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水漾

文╲攝影 莫云 落羽松林 雲朵舒卷,水面風來,我們在寧靜的夢幻湖上泛舟。 囿於疫情,這幾年的長程旅遊都選擇了可以恣意放牧視野的花東。教人欣躍的是,每趟總有新亮點。 從清水斷崖到七星潭,一路飽覽波瀾壯闊的東海岸,滿目寶藍靛青瑩碧的水色,盡是令人舒心暢意的明媚。 車過花蓮市,抵達壽豐鄉的「雲山水自然生態農場」,又進入一個林木蒼鬱、波光瀲灩的水漾世界。 早幾年,熱衷於探訪落羽松秘境,從桃園八德一路追景到苗栗三灣,只為觀賞那成排成列、層層伸展著金色羽翼的樹林。其後才察覺這種主幹筆直、葉色多變的樹木,其實在都市的公園與人行道旁,也能不期而遇;只是並非生長池中,或未聚木成林,少了幾分水清木華的靈秀與「數大為美」的氣勢,因此常被路人忽略。 我們落腳的民宿恰是座落在大片落羽松林間。早餐過後,來自水泥叢林的遊客們都迫不及待地踅入緊鄰旅舍的森林,或散步,或騎單車。這些枝葉蓊鬱的北美杉木,儘管尚未換穿金黃羽衣,大片彩筆揮灑的參差綠意,一樣賞心悅目。閒步穿行林中,先是驚喜地發現地上躺臥著兩尊憨萌的小型摩埃人石像,又循著一縷幽淡的野薑花香與潺潺水聲,邂逅了景致絕美的「跳石瀑布」。 說是瀑布,其實是木板棧道前的人工造景,一長排電腦鍵盤似的方塊石階,利用數十公分的地形落差,讓湖水齊刷刷流洩的短瀑。嘩嘩水流襯映著松林,也將下方翠綠的「夢幻湖」沖涮得更為清麗靈動;一如那些移植的群樹,早已落地生根,毫不違和地融入自然景觀。森林水色,美景如畫,讓人直覺此地就是最適合新人拍攝婚紗的仙境,可以絕對唯美地定格幾幅不食人間煙火的浪漫氛圍,足供一生細細回味。 而後,走進對街偌大的農場,映眼又是另一座小型的碧湖,湖岸也密匝匝植滿落羽松。園內許多高大的樹木交搭出一條條詩意幽深的林蔭小徑;更多的是橫豎排列,矗立在一塘塘水氣氤氳的池中。近午煦和的陽光斜射林間,水霧森林瞬間幻化為光影晃漾的迷宮,魅惑著怔忡迷濛的視覺;彷如一踏進林中,心神就會陷入迷向的空間,再也無法自拔。 繞了半圈農場,腳力卻已不濟,決定到夢幻湖的另一端挑戰獨木舟。穿上救生背心,登上色彩鮮艷的小舟,每人一支雙頭長槳,隨著教練的現場指揮,便左顛右傾地在湖上搖晃前行。 儘管幾個新手的船技都很拙劣,這水岸的景致可毫不含糊。一幢幢造型優雅獨特的歐式民宿與咖啡屋,掩映在湖畔椰子棕櫚的闊葉樹間,有些木屋前庭的草地還栽植著花色鮮明的玫瑰雛菊。微風輕撓臉龐,收槳浮漂水上,恍惚竟有置身異國風情的錯覺。徜徉在全然放空的悠閒中,心,也解纜,成了不繫之舟。 天地如此靜好,湖水倒映著石橋花樹,收納了天光雲影,也滌洗了旅人一身疲累的塵勞。如果,小舟可以持續漂流;如果遠方沒有煙硝戰火,人間沒有旱澇成災──如果,時間就此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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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老屋舊物

文/劉先昌 圖/白石  現代人的生活進步了,但是往昔並不如此。尤其4、50年代的人,青少年期處於困頓時代,因此成長後懂得勤奮致富的道理,又趕上台灣經濟起飛,縱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是至少不再寅吃卯糧,家庭小康是沒有問題的。我在朋友家中,看到富麗堂皇的屋宇、漂亮的裝潢、滿室來自各地飾品、壺具、珍玩,很有一些家底,將來的目標,就是照顧好自己,享受這七十年來太平歲月帶來的安寧富庶。 我的屋子購自七○年代,不若現代常見的電梯大廈,也無管理門衛,說來就是老舊社區。所幸當年地坪尚寬,除兩層兩廳二浴五房外,還有一個小院落,後面就是開闊的田野,若講房價自然比不上市區的華宇,但是由屋內往外看去,四周沒有高樓阻隔,白日能見到朝陽東昇、傍晚一睹夕陽西下,不用去公園,就能在屋後散步小跑,伴隨著是夏天的蟲鳴與螢火蟲,冬天的風聲與寧靜的夜,但對喜歡熱鬧的人來說,這裡沒有商圈、霓虹燈、車水馬龍,終究說來它是僻靜、不上檔次的市郊區。 在這樣的地段與老舊屋宇,你能指望它有什麼身價呢?屋內能放什麼值錢的珍品呢?恰巧我又是不喜裝潢味的古板人,屋子沒有釘天花板、搞壁飾、做地板、架櫥櫃,如果找一個成語來形容這棟屋子,「家徒四壁」就是它的寫照;客廳的藤座椅能讓夏天坐下涼快、冬天置上墊子也能保暖,而搬動它清掃卻是輕而易舉。飯廳沒有正式餐桌,是一座大電纜軸,上面加上一個圓桌面,罩上桌巾也能坐上八人,主人的觀念是,桌上精緻可口的菜餚,遠勝於不動如山漂亮的餐桌,於是冬天,一個小火鍋,幾道自烹的菜,一瓶夠勁的高梁,不受拘束的侃侃而談,就是一次愉快的餐聚;夏天呢!當然就在院子擺桌,自然風吹拂加沒有修剪的田疇與菜畦,這個聚會也吃得舒適與透氣。 從異鄉帶回的幾樣東西,裝填了我的家。說來它都是舊時代的什物,在進步的台灣已經被淘汰了,但是由於這些器物實用、耐看與少見,讓我一直使用的自在,甚至在想,哪一天它若失修壞了,此地是沒有地方換修,還得再遠從大陸山邊海角小鎮村落買它回來。由此看來,我仍是一個舊時代的舊腦袋,放著市面上琳瑯滿目的現代產品不用,卻只收些舊東西。 一個玻璃膽心的鷹嘴熱水瓶,一天只要裝上一壺就夠用了。當熱水灌進瓶身後,它至少能維持二天半的溫度,當然最後由滾燙的水變成溫水,即使是這樣,我不能不讚歎早年器物的實用性,它不變味,不起水垢、倒水的時候提把扣著鷹嘴使熱水汨汨流出。最欣賞的是瓶塞乃軟木製的,比起現代任何保溫壺用塑料作材質,對健康要好得多。至於一般家庭常用的插電熱水瓶,不時要補水、要除垢、要費力按壓,水反覆的燒且絕不能離開電,然而舊式熱水瓶能提著跟我進書房、到院子、晚上擺臥室,直到隔日替換燒開的水,有膽熱水瓶確實是好用得多。 在雲南大理洱海一個叫挖色的小鎮,見到了一只提把炭爐。爐身是水泥澆灌外包鐵皮,底部生鐵架能放置煤球或木炭,有趣的是,爐身下面有一個帶蓋通氣孔,要高溫時打開,保溫時蓋上,這樣它烹煮食物時,溫度就能調大調小,它雖然稍沉但體型不大,於是我買下了它,順便捎了一只雙鉗炭夾,爐子用衣物包裹塞緊托運,順利帶回家來。這個小爐能燉煮烤煲,唯小火燉煮最為適合,無論燉肉煲湯,它都是文火慢燒,頗有閒情逸緻的味道,而冬季置放室內,也能讓室溫上升;我也曾學當地人用鐵架烤馬鈴薯,熟透之後把皮剝下塗抹青醬,這種吃法在本島沒有見過,有說不出的好滋味,它是一具有溫度的器皿,不同於瓦斯爐的快與猛,我能想到古人用它煎藥模樣,慢火燉煮就是它的特性,而肉香慢慢飄出,靈敏的嗅覺很快就能享受到。 從徐霞客筆下的「極邊第一城」騰衝市,我帶回了兩樣東西。一是竹編畚箕,當地人稱為「掃箕」,為了方便攜帶,我要的尺寸是原物的一半大,縮小的畚箕看起來很討喜,它可以洗菜、裝水果零食,掛在牆上做擺飾也很吸睛,它是篾匠用竹片細細編出來的,其韌性質樸實用又耐看,這種手工器物將隨著山區老人凋零而逐漸沒落。 另外是一只由牧羊人編的竹燈座,這是早年高黎貢山區人家的照明物。竹子剖成細條後,穿引折彎初步造型已成,另以三把微雕的關刀,做為燈座裝飾,座上面能置一小磁碟,盛以山區隨處可得的植物油,放上一根草芯,就能點燃。這只竹燈座編有提把,可以帶著走或掛在牆上,對入夜漆黑一片的山裡帶來一些光明。當然,它經不得風吹與傾到,使用起來必須特別小心。朋友山房牆上的那只已經陳舊褪色,牧羊人知道我喜歡它,特別編了一只送給我,帶回台灣後,我剪半截蠟燭放在碟上,點了火看竹燈造型與閃爍光暈,那是一種自然美,當然在觀賞完後,隨手熄滅燭火以策安全。 現代人滿室的電器用品,方便有效率是確定的,但是少了一種古早味與智慧手藝的結合。這些舊物器具從古早年代走來,是前人在文明未完全開展前的手工品,它展示了時代軌跡,不靠電力仍能讓生活方便的巧思,它們的造型是古樸、成熟的。除此而外,搪瓷杯、陶水缸、水泵浦、石磨、大灶、腳踩木槌、黃銅火鍋等等……,都是早年尋常百姓家常見的器物,隨著時代年輪的轉動、電力的充份被利用,上述舊物已經被淘汰殆盡,而只有走入深山、海角、荒村、小鎮才能偶一尋到它們的蹤跡,在我的老屋裡能有幾件這樣的東西,無疑是幸福與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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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話內之音──詩與音樂間的橋樑

寫於敘談前。世界初初的勾勒,這個我是具延續性的。統覺練習。 文/攝影 柏森 「與知性的規律一致的是一切真理的形式的東西。」(A294,康德《純粹理性批判》)   可以在這裡談這些其實很開心,因為很多人談詩也很多人講音樂,得要先謝謝詩人潘家欣先前邀請我的一場小講座,因著這契機,讓我有這個榮幸和機會把這兩者交錯一起,去說那些可見與不可見的同時發生。 由於這屬於獨特經驗,所以請忘記我的身分,並把「我」放入觀察者的角度;今天我們所說的這些都是出自於自身對於這世界的想法和秘密,並且它藉由詩、音樂和哲學使我更近一步趨近於某種無限(而這份無限將是待會我們談及音樂時再會復述的子題之一)。 當我們在談述詩的音樂性時,經常聯想至格律與音韻,特別是聲韻或者字句排列的長短所營造出來的視覺效果(還有唸讀時候的節奏與聲音),私認為這是技術的,那是我依舊在思考並且端看他人學習時所採用的方法論,這是有趣的,因為我可感覺自己在一種特別隱微的角度去練習這件事,或,當以第一人稱觀看他人的擬仿和輸出時也感到新奇。但我想談論的音樂性可能要不是如此了,我想聊及的,是更具直觀或者更純粹性的事物,並且它貼近的是經驗而非技術(請別急著思考,我們接下來所需要的是更加運用感官來作為預想)。 且讓私暫用康德所持續進行的思維,當他提出感性是與理性相等關係時,他已決心要重構形上學脈絡並且為此在這門學問之前,先做出其預科(則《純粹理性批判》);而之於此,論及純粹知識時它是與經驗性知識有所區別,比如,在時間上,我們沒有任何知識先於經驗而一切知識皆從經驗開始。純粹知識以超驗方式儲於主體自身,或獨立於經驗,更可能獨立所有感官印象的知識。容我以簡略方式敘事,在詩的音樂性中,有一部分的音律是撇除於文字表象的,那意味著關於音樂性在詩中是可以「本能」的方式呈現,淺用這類語詞,即康德認為,本能是超驗(transcendental)而非超離的(transcendence)。對於休謨提出「人永遠都在經驗之中而不可能握到真相」,我偏好於康德所認為,直觀和判斷之中,我們建立了某種想像,和感性直覺中有一明確的認定。 當我們談及詩歌中的音樂時,我們正在說(理解)的是什麼? 當音樂(特別係指古典樂)必須藉由一種想像而達到思緒的真空時,有某種不屬於詩歌的原始情感會被召喚出來,那是不屬於文字亦難以文字描寫的事物。在這情境底,我們可以從簡單至複雜的古典樂例曲進行一段的感官練習,並且在這過程結束後請將此份情感把握住,然後嘗試使其轉譯成文字。而在這一切關於隱晦的遊戲和想像使用間,詩(以我私人的角度)是最能有效把握音樂所帶來的不可語言性。儘管它將是在看似消極的使用中,以最積極的方式捕捉。 再讓我們延伸一小步。我想以輕微的口吻來探詢這大哉問∣∣當我們在聽音樂時,我們在聽音樂的什麼? 我想避免所有看似低估了技術,其實在這當中最難得的就是盡一切氣力看起來毫不費力。私想邀請大家聆聽霍洛維茨在莫斯科音樂廳彈奏舒曼於Kinderszenen中的Trümerei(夢幻曲)。然後再聽聽皮耶絲的版本,然後是阿格麗希。我們且聽當中的詮釋,並可發現大師們各有其特色和經年的技術,但為何聽起來如此不同?除了演繹風格外,裡頭還蘊涵了什麼。答案老套一貫,不過我想我們能做點回應的改變。 在這些曲子中,有別於技巧高深,或展現一人質地,我所認為所為真正高深,是在緩靜的、暗流下的湧動。在那場莫斯科音樂會的錄影帶中,有位白髮蒼蒼的男人閉上雙眼傾聽琴聲,而後安靜,幾乎暫態地流下眼淚。藏在音樂深處,那樣無以名狀的事物是沒有語言的,它不可被命名,因為它擁有許多集合:攸關記憶底瞥見的一瞬,有可能曾是的觸及,一封失去地址的信,逝去的童年,或,深深躺在某個懷抱時候的溫度。我想預設,當我們聆聽音樂時,是「我」將主體意識擱置在一旁,但若有似無地觀看自身經驗的時刻,簡單說來,像是靈魂出竅一般,此在,軀殼被隱匿了,心智是趨近無限的。 因著某種無需倚靠語言的想像,其實我們說得更多。 很幸運地我能以康德論範疇在感官對象(即主體)這件事上,找到一絲形容∣∣「想像力是即便對象不在場也在直觀中表象對象的能力。……所以,想像力就此而言是先天地規定感性的一種能力,而且它的直觀綜合由於是根據範疇的,所以必然是想像力的先驗綜合;這是知性對感性的一種作用,而且是知性在對我們來說可能的直觀的對象上的最初應用(同時也是其餘所應用的根據)。」(B152,《純粹理性批判》) 在詩歌與音樂兩者間可使永恆的條件在於經驗的交換,那是一種具限制成分的閱讀,諸如我們在欣賞一首曲子當中所感受到的雜多,是來自於自身經驗的反饋,而這也相近且映於詩中所缺空的讀者身分(是必然進行的對話,那意即,在詩歌書寫過程中的留白空間,是詩人不可給予的經驗),我認為音樂甚至擴大了這份慾望的能力,這在樂曲中沒有語詞的部分特別能夠被視見,甚至在不聽古典樂的人身上也能被辨識。 我喜歡以康德作為闡釋,乃自於他已為我們數度提醒,暫且將這份藉知性(understanding)作感性與理性的那個揉合者而產生、我們所可以運用的「想像力」(imagination),作為一種直觀的展現,它是我們去理解他物的連結,繫於表象和再現之間一段微小的距離(或說起來,它許是最富能量的推動因),則我是如此筆下,概念無法使我們理解變化但直觀可以;它一再扣回這個主題,且兩者相互對應,無論於詩、於音樂,我想已經有更多更好的論述能夠滿足這些疑問,而我可做的即是為此拋出一小塊濃縮的反詰:當我們在經驗時,我們正在經驗什麼? (回覆已經顯露在這問題底,請讓我們是這載體,所有是流經身軀,並延展精神,而我們將是面向永恆。我們是在認識世界,回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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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 花非花〉寂島

呻吟語 詩╲簡玲 圖╲袁圈 我們共居海島。 白日時分居。妳露出海面的珊瑚島,他走進崎嶇火山島,我在沉積島。 夜黑時同居。他佔據大廳妳躲入臥室我在私廚。我涉越一座戰場,槍林彈雨屍橫遍野的殺戮,走過一條小胡同,盡頭聳立終年積雪的少女峰,怯步,端詳深不可測的冰河,寂寞的山椒魚冷冷抓住我尾巴,往無浪的中島泅渡。 中島構思日光,消瘦的陶瓶,凋落小黃花,一朵朵畸零小島,海上,悄悄升起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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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 簡政珍詩學隨想〉詩不是目的論的代言人

愛的啟航 文∕簡政珍   圖∕李盈慧 假如詩能引起社會的共鳴,詩已經或多或少或是間接地豎立了社會性價值。但若是詩人把社會性價值擺在意識的第一個層面時,「目的論」的理念可能變成詩的驅策者;而當詩變成目的論的代言人時,詩也將從藝術的美學天地中自我放逐。 目的論(teleology)有三種意涵:一、語言的發生與目的是直線距離。二、語言是消耗性的傾向。三、語言是詩的承載工具。第一點意謂:語言以最短的距離直驅目的。第二、三點意謂:語言到達目的後,這個工具已經自我消耗掉,不再有回味想像的價值,如一則開會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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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當癌症時鐘敲響時──讀林黛嫚的《彼身∣∣被指定的人生課題》

LOVE HUGS 文/龔華 圖/黃嘉慧 一 雨豆 認識黛嫚近30年,因寫作結緣,因咖啡香展延友情。黛嫚的記性真好,對周遭事物觀察敏銳,是天生的小說家。她說她在常去的一家咖啡館見過我,我就坐在她的斜對面。我試著回想那次初遇,相見而不相識,咖啡廳有很好聽的名字,叫「雨豆」,在離中央日報大樓不遠的長安東路上,因為喜歡雨豆的名字,被那家咖啡屋深深吸引,也因特別的情懷裡連結著一個留在印象中的傳說:在雨豆樹下許願,容易美夢成真。其實就算是傳說,天蠍座的個性,使我選擇相信,那時我因病離開職場,「文學歸隊」路上,沉浸在創作的想像中,無論陽光、陰雨,來到雨豆樹下,飄落的靈感,釋放病體裡困頓的靈魂,正是我所需要的。 聽到我說「雨豆」的名片我還留著,估算至少已近30年了,她十分驚訝「還留著?你這個人真會留東西!」。她個性直率,慣常用這種語氣,呵呵的「譏笑」我!   二 美麗春天 她是一個這樣的女孩,創作之外,企劃製作、文化活動、編寫教材、文學評審、編輯出版等等,似乎沒有一項能難得倒她;文化發展,社會觀察,均有獨到的見解。沉穩的外表包藏的是一顆活潑的心,她永遠好奇,熱衷探究。喝點小酒、唱唱卡拉OK、追寶可夢、打怪、上舞蹈課、追劇、泡咖啡館,旅遊,愜意自如地享受人生之外,無非努力的為自己開展更廣闊的人生視野。從鄉下漂流到城市,她帶著純樸而來,在都會裡品嘗人生百態,體驗多樣面向的各種可能性與意義。 30年間,我們經過咖啡與寫作認識彼此,友情也隨之在天南地北中延伸。我由天母搬遷到新店,從天母磺溪到新店碧潭,有溪堤的清幽,有湖面的遠闊,有一個接一個的美麗春天,有孤雲,也有閒愁。漸漸發現黛嫚個性沉穩、自主,獨立思考中帶著果斷,很少見到她猶豫不決,也很少見到她緊張不安。記憶中卻有一次深刻的印象,是在她博士論文口試前一兩日,她約我到常去的幽靜湖邊咖啡廳「美麗春天」─那被我戲稱為我倆約會的秘密基地。那天她帶著筆電前來,開啟簡報檔案,要我充當考場老師,聽她發表;為精確掌控應考講稿內容、速度、時間,她一本正經、字正腔圓的模擬一場口考。漸漸我更明白,認真用心是黛嫚成功的不二法門。   三 愚人節 不久以前,2021年12月,林黛嫚教授獲頒優良教師獎,她謙虛的說,只不過是「一堆挫折中,一點小確幸」。從攻讀博士學位到獲得大學教職,到馬不停蹄的備課教學,這一路以來的努力,我親眼所見,她得獎的一點小確幸,昂揚起我內心的激動,身為知友,深感於有榮焉。 也是不久以前,2022年春天,4月1日,黛嫚傳來私訊:「29日(3月)健康檢查,卵巢有四公分的腫瘤,昨天去台大癌醫看診。4/11,照斷層掃描。」這是愚人節午前,冷冷的電腦螢幕上沒有多餘的文字,玩笑與事實難以分辨。向來自認身強體健,一夕之間,被迫踏入癌症設下的凶惡陷阱。 為什麼是我?問再多為什麼也是枉然,徒增傷感的問題,不會有答案的。從小學老師到報社主編,從小說家到文學家,從大學教授到大學優良教師,在在意味著每一個階段的獲得,都是自己努力的付出,直到突如其來的身分流轉成為重症病人,她該如何應對?「從前許多階段,是我自己想要、努力爭取的,現在這個階段,是命運要我接受的。」黛嫚應該是極不甘願的,為了說服自己服膺命運,她努力尋找「命運領著我們所有人向前走」的徵兆,她回想起多年前瑪琳峽谷深處的那日景象: 1998年秋天,我和曹又方站在落磯山脈最深的峽谷瑪琳峽谷(maligne canyon),松林步道旁即是深達數十公尺的峽谷,較窄處幾乎快看不到河水了,即便大太陽的天氣陽光也照射不到峽谷深處,眼下是類似一線天的景觀,只不過不是往上看天空,而是往下看河流。我們在看什麼呢?望進峽谷深處的目光似乎無處投射,感覺是時光在看著我們,未知的遠方時光。 未知的遠方時光,原來早已凝視著我們,一路跟蹤至今,游移天際的孤雲,等候在「遠方時光」的窗口,此時,翠綠的山林,沒有風動,一片寂寥中卻彷彿聽見悲傷的謠傳;虛幻與真實的交錯陰影,正愚弄著被蒙蔽已久的世間命運。   四 平靜的痛苦 黛嫚形容,於手術後躺回病床時「只覺得冷,無邊無境的冷」: 我是怕熱甚於怕冷的體質,一年到頭很少穿襪子,最常用來解釋穿襪子的理由是為了禮貌,這次會在整理住院行李時放進一雙襪子,也是拗不過好友的叮嚀。就從穿上襪子開始,此身已然成了彼身。 曾經再熟悉不過的此身霎那間淪為「彼身」,難道秘密就藏在1998年連陽光也照射不到的落磯山脈瑪琳峽谷深處、那一線天的詭譎裡?祈求從老天爺手裡奪回生命的鎖碼,進行解密,終究是不可能的。當那「一線天」瞬間墜落成黑洞的秘密時,我們只能卑微的在流傳已久的隱喻中窺看端倪,在「除魅」理論中自我療癒。載沉載浮的肉身需要救贖,被綑綁的靈魂需要釋放;進而求諸心理諮商的深度對談,尋求釐清此身的清白處境,與彼身達成和解。 被指定為人生的必修課題,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但疾病的探索之旅仍要進行,不明來由的劫難必須釐清。我們這時也才隱約察覺,命運如一艘潛水艇,在海底詭異巡航,默默監視著海面上的寧靜。從此「平靜的痛苦」鑽入靈魂,在往後的日子裡,如影隨形,與我們血肉相連。   五 人生考場 家族病史、遺傳因素、醫治療程,心理分析,甚至疾病預防等醫學知識,她全方位努力蒐集資訊,大量研讀,做了深度探索;於家族遺傳的探究上,與自身比對,試圖為基因奧秘解碼,甚至如近年來才被重視卻尚未普遍被告知的BRCA1與BRCA2基因缺陷導致乳癌、卵巢癌的因素,都有認真的心得研究。 黛嫚說過,她是一個不願意服輸的人。她真正妥協了嗎,尚未得知?但她在獲知罹癌初始階段也曾經抵抗,在心不甘情不願地將自己推向「接受」的現階段裡,暫且彌平憤怒,再一次發揮一貫的研究精神。這次針對的主題是:「被指定的人生課題」,研究對象是攸關己身的生命秘碼,研究方法是收集各種醫學資訊、疾病衛教、健康知識,以進行辯證與精進探索。 為期待的研究結論殺出一條血路,為了美麗春天的再度來臨,她百般努力,再一次展現毅力決心。這次全力以赴趕往的人生考場,是天地宇宙,主考官是她自己,考生也是她自己,她要針對生命的大哉問進行激烈的答辯。   六 迷思除魅 不曾忘記,蒙在棉被裡大哭一場以後,從陰濕濕的黑洞裡鑽出頭來,我還是決定在進行手術前,回到出生地的南部小鎮。我渴望再一次享受南臺灣的大好陽光,過早離鄉的我,想念著曾經錯過的年少時光,那空白的歲月需要補償,但還未來得及嗎? 不甘願哪! 孩子尚稱年幼,我頻頻追問,方才年過40的我,是哪裡出了錯? 我與上帝討價還價,讓我換取幾年時光,直到陪孩子長大。其後,在服務乳癌病患的經驗中,遇過不少病友瞞著鄰居、工作單位,甚至不敢讓夫家知道病情。在我協助北榮創辦的癌症病友關懷團體的成立大會上,兩位記者相繼問到,我是否介意因受訪而曝光,此情此景令我再一次意識到,社會仍存在著疾病是種懲罰的偏見、癌症如同照妖鏡使罪惡現形的迷思中。 原來,血淋淋的抗癌路上,疾病的隱喻卻活生生的無所不在,罹癌的焦慮,極大部分來自犯錯與懲罰的聯想。個人或集體的偏見,使我們「同時需要接受可能隨之而來的種種從別人投射而來的想法與歧視」,我們又當如何「除魅」,以理性客觀的醫學角度破解迷思? 是否真正能夠接受罹癌的事實?答案依舊反反覆覆,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我?心緒起起伏伏,但能確定的是,身為虔誠的文學信仰者,黛嫚更在意的是疾病與文學的交互意義,她不能白白生這場病,將自己的疾病經歷,透過文學書寫分享、進行理性溝通。她也彷彿在說,一場浴火重生的蛻變,換取一場生命的透徹洗禮,能夠重新檢視生命的意義,是值得的!黛嫚認為,作家有責任與讀著分享、溝通、共勉,她問我,不是嗎?   七 生命書寫 黛嫚傳來了著作《彼身—被指定的人生課題》,我有幸先睹為快。才歷經一場不小的手術,化療也剛結束不久,黛嫚已將罹病過程整理成書,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想像。 雖然黛嫚不願接受癌症這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但轉念之下,她不得不視之為一種生命遭重擊下的「獲得」。畢竟,探究人生是文學家的使命,她要弄清楚各種意義的存在,包含宇宙、科學、時光、命運等等;我也恍然意識到,晴天霹靂之下,她內心承載的是更多對時間感的「迫切」掌握。相對於多數癌症病患,她似乎更努力跳過所謂的悲傷心理五時期的「否認」(Denial )、「憤怒」(Anger)、「討價還價」(Bargaining)、「沮喪」(Depression),將自己快速推向「接受」(Acceptance)的階段。從潛意識裡爆發出的力量,令她迫不急待對生命作出交代。她不想浪費生命,她急著與時鐘上的秒針賽跑,連一場不甘願的人生際遇的體悟也不想浪費。她整理出十一個篇章,一字一句以血淚記錄下生命歷程。 從健康檢查發現蛛絲馬跡到質疑、追蹤,從輾轉於腸胃科、家醫科、婦產科間尋求答案到確定診斷出惡性腫瘤,一步步推向命運的凶險的寫實描述,令人驚心動魄;囊括疾病診斷、家族病史、遺傳基因,醫療保健,甚至心理分析等醫學領域的書寫篇章有〈我必須自己克服〉、〈基因密碼〉、〈我不在的地方〉、〈我現在準備離別的是……〉、〈人生是值得活的〉、〈傾聽身體的聲音〉等等,內容充足而詳盡,綜合呈現出知識豐富的疾病書寫。除此,與健康、疾病的相關情節也出現在溫暖的家族書寫中,如〈母親的笑顏〉、〈爸爸牽著我的手〉、〈親愛的〉等,深情道出如何從貧困的幼年生活一路走來,娓娓敘述著母親病弱的早逝、父親的晚年失智、七姐妹名字的喻意所蘊涵的父親對綿延子孫的寄望、婚姻裡親愛老公的陪伴,以及多位罹癌姊妹與家族病史的關連。 「未知的遠方時光」終於降臨,當癌症時鐘敲響,林黛嫚寫下《彼身—被指定的人生課題》,這本書裡有醫學與文學的交集,也有疾病書寫與家族書寫的合而為一。有催淚的感人親情,也有最嚴峻的生命拷問,是林黛嫚最深刻的人生紀錄,也是一部血淚交織的生命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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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踏莎行/駱駝

詩╲攝影 葉莎 聽見呼倫貝爾的呼喊 我急急奔來 途中遇見兩隻駱駝 一隻佔據天空 另一隻躲進另一隻的乳間 我看見牠 以背上的絨毛不停摩擦 直至對方腹下長出一堆閒雲 閒雲擠來擠去,增生繁衍 雨未來之前 已先佔據整座天空 如何封閉鼻孔,阻絕風言 風語,牠們始終不肯傳授 而我已吸食太多的草原 瞳孔竟長出碧草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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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簪花紀事 情人是黃色的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開著一個車,後座全是個個別別的花束,贈給曾經幫助過我的老師、送給關心我的朋友、給愛我的人、奉送給我愛的人。在春天的時候,將街道串成人情和愛意的珠鍊,送上真摯的心意。那是幾多年前的曾和幾時? 依著人情厚薄愛意深淺,不單單只有玫瑰,那麼多數的花束,幾乎囊括花卉店的花種,老闆娘問我是不是花藝老師,因為每束花都依照我對花語、花色、花形、數量的要求量身訂製,記得當時後座似乎變成春娘花車:一時間奼紫嫣紅都簪了步搖一般巍巍顫顫的、嬌生輕笑、紅粉胭脂噴香的,一天下來,總算表達了自己一片心意。一直沒弄懂保留的最後一束花束,是用特殊花材特製:像似針葉卻不那麼硬扎的葉子,綠油油的對生,像是男男或女女或男女兩兩對坐的向上對生,以俏皮可愛的小圓椎收尾,可是啊可是,它對生係椏竟埋伏了長尖銳的刺!這五六支綠葉花店老闆娘說是台灣刺柏,我不信,因我沒看過,她幫我搭配了嬌嫩的黃玫瑰代表什麼意思。 這把最刻意保留的一束花,送給了最親密的人。 一直不解老闆娘設計這一束花是有何用意。黃玫瑰,如果說是代表友情,那是純潔的友誼和美好的祝福;如果定義為愛情,它竟代表嫉妒失戀和消逝的愛,甚至嫉恨。 在幾光年之後的情人節後一天,收到一束黃色玫瑰。我的情人是黃色的。 他是不是也有一車花香,同樣奼紫嫣紅、嬌生輕笑、紅粉胭脂噴香,一早送花送到天光西斜,回到住處來,只剩下送不出去的一束黃色玫瑰,於是分給了我?我慢條斯理地坐在餐桌旁一邊喝咖啡一邊看他吃晚飯,大口大口地在碗裡扒著,划進嘴裡的卻沒有幾粒米,咕嚕咕嚕地喝著湯,雷聲大雨點小的態勢。說是吃飽了,的確是,因為不知已在外面應酬了幾頓情人餐。進浴室洗澡,一陣水聲嘩啦就出來了,說是洗好了,也的確是,一進門就聞到他身上劣質沐浴乳的人工香氣,類似旅館或飯店提供的那種。 早早上了床,頃刻稀哩乎魯的打起呼嚕來,累了,他累到渾然不覺自己以為是情人節的這一天已是情人節後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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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印度旅情 ── 迷麗浪漫的蒙兀兒門

文/攝影 陳得勝 旅遊印度非常迷戀那波浪形的蒙兀兒門,宏偉富麗的阿格拉紅堡、璀璨妍美的琥珀堡尤其迷麗夢幻。 在琥珀堡通過一個個瑰麗的蒙兀兒門步入「鏡宮」,「鏡宮」四壁與天花板皆鑲嵌寶石、半寶石和色彩繽紛的玻璃片,關上門,漆黑的鏡宮只要點上一根蠟燭微微搖晃,燭光經四壁以及天花板寶石和鏡片的折射,仰頭一望,彷彿閃爍滿天晶亮的星斗;又似盈洞螢火蟲翩翩飛舞……門開轉身望向蒙兀兒門,重門疊拱,既像海浪;也似蕾絲,門下若婷立身穿艷麗沙麗裝的印度美女,沙麗披肩隨風飄逸,必定更綺麗唯美…… 思緒飛揚,忽而眼前又覺如印度「寶萊塢」豪華歌舞電影,穿過金碧輝煌的蒙兀兒門,舞出一群群印度美女、俊男,配合旋律幽邈、婉轉、輕快的印度音樂,華麗曼妙舞踊,媚惑激情…… 鏡頭拉開——原來是富裕的印度王子金色流筵盛開,氣派豪奢、僕從如雲,四周侍候的全是美艷、性感的宮女……蒙兀兒門真是盈溢迷麗的想像,浪漫得如仙似夢! 於齋浦爾(Jaipur)旅遊,亦曾入住一古代皇宮改裝的旅館——薩摩(Samode)宮,晚宴時鼓樂、嗩吶響起,宮廷迎賓歌舞上場了!在碩大燦麗的水晶吊燈輝映下,身著亮紅、橘紅舞衣,頭頂花盆、水的舞孃,從雕飾彩繪華麗花卉的蒙兀兒門魚貫婀娜舞出,繼而樂音、歌聲轉急,舞孃伸展纖纖玉指,肢體隨樂飛旋,頭頂花盆、水罎依然如故,教人嘆為觀止、陶然迷醉! 難怪有西方導演來到印度時,疑惑不解而問印度記者:「為何印度大量拍攝歌舞片?」印度記者答道:「豪華歌舞電影能讓佔印度大多數的窮人,享有兩小時富麗的幻想,你想看社會寫實嗎?街上到處都是…」。 誠然!蒙兀兒門亦如是,印度巍峨華美的宮殿、古堡若無蒙兀兒門,皆成具文、虛設,就是有迷麗浪漫的蒙兀兒門,才可夢詩畫、夢佳麗、夢歌舞、夢花月……亦可夢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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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的摯友

月光下的心音 文╲圖 林明理 秀芝的家鄉在澎湖的小鎮上,山東籍的她,為人熱心、爽朗;年少時,不僅是運動健將、歌聲一流,還跟著母親學燒得一手好菜。初次認識她時,是在七賢國小的家長聯誼會上,第一眼看去,便覺得相當面熟,就好像親姐姐般,體會也比較深刻。 後來,孩子們都考上高雄女中、大學、研究所。這一路走來,有許多艱辛,也有不少歡樂,但幸運的是,都有她相伴,一點兒也不寂寞。每當我休假,有時,也坐上她的車各處走走,或者同大夥在餐飲中消磨。有時,想為家長聯誼會增加些樂趣,她也會拿起麥克風,高唱兩曲懷舊老歌,惹得大家頻頻鼓掌叫好! 雖然她並非來自富裕之家,但天生擁有一副菩薩心腸。二十歲那年,她在家鄉與一位軍醫相戀,不多久,便遠嫁到高雄定居。先生從榮總退休後,有了自己的診所。她殷勤地照料父母及家人,兩個女兒也各有所長,一個唸到博士,遠嫁到英國,一個在北部擔任醫師。 自從搬到臺東定居後,我便時常想起這位摯友。想起逢年過節,她總會精心準備了自己包的餃子、粽子、滷味,還有一大包來自她從家鄉帶回的黑糖糕和她哥哥製作的干貝醬。想起每當我皺眉蹙額時,她的善解人意,讓我因而轉化為喜悅,煩惱也變成平和。想起我動完大手術後,她的心田恰是我需要的傾訴勝地。 在我心中,她永遠是位為善不與人知的人,常用心款待每位親友;最了不起的是,她的微笑似晨,絕不偽善,還有一顆愛國不落人後的心。她不會因一個讚頌而得意,也不因失意而滿懷愁容。因為,她總會想到好的方式,努力去把問題解決,這就是智慧的表現。 如今,我仰面望著越見黃昏的天空,或許是風兒喚醒了我,把我和她的距離縮短了。翻開相簿裡一張張拍得真真切切的照片,她的微笑確實誠心誠意的。恍惚中,我們仍一起並肩站著,望著老師帶領全班小朋友一起參加彩繪公車比賽的時刻,同她在一起就感到開心,沒有一刻停滯。疫情關係,近年也較少來我這兒走動,可我總想起這摯友。她喜歡一拿起電話就驚呼說話,那聲音特別親切、渾厚,教我思念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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