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寫作懷念特別多

■柯漣漪 我常想,我如果不是當老師的話,恐怕連簡單的WORD和電子郵件傳輸都不會。 民國84年以前,我寫文章都是手工一筆一畫寫出的,那時報紙副刊多到數不清,只要肯寫都會找到發表的園地。 民國84年初冬有一項徵文比賽,規定要用WORD打字印刷參加比賽,斯時我對電腦的打字還在萌芽階段。 我寫了1篇萬字的〈星際奇遇記〉小說,寫完請人打字竟然索費2000元。 那次的徵文比賽名落孫山,我試著將稿子投到金融郵報副刊,文章很快在民國85年1月16日刊登。該報付給我8293元稿費,跟佳作得獎者差不多。 受了教訓後,我到巨匠學電腦,諸凡簡單的電腦程式都學得差強人意。以後我教學時出考卷和學生段考成績的排序,都不必仰賴別人之手。 現在我經常坐在電腦螢幕前,敲敲打打鍵盤寫人生見聞。寫完後就以電子郵件寄給副刊,稿子是否採用,大多數的主編很快決定生死。 手寫的歲月,我的文章廣泛發表在中副、華副、新生報副刊、青年日報副刊、大華晚報副刊、自立晚報副刊、太平洋日報副刊、現代日報副刊、台灣新聞報西子灣副刊、台灣日報副刊、聯合報繽紛版、中國時報兒童版、自由時報兒童版、國語日報少年版等等,想不到目前有些報紙在物競天擇下,已經銷聲匿跡。 往事懷念特別多,想到以前嘔心瀝血寫作獲得收穫,如今晚上睡覺時都會發出燦爛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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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懷舊

■林瑞麟 在轉角 老宅咖啡館 一如以往 啜飲手作的純粹 貓王堅持在黑膠裡搖滾 牆面的瑪麗蓮夢露依舊普普 書架上沙特和卡繆比鄰 在存在的相反面 那個沒有你的座位 一朵雲坐了下來 之後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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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無可救藥

■萍緣 從台北車站下來,按著記憶搭了236,隔窗所見,依然還是熟悉的台北。 不,也許似乎少了幾間手搖店,但想不起究竟是50嵐還是叮哥。 就這樣看著公車穿過辛亥隧道,迎接的還是和3年前一樣的雨。說來奇怪,即使曾在這待了4年多的日子,記憶中的文山總是像這樣下著雨,就像是不下雨的文山只是為了合理化記憶而想憶想出來的。 只在跑道和圖書館生活的我是否曾也算是一個台北人呢?   下車,和萬芳醫院還隔著大馬路。line並沒傳來回應,也許在忙著呢。 也是,畢竟我只是她認識的一個熟人。 燈綠,綠色的小人閃著躍動。是了,似乎以在大學練田徑讓半月板受傷時周婷也曾和我來這幾次,總是在大門旁的小7打發著等號的時間。 她笑話我在沒體育系的大學裡就我一個會把體育活動看得如此認真,在其他人忙著實習時還能把自己練一身傷。 「你不懂,這樣我才能覺得自己活著。」那時的口氣似乎差勁透了,作為在她和那個嘉義人在一起前的對話真是糟糕得不行。即使如此,她還是在前天半夜傳來陪同的請求。 不明白,但問了又會傷到她,畢竟我對人類的理解始終沒有長進。 走進小7,看到周婷坐在熟悉的位子上,雙手捧著熱咖啡,不時啜起一口。她和記憶中沒什麼變化,只是染了金髮,多穿二個耳洞,又稍蒼白了一點。 她抬眼看來,沒有驚訝,只是有些疲憊地笑說:「你來啦,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我艱難的想和她一樣做出笑臉,卻只是不斷的在嘴角抽搐。 她噗哧地笑了,打趣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悶騷。」 她又啜起咖啡,卻和印象中的人有些不同。 如果要以淺薄的文字描述,大概就是雪白的脖頸如同從豐滿的胸部發芽,長出名為周婷的果實。 「抱歉了,讓你從高雄過來陪我。」她放下杯子,看著窗外來往的計程車,有些低沉地說:「老實說我原本以為你和從前一樣不會來了呢,卻不知怎地還是和以前一樣等著,也許這就是習慣吧。」 我無法回答,腦盡是想著那個嘉義人大口啃著果實的畫面,不知是口水還是果汁的液體還不斷從下巴流了一地。 粗魯,且野蠻。 「你在高雄過得如何?聽說自從你退出田徑後又重新寫起文章了?」 我急忙壓抑心中不斷擴散的污染,回答道:「挺好的,雖然還在找工作,但文學獎的文章寫的很順利。」 「這樣啊,果然還是一樣呢。」她說道:「時間差不多了,謝謝你過來,下次再補請你一餐吧。」 她站起身,而後有些詫異地看著被我拉著的手。 沉默總是如此尷尬,也許當時我只是忙著打破一般的脫口而出:「留著吧,我可以一起養。」 然而周婷只是笑著掙開,轉身走進在大廳湧動的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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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歡情薄

■琹涵 在情愛的世界裡,或許,尋常所謂的夫妻,也不過是相欠債吧? 很多年以前了,有一次,在閒聊時,辦公室裡的漂亮寶貝跟我們說:「如果真有來生,我還是很願意再嫁給今世的丈夫。」說得甜甜蜜蜜,無限歡喜。 想來,必然是夫妻情重吧? 漂亮寶貝不只聰慧、美麗,更是能幹,工作成績有目共睹,很得長官的器重,升遷之快更是打破了公司的紀錄。後來她急流勇退,很快辦了退休,也不過才50多,依然是美麗的。 大眼睛,五官深邃而立體,加以笑容可掬,的確甜美秀雅,讓人印象深刻。聽說她竟然罹癌,情形很不好,非典型性的癌症讓她吃足了苦頭。有誰想得到呢?用藥上的為難,且效果不彰。壞脾氣的丈夫毫無耐性,幾次大呼小叫,甚至摔門出去唱歌。理由是他陪病辛苦,心情上需要調劑。不曾理會妻子生病和治療過程的艱難。真讓我們聽了心酸。 萬事莫如健康重要,工作也只好擱置一旁了。 一病五六年。病中的她形銷骨立,黯淡無光,相較於往日的亮麗活潑,多麼讓人不忍。 想到蘇東坡的〈行香子‧述懷〉,是這麼寫的: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酒斟時、須滿十分。 浮名浮利,虛苦勞神。 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雖抱文章,開口誰親。 且陶陶、樂盡天真。 幾時歸去,作個閒人。 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詞中含意:夜氣清新,不見塵埃,此時月光皎潔如銀輝遍灑。值此良辰美景,把酒對月,須盡情享受。世間的名利都如浮雲一般變幻無常,徒然勞神費力。 人的一生只不過像快馬馳過縫隙,像擊石迸出一閃即滅的火花,也像在夢境中的經歷一樣短暫。   雖有滿腹才學,卻不被重用,抱負無所施展。姑且借現實中的歡樂,忘掉人生的種種煩惱吧。何時能歸隱田園,不再為國事操勞,但願到那時,有琴可彈,有酒可飲,賞玩山水,就足夠了。 其實,病成這樣,那裡再談施展抱負呢?連尋常的柴米生活,都是遙不可及的想望了。 幾年以後,她受盡病苦的折騰而過世,因為實在太辛苦了。 離世,在她,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只是,我們依然很捨不得。   幾個月以後,還不及半年呢,丈夫立刻再婚。再婚的女子就是外界曾經傳得沸沸揚揚,常跟他一起唱歌的人。 我們無言,聽聞這樣的消息,對方再次嫁娶也無可厚非,只是伊人曾經信誓旦旦,如此情深,總覺得,未免快了一些,連屍骨都未寒,畢竟是辜負了。 她的好朋友每次在我們面前談及,都替她大抱不平,甚至氣憤到流淚。然而伊人的魂魄已遠,世間不公不義的事,又何止這一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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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迷路於菁仔林中

■邱傑 我們的車在山裡繞行許久,放眼盡是不同卻近似的山林景觀,山中路GPS根本不濟,眼看天將黑未免起點兒心急與慌亂,這使我想起了白山。 白山是美國的一座國家公園,也是知名產材之地,滿山滿谷都是參天巨木,山巒相接,只怕這一輩子也不曾看過這麼多的樹,走過這麼長的山路。 而今走在我們自己的白山,座座相連的山體不高,樹也不粗壯,九成九都是單一樹種,瘦瘦高高,頂著大大一個蓬蓬頭,正是大家熟悉的檳榔,在地人稱做菁仔。我們在這菁仔欉之山林原來是不須忙亂心慌的,因為早已下單訂得夜宿之所在,別無其他目的,旋旋繞繞也是目的之一,沒有目的的旅行最美莫過自在。 種一棟菁仔樹,可收長期菁仔。若遇著菁仔價跌則砍其花苞含穗,謂之半天花,是一道名菜;萬一價格再崩盤,狠起心將芽端一刀剁下,仍可獲另一道名菜,叫做半天筍,都是饕客垂涎之物。 菁仔山已是財富,山中還常可見隱藏版之各種財富,忽見苗圃藏身山中,五葉松、羅漢松、黃檀、沉香、七里香、真柏等等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高貴樹種皆以太空包淺植方式安置其中,以便隨時來了買家,出了合宜價錢便吊運而去。分明植物,卻如動物般移動便利。凡眼者我,只知其中任何一株至少市價十萬元、二十萬元,竟栽得峰峰相連不知多少倍的千百株,換算總值,這一山怕不是一天文數字之價。最可驚的還在行行復行行,忽然路斷眼前,前方一座大門聳然而立於路中央,阻住去處,原來此路為其人所開,踏入其人地界已不知有多少距離。但見門高難窺其內之堂堂,看門與牆之氣派宏偉已足可教人結舌。再偶遇另一路斷處,門是開著的,卻因庭院深深,只見門裡花壇壯觀,奇樹遮天,依然難得一見飛簷之一角。似此大戶一路亂闖竟也見了許多,其他中戶似乎更多,其實中戶看來也可觀了。 天已將全黑,導航相告,我們正在接近目標,再迷航只二次,於焉到達。   遠遠一望,又是哇哇然情不自禁出口。 方才迷於山中所見,密林中深宅大院,而此刻是開朗開闊的矮牆,遮不住裡頭驚人之姿。只見內有緩坡綠草如茵,中央兩座巨宅,純傳統日式造型,襯以巨石、老松、石燈、小池、驚鹿諸景,恍如置身京都或奈良。 這滿山檳榔之丘區名叫魚池鄉,全世界都知名的台灣第一勝境日月潭就盛在這個小小魚池裡。我們在這個離日月潭十公里的魚池鄉不知名的檳榔山麓,看到了和日本幾乎一個樣的我們今夜宿處,柔和燈光不多不少的點亮了入門之路,我們登堂而入室,簡直一步一雅緻,一步一驚歎。 我在魚池傍著蛙聲嘰嘰嘓嘓睡了,醒來一見,這魚池之宿處隔窗果真另有一個小小魚池,一夜蛙聲嘰嘰嘓嘓原來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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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在得恩亞納

■林瑞麟 那天有霧 有盤旋的風、有處暑的幽光 意志已被幽秘搗碎,沿途棄置 只剩任性 抵達遠離河床的土地   我以旅人的疲憊問她:有咖啡嗎?   她搖晃一身,在手作的儀式裡 剖開話匣,字串裡有穀色的愛玉 一粒一粒洗出黏稠與魔幻 與時間擦撞,穿越陰暗與潮溼 轎篙筍、柳杉、姑婆芋、鐵道 我爬進一截失聯的史跡: 開闊的152林班地原是鄒族祖先的居所, 因為瘟疫他們離開。   還有什麼?我回應我空了的胃   還有香腸、山豬肉和啤酒,她說著 頭飾斑斕、晃漾 還有:方便不用錢。 笑聲晴朗、廣袤 像高腳屋的台階讓人順勢而下   下山走哪個方向比較快? 她指著落日   在那條晦暗的路上 有祖靈守著,有他們遷徙的風雨…. 陡升、突降,沒有餘地 把我從城市帶來的傲慢磨耗 在台18線75K旁的出口 猩紅的警語寫道:緊急通道…   那是安靜而艱難的途徑,在森林深處 純淨意識的應許之地 簡單,我們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她的哨聲遼遠   註:阿里山鄉來吉村部落在2009年莫拉克風災受創,鄒族人透過協助返回他們祖先的住所。社區命名為「得恩亞納」,鄒族語的意思是一塊遠離河床平坦安全的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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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媽媽的菜園

■東行 下午三點多下了一陣大雨,原本在大太陽下顯得乾渴無奈的白菜、空心菜因這場及時雨而元氣煥發。白菜一顆顆昂然挺立,空心菜也是的,一抹純淨燦爛、翠綠欲滴的葉片,令人忍不住想摘幾葉川燙一下。 「媽,可以摘嗎?」 「不行,菜還那麼多。」媽搖頭。 其實不是菜多,而是吃的人變少了。 約十多年前,由於買不起價格日益高漲的農地,媽就在自家的三樓陽台空地,向菜市場的老闆要了十五個大的保麗龍箱,創設了自己的菜園。媽雖不是農家子弟出身,但種起菜來,頗有農婦架勢。她隨季節更迭買菜仔,說春天幾乎什麼菜都可以種,像A菜、小白菜、九層塔、辣椒、韭菜、番茄等;約五月時就可種小黃瓜、茄子、絲瓜等;八月中旬種杏菜、油菜、青江白菜;冬天的話則菠菜、茼蒿菜、水菜、蘿蔔等都是很不錯的選擇,而空心菜、地瓜菜則一年四季都可種。 其實台灣氣候好,種菜不分四季,倒是要注意寒、暑而已。我問她為什麼知道那麼多?她說在日本時代小學三、四年級就有教種菜,而且也讓他們實地耕種。 媽照顧菜園,就像照顧小孩一般。像A菜嫩苗要移植,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深怕它受傷。早晚固定澆水,一有空便整理尚未種植菜的土壤,日光消毒。雖說有十五個保麗龍箱子可種植,但有一半是備用的。她說土壤不能連續種植,必須要休耕菜才能長得好。種菜還真是一門學問。 因為是種在保麗龍箱子,所以像瓜類的就比較不可能種得好。不過,媽的好奇心很強,用紅繩綁住陽台壁上的釘子,然後拿竹根插在保麗龍上,搭起棚架種起絲瓜來。畢竟土壤不多,小小的絲瓜像拇指般頭戴黃花,小巧玲瓏當觀賞用。絲瓜雖不能吃,不過看它的成長,也是一大樂趣;那時家人的話題都圍著絲瓜轉,彷彿也是家中一份子。爸說看見蝸牛了,好久沒看蝸牛走路,那模樣可愛極了。我說蝸牛哪裡可愛?軟軟地摸起來怕怕的。大弟說蝸牛肉美味極了。在馬祖當兵時一遇到下雨,田野就出現很多蝸牛,他們阿兵哥就拿著桶子去撿蝸牛,去殼、用灰燼灰洗淨,炒九層塔,真是人間極品。媽要撿蝸牛,說牠會把嫩葉吃光,爸說不要把牠弄死,把牠移到別的地方好了。大弟說可惜,只有一隻…。 絲瓜長不大,媽不久改種番茄。小小的番茄並不起眼,家人也沒看好它。五、六月接連幾次雨,在不經意中,這棚架居然冒出七、八顆小番茄,在清晨看小小番茄由綠轉紅,感覺生命成長的奧妙,藉由植物傳遞天地訊息。 儘管番茄非常卡娃伊,畢竟還是進了我們的五臟六腑。媽媽作漢堡早餐,在漢堡裡夾入培根、蛋、A菜、番茄切片,真是美味。因為是有機,感覺番茄的皮好厚,大弟說那是植物的自然保護作用。 2009年一個夏季的夜晚,交通警察來我家,說大弟車禍送醫;大弟轉診大醫院不到一星期,爸媽還來不及探望,醫生便宣告不治。受到這晴天霹靂的打擊,爸住院,媽為了照顧爸,幾乎中風,而我忙於事業,無暇照顧菜園;菜園似乎感受到家人的疏忽,日益無精打采,原本最好種植的空心、地瓜菜,竟也露出貧瘠相。而一些菜像青江白菜、A菜該收割的沒收割,任蟲吃蟲啃,就這樣菜園逐漸老去、乾枯、荒蕪。 2013年三月,在藥物的控制下,媽逐漸恢復體力,又重新整理菜園。清晨去三樓看菜園,只見沐浴在陽光下的小白菜、空心、地瓜菜,葉葉精神抖擻、朝氣蓬勃,感覺吾家的菜園又回來了。 六月爸於半夜中永眠。這回媽並沒倒下去,在爸的喪禮完後,媽的身影又出現在三樓保麗龍的菜園中。菜園依舊笑臉迎人,只是少了兩位主角。 「這菜吃不完,有的就送給人吧!你要摘就摘。」媽改口說,想她似乎看開了些什麼。   時光飛逝如彈指,2013年八月與媽的對話如影在目。那時由於颱風及多雨之故,菜特別貴。高麗菜原本一顆約三十元的,高漲到一顆近百元;九層塔原本是半買半送,因颱風竟也飆到一斤約兩百元,簡直難以置信,菜有比魚肉貴的一天。想到世事無常,什麼事都有可能翻轉;不免感慨珍惜當下,因其稍縱即逝。 2020年COVID-19肆虐以來,全球變調,真是始料未及。政府實施三級防疫警戒,戴口罩出外上街已成必要條件。此時,自家的小菜園便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母年已九旬,無法上樓照顧菜園,我雖稱不上「克紹箕裘」,也儘量保持菜園郁郁青…。疫情居家,翻弄泥土、拈花惹草,小菜園也是一個小確幸。 媽媽的菜園雖小、菜色並不多,但天天都在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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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傘在雨中

■林煥彰 傘在雨中,一定要開花 開著,會走動的花;   它們,在黃金山城 屬於特有品種, 每一朵花兒都會 開得特別用心;   滴滴答答,滴滴答 沿路都唱著 雨花的歌……   (2022.06.11/16:34 九份半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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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當菜鳥老師遇上成熟學生

■陳得勝 學校有一位永遠盈溢教學熱情的最資深男老師,常看他結一條陳舊領帶,與他所穿講究西裝頗不協調,有一次禁不起好奇問他,才知那是四十年前他剛教書,還是「菜鳥」老師時一位學生送他的。 那時他在我們學校夜補校有兼課,當時夜補校學生大都是白天工作晚上上課,相當懂事成熟,因家貧失學又重獲求學機會的學生特別用功,因此能造就許多各行各業的棟樑。 那位送他領帶的學生父母都已過世,唯有一個大他一歲的哥哥輟學在一家公司當工友。他們雖有一間小房子,卻是違章建築,只能放些衣物、用品,晚上兄弟就在哥哥公司的辦公桌上睡覺。老師知道後,不時給予一些物質與精神的鼓勵,兄弟倆心存感激,教師節那天湊了點錢買這條領帶送他。 「很不幸,這個學生高中畢業就因病去世。」這位資深老師每當提起這個貧苦力學、懂事有禮的學生,眼眶就紅了起來,怪不得他那麼珍惜這條領帶——多感人的禮物。 這也讓我穿越時光隧道,浮現當年我們教學實習的景況——我們班有一位成績優異的女同學非常有愛心,立志要到啟聰或啟明學校任教,大學時就學會手語與點字,也如願以償到啟明學校實習,她的熱忱、親切與實力立即獲得學生的歡迎,上起課來信心滿滿、笑語如珠。但也由於年輕欠歷練,有一堂課她在講解蘇東坡「前赤壁賦」文中的「侶魚蝦而友麋鹿」,看到全班都對她含笑傾聽,一時得意忘形不經意說出:「前幾天逛學校附近夜市,發現好多蝦子小吃喔!有炸蝦子、烤蝦子、炒蝦子、甚至鹽酥蝦子…」 台下學生臉色驟變,她才會意過來——「蝦」、「瞎」同音,自責得無地自容,自認是個失格的老師,除了一再向學生道歉,已無顏再教下去…這時班長朗朗聲音傳來:「老師不必在意,我們也愛逛夜市啊!」其他同學也群起附和:「是啊!是啊!我們不會誤解老師的啦」、「老師我們繼續上課。」…她這才擦乾眼淚有勇氣繼續上課下去,幾天後的教師節,學生又是鮮花又是卡片感謝她…如今她已是獲得各種優良教師獎項的資深教師。 是的!當「鮮」師遇上成熟學生激發的火花,才會有今日經驗豐富、熱忱教學的資深老師,也印證了所謂「教學相長」的真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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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獨坐山頂

■王近松 一個人坐在山頂 風讓我感到愉快 遠處還未死去的雪,在多雲天 死去是未完成的使命   坐在陽光下,背後的風車轉動 發出響聲,無法辨別 聲音屬於喜,還是屬悲   北邊雲霧繚繞,東邊太陽若隱若現 我像一個實習生,無法判定天氣   我不會輕易在天氣面前軟弱 只能保持向往和熱愛   坐在草叢上 我像一個失聰的孩子 父親踩著雪,向山下走去 他忘記了,我在練習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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