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作者/黃宗義
‧現任國立成功大學、台南大學兼任教授
‧全國美展評審委員 ‧臺南市美術館典藏委員 ‧臺南市傑出藝術家
書法講究用墨,記得第一次讀到「人品不高,用墨無法」時內心的震撼。
小時候買現成的墨汁寫書法作業,以為毛筆字都是濃濃黑黑的,學了「國畫」才知道「墨分五色」。成為玄風館門生後,乃漸解筆墨之趣,只有寫壁報紙或大量練習時才使用現成的墨汁。墨淡則傷神采,磨墨是苦差事,說什麼也得惜墨如金。事實上宿墨處理得宜照樣可以化腐朽為神奇,一如枯木龍吟,逢春開花,體現《莊子》「無用之用」的妙諦,行書〈大地〉便是以宿墨揮灑不忍當下捨棄的例子。
書友黃志煌教授認為這簡單的〈大地〉二字:「趣味橫生,合看似老樵夫拖拉柴車,獨觀則彷彿朱銘太極木雕造型。在書家胸中筆下,了無罣礙,意象蓬勃散發生機,恰好印證大地化育萬物變化莫測。苟欲達天人合一境地,則應遵循天道,以自然為最高美學標的。」簡直說進創作者的心坎裡。現代美術館空間挑高,書法創作強調展廳效應,越大越壯觀;一般畫廊則相對保留了小品書法的存活空間,像宿墨行書〈大地〉這類日常隨興書寫的小品,才有機會受到藏家的青睞。
「人品不高,用墨無法」這幾個字出自明代李日華《紫桃軒雜綴》中記文徵明自題〈米山〉,堪稱以人論畫之極至。生在當世,有閒情逸致磨墨是一種福氣,沒空只好交給磨墨機。好墨寫不完總覺得浪費,一不留神又變成宿墨;興來抓起紙筆信手一揮,管他古人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