這國旗更攫住了來往旅客的眼光,和無數大拇哥。 我市的百年化工大廠在印度、中國各有分公司,偶會遇見來出差的對岸朋友,我都會主動微笑打招呼(不否認他們比較拘謹),他們也禮貌回禮;有次我正好做了一鍋茶葉蛋,相約第二天給他們,隔年再次遇見時誇讚茶葉蛋好吃,我趕忙又做好一鍋給他們,雖然是君子之交,但也有著「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 黑森林的小日子過得悠緩,有更餘裕的時間運動健身,就在操場遇上也來運動的L,主動問他是否來自對岸,果然是新分公司主管,聊開後再主動約他到家裡吃個便飯,他有點興奮地問:妳就是那個會做好吃茶葉蛋的友善的台灣大姊嗎? 回到樓下,我指著懸掛在陽台的國旗說:今天是我們的國慶日(我小心不說台灣),我掛了國旗。L認真看了看,說:很美。 臨走,L忍不住問我:大姊為何邀請我來?我們素昧平生…。 我很認真回應:很高興能夠「他鄉遇故知」。 他滿臉誠意說:謝謝大姊沒當我外人,我要說真心話,台灣人民真的很友善,不論是我看見或遇到的,尤其是您,我同事果然說得沒錯。 事後不禁想:還好我做對了,至少我先伸出友誼之手,更還好我是他們眼中的「友善」;我們是否在不經意間做出了不友善的事,而不自覺? 近年來台海局勢越來越緊繃,遠看著家鄉站在風尖浪口,心疼擔憂卻無助,只能祈祝兩岸相安無事。 不都說「血濃於水」嗎?天若有情,怕也不免要嘆問: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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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說起聖稜線

文/攝影 蔡碧航 尼泊爾山村路徑崎嶇難行 我呼喚山 山若不來 我去就山   這是穆罕默德最經典的一句話。 山,在那裡。 愛山的人在山路上,一程又一程。 我不愛登山。視山路如畏途。但山的尊貴山的豐富山的美麗,讓我嚮往敬畏。 山與遠方,是詩是畫。山高水遠,都是挑戰。 夏蟬不可語冰,害怕登山的我對於登山之樂是無從體會的,我的朋友都不敢約我爬山,每次山中行僅止於低海拔老少咸宜難度最低的那種。 我曾問過熱愛登山的朋友,山路辛苦,也有許多不確定的隱藏危機,人生有許多不同的樂趣可以選擇,為什麼非要登山不可? 他說: 登山路猶如人生路,都需要努力的。他喜歡在跋踄的山路上和自己對話,觀照自己、省思自己,很多難解的課題都在山路上想通了。一步一腳印,步步踏實,牽牽絆絆的雜思雜念也梳理清楚了。 他還說,登山不在於征服,而是一種歸服的親近吧,沐在山林綠意裡,或走在一小段稜線上,那種天寬地闊渺滄海一粟、卻又安心安全感覺被宇宙擁抱與天地呼息相應的感動,才是最大的幸福。 走在山路上的確是生活裡最難得的安靜時刻,所以他雖是日理萬機的企業家,也總要找出時間,隔不多時便要去爬山,有時結伴,有時獨行。 我有一次最難忘的登山經驗。   那一年不知天高地厚很欠考慮的去了尼泊爾半個月,以為不過就是旅遊,沒想到竟是誤入高山,從加德滿都搭巴士到波卡拉,我們有四天的山中行程。 前一日採購裝備時我竟扭傷了腳,腳踝腫得像饅頭。在旅館冰敷許久沒有消腫的跡象,領隊看了憂心,無奈的問我能否一個人留在波卡拉,好好的休息,等他們回來接我? 「看明天的情況吧,說不定就好了。如果沒消腫,我就留在波卡拉。」我這麼決定。 整個晚上除了冰敷,我用驅風油按摩再貼上撒隆巴斯,死馬當活馬醫了,心中祈請神佛助我完成壯舉,希望有奇蹟。 隔晨醒來,看著腫大的腳踝好像有點消腫,也不那麼痛了,當下取過兩根登山杖撐著,和大家一起出發。 朋友陪我一拐一拐慢慢走,有個山青嚮導也前前後後照應著,我咬牙硬撐不敢喊痛,雖然遲了一小時也終於走到投宿的旅店。嚮導交代民宿燒熱水再投入一大把鹽讓我泡腳,然後貼上隊友給的藥布,很神奇的竟然一日好似一日。 為了怕拖累大家,每天我都提早一個小時出發。尼泊爾號稱登山王國,山路算是完善的,但階梯上上下下,有時則是亂石泥路,山徑狹小又必須和驢馬錯身讓路,真是步步艱難! 拖著痛腳走到第四天,最後的一段路,眼前只要走過搖晃的長橋就到達旅店,但我真的走不動真的要崩潰了。靠著橋柱望向前方的山村,蜜黃的黃昏光線,映照著林木屋舍,有一種迷離的不真實的奇幻之美。 景太美。 而我太累,想死。 結局是淚流滿面跛腳走過了吊橋,一進到旅棧直接跌進椅子裡起不來。 四天穿行在接近四千公尺的山區,這是我離山最近、最美、最痛苦也最難忘的登山經驗。   不管愛不愛登山,好像很多人都喜歡雪霸國家公園,景區可以看到聖稜線,是山友們最熟悉最喜愛也最津津樂道的。這條由大霸尖山到雪山山脈的群峰連線,所見高山都是三千公尺以上的崇山峻嶺,起伏有致,形貌山色極美,天朗氣清的時候可以看得很清楚,尤其雨後晴藍,山色特別美麗明淨。有人完成攀登壯舉,更多的山友則說看它千遍也不厭倦,只要看著它就有如面對熟稔的老朋友,心中特別有一種安穩寧和的幸福感覺。 帶我來雪霸的是一位愛山愛到痴的奇女子,我叫她鹿女。20歲就去了西藏,買了一頭犛牛伴著浪遊三個月,經歷了嚴重的高山症和種種磨難,歸來後就再也不怕山了,大小百岳不知爬了多少回。工作閒暇就往山裡跑,喜歡汗流浹背的坐在山崖上吹風,看雲霧在腳下流動。我不知道鹿女在深山無人的時候會否變回一隻鹿,回歸她的本初。 她如此愛山,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常常恍惚以為是和一頭可愛的鹿在說話,就像萬城目學筆下的鹿男一樣,說不定下一秒就會交給我一封密函或傳達一個祕密的指令。 和鹿女一起走在雪霸國家公園的雲霧步道,在雲霧的盡頭出現了一角藍天,聖稜線清晰浮現,一種幽遠的灰和藍,極度的澄澈莊嚴,竟然無以形容言表。我怔怔的一下望著聖稜線一下望著鹿女,感覺他們好像在交換著什麼神祕的暗語。 從雪霸下來時,山路蜿蜒,聖稜線忽左忽右在車窗外緊緊跟隨,回首照眼靈犀相應竟彷彿和好友依依相別。 揮揮手,來日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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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心鎖

詩/圖 猴子貓 每顆星星都是天使的眼淚 泡了水的海綿蛋糕 認不出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聽說 所有流下的眼淚都會飛回天上 所有這世界的不美好 只要一個微笑 就能拯救別人的全世界   聽說 我的真心你一直收著 一個抓著記憶活著 我卻只能刪除記憶活著   在這明亮溫暖快速流逝的記憶裡 邂逅的不是只有 花店與樂器行 滿面牆上掛著吉他 路上流瀉的光河 瞇起眼 暗夜中 陪著我散步回家   聽說 被你撫去的不是眼淚 一顆一顆自沉眠記憶中醒來璀璨鑽石 滴下的 是我的真心   而吸滿真心膨脹的海綿蛋糕總像是一朵朵 自由翱翔的雲 裡面躲著頑皮小孩   我打開你的鎖   你打開我的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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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如歌行吟

 文/Kathleen 插圖/國泰 我喜歡走路,我和自己散步。   閑閑地走著,沒有目的地,不必為浮面的需要殫思竭慮,時間盡情揮灑,風景就在身邊也在心裡。 午後,一個人輕裝便鞋沿著後山小徑怡然而行。山上秋的腳步佇足,樹林子嫣紅,幽深處幾條枯枝影烘托;受過雨水潤澤的野花在暖金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像是綻放著信念和希望。我坐在質樸的木椅上,讓充滿逸趣的山林美景和濃淡交錯的雲影一點一滴流進心裡,一天的匆忙和焦慮在靜享自然中不知不覺除去。 不分晴雨,每日不間斷地走著,走過了四季的遞嬗,心就漸漸澄澈。不論草木榮枯,花開花謝,沈寂喧鬧,都有無處不在的新意,原來宇宙萬物生命不等閒,盡情活出自己,而人總是忙碌於紅塵俗事,習慣於浮萍般的熱鬧,到頭來,驀然回首,徒留遺憾。走著走著,也常常走進了放學後的公園裡。公園裡的孩子們無拘無束盡情嬉戲,天真歡愉的笑靨像清澈流水嘩然遍灑,融化了心中的冰雪。 走路是短暫的出離。人不在裏面,不在外面,跳出生活的渾沌,形而上地看人情世事就不執迷。許多作家在走路中思考,攫取靈感,寫下作品。《不設防的城市》,泰居·柯爾在日常的安步當居中沈思,他詩意而富有洞見地記錄了紐約曼哈頓的風景,讓生命曾經黯淡晦澀的過往,在行雲流水中重新透出光芒;「散步促進我的思想」,盧梭以身體和心靈的漫步來面對自己的洪荒,為後人留下了文學的遐思;擅於推理的宮部美幸,更單刀直入道出自己不愛旅行,喜歡散步… 新的一天教人感激,生命的躍動活意,無處不是禪機。我懷著浪漫情思,忘情地走著、看著、天馬行空著,享受隨遇的快樂和自然而然的體悟。 我喜歡走路,我和自己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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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Stand by Me 全球同聲療癒

 文/圖 雨順 「stand by me」最早是美國南方教堂中的讚美聖歌。1960年代由黑人歌手Ben E. King用通俗歌曲的方式翻唱出來之後,就受到人們熱烈的歡迎;至今已有超過400餘版本的錄製,位居美國有史以來最暢銷歌曲的前10名。 美國的流行歌曲原本多半是著重於美好的和聲,歌頌著少男少女的愛情,但是「stand by me」改變了這些。它強調友誼、互助、互信,相互支持、甚至有點像史詩般的表現著人類相互的關係。 在過去十年裏,這是一首最受世界各地街頭音樂家喜愛表演的歌曲。由美國新奧爾良的爵士風格開始,透過全球互聯網的技術,和世界其他各地,如日本、巴西、古巴等地的吉他手、小提琴手,鼓手等同步進行街頭演出。這些在YouTube上都可以看到,非常精彩。 現在疫情無分國界、地區,正在全球肆虐。每個人都有無奈和孤寂的時候。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做什麼事,都有需要支持一下的時候,在歌聲中全世界都會陪伴著你。   當夜晚來臨 大地逐漸暗淡無光 我們只能看到月光 不 我不會害怕 只要有你在支持著我 如果我們抬頭望著的天空會崩塌了下來 如果山頭也崩潰到大海裏去 我不會哭泣 我不會掉眼淚 有任何的麻煩 我們都會彼此相助     無國界的音樂、可以是我們最好的療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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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兩人的剪影

文/攝影 冬梅 其實,我並不擅於獵取兩人私密的空間。 因為,在同一場景上,在不同的時光,不同的氣氛下,就可能產生不同的情調,或想像。 然則,正因為屬於兩人私密的場景,有了空間的存在,所以自然也存在聯想的遐思,甚至存在美好的意義。 那一天路過橋下,偶見橫豎交集的碩大剛硬的金屬橋墩,與巨型單調的水泥柱在某些角度上形成前衛邊緣似的線條構圖,遠近襯著河水天空,同時正巧一對情侶肩靠近肩,背著光坐在低矮護欄上。他們彼此在悄悄細語交談些什麼,或是在同時面對不去不回的河水,也或許在接受研判另一人的傾訴,這是他們兩人的世界。我遠遠駐足,選擇一個喜歡的角度,留一方被水泥柱不規則切割的天空,同時也留下一帶輕淺靜靜的河水,我不干擾地拉出距離,以他們兩人背影做主題而輕輕到按下快門。 如果世間有一種秘密,那麼他們倆人的祕密一定最甜蜜,或私密;如果這紅塵還有一種話語,那麼它一定最親暱,最迷人。這河邊的環境很安靜,路過的人也少,但我發現這一剎那的眼前空間似乎整個沉澱下來,所有的聲音也都消逝了,沒有人會稍稍靠近他們,因為此時此際的他們彷彿是世界的主角,只有他們的互動演出最美。 我不擅長於拍攝人物,因我只欣賞人物短暫細微的表情,與彼此互動的關係,因為許多一閃而逝的感動,總讓我遲鈍的失去按下快門的機會。但是,這河邊兩人的情境卻因為有了明暗對比所產生厚重的剪影而吸引我,也許也因為有周邊的堅實僵硬水泥橋墩成為宛如別有洞天的線條框架,所以剪影和肢體反而顯得柔美有情多了,甚至稍遠的樓宇,與濃密的岸邊草木也無形中浪漫增色多了。 他們遠離人群,與無數感情正熱的情侶一樣,選擇如此僻靜的橋下河岸營造自己的柔情世界,但這也塑造成一幅類似後現代明暗對比的剛柔畫面構圖。但他們並未相依相偎,距離在他們之間好像也顯得很近,而且自然。我可以想像,他們的距離,意味著一種閒適聊天中默契親熱。 潺潺流水與朗朗上天,能為他們見證什麼嗎?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有時人需要緊密靠近,一起做一些事;然則有時,人也需要遠離喧囂,一起做一些事。有時人近了,卻意味心的距離遠了;有時人遠了,心卻更相形近了。人與心或遠或近的距離,我們從小到大總在無形中一再試著做出選擇。與愛與情有關的兩人,即便與塵囂距離遠了,但心相近了嗎? 我只希望,橋墩下,這天地之間,不論是世間或紅塵,所有的情愫都是一種美麗的過程,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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