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自珍集/〈五言絕句〉.大雪

■子寧 大雪北庭翻 南方蟲豸喧 聲聲啾耳亂 驚夢不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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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食薑記

■翟淩楓 俗語云:「冬吃蘿蔔夏吃薑,不用醫生開藥方」,夏季是吃薑的大好季節。說起薑這種吃食,真可謂是喜愛者趨之若鶩,厭惡者嗤之以鼻,但拋卻世俗的喜惡,薑確實是一個好東西。 記得幼年時我常患感冒,每當我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凍得渾身打顫時,母親總會像及時雨一樣出現,然後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薑湯。一碗薑湯下肚,隨著一股暖流在周身遊走,我的額頭微微冒汗,身體的不適已然減輕了大半。從那時起,我就知道薑是一個神奇之物。 傳說中,神農是食薑第一人。遍嘗百草時,神農曾因誤食毒蘑菇而陷入昏迷,甦醒後,他順手拔下身旁一叢青草的塊根,放入口中咀嚼。不多時,他感到腹內翻江倒海,一番傾瀉之後,身體無礙。神農姓薑,因此他把這種尖葉草命名為「生薑」,以紀念它讓自己起死回生。《論語》中也曾記載孔子「不撤薑食,不多食」。孔子作為薑的「狂熱粉絲」,他喜愛食薑,但每頓都不會吃多,這也讓他成了春秋時期的高壽者。 薑與懷慶府頗有淵源。「前喬簍,後喬筐,蘇寨蘿蔔清化薑,七方姑娘不用相」,「要想發,種三辣」這些都是在焦作博愛農村廣為流傳的民諺。懷薑辛辣多絲、品質優良,兼具抗寒、健胃、發汗、祛病等多種功效。記得幼年在街邊玩耍時,時常可以看到一些小販騎著永久牌自行車,車後座上綁個大竹簍,他們一邊騎車,一邊吆喝:「賣山王莊老薑!」竹簍裡裝的正是大名鼎鼎的懷薑。 「霜降至,姜農忙,遍地薑味香」,每年的霜降前後,是懷薑收穫的季節。前幾年,我和父親曾專門驅車觀看懷薑豐收的盛況。一到地頭,我們便聞到了一股濃郁、辛辣、清新的薑香味,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薑田鬱鬱蔥蔥,一片豐收在望的景象。正在田間忙碌著的姜農雖然心裏樂開了花兒,但還是暫壓內心的喜悅和激動,有條不紊地出薑、拔土、裝車、運輸。眼前這些滿載著辛勞和汗水的黃澄澄的懷薑,猶如一塊塊閃閃發光的金塊,飽含著姜農對美好生活的希望和期待。 每年新薑下來以後,奶奶都要醃一壇薑吃。她總能輕而易舉地買到品質上乘的「山王莊老薑」。醃製前,她先將一塊塊形如佛手的生薑洗淨之後,輕輕刮去表面的薄皮,然後切成薄片,再放入適量的醬油、鹽、醋、糖、辣椒等調料,拌勻後裝入壇中,裝滿後壓實,然後封壇一週。醃成之後,將小壇靜置在廚房一隅,每日早餐時,輕取幾片,或是就餅,或是送粥,奶奶樂此不疲。等這一壇醃薑吃完,外面已是春暖花開了。 起初,我並不喜愛醃薑片的味道,覺得它過於辛辣和嗆鼻。見我不肯吃,奶奶勸道:「你先嘗嘗看,入口時雖然有些辣,但是越嚼越香,越品味道越濃郁……」我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大膽嘗試了幾次,當真如奶奶所言,這醃薑片的滋味果然別具一格、妙不可言。入口時雖然辛辣,但是越嚼味道越是香甜,隨著口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一股薑獨有的芳香之味沿著口鼻直沖腦門,頓時提神醒腦,咽下之後,一股暖流迅速遊走全身,讓人倍感溫暖舒適。當真是辣在口中、甜在心頭。 仔細想來,這嚼薑,何嘗不是在咀嚼人生呢?人生在世,不可避免地會遇到狂風暴雨、荊棘坎坷。每當這時,人難免會失落、彷徨、無助,但只要昂首挺胸,勇於直面挑戰,終會迎來雨過天晴。生活的苦辣酸甜猶如一部悠揚的交響曲,匯成了我們的一生。拒絕了「辣」,就如同關上了「甜」的大門。因此,人生恰如食薑,既「辣」又「甜」,方是人間至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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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親情樹

■阮德勝 小草攢著勁在冒尖的春初,陽光燦爛,與著名電視人紀連海先生於黃公酒壚相談,忽而昭明忽而杜牧,忽而紅茶忽而花鱖,無主題地漫談千古與當今,像臨壚的白洋河之水一般善流而過,實在快哉。 其間,主人何峻峰遵照清代名士柯日乾描繪酒壚的意境:「何處覓黃公?青簾遠近同。門前烏桕樹,猶作杏花風。」在指揮種植兩棵烏桕。按理有詩意、有節令、有好樹,很完美,可我想對他說:烏桕不用栽,自有鳥帶來。我終究沒有說,那是我奶奶的話,我信其有則因為背後有著濃郁的親情。 我老家房屋依山垉的尖嘴子而建,前後有空閑的荒地便生了些樹,有槐有柳,有椿有榆,很少是種的,多為自然生。能吃的,春天可以打芽;能燒的,秋天可以砍枝。獨獨屋後的八棵杉木,沒有人去碰它們。當然,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杉木是爺爺種的,一九四二年春天的一個下午,也就是父親出生的這年,他從煤窯下工回來看到路旁擠有一簇杉木苗,隨手拔了帶回家,分開棵,一共八根,種到了屋後菜園的籬笆邊上,澆上水——可能也就澆這麼一次——它們便開始有模有樣地長著…… 十六年後的一天夜裡,都說命比天大的爺爺突然去世。爺爺防汛歸來人仰船翻,四人淹走三個,獨有他被濁浪推上了岸而生還;爺爺挖煤瓦斯爆炸,七人炸沒六個,獨有他被煤箕扣住了身而活命……爺爺得急性闌尾,被抬到附近的集鎮醫院,卻因條件有限無法手術,穿孔而死。鄰里過來幫忙料理後事,在卸下門板準備挺放爺爺的當口,傷心欲絕的奶奶透過早晨的陽光,看到了屋後那一排杉木,它們彷彿一夜成材。 「阮家爸爸走得風光啊!」待我長大後村裡有些年紀的人都這麼說,他們說的正是奶奶請人伐倒那八棵杉木,給爺爺治了一口棺材,儘管不算大,但正好裝下爺爺。在那個草席裹屍是常事的貧困年代,能有口杉木棺材,算得福報。 爺爺上山的當天下午,奶奶從灶堂裡掏了兩筐子鍋心土,命父親挑到菜園邊,她一把一把地抓著鍋心土灑向泛著白心、正在起油的杉木樹樁上,邊灑邊哭邊說:「你們是懂事的樹喲!你們是懂事的樹喲!……」 父親記得,奶奶在灑完土回來,再也沒有哭過,她咬著牙,苦一把難一把地將三個兒女撫養成人、結婚生子。 說來也奇,那八棵杉木樹,實在是懂事,隔年每根樹樁上生出一棵子苗,相約似的都在東邊,很快又長到了它們父輩整齊筆挺的樣子。從此,奶奶看著它們猶如看到了自己的子女。待我輩長到能上房揭瓦的調皮年歲時,幾乎沒有去爬這些杉樹,打小牢記了父母的話——其實是奶奶的話——「杉樹刺紮人,不痛也生瘡」,「杉樹不打杈,打杈如砍傷」。 我上到五年級,八棵杉樹高大得如一堵牌坊,根根都有小水桶般粗壯。中秋節那天,奶奶趁大姑、父親和叔叔都在回家,不由分說地讓他們伐倒樹。晾乾到第二年冬,她請來木匠為自己做了壽材,一點不比村裡有的老人十二圓的棺小。就在眾人生疑,走起路來還能小跑的奶奶為何這麼急著「辦後事」時,奶奶病了,得的是胰腺癌,很痛。奶奶再痛,也咬著牙一聲不吭,父親勸她痛了就喊出來會好些,她說:「這痛不算痛,你大走時那才叫痛,……」 伐倒這八棵子輩的杉木樹給奶奶做壽材後,父親偷偷學著奶奶,給懂事的樹樁子灑了鍋心土。到了第二年春天,本指望也有新苗生長,卻一棵沒有,又一年樹樁全爛成了窟窿,父親和叔叔挑土將它們填實了。父親今年八十六,叔叔八十二,他們無病無災,一直康健。 老家還有一棵樹,立在房拐。其根,長在我家屋基上,樹冠一半在我家、一半在我二奶奶家。一輩子沒有紅過臉的兩位奶奶,從來不碰這棵樹,任它長,無論是飄葉,還是落籽,各掃門前物。特別是在夏天,兩家人將床榻搬到樹下,我們孩童想睡哪裡睡哪裡,兩家的飯菜也可能隨便下筷,樹成了另一間屋。這棵樹,與酒壚裡正植的是同一樹種,不過村裡人不叫「烏桕」,叫它「梓樹」。 奶奶說,「這是實在樹」。鄉里村人很少將梓樹當樹養,什麼時候生、什麼時候長,基本於望天收,即便長成了樹,做房子、打傢俱也極少用它,倒是發枝旺盛,每年一棵樹上都能砍下一兩捆硬柴,哪怕砍成棍似的,來年又能打開樹傘。奶奶對梓樹還有過定性,叫它「鳥兒的樹」——既是指家裡這棵,肯定不是種的,大概率是籽隨鳥糞落地生根,也是指冬季鳥們落在樹上喜食其籽的歡騰。 我喜歡這棵樹,它長到一人高時開始分的枝,五枝如五指,像在托天的樣子,又像要去某個高度給人摘點什麼,如此狀態最合宜我們小時候爬上爬下,得意的正是它的「手掌心」,可坐、可躺。打小,我們爬什麼樹,大人最擔心,恰恰爬它,不打不罵,還眯著眼看著我們笑,我們的確沒有在這棵樹上受過任何傷痛。 有些樹,像桃像杏像玉蘭,一上來先將花開了,看似紅紅火紅甚至香的,卻沒有春天物候該有的樣子,故意與季節搓反索似的。烏桕極其規矩,春風吹到第三個波次絕對純粹的時候,它開始泛綠,又不像柳樹扭捏地先生出那些輕飄飄的胎芽,要人呵著護著方才長出個真形。烏桕葉子自出生那天起,便定了團扇狀,色彩也選定為深綠,絕對配合著春天成熟的姿態。之後,便依著這個形狀、按著這種色彩,努力地將整個樹冠長得鳥兒都得鑽著頭、擠著身才能進去。布穀叫、割早稻,樹枝間又會長出一條條來,手指長,滿身結出細白的黃花。它清楚自己,與很多花兒比不得美,也勝不過香,便在葉群裡靜地開,像粟穗,卻又不能長粟成米,供養生靈,所以它開夠了日子,便結出果來。果子如葉綠,圓圓的、硬硬的,女孩們拿它們抓籽兒、男童們拿它們當子彈,奶奶看著一玩便瘋的我們,會笑呵呵地吼道:「都摘了,冬天還不把鳥餓死啦?」我們能管好自己的一個季節就算不錯了,哪管得了還有什麼冬天鳥的饑飽? 烏桕也有大姑娘長大成人的那種熱烈和熟透,會在某一個夜裡,上半夜落了霜,下半夜便紅了臉,正如宋代詩人林逋誇張的那樣:「巾子峰頭烏桕樹,微霜未落已先紅。」其實我喜歡楊萬里的描繪,他說:「烏桕平生老染工,錯將鐵皂作猩紅。小楓一夜偷天酒,卻倩孤松掩醉容。」「錯」得故意、「偷」得俏皮,地氣感十分、人情味十足。總記得,二奶奶家的堂姐喜歡將紅透了的烏桕葉,用針線串成一個紅環套在我脖子上的情景,那時她笑得可好看,全家人也跟著笑。 樹果子變成老黑的某一天,烏桕葉子依然還紅得得勁,看不出一絲老相,卻「嘩」地泄個精光,那種勇敢和徹底是樹中少有的。待一樹果子,嗶哩吧噠開出白籽的時候,方才知道,樹葉是為了讓出所有陽光給果子,也是為了讓一樹的果子亮亮堂堂地面世。如其說這是白籽,不如說是烏桕的又一種花。摘一顆細看,一炸四開,絕對勻實,其開度恰到好處,即含住了籽,又讓出了籽。籽,多為四粒,像四胞胎,一樣的實、一樣的白。剩下的便交給了冬天和冬天裡的可以飽食的鳥兒,它們再用身體和生理向可及的世界裡傳播著一樹又一樹的春夏秋冬。 我家的這棵烏桕樹,曾被奶奶硬生生地砍下三刀,若不是二奶奶攔著,奶奶非得砍死它不可。 堂姐出嫁的時候,二奶奶興許是認為她門裡人丁不旺只解懷了一個子女便不再生人,興許是從來沒有讀過書的她將「梓樹」誤為「子樹」,實在此樹也是每年都結出一樹一樹的「白籽」。老家人也將雞蛋叫成「雞子」,婚嫁中都慣用它,看中「子」,以來祝願人丁興旺……二奶奶往堂姐嫁妝的子孫桶裡放了半桶烏桕籽,也是此意。 堂姐嫁出後,「子」是不少,頭一個是葡萄胎,住院打掉。又一個是雙胞胎,全家人歡天喜地地等到生產,小人成了,大人血崩而亡。 奶奶比二奶奶還要傷心,奶奶一直把堂姐當著我們家的長孫對待。奶奶死活想不通,壯實的堂姐怎麼生個小人就將命生丟了呢?她一直在尋找,直到有一天二奶奶說到子孫桶裡的烏桕籽,奶奶一口認定這是「罪魁禍首」。她把二奶奶罵得抬不起頭來,一樁紅火火的喜事怎麼能放白乎乎的樹籽呢?罵完之後,她惡狠狠地從伙房裡拎出了砍刀…… 這棵烏桕樹,就這麼一樣立著,見證著我家的苦難與輝煌,也幾乎成了我們老家的村標。我每每回家,只要從大梓樹上聽到喜鵲的叫聲,心裡便暖起來。今天春節還看了一對松鼠有滋有味地坐在上邊剝著樹籽,它們不是吃,圖個玩而已,豈不正是小時候的我?景色如畫、人文濃烈,種下兩棵烏桕,院子的四季又有了新的表達。走時,我扭頭看那對樹,月光下,疏影裡落了兩只鳥,我的喉嚨裡當即鼓了鼓,粗粗一品,正是那鄉愁。用精明的話來講:何俊峰真策!他經營起了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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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他們彈奏 一曲炎涼的世態

黃筱婷 知名的二胡曲〈二泉映月〉是阿炳的代表作,「二泉」指的是有「天下第二泉」之稱的惠泉,而惠泉位於無錫西郊的惠山;鍾靈毓秀的惠山,有著多樣的自然風貌,乾隆皇帝在品評江南山水之時,便曾經讚美「唯惠山幽雅嫻靜,江南第一山,非惠山莫屬。」阿炳就是在如此水軟山溫的惠山惠泉旁,靠著演奏二胡過著賣藝的生活。 本名為華彥鈞的阿炳,在一八九三年出生於無錫,他的父親華清和為當地雷尊殿的一名道士,而他的母親則名為吳阿芬;吳阿芬是當地望族秦家的媳婦,在嫁入秦家約半年後,丈夫就過世了;在吳阿芬丈夫的喪禮上,秦家特地聘請雷尊殿的道士協助法事的進行,而這名道士便是華清和。 華清和雖為一名道士,但儀表周正,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因為做法事的關係,逐漸和吳阿芬接觸甚多且往來密切,這一來一往之間,兩人竟互生好感,身為寡婦的吳阿芬甚至為此還珠胎暗結;吳阿芬雖然把孩子生了下來,但可想而知她在秦家必定是不好過的,家族長久以來的唾罵與鄙視,使得鬱鬱寡歡的吳阿芬以自盡的方式了結餘生,留下了無辜的稚兒;那個稚兒,就是華彥鈞,也是後來的阿炳。 吳阿芬過世後,秦家便將阿炳送到鄉下地方寄養,而華清和在得知吳阿芬的死訊後,也託人將阿炳帶回雷尊殿扶養,並且收為徒弟,這個時候的阿炳已經八歲了。 精通音律的華清和,教導阿炳各式樂器,某天阿炳得知他尊敬的師父,原來竟是拋棄自己的生父,更是使母親失去性命的間接兇手;阿炳無法接受這樣血淋淋的真相,他的精神受到了重大的打擊,開始如老舍筆下的祥子一般沉淪墮落;阿炳開始吸食鴉片,沾染上賭博的惡習,流連於煙花柳巷,甚至染上花柳病而導致眼盲,阿炳徹頭徹尾的掉入了社會的黑暗最底層。 阿炳雙目失明之後,雷尊殿的弟子便將他給掃地出門,為了生計,他只能拿起二胡,以「瞎子阿炳」為藝名,在街頭賣藝維生;之後阿炳和一名叫做董催弟的寡婦同居,兩人一同在街頭討生活,阿炳拉奏二胡,董催弟則吆喝著讓大家來觀賞並給些銀錢;持續在街頭賣藝的生活並就不易,日子一久,阿炳得了嚴重的肺病,他開始不停吐血,逼不得已才轉而在家中修理胡琴過活。 其實阿炳是相當有才華的,他無師自通做出許多知名的曲子,南京的音樂教授還特別親自來到無錫,只為了錄下阿炳所演奏的二胡與琵琶曲,其中《二泉映月》也就這樣幸運的被保存下來;在錄製完曲子的數個月之後,一生淒苦的阿炳便病逝了;但也有一說其實阿炳是上吊身亡的,阿炳沒有留下隻字片語,這其中的真假也就難以辨明了。 阿炳去世後被葬於一和山房的道士墓,但文革期間墓地全面遭到破壞,阿炳墓地也被搗毀,後來竟在一處農戶家的豬圈內,尋得一小塊的阿炳墓碑,這塊墓碑目前則是被收藏在無錫博物館內。 為了紀念這位才華洋溢卻悲苦一生的音樂家,政府著手修建了阿炳的衣冠塚,並在墓碑上刻上「民間音樂家華彥鈞阿炳之墓」的字樣;墓地的左前方還有一座阿炳雕像,這座雕像把飽經風霜的阿炳描摹得淋漓盡致,他畢生受盡冷眼,嘗遍世間疾苦,他的琴音悠揚卻哀戚,彷彿正訴說著那道不明白的哀怨歲月。 在阿炳的墓前,我獨自沉默了良久,看著墓碑上的字體,想像著阿炳從小受人白眼及那淒冷愁苦的一生,心底莫名想起那抱著月琴,哼唱著思想起,遊走於恆春半島的陳達。 阿炳與陳達,生長於無錫與恆春的吟遊歌手,他們沒有受過正統的音樂訓練,卻分別以胡琴及月琴在民間音樂史話中,有著各自的一席之地;困苦的生活將他們嚴實得壓低在社會的底層,他們與生俱來的音樂天分卻無人可及,唱奏之曲調亦是粗獷中帶著細緻,聽者無不為之動容。 阿炳與陳達的音樂總滿溢著哀思與愁緒,在聆聽的同時,眼角常會緩緩落下一串淚珠,抬起手背擦去頰上那一抹濕痕,此時竟連自己都不知究竟為誰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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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紅塵俗世的清靜之蓮

周夢蝶 「來生願做一朵蓮,與你再續三生緣,不早也不晚,來到你身邊,不再錯過,不再擦肩……」放下作家林清玄先生的散文集《持續做一個深情的人》,在網上搜索了一首名叫《來生願做一朵蓮》的歌曲來應景,聽著聽著,不由癡了,腦海裡一下子閃過幾篇他寫蓮花的文章來,每一篇都飽含深情,寫得那個柔美感人。 「洗茶碟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一根清朝的古董湯匙,心疼了好一陣子,彷彿是心裡某一個角落跌碎了一般。拾起蓮花,原來是一根湯匙,莖葉從匙把伸出去,在匙心開了一朵粉紅色的蓮花……每次用的時候就會想起,一百多年前或者曾有位穿繡花鞋、戴簪珠花的少女在夏日的窗前迎風喝冰鎮蓮子湯,不禁感到時空的茫然。」在《蓮花湯匙》裡,林清玄由蓮花湯匙聯想到了時空流轉,這樣的觀察不可不謂細膩,這樣的心思不可不謂柔軟,而正是這樣的柔軟與細膩,讓我們情不自禁地掉落在了他編織的溫柔陷阱裡。唯有柔軟才能敏感、才能包容、才能精緻,也才能超越自我,承受苦難。這也正如林清玄在《清靜之蓮》裡的疑問與感歎:「偶爾在山中的小池塘裡,見到一朵紅色的睡蓮,從泥沼的淺地中昂然抽出,開出了一串美麗的音符,彷彿無視於周邊的汙濁。這時我會想:呀!呀!究竟要怎麼樣的曆練,我們才能像這一朵清靜之蓮呢?」我想,蓮之清靜與優雅,緣於它在這混沌汙濁的紅塵,能夠厚植柔軟清靜的慧根,最終才能如同周敦頤所說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慧根藏於內心深處,慧眼看穿大千世界,而慧心呢,貌似只有修煉到了詩聖杜甫「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地步,才能邁出「山重水複疑無路」的困惑,走進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 柔軟與堅硬如同槍炮與玫瑰一樣,看似對立,卻也未必,如果心存愛意,往往也能成其為矛盾統一綜合體。林清玄在《蓮花》裡借文中那位丈夫的口說道:「也有人用蓮子形容愛情,愛情表面上看起來是蓮子一樣,潔白、高貴、純情,可是剝開以後,有細細的蓮心,是世上最苦的東西。如果永遠不去吃它,不剝開它,蓮子真是世界上最美的果實呢!」而在此之前,這位妻子曾經的男友向他承諾,說名利財富什麼都不重要,以後要種一池的蓮花,在蓮花旁為她寫一輩子的詩,他說她的聲音就像蓮花初開一般美好。 後來,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或許是為了報答如今的老公對於自己的不計前嫌與萬千寵愛,某天,女子用心良苦,燉了一鍋蓮子湯,放了許多許多的冰糖,等待丈夫回來品嘗。丈夫只喝了一口,就噗哧吐了一地,深深皺著眉頭問她:「這蓮子湯怎麼苦成這樣?」她受驚的,趕忙喝了一口蓮子湯,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一股無法形容的苦澀流過她的舌尖,流過喉嚨,而在小腹裡燃燒…… 原來,林清玄筆下的這位女主人是個「馬大哈」,只是剝開蓮子,忘了取出蓮心,結果熬了一鍋苦汁,叫人無法開懷暢飲,這等情景,猶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傻得既讓人啼笑皆非又令人為之動容。話說回來,能遇良人,相伴一生,即便湯再苦,心卻是暖的。這對女子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上錯花轎嫁對郎」的幸福呢?至少,和我們一味沉溺於當初愛情的美好而不願在已經失去的悲愴中蘇醒過來的某些人相比,這樣的幸福已經非常「柔軟」,而非過於「堅硬」了。 「來生願做一朵蓮,苦辣酸甜,喜樂悲歡,等到回頭是岸,心不再淩亂,隨遇而安,寧靜致遠。」歌還在播放,心仍在飛揚,在我看來,林清玄的散文之所以廣為流傳,受人喜歡,想必是因為他眼光獨到而又文筆優美吧,包括這些寫在荷葉上的詩一般唯美清新的「蓮花美文」,惆悵而不沉淪,落寞但不悲觀,且富有哲理,暗含禪意。讀他,就像歌手蔡琴唱的歌曲《讀你》那般:「讀你千遍也不厭倦,讀你的感覺像春天,喜悅的經典,美麗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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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初次看牽亡

荻宜 那年我唸初一,住關西石光鄉下。隔壁朱嬸嬸,她是房東,把自己隔壁棟房屋租給電力公司。朱嬸嬸丈夫故去約三年,鄉人說他生前做著石光唯一豬肉攤生意,擺攤人自己趁凌晨宰豬。殺豬的殺業,據說對往生者很不好。朱嬸嬸和做小學老師的大兒子商量。決定找靈媒來「牽亡」,問問丈夫在那邊過得好不好?以前殺豬維生,是否有甚麼法子能消除殺的業障? 寧靜的十里八村有人走三至四小時趕來,本來朱嬸嬸家有寬敞大廳,我父服務的電力公司後方住處不夠大。她家客廳被父親租下,做我家一大群兒女睡房。。 牽亡這事在朱家大廚房進行。大廚房有客廳兩倍大,平常就收拾乾淨俐落。一干鄉親鄰居把身材豐腴約四十幾歲的女靈媒包圍中心,靈媒說一句話後,朱老師請大家散開著些。擁擠情況也差不多到肩碰肩,不小心會踩到腳或被踩腳地步。 靈媒坐在一張結實古舊小四方桌前。開始點香,靈媒喃喃有詞拜過,朱嬸嬸、四個兒子一個媳婦也拜完後,全垂手肅立。靈媒頭臉擺動兩下,眼睛怪異,眼白特別清楚,她吞咽幾下口水,垂下臉,頭搖擺著呼叫:「朱某某!亡靈速速來!」似乎沒有動靜,她又呼叫:「朱某某!亡靈速速來!」仍舊沒動靜,她說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終於她頭稍抬,揚高聲音:「這裡有誰戴十字架的?」附近有聖母院,天主堂。鄉人信仰無非拜土地公,每年一次迎媽祖駐駕。信奉天主教其實不多。每個人左右看看,看向一個約十八歲哥哥,他身個健壯,脖子上真戴著十字架。靈媒說:「戴十字架不能留這裡!亡靈看到十字架,不能進來!」 年輕哥哥靦腆退出,靈媒進入詭異狀況,一一唱名,呼喚朱嬸嬸,朱家兒子名字,靈媒邊說話邊吞口水,有時朱嬸嬸說話,有時小學老師的大兒子回話。靈媒傳達亡靈說詞,朱家人和全場鴉雀無聲。終於靈媒疲憊不堪垂下頭,整張臉趴桌案上。有人竊竊私語,剛才靈媒叫了朱嬸嬸、大兒子的小名叫對了。 這場我因年幼聽得如墜迷霧的「牽亡」,前後一小時結束。這是六十年代的事。 很多行業,某些奇人異士,其實消失中。我雖曾在民國七十九年隨父親繼母等十餘親人去花蓮見到一個老婦靈媒。當時廟方要我們登記三項 : 地址、亡者名、往生日期。當靈媒嘴裡說出往生親人,最親近、不在場的兩個名字,讓我們心跳加速,隨之也有驚憾語。後來與花蓮(秋帆書屋)經營者林鳳談起,林鳳說:「你遇到(石壁老人)了,她是台灣首席靈媒。」 台灣首席靈媒(石壁老人)林千代於2005年,81歲作古。 我對被稱為牽亡的「觀落陰」雖然好奇,但真的不鼓勵、不希望年輕婦女輕易且孤身去參與,免遭不學無術歹人騙財騙色。但對當年朱家父親亡故,家人為他殺豬的殺業憂愁而牽亡,想為父親減少惡業、地下能少受苦的親情,深深感動。 人與人相處關懷友好,珍惜眼前人,彼此照顧,即使有天無法在一起,雖思念無窮極,卻不會抱憾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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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稿紙的情緣

■王光慧 我自幼就喜歡寫作,上學的時候寫詩歌,寫小說;工作後,就開事寫新聞,並堅持文學創作。如果說筆是我們的耕犁,稿紙就是我們的土地,而且這些土地的貧瘠或者肥沃,直接影響著我們的收穫。我曾經嘗試著使用過很多類型的稿紙,也有過不同的感覺,因此和各種各樣的稿紙結下了不解之緣。 上學的時候,我使用最多的是白色的光連紙,從商店裡買來的,整整齊齊的裁下來,用書釘裝訂起來,做成厚厚的小冊子,用的時候,在下面墊上一張信紙,照著格子寫,寫完一張拿開信紙後,看到上面整整齊齊的字跡,倒也覺得是一種樂趣。 工作以後,我用得最多的就是帶有單位名稱的公文稿紙,這種紙張品質非常好,厚厚的,有一種莊重的儀式感。但是,我總是覺得這種稿紙,寫公文還可以,創作文學作品卻找不到一點藝術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古板的格子限制了我的思維。 後來,我就用廢舊的作業本或包裝紙,甚至用舊信拆下來寫稿。我發現在這上面寫稿,思維會突然變得開闊起來,下筆千言,洋洋灑灑,很容易進入忘我的境界。我非常喜歡這樣的稿紙,價格雖然低廉,甚至是廢物利用,紙質也非常的粗糙,但聽著紙面磨擦筆尖發出沙沙的響聲,反倒成為一種享受。在這些沒有格子的紙張上寫起來無拘無束,修改起來也十分的方便,用紅紅的圓珠筆隨意塗改,或刪或減,或者增加,或調整,都是隨心所欲。一篇文章被塗塗抹抹得千瘡百孔,反倒像一幅抽象的油畫一樣,充滿了藝術的靈性,充滿了文字的芳香。 這些稿紙只能用來打打草稿,要想投稿變成鉛字,還必須要用方格稿紙謄寫。謄寫文章的是件十分辛苦的工作,不僅要注意文章的行文格式,還要規規矩矩的用楷書書寫,一張三百字的稿紙寫滿一頁,需要二十多分鐘,一篇一千五百字的文章,至少也需要一個多小時,而且常常還累得是腰酸手疼。但是,對我來說,謄寫文章卻也是一種樂趣。謄寫文章需要全神貫注,在加深了對文章的理解和記憶的同時,也很容易發現文章中的不足,一邊謄寫,一邊修改,寫文章的水準提高得也快。文章是改出來的,就象一塊璞玉,在不斷地雕琢和打磨著,才能成為一件精緻絕倫的藝術品。每當看著自己謄寫完的文章,捧在手裡,總有一種沉甸旬的感覺,因為,我們是在播種一片收穫的希望。 這些年來,我又愛上了國畫書法,並嘗試著用毛筆寫稿。我買了許多的包裝紙,裁成幾塊,靈感來臨的時候,就伏在案頭,拿起毛筆在上面奮筆疾書,並浙浙地到成一種習慣。每當拿起筆的時候,我的心裡便產生一種無與倫比的愉悅感覺,因為毛筆寫起來非常的自由和灑脫,思緒和文字疾飛,筆下噴湧出來的不僅是故事和情感,還是一幅賞心悅目的書法作品。 寫稿是件非常痛苦而又快樂的事情。當我們為一個開頭、一個詞語、或者一個靈感而卡住的時候,常常是苦思冥想,茶飯無味,這時候就非常痛苦;但是當一個偶然的契機,當我們無意間打開思路的按鈕的時候,靈感如同潮水一般在紙上一瀉千里、酣暢淋漓,這更是一種別人無法體會到的快樂。 現在,電腦手機和平板電腦都日益普及,就連原來的郵票和信封,也變成了現代化的電子郵件,使寫稿投稿更加的方便快捷。但是,我依然喜歡用稿紙寫稿,因為只有在稿紙上,我才能找到創作的信心,才得找到那種心到手到的愉快感覺,才能體會到一篇文章在筆下誕生時而產生的艱辛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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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中秋2.0版

■張堃 這一夜,我站在世界的邊緣 浮橋連結兩岸的遙望 透明的拋物線劃過黑暗 月亮不再是古老的傳說 早已成為光滑的數據圓盤 在量子雲層中滑行 滿天繁星化作數位畫素 閃爍著,等待指令的編碼 月光不再是銀色輝光 而是一束激光 掃描城市的夜景 我的影子瞬間成了3D投影 無限複製,無限延伸 如密碼般隱藏著未來 AI兔子從月亮伺服器中躍出 眼中流動著數據流程 光纖爪子輕觸時代的脈搏 感知每一個數據封包的跳動 無需夢境 算法替代了所有的幻象 我舉起一只納米月餅 在反射中看見自己的代碼 時間在模擬世界裡旋轉 像一場無盡的演算 每一刻都在宇宙中疊加 這個中秋 銀河化為智能劇場 我與月亮對飲共舞 不再有主角或觀眾 一切都在雲端運行 這場狂歡如符號般展開 在無數平行世界裡複製 最終消解於黑洞的深處 而我 只是一行 即將被刪除的程式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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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鱟

■陳珮珊 前方會有路吧,出發或許得見? 煩憂車禍官司,右眼爆出飛蚊,視網膜也裂孔。瞬間,陌生環境與未來彷彿加遮上黑色濾鏡,暗影幢幢。想出門透透氣,卻躊躇是否該獨自旅行。但此刻,我已在前往「員林」的路上,或許,特意選擇不曾造訪的小城,潛意識裡也想將自己置入陌生之境,再尋些可能。 以Google地圖滑找午餐店家,直接鎖定了「鱟殼炒蚵仔麵」,只因第一時間唸不出那個「鱟」字,太好奇。原來「鱟」已存在地球超過四億年,被稱作活化石,一生會經歷十多次脫殼,體型也隨之變大,但每次新生的甲殼需一段時日方能由軟變硬,便也處於險境,可說是搏命才換來的蛻變。早年金門、澎湖及台灣西部沿海常有鱟棲息,鱟殼耐熱且有彈性,所以會被取作舀水器皿或廚房大灶的鍋鏟,也因此「鱟殼炒麵」成了員林特色小吃,只是隨時代轉變,現今僅剩民生路有一家店了。凡能歷經磨難卻堅持下來,必有獨到的生存心法,所以就算得頂著正午36度高溫也該去探訪。 到點立刻有麵香撲鼻,隱身小巷的店卻更像兼作生意的民房,座位只有門口及祖厝內幾張小桌。「想點什麼?」女子問,她頭戴鴨舌帽,以布將髮完全綁纏,模樣幹練。我望向四周卻不見菜單及價錢,也就憑著印象點。是小城才可行的叫菜方式吧,不怕被訛詐。鬆開人與人的對峙後,迎回信任的感覺還真是舒坦啊。 一入座卻像被請進朋友家吃飯,因為我的位置就在供桌前。只是哪裡坐得住,烹調區正上演「鱟殼炒麵秀」呢。女子左手插腰,右手持半月型鱟殼,採八字型迴旋法,幾乎是貼著大鍋炒麵,架式十足。而鱟殼因面積大,比起一般鍋鏟更利翻炒,起鍋前還能用以覆蓋,讓水蒸氣幫麵條收汁入味,所以麵才會格外Q彈有香氣。 麵好吃,其上肚腹飽滿的蚵鮮甜。連平日不愛的紅燒肉也被料理得外酥內嫩,還帶有淡淡檸檬酸,入口能吃出油脂香卻不覺油膩,完全翻轉我對這道菜的觀感。而那碗沒期待的手工丸子湯都嘗出用心了。小店製作餐點的誠意讓我想了解更多,於是點開店家臉書,卻瞬間驚嚇。入眼的照片是女子刮痧後烏青的後背及腫脹變形的右手!還寫著「蒸氣地獄炒麵模式開啟」、「我的四季只有夏天」等自嘲之語。是啊,酷夏高溫,持鱟殼貼熱鍋炒麵,實非一般人能承受。再多了解,女子在花樣年華時也曾有自己的舞蹈夢,卻因傷不得不放棄。幾經掙扎決定向父親學習鱟殼炒麵技藝,傳承為老店第二代…… 看向正在收碗筷的她,不由得多出幾分疼惜與佩服。想尋新出路,又有幾人能不歷經地獄模式呢?或許人生本就如鱟生,得不斷脫殼,將那些難都撐過去,才會更強大吧……低頭又吃了一口麵,是啊,至少我已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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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玉蘭花香

石鵬來義 「玉蘭芬馥,因風襲襲,紛紛散漾,香生微微,息息清芳。」她,總讓我屢屢有此文思著。好幾次,不經意的,在早市裏看見那年逾七旬的歐巴桑,賣著絲瓜、絲瓜水,還有非賣品的玉蘭花。那玉蘭花,老人家說採摘自她自家院子裡一株玉蘭樹。日常農作生活,老人家的肩頸上總習慣披條毛巾擦汗之用,她更會在垂掛胸襟的毛巾上,左右兩邊各以別針別上各三朵玉蘭花,陪著她過日子。 老人家們,絲瓜、絲瓜水的小買賣,不是為了生活家計的負擔,純然是自家種著消遣之用,那消遣,就是拿來市場與人有互動的「買賣交關兼多認識人」,別在毛巾上的玉蘭花,是家裡那株陪著她從新婚婦到至今已是祖婆級的她,為人媳時所親手種下的,就此那玉蘭花苞便經年累月的成了農家婦的她,生活的「貼身自然香水」,有著花香的陪伴,生活就有了美好想望的喜樂感;喜樂不假外求,就在自家的生活裏,用心創造、經營,並且懂得欣賞與愛戀,如此而已。 老人家說著說著,順手從別針上拿下一朵玉蘭花,「這朵送你」,啊!這老人家可說是「送花與人,手留餘香」哩!玉蘭花香伴日常的老人家,活出一身的玉蘭香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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