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主編精選〉好漢們的當年勇

 文/圖 李民安 這麼一天,在一家靜謐茶館的地下室,聚集了一群組合奇特的人,有身兼茶商和古董商的主人、攝影師、設計師、鋼琴家、名廚、大學教授、名主持人、電腦工程師,外加一頭柴犬;除了那頭柴犬,大家皆已過知天命之年。 主人不停的為大家煮茶,敬雪茄,有人帶來一瓶紅酒,也打開了斟在高腳玻璃杯中正醒著,茶香與酒香交織在四周。鋼琴家開始彈琴,設計師彈著自己的吉他加入合奏,主人不免技癢,抓起另一把大學教授訂製的吉他,一邊讚嘆著音色清亮,一邊和著節拍加入演奏。 看著設計師彈吉他的熟練技巧被眾人稱讚,攝影師語出驚人的說:「我是他的吉他啟蒙老師,當初我教給他四個和弦,後來就靠著這一手把妹技巧無往不利。」設計師訕笑道:「就算不會彈吉他,我也一向是眾多妹妹的焦點。」那一頭,主人指著牆上掛著的豐子愷,跟其他人描繪年少無知時將文徵明畫作出讓的過往故事。 茶過三盞,酒過不知幾巡後,該紅的臉都紅了起來,當熟悉的校園歌曲響起時,眾人無需指揮,便扯直了喉嚨開始高歌,一時之間彷彿回到青絲依舊的少年十五二十時。一曲唱罷,設計師忽然提起,當年他跟攝影師二人曾經參加過紅極一時的民歌大賽:「一曲《散場電影》連續兩年都獲得第二名,第一年輸給張清芳,第二年輸給王海玲。」這兩位可都是當年大名鼎鼎的歌手啊,於是在眾人起哄中,大家滿懷期待的聽他們獻技。 「…這是最後的一場電影,這是不見傷感的分手。」一曲終了,一直寡言少語的名廚鄭重的站了起來,拍拍設計師的肩膀,迎著後者充滿期盼的目光說:「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們只獲得第二名了。」然後其他人紛紛上前與名廚握手,感謝他說出大家的心聲。 常聽人說什麼「好漢不提當年勇」,或者「好馬不吃回頭草」,其實只要有過光榮的歷史,什麼時候提都無妨,而真正的好馬一定是懂得吃好草的,又何必糾結回頭不回頭的小節?至於什麼樣的事蹟算是勇,什麼滋味的草才稱得上好,旁人說了都不做數,只有當事人知道喉頭那一口水的冷暖,就好像那一晚的開心和難忘,並不源自完美無瑕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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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世間行踏〉蒼茫北角午夜太陽

挪威北角的懸崖邊擠滿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興奮觀賞午夜太陽奇景。 文/攝影 王源錕 北極圈是指北緯66.5度的一個假想圈,北極圈以北的地區在夏天會出現極晝(又稱永晝)、冬天則會出現極夜(又稱永夜)。到午夜時分太陽還沒落入海平面的奇景,稱為「午夜太陽」。歐洲大陸最北端—挪威北角Nordkapp,就是許多人渴望一圓午夜太陽之夢的絕佳地點。 能看到午夜太陽的地方不只一處,比較出名的除了挪威北角之外,還有挪威古老海港小鎮哈默菲斯特、加拿大伊奴維克、冰島雷克雅未克、格陵蘭伊盧利薩特峽灣等等,但北角可能出現午夜太陽的日子一年有七十六天,美夢成真的機會最高,也因此成為世界各國遊客追逐午夜太陽的首選。 要到北角看午夜太陽很不簡單,首先這個號稱「日不落」的奇觀,只出現在每年的五月到七月間,除了這個寶貴時段,太陽還是會「下班」掉進海裡去的。另一個難題是北角超級無敵遠,比天涯海角還要遠! 我們遊覽了挪威知名的蓋倫格峽灣之後,沿著老鷹之路、精靈公路、北大西洋公路,水陸兼程、翻山越嶺來到南部海港城市克里斯蒂安松,這裡雖然看不到午夜太陽,但到了晚上天空猶然亮晃晃,已有濃濃的「晝長夜短」味道。隔天從克里斯蒂安松飛挪威首都奧斯陸,再轉機飛往北極圈內的城市阿爾他,挪威是個狹長的國家,從南到北長達兩千兩百公里,如果沒有飛機搭,想到北角恐怕比登天還難! 北角位於北緯71度10分21秒,是我們到過地球最北的地方。 出了阿爾他機場搭車往北角前進,公路邊湛藍的北冰洋濱,點綴著一些美麗的小漁村,冷冽空氣讓人很難想像時序已來到夏天,這裡緯度太高了,我們冷得直哆嗦,外套添上一件又一件。長途趕車肚子特別容易餓,前面冒著煙的大帳篷就是晚上用餐的地方(說是晚餐天可還是亮的哪),食材是海裡現撈活跳生猛的帝王蟹,大家好奇的抓起帝王蟹拍照,那蟹殼幾乎比臉大,蟹腳又粗又長,跟台灣進口的帝王蟹果然不一樣。 趁我們拍照的那會兒,兩位清秀的小姑娘現宰起帝王蟹,下刀那是一個「快狠準」,八隻長腳跟蟹殼內的肉取出烹煮,內臟部分則丟回海裡,據說它的同類自然會把那些吃乾淨,內心不禁念了聲佛!帳篷中央吊個大鐵桶,底下升起熊熊柴火,沒多久就咕嘟咕嘟煮熟了,整個帳篷裡瀰漫煙霧跟螃蟹的鮮甜味,平常貴得嚇人的帝王蟹,在這裡愛吃多少就吃多少,那種Q彈甜美的滋味就甭提了! 揉著被帝王蟹撐飽的肚子,來到斯堪迪克諾德卡普酒店,這家採用挪威原木建造的旅館雖然設施有點陽春,但因為距離北角僅24公里,有著地利之便,不像住在其他旅館要看午夜太陽,可能要拉一兩個鐘頭車,所以特別難訂。一天之內從挪威的天南殺到地北,著實有點疲倦了,休息一下等待午夜來臨,出外旅行還能睡「午覺」那可真奢侈,說是睡「午覺」也沒錯,因為窗簾外太陽依舊高高掛啊。 半夜十點多,一輛接一輛遊覽車紛紛開往北角,本應烏漆媽黑的時間,天空竟然非常晴朗,大家對能否看到午夜太陽信心百倍。將近十一點時我們在一處海岬下車照相,太陽已逐漸往海平面下降,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這裡有家全挪威最北邊的雜貨店,只有原住民薩米人可以在此開店賣紀念品,其他人是不准的。這時天候突然大轉變,太陽若隱若現好像快被黑霧吞噬,想親眼目睹午夜太陽,不是在適當季節趕到北角就萬事OK,純粹要看老天爺臉色,大老遠去了「槓龜」的並不稀奇,大家紛紛祈禱烏雲早日消散。抵達北角停車場時,大車小車停得滿滿滿,午夜太陽太迷人了,即使遠在天邊也有那麼多人要去看。 其實北角並不是真正的歐洲大陸最北端,而是位於諾爾辰角外的瑪格爾島北岸,陸地與小島間以前靠輪渡交通,現在建了條七公里長的海底隧道直達。北角海岬有個三百多公尺的懸崖,頂部是平坦的高原,遊客中心標示的北緯71度10分21秒,是我們到過地球最北的地方。 外面寒風刺骨,大多數遊客都躲在室內喝咖啡、熱茶並且等待。接近午夜時分,北邊巴倫支海面的雲霧竟然神奇的被吹散,眾人歡欣鼓舞的衝到懸崖邊,看著太陽一秒秒接近海平面,然後在十二點整時,果真像皮球一樣緩緩彈升,我們幸運的見證了午夜太陽的美麗與永恆。 十七世紀旅行家尼格理千辛萬苦奔波到北角,目睹了奇妙的午夜太陽後寫道:「就在這兒,世界走到了盡頭,我的好奇心也得到滿足,現在可以心甘情願回家了!」拿著寫有我們名字的北角午夜太陽證書,尼格理喜悅激動的心情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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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與植物的距離

文/攝影 薰依草  農村生活步調悠緩,是多數退休族嚮往的所在,褪去繁華的外衣,披上簑衣戴上斗笠,享受愜意的人生下半場。 我曾想過退休後是否選擇移居鄉村,好山好水好空氣,深居簡出,樂當莊稼人。於是,開始學習田園生活第一步,學習耕作;不過現居的公寓沒有那麼大的空間,我退而求其次,從最好養植的觀葉植物及多肉植物開始。沒有任何種植經驗,只好買書來當老師,「療癒水草小盆栽」吸引我的目光,就先從體積最小的植物開始,慢慢再往大盆栽努力。 好友聽說我的計畫,就先送幾盆小植栽讓我小試身手。好友是綠手指族,送來他照顧一陣子,正繁茂的沙漠玫瑰、紫芳草、長壽花、心型毬蘭等,我以平常心來照顧她們,每日澆水,每週施肥一次,企盼著她們愈來愈美麗,芬芳怡情。 我上網搜尋每一種植物該如何照料,才能讓她們開出令人驚豔的花朵。看著電腦螢幕裡開得燦爛不已的花兒,心想,自己費心盡力捧在手掌心上的盆栽,有朝一日一定也可以百花怒放。 我不知道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明明就「照書」養,為什麼全都嗚呼哀哉,辜負好友的一番好意,好生尷尬。只好坦誠需再學習,拉近與植物的距離。 離退休還有一段時間,繼續試養小盆栽,嘗試水耕栽培。不論未來留在都市或移居農村,習得耕作,勞動身體療癒心靈,對退休生活都是有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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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改變

文/攝影 陳珮珊  窩居過久,時常蜷縮身子,容易忘記原本能舒展的角度,誤以為佝僂是慣常模樣。或許要等彎弓的背脊迫得呼吸困難,才會想要奮力一挺。 車禍手傷後,害怕別人猛然貼近,刻意與人保持距離,加上疫情影響,心竟疏離成習慣。「你不是不愛外出活動了嗎?」有次妹妹問,我才驚覺許久不曾獨自出門旅行,幾乎忘記過往多喜歡徜徉花蓮山水間。 「太平青鳥,基隆廢棄國小轉型為人文書店……。」一則旅遊新聞突然浮現腦海,破敗是如何走出新路?我轉身收拾背包,決定前往基隆一探究竟,四十分鐘車程,剛剛好的獨旅起手式。 火車由台北出發,每經一站,都彷彿帶我跨過一道坎。   多年未至基隆,火車站改建後站體十分寬敞,還暗藏星巴克。我一時迷失方向,遠遠看到有人問路便湊過去,同樣得到友善回應。「這位置其實沒有諮詢台,所以常有人問我路。」被問者笑著說。我抬頭看見其上招牌明明是「台鐵便當」,瞬間明白,基隆最明亮的風景更是人。 走出車站飢餓感卻突現,立刻決定用餐。過往有時為達目的,會忍飢忍渴執意前行。經歷生死交關車禍後,覺得現下感受更真實。所以稍滑google地圖,便選定小吃店,不若從前非得挑到最佳,畢竟人生許多事根本算不準。 繞進巷弄,到達「孝三路大腸圈」,一間超過50年的老店。餐點名稱挺有趣,「大腸圈」長相與南部稱作「大腸」的糯米腸相似,做法卻不同,南部喜以生糯米灌製,常加入土豆仁,北部愛用熟糯米,蒸煮時間較短,米粒口感自然不同;還有「吉古拉」,名稱源自「竹輪」日文發音,比竹輪薄,主要是以基隆在地新鮮鯊魚肉加麵粉製作,手工碳烤後別有風味。飲食,多了點用心往往就能展現新風貌。 之後到達中山一路113巷巷口,通往太平青鳥書店的起點,不過,望不到盡頭的狹窄上坡路實在惹人躊躇。「想突破就別放棄。」我自語。走了幾步,一輛機車忽然迎面擦身而過,往下直衝,微微驚嚇我。「陡坡下行很需要勇氣吧。」我的驚嘆卻只是居民日常,人的韌性有時強大,境遇往往是磨刀石。 沿途經過舊屋改裝的山海小博物館,我決定停下腳步參觀。雖然直奔書店只要十多分鐘,但緩口氣再走能讓行路更有細節。入屋,牆面繪製有崢嶸的台灣佛甲草、鳳尾蕨等。還展示近年當地由空間再生到產業創新的創生行動,身處其間,能感知一股新生力量已在當地萌芽。 續行,抵達虎仔山腰的太平國小,2017年廢校後,經地方創生計畫推動,目前有三分之一化身「太平青鳥」獨立書店,其餘空間將作為基隆市城市設計、都市整合與地方創生平台,整棟建物尚在施工。 書店入口隱身建物一隅,得先屏氣拉開一道沉甸甸木門,才得以細究其後奧妙。入屋,咖啡香先襲人,一樓進駐了《京宇盛咖啡館》,使得落地窗旁小桌擁有「咖啡映照閱讀人」的美好景致。但我最喜愛是擺設海洋文學主題及《基隆的氣味》等在地特色書冊的角落,使旅人更易走進基隆,望向大海。 室內有三樓層,樓地板刻意打通,從一樓上望能探得二、三樓的人聲與氣息。二樓的藝文空間擺設繽紛的國小課桌椅,使觀者秒回童年時光。還有一排座位沿著明亮大窗延伸,閱讀時能擁有滿眼綠意。三樓是展示空間與眺望平台,立於窗旁望向基隆港,山、海、藍天、房舍與船同步入眼,美如隨時間挪移的動態油畫。我佇立窗前許久,直至快充的能量完全洗滌疲憊。 走下山時,我轉身回望遠方的書店,知曉,天邊與心中的青鳥都已重新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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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我愛極短篇

文/王鼎鈞 插圖/國泰 今天我們討論極短篇,它已經不是長篇小說的練習簿,也不是給大作家做祕書,在很大的程度上,寫極短篇是為了充分發揮小說的娛樂作用,前人寫小說,大趨勢是自娛而後娛人,今人寫小說,大趨勢是娛人而後自娛,這一發展跟文學的商業化有關係。如果寫小說好比畫龍點睛,那就提起筆來畫龍眼好了,何必畫那些龍麟龍爪呢!奇文共賞:「全世界只賸下一個人了,這人坐在家中,忽然聽到有人敲他的門」,網路流傳,這是最短最好的小小說。我不知道它的作者是誰,我知道它的前身,奇文共賞:「第三次世界大戰結束了,全世界只賸下兩個人,這兩個人關起門來談判如何瓜分世界,頗有爭執。這時忽然有人敲門,兩人使個眼色,掏出手槍,一齊對著門口。」我也不知道這件作品的作者是誰,只知道它的前身,奇文共賞:「舞台上,幾個人在屋子裏等候一個重要的人物,有人敲門,是查水錶的,又有人敲門,是送快餐的。等得太久了,幾乎絕望了,終於又有人敲門,敲得很響,很急,屋子裏的人聽了,面露驚慌之色,就在此時,舞台的大幕緩緩垂下來了。」一件作品,三生三世,刪繁就簡,敲門造成的高潮始終不減。 小說作者游刃於袖中掌上,要有某種敏感,履及筆及,俯拾皆是題材。我在網上讀到一位徐昌才先生的文章,他說唐詩中有很多極短篇,例如金昌緒的〈春怨〉:「打起黃鶯兒,莫叫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例如賈島的〈尋隱者不遇〉:「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皮山中,雲深不知處。」是啊是啊,我也曾變奏盧綸的那首〈塞下曲〉,我說「林暗草驚風」,寫的是戰地,山野,敵人和野獸出沒的地方。寫的是夜晚,樹林靠近道路的林邊有些光線,林中一片漆黑,風動草木,疑有伏兵。「將軍夜引弓」,此時此地,將軍率領小隊騎兵疾馳而過,不尋常的行動,不尋常的任務,冒著不尋常的危險。將軍在馬上瞥見林中伏著一隻老虎,說時遲那時快,將軍立刻對那目標物射出一箭,眨眼功夫,這一小隊人馬脫離了樹林,雖然看不見,將軍有感應,這一箭他是射中了。「平明尋白羽」,戰地枕戈待旦,將軍醒得早,他心中放不下昨夜那一箭,奔赴現場察看他射中的是甚麼,如果射中的是人,那當然是個敵人,敵人在近距離出現,要重新估計敵情。「沒在石稜中」,那一箭既沒有射中老虎,也沒有射中敵人,而是射中了一塊大石頭,石形臥地如虎,這箭竟命中了多稜的山石,且入石很深!這分明是小小說,極短篇,或者掌中小說,咱們一見如故啊! 這首詩的「本事「原載《史記‧李將軍列傳》,李將軍指漢朝的李廣:「廣出獵,見草中石,以為虎而射之,中石沒鏃,視之石也。因復更射之,終不能復入石矣。」詩中沒有李廣再度試射,把該刪的刪掉,詩中將軍是夜射,把該加的加上,滿足了極短篇的條件,這位詩人原來也懂小說啊! 所以,當你讀到「不要藉錢給朋友,它使你既喪失金錢,又喪失朋友」的時候,你要想起極短篇。當你讀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時候,你要想起極短篇。當你讀到「最怕在某個年紀,突然聽懂一首歌。最怕在某個年紀,突然讀懂一個人」,(李宗盛的警句),你要想起極短篇。為孩子溜滑梯的時候,你要想起極短篇。孩子吹氣球的時候,你要想起極短篇。閃電馳過迅雷將至的時候,你該想到極短篇。登上懸崖下臨深谷的時候,應該想到極短篇。甚至、當你看見一個三角形的時候,要想起極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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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旅韓書簡

西門市場內令人難忘的黑糖餅 文/攝影 黃筱婷 一個人在首爾: 首爾隨處可見咖啡廳,對於喜好咖啡純香韻味的我,自然極好。首爾總是過於擁擠吵雜,和我理想中的靜謐世界有著天壤之別。只是這好與不好,也總不過都是首爾的一抹風景罷了。 一個人在西大門: 對比東大門的喧囂繁華,西大門更顯沉默寡言。西大門刑務所是日本佔領韓國期間關押獨立運動家之處,嚴刑拷打、水刑審問、針扎指甲、秘密處決、私運屍體是當時的標準流程。走在窄狹的空間內,連呼吸都是緊窒的,自由真好。 西大門刑務所的絞刑室 一個人在京橋莊: 金九被暗殺後遺體暫時安放處,當時的血衣仍完好保留,讓人唏噓不已。 一個人在天安: 電影〈屍速列車〉便是在天安站開始喪屍大反撲,我不為電影場景而訪,只為找尋有「大韓民國聖女貞德」稱號的柳寬順生家而來到此地。這位女性獨立運動家在西大門刑務所遭到嚴刑審問,十七歲便香消玉殞。 一個人在瑞山: 朝鮮時代具代表性的海美邑城,也是韓國天主教的殉教聖地,神聖而晦澀的宗教場域。 一個人在全州: 名符其實的韓屋之城,身著韓服的觀光客在韓屋村擺出各式姿態,慶基殿不遠處是殿洞聖堂,東西方建築在此處交會。 一個人在安東: 在儒生之鄉暢飲安東燒酒,品嚐安東燉雞,走在月映橋上已是微醺。 一個人在慶州: 新羅王朝古都,開啟花郎制度,遍佈各式墓塚,處處充滿歲月的斑駁刻痕。 一個人在龜尾: 朴正熙生家所在,漢江奇蹟締造者,韓國史上任期最長的統治者,最終被暗殺而結束一生…走在龜尾的街道,當地居民仍對朴正熙滿是懷念之情。 一個人在釜山: 海風正強,海水正藍,海產正鱻,隨處滿溢海洋氣息。廣闊的海域滋養著各式肥美的海鮮,連素日裡不吃生魚片的我,都被那鮮甜的嚼感與鮮味所迷惑。 一個人在大邱: 擁有九十個階梯的「三一運動路」,沿路花草繁茂,當年竟是韓國青年躲避日軍攻擊的小道。金光石路上播放著金光石略顯滄桑的歌聲,不自覺陷入悲傷情緒裡,三十二歲便自殺身亡的天才音樂人,如今只能藉由音樂送上一份悼念。 一個人在西門市場: 旅行時總習慣到當地市場走走,感受感受逛逛市集的樂趣。大邱的西門市場匯集各式南北小吃,一如既往來份糖餅,甜膩膩的黑糖內餡沖淡一個人旅行的一絲寂寥。 一個人在仁川: 仁川登陸作戰計畫中麥克阿瑟成功奇襲之所在,朝鮮半島歷史因而被徹底翻轉改寫。在水道局山月亮村博物館觀賞被完整復刻的貧民村,一米一粟得來不易,萬事萬物自當珍惜。 一個人在濟州島: 鹹鹹的海風中帶有一絲不知該如此形容的氣味,也許那就是海洋的氣息。總喜歡坐在有著大片透明玻璃窗且面朝大海的咖啡廳內,品嘗唯有濟州島獨有的柑橘咖啡。 一個人在梅軒紀念館: 愛國人士梅軒先生向日本大將投擲炸彈,隨即被逮捕處以槍決,二十五歲的生命颯然消逝,留下的是在太極旗幟下宣誓的赤誠之心,反思過去那個二十五歲的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答案是啥也沒做,依舊還在人生路途的某一點徬徨猶疑不知所云,高下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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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林邊手記〉在西藏偶遇流浪的藏香豬

文/攝影 翁少非 遊覽車從林芝爬一上午的山路,越過白雪皚皚的米拉山口,來到拉薩地區的墨竹工卡,車子停在檢查站旁,導遊和隨車的公安下車去辦理通行手續。 米拉山是藏民心中的神人山,適才在海拔5013公尺的山口停留拍照,正好也測試了高山症的反應,幸好只有一兩位團員輕微頭痛,大家對後頭十多天的旅程就較安心了。 從這兒到拉薩,還需四五個鐘頭的車程。在等候導遊和公安上車時,許多人閉起眼休息,車廂靜默了下來,而你,把眼睛貼在車窗,凝視窗外的景觀,試著瞧出些什麼的。 人生有幾回,可以勇於離開家鄉千里,到遙遠的邊陲地帶探險。林湘萍《誤闖西藏的輪迴》裡說,「生命總是容易在最熟悉的地方迷失,卻會在最陌生而純粹的所在找到出口」。西藏正是你夢寐以求、最想來卻不太敢來,最神秘的陌生之地,在此若能找到生命的出口,這個出口又會是什麼? 之前,你去葡萄牙的埃爾瓦什,最想看的是她的橘風情;去西班牙懸崖之城龍達,最想尋覓的是海明威印記;去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最想喝杯《北非諜影》裡的瑞克咖啡;去美東的華爾騰湖,最想在梭羅的林中小屋坐坐。這些的想望都跟你偏好異國情調的浪漫以及緬懷心儀人物的行跡有關。 這次到西藏,跟以往大不相同。西藏位處世界屋脊,平均海拔約四千公尺,高極的氣候地貌,給你一種孤冷空寂感,而處處可見的風馬旗經幡、瑪尼堆六字真言、冥想酥油燈,除卻了世俗的功名利祿,讓你收斂嘻皮笑臉,簡單了繁雜的心緒。 也許是把心放任成無根的浮萍,才會將眼前所見的移動都看成在流浪吧!遠遠的,有一個小黑點從路的那端走過來,是哪種小動物在流浪呢?幾年前去新疆,遊覽車好幾次在主幹道上停下來,等候一群群的羊過馬路,會是黑頭羊嗎?但,看身形又不太像。  這條土石路還在修建,兩車道的路面還算平整,路的盡頭是山脈的宏偉背影,初冬的陽光伸出胳臂沿路撒暖,路旁那排高大的白楊木把影子拉長,幫路畫上等格線,這個小黑點就像小時候放學後的你,數著碎石的影子踩,走兩公里多的路回家。 呀,是一隻藏香豬。怎的?就一路的走過來,孤獨的身影寂寞的走在馬路,不理會扣囉扣囉路過的車輛,不理會滾滾揚起的灰塵,逕自往前走。令人吃驚的,牠好像認識你,而且,好像是趕路來跟你見面,竟然來到遊覽車旁,在敞開的車門前停住腳。 莫非這是前輩子注定的約會,你連忙跑到車門跟牠照會。牠仰仰頭,長長的鼻子呼著氣,用深邃的眼神回望你。牠鑲在額頭中央的那撮白毛,像張開針羽的花卉,這般的靈氣,難道曾是仙佛的座騎? 動物跟人類一樣有感情和靈魂。動物界的學名Animalia源自拉丁文「會呼吸的」和「具有靈魂」,古希臘哲學家亞里斯多德也把動物的靈魂,分成理性靈魂和感性靈魂。而你,曾在楠西密枝的農莊,看過一隻紅冠公雞在前、母雞殿後,帶三隻小雞排隊,安全過馬路的經過;也飼養過一隻會跟你互道您好、停在你肩膀哼歌的八哥。 聽聞藏香豬智商高、嗅覺靈敏,能找到人類找不到的珍泉。這隻小豬若是為了找珍泉,就像小時候老是想要到上山尋靈藥的你;若是為了來跟你會面,那這可是你這輩子的大事,這意味著你的生命不僅是今生今世,而且還跨界跨世的呀。 導遊辦妥手續了,車子繼續往拉薩前進,藏香豬的身影逐漸縮小,直到在你的眼簾裡消失,你才回神過來。 你把拍到的照片拿給同行的小白看,說:「也許,我上輩子是藏香豬。」小白先是露出訝異的表情,而後莊嚴的說:「輪迴嗎?也許,這只是一個巧合。也許,牠不是來看你,而是來看我,而我錯失了這次緣分,我倆得再修個幾百年。」 不知怎的,你想起《西遊記》裡的沙悟淨,原本是天庭武將,後因失手打碎琉璃盞,被貶到流沙河當起妖怪,後協助唐三藏取經,又修得羅漢。在西藏,面對肉體的生滅總是從容,不急著完成些什麼,這輩子沒做完的,還有下輩子。 肉身只是靈魂的暫居處,得要行走一段不生不滅的旅程。 是麼,在西藏,偶遇這隻流浪的藏香豬,你靈魂的旅程就隨之長遠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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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那段年少足球歲月

文/陳年酒 插圖/國泰  二十多年前,我應邀到上海去主編一本足球雜誌。雜誌的負責人是朋友的朋友推薦的,找到我時,說是沒總編輯人選,情況緊急必須盡快出手幫忙。我很快趕到上海,足球雜誌是我三十幾年編輯生涯中首度碰上的類型雜誌,因為我並非對足球這運動十分感興趣,更一時無法找到人協助,但負責人既然看得起我的豐富編輯經驗,再加上情況緊急,我就只能兩肋插刀了。不過,在上海的一年裡,足球雜誌的生涯卻也經常想起自己的年少足球歲月。 對年少的我來說,看足球賽和踢足球都是興起,前者是無聊度日的閒適,後者是校園的玩樂。 那時,老家鎮上很少有電視,但我一轉彎走路兩分鐘就到的舅舅家,卻有一台電視,只要舅舅一開門營業,打開那藏在塞入高高牆架上的電視,黑白電視,路過和附近的大人小孩就不記得買藥了,全擠在門口或站或蹲的齊齊盯著那一台小小的黑白電視。我舅舅的西藥房可能因為有電視大家看,以及他的交際手腕高明,英語在當時也呱呱叫,因此大家都喜歡上他家買藥,順便坐下來看電視打發時間。但時間一久,看電視影響了客人購藥就讓舅舅煩心了,但舅媽卻還是熱情接待顧客。幾年後,聽說他們夫妻年紀輕輕的就靠一家西藥房賺了不少錢,後來舅舅還買了一輛白色汽車。擁有黑白電視在老家鎮上是數一數二的,擁有汽車更是,令鎮上的人羨慕不已。 我讀小學時,就是他家的常客,沒事就悶著頭去他家,抬酸了頭看電視,因為電視擺得太高了,要開關電視還得我舅舅踩在一張椅子上才搆得著,對我那時的個子而言,只能仰著頭很不舒服地看電視,舅媽很疼我,總是去了他家後打聲招呼,就靜靜地找了張椅子坐下來,一看就幾鐘頭,反正電視上演什麼我就看什麼,多數是國外的足球賽。只要我舅舅在,一定是轉到足球賽頻道,我也只能傻傻地跟著看。那時,我已自覺很幸福,因為除了舅舅認識的朋友能坐在藥房裡的椅子上看電視以外,其他人只能乖乖在門口罰站一樣、或蹲或坐地上遠遠眺望看電視。 舅媽經常切一些水果或冰棒請我吃,因為小時候很老實,去她家絕不敢私自拿任何東西吃。而電視上那一場又接一場的足球賽,我舅舅卻是看得津津有味,我不知道他為何喜歡看足球賽。電視上的一場場足球賽,在我年少的心中僅僅是一場又一場的場外叫囂,場內是一群人為了將一個球踢進球門而互相搶奪摔倒,甚至是相互打架的遊戲。我不懂相關遊戲規則,更不知如何向舅舅問起,所以我往往有意將水果或冰棒吃得很慢很慢,這樣才能有理由在那裏看電視看得更久。 歲月就是在那一場場的電視足球賽中翻過去的,我至今只能依稀記得那黑白螢幕上的晃動人影,和追尋上上下下到處被踢來踢去的足球的鏡頭,至於是國內賽還是國外賽,踢足球的人的姓名和隊伍我根本不在意也不去記憶。年少的我可能只是沒有太多的玩伴,只能獨自一人老實又厚著臉皮去舅舅家看電視,度過無聊閒適的童年時光吧。 那時我的南部老家在電視不普及的年代裡,似乎天天午後都會播出足球賽,那意味著那時台灣的足球也是受到青睞的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我長大後,有次回老家聽舅媽說起我童年的往事,她說,我就是看電視到打瞌睡了,還是不肯走,也不肯趴在桌子上睡一下,就一面朦朧硬撐著眼皮,一邊與周公點頭打招呼,還經常抬起頭來揉揉眼睛,盯著高高的電視不放,那樣子實在可愛極了。 當時,在學校裡,我經常在下課放學後留在校園,有一腳沒一腳的到處跟人追逐踢著一顆老舊的破足球。好玩,沒有遊戲規則,踢著踢著也覺得這樣追趕跑跳碰的踢足球,蠻好玩的,但也僅僅是一種玩樂的興趣。記得有次與一位他老爸是員警的隔壁班同學目鏡仔,為了搶足球,在碰撞後將他的近視眼鏡碰壞了,目鏡仔哭著回家告狀,我則害怕被罵而很晚才回家,但一回到家目鏡仔和他老爸就興師問罪來了。不得已我老爸只能陪他們錢,但我覺得沒有錯,是目鏡仔用力撞了我,而我比他高又壯,我又一腳想勾回足球,卻正好勾到他伸過來的腳,他一跌倒,臉上的近視眼鏡也摔壞了。雖然老爸把我罵了一頓,賠了錢,我卻暗中不認輸。不知過了多久,我們一堆人又在校園操場踢足球,目鏡仔一腳踢過來,正中我的臉,我立刻蹲下去。那一次,換目鏡仔帶著他老爸賠錢給我老爸。後來,目鏡仔問我,我是不是假裝受傷的?我指著鼻孔已變硬的一點殘留血塊說,你看看我鼻子流血了,是假的嗎? 我的確是被目鏡仔他踢出來的足球打到臉了,不過,鼻子流血了是否也跟吃了太多龍眼上火有關,我不知道。讀初中時,就沒再見過目鏡仔了。 讀了初中後的我再也不敢輕易去舅舅家看電視,因為英語呱呱叫的舅舅只要見我一進門,就會問我英文學得好不好,硬要教我如何學好英文,年少的我常常覺得有愧於他,因此心裡雖然總惦記著去看電視那無聊的足球賽,那是當時我唯一的樂趣。但為了英文這門功課,也只能忍痛減少去他家的次數,甚至不得不選擇繞過對街的路線避開,如真想看電視,就會心驚膽顫似的挑只有舅媽在時才敢進門。那時,足球賽還繼續播出著,我的英文也未見起色。 當黑白電視被換成彩色電視,我離開老家去外地就學,從此,這似乎已註定我要四處漂泊了。 不知多少年後,我漂泊到了上海。當時,上海與中國大陸的足球運動正如火如荼的展開,我的年少足球歲月卻一回回的重現在記憶的操場,與舅舅黑白電視螢幕上,依稀模糊地晃動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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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美麗的夕陽

文/攝影 黃美綺  今年的五六月特別忙碌,下班的時候太陽通常都下山了,今年的五六月也特別多雨,雨後的天空總是特別的美麗,可惜這陣子因為忙碌錯過了許多美景。 很喜歡看天空、很喜歡看夕陽。 忙碌了一陣子終於可以準時下班了,這天看著雨後明亮的天空,居然發現一道小小的彩虹,像是挖到寶一樣的開心,趕緊拿起手機想拍下這道美景,可惜天太高了,彩虹並不明顯,手機不夠強大可以拍下這美麗,於是換了個角度欣賞另一片天空,此時夕陽還有那麼點的刺眼,拿起手機拍下天邊的彩霞,心情也整個愉悅了起來。 很奇怪,印象中年輕的時候對夕陽沒有特別的情感,倒是漸入中年之後特別喜歡觀看夕陽,也特別容易感嘆一天的結束,總覺得,一天~太快了。 今天的你好嗎? 今天的自己好嗎? 大自然用它的美麗來療癒每個人的心,也許今天有未盡事宜、未釐清的心情,那就好好欣賞當下的美景。那些未盡事宜、那些未釐清的心情就留給明天吧!也許心情好了,思緒也會變得清明,混亂的心也就更容易釐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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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海生館旅思

文/圖 林明理 〈企鵝〉,林明理畫作 天將亮了,窗外傳來烏頭翁清脆的鳥聲。背起行囊,驅車直抵車城鄉的「海生館」。因為太期盼了,所以毫不在意雨絲漸漸飄了下來。我發現,自己倒像隻小丑魚般悠游在海裡,用「雀躍」兩個字,恰恰適合初次到展示館與巨型人造海底隧道見面的情況。 前廳的噴水池是熱鬧的。家長們或遊客紛紛舉起手機,就像水中的大魚領著小魚兒盡情擺出俏皮的姿勢,試圖同背景雕塑的大鯨魚緊緊聯繫在一起合照,這溫馨的畫面與冬天的冷雨讓我眼底生喜。 試想,如果沒有這群娃娃驚呼連連,在新蓋的全球首座無水水族館的「世界水域館」利用虛擬實境,將深海的白鯨讓他們嘖嘖稱奇;如果沒有一顆童心,就不可能像這群孩童般愈看愈興高采烈。 我倒是最愛觀看一個以影音播放的方式,呈現出大翅鯨唱歌於深海的模樣。想必是這歌聲感動了我,讓我每一想起,記憶猶新,不絕於耳。 白鶺鴒,林明理攝 或許這些魟魚、海藻,或企鵝、小海豹,讓我穿梭在巨型的透明水族缸前,偶一轉身,恍若也變成一隻魚,置身於海底國度。我跟著慢慢地游……終於到兩端極圈,漸漸地也感受到對各海洋生態的連結與生態保育的重要性。這樣的感觸亦是稀珍的。 於我而言,特別感慨的是,過去在純淨的極地,冰川白得沒有邊際,空曠而自然,像這些鯊魚等海洋生物都是司空見慣的。而如今,我從放映室中走出,步子極慢;因地球暖化改變了氣候,也破壞了海洋生物的規律與和諧。 雖然玻璃窗內有游泳或站立的小企鵝,可愛而天真,但我更喜歡看到企鵝能在極地的故鄉,在那裡,與大自然合而為一。體驗這一切,竟都如此引我遐思。 翌日清晨返家前,車過太麻里站,剛下車,就看到一片金色的海洋,幾艘舢板隨著波浪翻滾,正奮勇駛向前方……而遠處的浪花顯得分外狂放。我看得有些感動了,因為這是最真實的一面,它赤裸裸地將漁民生活呈現出來,而陽光正好,將山巒映得明亮。 走到鄰近的一座擁有一百二十一年的大王國國小前,鳥聲啁啾,心情極為舒暢。車繼續彎進知本「東遊季」森林園區,在火焰樹下流連時,無論是樹梢上的烏鶖、草地上的白鶺鴒,或是飛過的蛺蝶,甚至是一隻小小的枯葉蝶……鏡頭下,不是第一眼就引睛奪目,卻讓我在回憶中泛著淡淡的相思。就這樣直到近午,才捨得挪開腳步,回到家中。 臨睡前,我把一路山拍攝的景物,都逐一欣賞、歸檔。那大翅鯨的歌聲空靈悠遠,是我一種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內心又一陣激動……而我只想留住這美好的記憶,存入自己長期的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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