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走,追風去

■戴冬茜 近日專案進展不順,心裡頗不寧靜,恰逢週日陽光正好,朋友邀我相約於郊外。 春風如舊,輕輕拂過心頭,翠綠的山丘,宛如一幅潑墨畫,其間點綴著幾樹桃花,粉得耀眼,彷彿是少女的腮紅,羞澀又惹眼。腳下的小徑,鋪滿了新綠的草芽。踏上去,又不敢踏上去,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生怕踏壞了這嬌嫩的春。踏春而行,徜徉於田野之間,心裡瞬間暢快了許多。 「快看,風箏!」一聲驚呼,打破了寂靜。抬頭望去,只見一只五彩斑斕的風箏,在空中翩翩起舞。那風箏似一只大鳥,展翅高飛,追逐著風的腳步。我們也不甘示弱,拿出自己的風箏,準備與之爭鋒。 手中的線軸輕輕轉動,風箏便隨著風的方向,緩緩升起。我抬頭望向天空,羡慕風箏的遠,羡慕風箏的高,那一刻,我彷彿與風箏融為一體,翱翔於藍天白雲之間。風箏越飛越高,線軸上的線也越來越少,但它似乎並不滿足於現狀,依舊努力地向上攀升。 「別放太高,小心線斷了!」朋友提醒道。我微微一笑,心中自有分寸。風箏雖高,但線在手,便可掌控其去留。正如人生,雖有諸多不如意,但只要心中有信念,有方向,便可勇往直前。 風漸漸大了起來,風箏在空中搖擺不定。我緊緊握住線軸,試圖穩住它的方向,線繃的越來越緊。突然,一陣狂風吹過,風箏猛地一顫,天哪,線斷了,風箏飛了。它如一只脫韁的野馬,在空中翻滾著,最終落在遠處茂密的樹林上方,直到看不見。 我愣住了,我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朋友走過來安慰我:「沒事,飛了就飛了吧!」是啊,風箏雖斷,但春風依舊,前邊還有許多風景要看。我抬起頭,望向那片廣闊的天空,白雲悠悠,彷彿在訴說著說不盡的故事。放手,或許能收穫更多的風景。 走,追風去。我們繼續前行,踏過青青的草地,越過蜿蜒的小溪。春日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心生歡喜。每一個瞬間,都仿讓人輕鬆、痛快。 走,追風去。不僅僅是為了放飛風箏,更是為了追尋那份屬於春天的美好與自由。 走,追風去。帶著春天的夢想和希望,一起踏上這趟追尋之旅。無論前方有多少困難和挑戰,只要我們心中有風,便能勇往直前,直到抵達心中的那片淨土。 走,追風去。世間紛擾,皆是過客,何必拘泥於一時的得失,不如放下包袱,輕鬆前行。風箏雖斷,卻帶走了我們的憂慮與束縛,留下的,是那份豁達與開朗。 走,追風去,讓心靈在春風中自由翱翔。無論未來有多少挑戰與困難,都要以積極的心態去面對,只要心中還有風,便能灑脫而活。沉澱。冬日讀書正當時,此刻,你也是否正與好書相伴?

Read More

〈中華副刊〉大嘴喜鵲的故事

■李勝國 「咻——」我對著田野裡嬉戲的喜鵲群吹了幾聲口哨。剛會走路的兒子好奇地問我在做什麼。我告訴他,我在尋找一個老朋友——大嘴。 大嘴是我多年前收養的一只小喜鵲。一個夏日傍晚,鄰家大嬸遞給我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只羽毛初豐的小傢伙。它因一場大風從窩裡墜落,無法返回。我毫不猶豫地收養了它。 起初,小傢伙在籠子裡顯得不安和驚恐,整夜不停地叫喚。我嘗試用手餵食,卻被它狠狠地啄了一下。儘管如此,我還是耐心地照料它,直到它逐漸習慣了我的存在。 為了讓它茁壯成長,我開始在下班後捉螞蚱和蟲子給它吃。每次餵食前,我都會吹一聲口哨。漸漸地,它學會了在口哨聲中張著大嘴,等著我喂。就這樣,它有了自己的名字——大嘴。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嘴的體型日益健壯,它時不時在籠子裡拍打著翅膀,似乎在嘗試飛翔。一次我捉到一只很大的蚱蜢,在籠子外邊不好喂,我便把籠子打開,手伸進去喂它,當我撤回手時,大嘴竟從籠子裡跳了出來,然後一抖翅飛上了房頂。 大嘴站在房檐上左右扭動著腦袋,我摒住呼吸生怕驚飛了它,大嘴將目光鎖定在了左前方一棵大楊樹。我知道它要飛走了,竟鬼使神差地「咻——」打了聲口哨,我的心咚咚地跳著。 大嘴扭轉過頭,注視著我,我也靜靜地注視著大嘴。我又吹了聲口哨,大嘴一展翅竟飛了下來,落在我身旁。我把籠子扔到了南牆根。從那以後,大嘴成了我們家不可或缺的一員。 每當我們吃飯時,大嘴總會站在我身邊,喳喳叫著,彷彿在分享我們的快樂。晚上,它會在門前的棗樹上休息,而我們則在院子裡乘涼,享受著家的溫馨。有一次,家裡包餃子。母親在簷下跺肉餡,大嘴飛落在桌子旁,晃動著腦袋,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母親喊父親把小盆拿過來時,大嘴跳到案板上叼起一塊肉迅速飛落到棗樹枝上。母親抿嘴笑著指著大嘴:「你這小傢伙,還學會偷嘴吃了。」 大嘴也不客氣,吃完了又飛落下來。母親揚了揚手裡的菜刀,還來!小心剁著了你。大嘴知趣,小碎步將身軀挪移到桌子邊臥了下來。母親不再管他,自顧地剁著肉餡。母親的刀剛剁到案板的右邊,大嘴一躍而起,叼起一塊肉逃走了。看著大嘴飛走的樣子,母親是又好氣又好笑。 隨著季節的更迭,大嘴開始外出探險,偶爾幾天不回家。我知道,它在尋找自己的伴侶,構築自己的家庭。每當我吹響口哨,它總會飛回我的身邊,但我知道,它終究要離開。 來年春天,萬物復甦。那天大嘴銜著一根樹枝飛回了我的身邊。我知道,它找到了自己的愛人,正在建造自己的家。從那以後,大嘴很少回家。直到一個雨天,它渾身濕透地飛了回來,嘴裡叼著一個螞蚱。我為它擦幹雨水,它焦躁地在簷下走動,不時望向雨中。最後,它再次振翅飛入雨中,我想它的家裡一定有愛人等著丈夫歸來,一定有孩子在等待父親的歸來。兒子問我,大嘴後來回來了嗎?我沒有回答,只是望向田野裡的喜鵲群,再次吹響了口哨。一只喜鵲回頭,兒子興奮地問,是大嘴?我微笑著看著那一群喜鵲……

Read More

〈中華副刊〉手作紗窗

希米 到了南部,我才知道內心的敏感脆弱,無論有風還是有雨,始終都那麼煩躁擔憂與神經兮兮。天空究竟在說些什麼?灰雲有時令人窒息。霧霾牽動著某個我一直想要避不見面的心情。我知道風光才是資產,也知道心境才是財富,但我已不再那麼想要擁有。我始終都把窗戶緊緊關閉,阻擋充塞著髒汙濁穢與喧譁囂張的城市氣息,不去想其實我走我站我臥,都在落塵裡。 一旦開了門,我終究明白,髒汙是真的。這就是日常的所有,習慣的所有,以及所有不安的所有。所以出門口罩不離口,進門窗戶不留縫。到了某種程度,我會突然發現,風扇的「風」,並不真的存在。冷氣的涼,或許能新鮮,清淨機的淨,或許能保潔,而周遭不斷迴腸的濁浪排空,一直都伺機而入。但我卻又那麼一心一意地盼望著「風」的到來。所以需索無度地過濾著,然後一次又一次的更換著希望與驚訝──瞧!幫肺部吸點黑。 有時走在喧鬧街頭,我會幻想著,那些霧霾、廢氣與沙塵暴瞬間消失。畢竟已經不再在盆地裡生活了,那些近似隱形的或濃或淡的或灰或暗的氣息,都照著原訂的節氣繼續移動著,或許稍微緩了一下下,就會看見了它們已經打成一片了。從來也都不趕集的溫吞,就像公園的那些下著棋或喝著茶聊著天的,甚且是園旁建築物門邊牆角的不流浪漢,在似乎是自己畫好的地盤上活動著,在喧囂的汽機車與轟隆的戰鬥機聲中,維持著一貫的態度表情,頭頂上的是日復一日的灰濛與消翳。 因為這樣,我好像有點懂了,那些被山巒深深吸引住的人。那些彷彿上了癮似的朝著盆地的邊緣繞著圈,甚至還隨遇而安地搭個篷就睡下的人。比起城市的街道,山路更貼近眾生平等的悟道本質。爬山過程並不溫柔,卻深刻而清朗,這或許是事物原本的風貌。有時我想投入它的懷抱,想要與它融為一體,好像回到盆地一般,好像那些記憶不再只是被淡忘了的遙遠懷想。後來我走過城市有著穿越時空味道的蝸街,敘寫的也已不再是大戶人家落魄潦倒後的嘲語。走過荒涼之後的文明,愈是窘迫,愈是傳奇。走過文明之後的荒涼,愈是傳奇,愈是窘迫。 有次爬完山回來之後,日頭西斜,我們行駛在山路兩側,赫然發現山巒像滴滴清露,洗盡眼裡鉛華。回到山下,城市瞬間明亮。原本我們想逃離的,空氣裡無端的多餘的,原來並不全然是黑。我們吃著熱湯,窗裡映照出倒影,窗外,竟然在下雨。這雨,早下著?或正下著?或剛下著?都有可能,也無限。或許我們也能預見或預言,但那種契機,卻在當下溜逝,在我們一直關注著黑的時候。只是我們都清楚,更具挑戰的,未必是山巒路徑,而是怎麼悠哉地走在城市街道。有時我會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否曾經自問過,緊鎖著的窗戶,可真是自己所想?我開始汰換沙窗。從風最大的那片。 我是真的決定要把紗網換掉。雖然用不到一年,只要刷去黏著在表面上的粉塵,還是很白,牛筋也很耐用。倒是沒有人勸我別換,只是有點疑惑完整,或不好說沒必要,或質疑能力問題。如果怕飛沙入屋,只要緊閉門窗,把風擋在窗外即可,又有甚麼理由非要換成防霾紗網,還親自動手不可? 不能說沒有經驗,雖然從沒試過。那年我見過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生,她養的貓把紗網抓破了。她拎著一個窗框到五金行去買紗網,回家後自行組裝。她常常換網,因此技術很純熟。而我的正當性比她更充分,沒有道理不去做。她喜歡貓。貓愛獨來獨往,且不受拘束,總要破網而出。貓有多大,網洞就會多大。我喜歡風。風向來呼朋引伴,雖也不受拘束,但無形,多穿透,不裂解。所以她得一換再換,我卻能一勞永逸。只是為免過高期待,先縮小視野──全面或許不好看,但某一點一定很順眼。 我想了半個月,沒有動作。不是不敢,我一直在網上,看看別人怎麼選,自己又該怎麼做。沒有人能阻擋風,好比貓爪,好比歲月。既然有人可以從化學跳到畫作,我從作文跳到座窗,也沒違和。每個摸索與嘗試,都是一段段文梳,一次次筆練。退一萬步想,再醜的網景,既不妨鄰居視線,也不礙路人觀瞻,就算是自作自受,不也是天地經緯!如果問,這種自討苦吃的事,有意義嗎?當我重新審視過來時路後,已沒有多少把握說這是「無益之事」。雖然陌生,但我肯學能學,也想做,這,就有了意義。好比廣告說的:手做咖啡的精準掌握,像藥師配藥;為了您,我們把簡單做到最好;麵粉遇到水,小島遇見她,愛,一起豐盛。堅持手作,為了就是那個悸動的片刻。或許是等待的回甘,或許是青春的回望,更或許是存在的夢想──我就是想動手做點甚麼!不是嗎?不為無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像八十多歲還在舀拌鹹粥,八十多歲還在蒸剝米糕,八十多歲還在炊煮水晶餃,八十多歲還在產銷蔬果。他們在那些陪了他們一輩子的素材中,必定發現了什麼──美不美麗殘不殘缺瑕不瑕疵都不重要,因為那是一種「自我照護」的修練,也是一種「返老還童」的漫談。簡單說,是常駐腦海中的一種存在念境,更是活躍於細胞內恆常牽動影響力的發想。 叫人興嘆的是,各式各樣尺寸,從落地窗、樓梯窗、臥室窗、浴室窗到餐廳窗,寬度從三十到八十,長度從二十到一百,像聯合國般的文化多元。偏偏市售規格卻只有八五搭百一及二百一,以及一百搭百一等三種。因此挑戰手做紗窗的第一步,不是動手,而是「牽成」。我像一個「包生」的紅娘,把各樓層紗窗逐一配對,有時單配混雙搭,有時混單接雙簧。也衍生出施作過程,有的先裁再組,有的先組再裁,更有的邊裁邊組。更令我驚訝的是,我用於對抗時間的武器,竟然是它自己。手藝這等需要時間淬鍊的事,似乎在時間的流轉中,肅然地消停了。所謂時間的藝術,是那個看似忸怩作態的織網,在我嵌定前以鐵夾固定後,竟臣服得毫無起伏,卻在我決意輾壓(條)後掙脫出粼粼波紋,最後竟又在我立回窗架幾天後自動歸位似地撫平皺褶。我好像在汰換飽受摧殘的肉身,創生出一種即生即滅無形無色來去自如的虛空。玻璃窗邊,沒有阻攔,沒有粉飾,裸露真身,直面沙霾,對決塵囂。 我花了一整個月在享受這種絕美的經驗。有時甚麼都不做,有時只是隨意看,有時拆去重來過,那麼自在,那麼自由,那麼短暫,又漫長。看似不完美,但毫無隔閡地貼著現實,轉個角度,竟看見和順的音符在流淌。不管因為什麼,這些手做紗窗,已成為某個時間點的印記,某段空間點的旋律,即使不那麼出色地存活,卻是多麼勇猛地固守。至少,在這著充滿格子道路的都市的一條小巷弄裡的我,開始學習信任眼前的窗景,也逐漸學會欣賞捕捉到的視野,更慢慢地說服自己,到頭來,南部的平原的沙塵的海陸交互的天空,我找到了一個看起來比較真實的一種翱翔的姿勢。 或許很難想像,只是換了紗網,便開始喜歡起窗外景色。更難相信,已經開始喜歡起這座城市了。因為我常在樓下街角,眺望新的紗窗,以及許許多多不同街道不同人家的戶窗。

Read More

〈中華副刊〉好友

渡也 他常上山拜訪好友山羌、水鼩 白面鼯鼠、穿山甲、食蟹獴 噓寒問暖   實驗室中很多獸類的屍體 他多年來為不幸的好友們解剖 希望徹底了解死因 手術刀開膛破肚之前 他都先立正敬禮 並請好友見諒   看到好友們生命深處傷痕累累 讀到牠們一生想說而未說出的 沉默   送好友最後一程後 親自將心愛的好友一一製成標本 以便讓牠們繼續活著 生命多災多難 友誼長存

Read More

〈中華副刊〉Good nature

■陳玉慈 我在國畫社協遇見了一個年紀層相近的學員,我是接案的自由工作者,而這位學員是一個長照照服員,公司有輪休時,她就來學畫。 那時她看見我也很年輕,頗為稀罕,就問我怎麼不用上班?我只說我不喜歡上班。然後她就很介意,她說我離退休還那麼久,不上班怎麼行?我不知道要跟她說甚麼,而且她還勸我,現在疫情正好了,有很多本來關掉的職缺都在徵人,我可以去做個文書處理員之類的。我只說,我沒有想要去上班,也沒有想當文書處理人員。 後來她就說了一長串我一定要去上班的話,讓我感覺,她在把她父母灌給她的話無意識地灌輸給我,因為如果不如此做,她就會覺得很悲哀,為什麼只有她要聽父母的,去做她抱怨個不停的照顧工作。所以我只好接受她的好意,不再多說甚麼。 其實未來AI會替代許多的工作,大部分的人都會沒工作,到那個時代,一定要工作這種30年前的觀念就會消失了。再10年後可能就沒有那麼多照服員的工作了,有一部分會被AI取代。所以我在接受她善意的同情的時候,偷偷在同情她。 只是有一點好笑的是,在我短暫當學校老師的時候,有一次我放了賴聲川表坊的舞台劇給學生看,裡面有一個固執的老太太,一直對一個年輕婦人用著大陸某省的腔說著,「避孕是罪惡的,妳一定要繁殖!」每次講到這句台詞,就是每一班國中生的高潮,他們笑的東倒西歪,對表演特別有興趣的同學還會一直模仿,太刺到他們的笑點了。 而當她一直叫我一定要去上班的時候,我就只會想到,「避孕是罪惡的,妳一定要繁殖!」。 再來說說我太單純的虧吧。我是個很少說為了感恩我想要做甚麼的人,我都只說做甚麼會有甚麼好處。如果做這件事對運動身體有好處、對放鬆心情有好處、對打發時間有好處,那麼可以幫忙當個義工,像我在國畫社協待很多年了,被吸收為義工,我不會說我因為感恩所以當了多久的義工。每次有同學說感恩老師要籌班費請老師吃飯,我都覺得沒甚麼必要,但只能照出錢。看起來就是我行我素一點吧。 我比較做自己,對於社會上那些多加的東西,我都不太care。這樣就會使有些人覺得刺目。 我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還有我不會覺得先來後到有甚麼了不起,我雖然晚到國畫社區協會,可是我大學有參加國畫社,我只是沒有講,然後第一次畫畫被老師大為讚賞。我本來就比較拙於言辭,會靜靜的,不一定會回話,頂多只說謝謝。一般人一定會說沒有沒有,畫的不好。但是我比較不懂這麼說,然後就被一些同學覺得很驕傲,假假的。 社協每一年的大事就是展覽,只有一部分的同學可以展出,這個社協為了回饋資深老同學對社協的支持,所以一貫是資深的同學較有機會展出。可是我畫的那一幅畫被老師一直看,幾番斟酌,如果錄取我的畫,就會犧牲掉資深同學的作品,所以非常費思量,後來結果出爐,我的作品參展。 我是一個超級後知後覺的人。兩、三年之後,我遇到一個大喇喇的性情中人,只要看不慣就會亂噴,有一次她就很奇怪地問我,看我在社協都兩年了,怎麼一直單身呢?一開始我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就說可能是緣分還沒到吧。她卻說,是嗎? 她這樣冷冷的、挺興奮的,到底是甚麼意思呢? 後來我才知道,一直有人說我和老師有一腿,她們說,我是拿屄來換的。從我第一次展出就有人這麼講,整個故事已經發展到我和老師的老婆如何明爭暗鬥,而老師夾在我們兩個女人中間,師母非常受傷,而我就是個綠茶婊,還在那邊裝聖女。 我哭了兩天,一想到眼淚就止不住流下來,我傻傻地坐在少人的咖啡廳裡,去想像暗黑是怎麼存在人的內心裡的?我所想到的,還是因為這個社會加太多東西的結果,一個人如果像我這樣,盡量活到表裡如一,不要一直照約定俗成的社會那套,自然就會覺得呼吸的空氣都舒暢,人生都順意。如果那個造謠的同學,在老師選我的畫時,當場向老師說明她的想法,說不定我會願意讓兩年給她先展,說不定老師會同意她又把我換掉。可是當時她為什麼不據理力爭呢?就算當面不好看,也可以私下向老師據理力爭,看是展覽到底看年資還是看甚麼。 但是她就是甚麼都沒說,因為爭展覽是丟面子的事嗎?其實這樣為什麼會丟臉我不懂,就像我不懂被誇獎為何就要否定,不能簡單說謝謝。外國人都說Yes,I am。只有我們不能承認自己的優點。那就是社會的約定俗成加在她的天性之上,而她不知道如何反抗。如果她站起來直接捍衛她的立場,我也許會跟老師說,我這次不展,讓資深的同學展。而且我會很喜歡她,因為她跟我一樣,不在乎這個社會加在good nature上面的那些表面上高尚的東西,她跟我一樣,永遠為了捍衛自己的真性情而敢站起來發言。但是她就是已經吃社會那一套,心理不平衡,到底為什麼要讓自己那麼痛苦,因而讓我也受到痛苦。 原來同學私底下都是這麼想我的。坐在咖啡廳裡,我的眼淚就這樣流一流又停一停又流一流。這個城市開始下雨,所以車水馬龍被洗的模糊,很像太濕的國畫,有時候也可能不是下雨,是我的眼淚,讓我一直看到濕透了的畫。我希望可以憐憫她,可是淚水就是止不住,不知道為什麼止不住?我覺得我哭的是全世界的人的痛苦,那種不知道生活應該是減法而非加法的人的痛苦,以及他們再加給別人身上的痛苦。這世界的痛苦就很像這場雨,短暫停了以後又會下,形成了一個痛苦的熱帶氣旋,不穩定的天氣,濕透了的落地窗。 而我身處在這裡面,再也不能分別這些是雨滴還是眼淚,我想像一個團體偷偷把我當成婊子,可是外表卻一點都沒有露出端倪。這些表裡不一的人,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因為她們有一國,憎恨我的人有一國。她們的小圈圈裡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友好,但是我知道暗黑的人應該不存在真正友好的感情,她們只是一時的抱團取暖,因為有我這個共同的敵人。 直到有一天,老師和師母恩愛地出現在社協辦公室和畫室,然後我看到了那個人的表情,喔,就是她,她有點怔,有點故作鎮定,師母人很好,一一看了我們的畫,站在我的畫前說,哇,妳學幾年了?我說,大學有參加國畫社。師母說,難怪。 然後師母又去一一看別人的畫,這時我發現那個小圈圈的人都奇怪地望著那個發怔的學員,然後有點竊竊私語,那個發怔的學員也發現她似乎被排擠在小圈圈之外,因為沒有人和她說話。 現在她是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Read More

〈中華副刊〉我的幻化與現實世界

■黃詣 曹植在洛神賦中以凌波微步來描寫女神的可溯可從卻又無法蹴及的飄逸;而在生活中,其實人們也各自踩著自己的凌波微步,使著空間上的擁擠不成為踰矩,因此,在皇天后土之間,許許多多的小天地就這樣產生了。 我想我是喜歡故事的,每一則故事都是一個宇宙,或大或小,享受故事,就是在享受另一個世界和現實交融。對我來說,故事、神話、傳說的存在從不只是鏡花水月的虛幻,像是光線射入眼中後,什麼也不會留下,人們卻會因而喜怒哀樂,由於這個刺激而思考、沉思,在我的那一片天地中,不存在的和存在的一樣有必要去探索;沒發生的和發生的一樣有參考價值。 是誰說,人類是社會的動物?也許是那個把足球插上木樁,用血畫上眼嘴,和「他」吵了一架之後把人家拋入海中,然後卻又大喊:「威爾森!」的漂流男子吧。是誰說,榮華轉眼成空,紅顏一朝改色?也許是那名怡紅公子吧,他笑說男人是用土作成的,女子是用水作成的,要說有多清潔就有多乾淨。看哪,他不是在那頭的風雪中對著一老翁深深一拜,一僧一道分立兩側,猩紅的袍子中夾著的光頭太過醒目。要叫住他嗎?又有什麼可以留住他?映入眼角的一點溫潤是石頭?還是美玉? 孔子把詩經拿來,好好的興觀群怨了一番;唐太宗照照鏡子,看看別人,翻翻史書,然後明瞭了很多事情;而我則是化無數的傳奇故事為我無計的世界,並且總是不可避免地在其中找到了真實世界的問題解答。

Read More

〈中華副刊〉秋夜深聽忽聞

■一靈 這些年我養了一頭鳥 在心裡。時不時地鳴叫 當我有生活有動靜,當夜深 她啄我,咬我,也吃吃 我的心,心碎過 這些年,走過的山水幾重 又幾重。藏著這些路的我重了 她也重了。我失去了 輕盈的步伐,我停步時候多 夜深時,我醒的時候多 喚醒我的聲音來自遙遠 她的名。不過幾個字 這麼多日子名字迴響而綿長 織成的是故事而廣大,藏著她的 我的心也因此遼闊,有海有雲 有天空。有森林廣袤與倒映的湖泊 於是我更不能說破她的名字 是秘密,是核 心,點破就如月出 若這樣啊,驚走山鳥的我 除了遼闊的空曠 將什麼也沒有

Read More

〈中華副刊〉生活象徵

■汪啟疆 * 火蛾與麗蝶 蛾,另一種蝶,休憩時豎併或平展翼片。 蛾與蝶來去不具區別,前者趨火夜行,另者 取覓花的香麗……。 歲月是一次次模仿或裝飾,但性向 決定宿命的流遞。出自蛹繭、蛻於 暝化,世事場場都是夢囈,更是自擇。 任憑說我是什麼吧…… 夜在森林原始深邃內燃起篝火 蛾最幽磷靈魂就會出來 以不同體魄忘形飛舞。 蝶則睡眠、深深睡眠 醒自太陽之內,用扇子搧動美麗花瓣 敘述自身的愛。 * 港夜 每夜在被褥湧蕩蛻一次波浪的皮 晨間那條蛇艷麗畫皮而去 美粧自己,化作一隻人間畫眉。 季節實在過得太快 床還沒真正認識軀體 夜,就把它壓沉了。 沒有差異 一具夜的存在休息 屬於夜合花裸於展放的瞬間。 開綻放或萎謝、燈光或黑暗 夜的夢酖於自己軀體。 夜已預備再唱床榻的同一歌謠 港都夜雨落末漓的男人 仍攀在船的桅桿上。 * 空旗桿 未昇旗的桿子 站在一片開曠土地上 除非旗展開了 旗桿的寂寞不知向誰訴說。 尤其雨天 廣場的草坪都看向空桿 孤獨得不明白它作什麼的象徵 沒有葉沒有枝椏沒有氣息的寂寞的孤桿 仍那麼禿立的昂向天空。 空桿知道它所固執的是什麼嗎?

Read More

〈中華副刊〉憶恩師 齊邦媛教授

■鄧光華 我這一生,做過好幾樁非常愚蠢的事,其中之一,是在我剛進初一時,就決定將英文完全放棄。因那時的我,整天只想嬉戲玩耍,並且愚眛的認為,生活在自由寶島台灣,成天看聽說寫,使用的都是中文,我真搞不懂去學英文,會有麼用?想當然耳,我初高中期間,英文都是吃紅字。而我第一次英文考及格,卻竟然是在大學聯考時(64分)更加有趣的是,我考進的還是外文系。 我當年從私立強恕高中夜間部應屆畢業,就考上中興大學外文系,著實令我喜不自禁,躊躇滿志。外加自認,我也不是一塊真正讀書之料,如今能萬分僥倖的混進大學之門,我的學術生涯應早已滿格爆表,登峰造極。 剛進大學時,我對中國文學都幾乎一無所知,更遑論西洋文學。再加上我對外文系本質的誤解,很天真的以為,外文系所學所教的重點,就是英語閱讀會話與寫作能力,學得此一技之長,那對我將來在職場上,會有很大的助益。哪知道大一上學期,我被迫修了24門學分,如西洋文學史(Introduction to Western Literature)希臘神話(Greek Mythology)語音學 Phonetics)西洋哲學史(History of Western Philosophy)等等。這些課對我來說,似乎沒有一門是具有實用價值的,我當然對這些科目是鳥無興趣,但系上所開的就是這些課程,別無其它選擇,真令我大失所望!外加我又誤信某死瘌妹的讒言,英文中的大學(University)就是「由你玩死地」所以我又重新開啟了,我初高中時的純鬼混模式。 在大一上學期結束的前兩天,導師丁貞婉教授(一位令人敬佩難忘的恩師)在下課時,請我們全班留下,因為系主任要來和我們會面。這是我第一次正式見到齊邦媛教授,她先親切的自我介紹一番,並闡述了系務狀況與她的治學理念等等,然後就問大家,有沒有任何對系上的看法或建議? 我立即起身發砲說:「我們這一屆已經是完全被犧牲了,我以下要講的,只是想救救下一屆的學生。」齊主任很驚訝的問到,你為何會有此一說?我就老實不客氣地抱怨說到,系上所開的所有課程,我都不感興趣,因它對我們未來的就業,都豪無助益等等。我劈哩啪啦的吐糟了一大堆,在一股腦地吐完苦水,發完怨氣後,我才心有不甘地坐了下來。 此時齊主任只靜靜的說:「如果你只是想要學英文閱讀與會話,那你不應該來這裡,而是應該去美爾敦補習班。」說完她就轉身離去。 正當我在等上下一堂課時,丁教授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她把我請出教室外,然後低聲的問我,你剛才跟齊主任說了些什麼啊?我就一五一十地,把剛才我的吐槽抱怨,重述了一遍給她聽。丁教授很驚訝的說:「難怪剛才齊主任一回到系館就放聲大哭,因為你完全辜負了齊主任的辦學理念與苦心。」這時我才知道,我已經闖下了滔天大禍,那以後漫長的日子可要難過囉。 大三上學期結束後,我忽然六竅大開(仍一竅不通)突發奇想,下定決心大學畢業後,要去美國繼續深造。那時我才驚覺到,我當時的學業平均成績 (grade point average,GPA)還不到70分,若換算成美國的評分制度,那是連C都不到 (Chinese vs。America grading system: 90-100=A,80-89=B,70-79= C,60-69=D,<60=F。) 那以我這種鬼成績,可能連美國的野雞大學,對我都沒啥興趣。這次第,怎一個「慌」字了得? 我於是開始認真上課,努力念書,希望能將學業平均成績大幅提昇,以提高我申請到美國名校入學許可的機會。 那時位於台中雙十路上的美國新聞處,經常有國內外知名專家學者前來演講,我幾乎從不缺席,以增加自己的知識與見識。我每次都坐在最中間第一位,待演講剛一結束,我一定第一個起身發問,以加強自己在公眾說話的經驗與膽量。 有一天,有三位非常知名的台大學者,一同前來台中美新處打擂台。他們分別是後任台大文學院院長朱炎教授,外文系系主任顏元叔教授,及西洋戲劇大師胡耀恆教授。當天討論的主題是,因撰寫白鯨記(Moby Dick)而舉世聞名的美國大文豪Herman Melville,其另一部也很著名的短篇小說Billy Budd。 當晚演講聽眾爆滿,將整個會場擠的水泄不通。演講是以辯論的方式進行,由胡教授扮正方白臉,顏主任扮反方黑臉,朱院長做最終的總結與評論。當晚或許是顏主任角色扮演(role play) 太過投入,但更可能是他扮演的,是一個極端困難的反派角色 (defend the indefensible),他提出了諸多非常牽強荒謬的理由,來試圖支持他所持的立場與論點。 我當時完全無法苟同顏主任的說法,待演講一結束,我猴急的舉手發問,並為了讓全體聽眾,都能夠聽到我想要說的,在徵得顏主任的同意後,我躍上講台,使出渾身吸波霸奶茶之力,戮力的闡述了我對此事的觀點與看法。當我一股腦講完我的論點後,全場意外地響起了一片如雷的掌聲,我才心滿意足地跳下講台返回座位。 此時顏教授立刻接過麥克風來,他僅說了短短的一句話:「這年輕人很有勇氣。」他言下之意顯然是在暗示,我乃是個有勇無謀之夫,不值他一辯。此話一出,立刻引起全場哄堂大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當然是無法嚥下這口鳥氣,於是立即又舉手上台,將他所提出的觀點,又一一痛加反撥了一番,再次獲得了許多掌聲。 演講一結束,當我正準備要離去時,有人從後面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你等一下。」我回頭一看,居然是我敬重的丁貞琬教授,她說:「齊主任想要和你說說話。」此時我才知道,這兩位教授都來聽了此次的演講。 我一時大吃一驚,以為又是因我的大烏鴨嘴闖禍了!此時齊主任卻親切的拉著我的手,帶我走到講台前,兩次大聲地跟她的三位台大同僚及全體聽眾介紹說:「這是我中興大學外文系的學生鄧光華。」這時我才放下心來,了解我這次是做了一件,令齊主任感到光彩驕傲的好事。 在大學最後一年半期間,我開始認真念書,成績因此有所提昇。我也修了一門齊教授所開的課,以高分過關,但最終大學四年的學業總平均,仍達不到美國B的水準。還好因為我的拚命努力,留美必須的托福和GRE,我都取得極佳的成績,我乃開始全力申請美國大學入學許可。我考慮再三,終於鼓足了勇氣,前往位於麗水街的齊教授家,懇請她幫我寫推薦信,她一口爽快的答應下來,並給予我諸多的鼓勵與祝福。 後來我雖收到數所名校研究所的入學許可,但因為我糟糕的大學平均成績,外加當時我所申請的科系,均非我大學的本科專業,所以沒有任何學校,願意提供我獎學金。因那時家裡的經濟環境,根本不允許我自費留學,正當我準備放棄希望,計劃再工作一兩年,等存夠錢後再另做打算。但在秋季班開學整整的一個月前,我突然收到從德州大學寄來的一封快信,說校方願意破例提供我,一份學雜費全免的獎助金(tuition scholarship,此獎助金原本只頒發給美國公民)我因此才終於順利地踏上留美之途。 在開學的前一天,我去拜訪系上的學生顧問,想感謝她對我的鼎力相助之恩。她很意外的告訴我,她最終決定破例給我這份獎學金,是因為受到一封推薦信的深深感動,她並問我想不想看一下,這封推薦信的內容?在一般情況下,推薦信內容,通常對當事人是絕對保密的,所以我當然是求之不得。 她把信交給我,我打開一看,是齊教授寫來的。她親筆密密麻麻的寫了四頁,將我大一時的魯莽無知,日後的巨大轉變,及大四時在美新處演講時,我令她深感驕傲的表現,都清楚的陳述了一番。她因此強力向校方推薦,此人迷途知返,浪子回頭,深具潛力,孺子可教也。讀完此信,我已熱淚盈眶,我萬萬沒有想到,在我生命中最關鍵之時刻,因齊教授這封感人肺腑的推薦信,使我終能順利的踏上出國留學之路,也從此徹底地改變了我的一生! 齊教授將其一生獻身於教育,她創辦了中興大學外文系,全心全力推廣西洋文學,並同時致力於將臺灣當代文學英譯,推介到西方世界,因而推動了台灣文學走向國際文壇。齊教授高風亮節,教學嚴謹,作育英才,誨人不倦,著作等身。她是杏壇的楷模,她的離世實為教育界與文壇的一巨大損失。 思恩師,念恩師!齊教授是我的生命貴人,她對我的恩情,我銘記在心,永生難忘!

Read More

大陸電商物流總業務量指數繼續回升漲幅擴大

記者李錫銘/台北報導 中國物流與採購聯合會和京東集團聯合發佈的2024年九月份中國電商物流指數為114.4點,大陸電商物流總業務量指數繼續回升,電商物流指數漲幅擴大。 報告指出,上(九)月份大陸電商物流總業務量指數為131.2點,比前(八)月提高0.7點,分地區來看,大陸所有地區總業務量指數均有所上升,其中東北地區升幅最大,回升0.9個點。 據分析,隨著開學季和中秋節的到來,消費潛力繼續釋放,網購活動趨於活躍,九月電商物流指數漲幅擴大,與預期保持一致。從需求端看,中秋相關商品成交總額同比增長26.55%。“以舊換新”支持政策在各地陸續推出,有效提振消費熱情。疊加開學季的到來,手機、電腦、智慧手錶等數碼產品消費需求同步增長,電商物流總業務量指數提升。 中秋期間,大陸攬收快遞包裹13.07億件,比去(2023)年同期日平均增長35.4%;投遞快遞包裹14.07億件增長45.7%。從供給端看,九月極端天氣相較八月有所緩解,同時快遞企業通過開展批量發貨、備貨入倉、整車直發等模式提升配送效率。 總體來看,大陸九月電商物流指數漲幅擴大,電商物流市場需求在下半年以來保持30%以上增速,市場保持穩步發展。本(十)月在中共國慶假期出遊高峰及各項投資消費政策的帶動下,電商物流指數將繼續保持穩步增長,漲幅有望進一步擴大。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