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眼見為憑

■醉意兒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所以我很愛去不一樣的地方走走看看,除了觀光旅遊外,更是讓自己成為真正有見聞的人兒。 無論書籍還是報章雜誌,所有的文字都是鮮活的生命,每一個故事都如同一場冒險,筆者會依照自身的技法與經歷,來刻劃出活靈活現的文章,但其實其中不乏有帶著偏見、信仰、政治觀,久而久之,就會深入人心。 記得小時候,我時常看到一些人會嚴重刻板印象的形容某些國家,用著落後、危險等詞彙去形容,小時的我入世不深,這些文章報導,嚴重深入我腦海,等長大後,我決心去看看這個被「同情」多年的國家。 到當地後,我找到了一個台灣工作者,確保自身安全的動作讓他苦笑不得。他西裝革履,與我記憶中「貧困封閉」的國家印象不同,車水馬龍的街頭,他顯得從容自在。 「你別擔心,這裡也是大城市,我住這很多年,從來沒有看過拐賣人口、或是搶劫的事情,放心啦!」 剛到的兩天,我是真的很怕,因為是工作關係,所以我幾乎都是飯店跟銀行兩個地方跑,其他時間基本不出門。 但大約住到第三天後,我才終於踏出了旅遊者的步伐,開始看看這個陌生的城市。 體驗了不同的人文與熱情,認識到了不同的文化差異,顛覆了小時的記憶,或許這個世界真的很大,但每一個旅程,都無法被影像、文字所完整記載,只有親自體會,才能真正的了解感受。

Read More

〈中華副刊〉不歸點

■張小可 走到前庭,看著「送客亭」柵欄旁菊花開花了,接捧讀著九千公里之外好友的來信紙箋,說起喜歡在畫架前神遊、瀏覽一方,那是當年她還沒到藝術之都巴黎時,我倆經常在畫室遐思夢想的遠方幸福停格記憶…… 別知己多年之後,怎的,我收到四幅小框畫作,說是給我的生日禮物,讓我驚喜,分外興起一種屬於冀盼過往的記憶撩撥起的膠捲分格細分的跡痕。 是啊!春、夏、秋、冬四季履端,各有千秋予人產生不同之情。 那也是聆聽老教授在課堂上,逍遙講授《楚辭》的綿長思緒印記。 ——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哀。 沉浸屬於此景的季節裡,不覺靜坐廳堂,探望門外;心力參禪于秋,在廳堂內、外皆自得。她喃喃語著。 唯獨佇立于佛堂前,那份參禪之心,領悟了浮繪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尤其是黃昏一刻,望前景沉思,那分暑消涼生後得來的感覺更為濃郁爬來,好生細訴著一則思友情懷底蘊意的流蘇。 一如我,此時看著畫、讀著文,難得多年的思念,短紙箋便化作一縷輕煙迂迴、繚繞。 後來……在機場,見她拎著彩筆出關尋找夢去了…… 當時,正值春到人間,萬象更新時令。我記憶猶深。 她獨坐機艙上,彷彿在異鄉,來往穿梭巡迴展演,但敏銳之人,偶爾也會靜望和煦涼風,而產生莫名感懷;喜悅雖是有的,但若長年流落它鄉異地,或顛沛困頓於外,難免觸景興起萬物皆茂盛,此外,唯吾孤兀一人心情且凋零之感,大方落在香榭道上…… 唉啊!春風爬上臉頰,簾裡、簾外已有商婦暗暗落淚,露濕襟襪才肯作罷,這絕不是矯情造作的抄襲古詩詞彙,實乃真情流露罷了。 她說,銜著淚珠畫下了第二幅畫…… 而我仍能感受得到,地球這端的際遇,就像當年在國境之南,倆倆簇擁著一段熱情之旅…… 踩不盡的歲月裡,來到炙陽熱天,鳳凰花開一刻,吐納火紅也攤了一地。 初有驪歌清唱,展望畢業,彼此勞燕分飛,並祝鵬程萬哩,也期盼一帆風順,天下傷心處,莫過於悽悽「送客亭」,不忍熟稔乍還離別之楚,來不及告知,微恙的一刻。 繼而,聯考季節來臨,三更燈火也夜挑讀,幾家歡樂幾家愁,放榜的日子,孫山之外的苦惱,牢記心頭,真如一把刀割著心肝,苦痛自為人自知,猶若飲水,道理相通,明年東山再起,再一搏,我念叨著。 皚皚白雪,她落筆揮出潑墨般的色澤,一團白,蜂擁而上…… 誰知?北風旋即輾轉襲輾過來…… ——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奈老何。 老教授繼續說解著,《楚辭‧九辯》字義的弦外之音。 最終,她集結了季節的更迭嬗遞,描摹出另一幅如雲河般的蒼穹低訴絮語,便入了我的夢,三幅畫作,一一道出別離後的紛擾情愫二三,春、夏、冬之外,秋風吹起,我覺秋興逸,誰云秋興悲? 在亭閣下,聆聽西風的絮語,品味另一番風味,久久,想起老教授在最後一堂課說的話。 ——雜乎芒惚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 在許多事件的發生過程中,甚至是人生吧!都有一個最重要的時刻,叫做「不歸點」(point of no return),過了這一點,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我鎮靜努力轉化自己,徜徉秋月下,慎重地挑起了筆,想要勾勒出一篇深沉的、故事長的,註解著他精彩的四幅驚嘆油畫作,在藝術之都發光、發熱……。

Read More

〈中華副刊〉3C雲端儲存的曖昧

■林郁青 心跳呼吸與臉頰自動綁定 快捷鍵為,你的身影。 每個字句、照片 放入腦中緩存、快取 不清除,好隨時提取 背誦複習。 將每個發光分秒 上傳,回憶的雲端。 用忐忑的期待,共享檔案 網址路徑為,你眼中 繁星的耀閃。 或許來日將新增 他色,甜味新檔…… 舊檔加上星號,小心封存。 萬一久了,記憶解析度下降 還能反覆,下載到心上 饞的時候,再次讀取 悄悄品嘗……。

Read More

〈中華副刊〉老城區的青春夢想

洪金鳳 自從去了西班牙之後,我就無可救藥的喜歡上歐洲的建築以及他們保存良好的古老城鎮,不管在巷道裡,還是屋簷下,或是雕刻品、石道路,都是我駐足停留觀察之地,在老城區裡望石屋看巷道懷古思今時,似乎又回到我的青春時代,夢想正在起飛的時段。 懷想起自己雙十年華,對未來有許多美好的憧憬,看到台灣及國外美景報導的文章,也會用心閱讀,希望自己能夠「在讀萬卷書之後,能夠有行萬里路」的可能,但在經濟及時間的不許可下,願望總是跟我錯身而過。 歲月的累積與長期量入為出的狀態下,讓我越來越有能力到處旅行,只是受限於孩子就學與父母親老病,以及我後來就讀了碩士在職專班,忙碌的生活讓我們的旅行總侷限於國內各縣市。 疫情過後的這幾年,孩子們都成長獨立,各自就業,我的特休假變多了,年已坐五望六的我和退休老公有了閒時跟閒錢,就得以安排長時間與長途的旅行。 在西班牙及義大利,看到的建築與景點,都是百年或千年以上,心裡感覺很震撼,才發現我們人類最多不過百歲的時間,在這些歷史建築面前顯得渺小,她們曾見證過每個時代成長的人,不管你是高官貴族,還是貧乏小民,不論你是家財萬貫,還是家徒四壁,人生是公平的,都會過去的,所以凡事不必計較太多。 我懷想著自己的青春夢想,也幸運在有生之年夢想成真,心裡滿足、幸福感滿滿,所有生活的小事就不會在心裡盤旋不去了。

Read More

〈中華副刊〉再見李潼

李展平 二十二年了,透過照片和文學試圖將李潼追回來,豪爽的他不忘戴「雷朋」墨鏡,造型耍帥的隔牆揮手,等陽光隱去時,卻拉長他的陰影,逐漸遠離,彼此懸念。好像太陽把他帶走了,一股寒氣兀自升起,令人寒顫。誰說人生沒有起點也無終點?我們在現實遺忘也在現實解構,陽光穿越窗帷把我們喚醒,去看蔚藍的太平洋,奔馳望天丘,終於要歇喘要學葛瑪蘭人,停靠屋前的刺桐花,輕裝躍入春光乍醒。 陰陽虛線很漫長也難攀登,如同等待是甜是苦,很難說清楚。有人以為人間多真情,所以等待蝕言,等待空幻,最後等到衣袖灌入冷風冷雨。然後在心底忍受火苗一葩葩熄滅。法國劇作家貝凱特作品《等待果陀》果陀當然未出現,等待也是幻象。他在時光匆匆中,常將遙遠等待化身為詩、散文、少年小說,讓繁華旦夕,歲月風雨錯肩而過。曾經孰悉的名字,皆成美好回憶。 李潼對這片土地關愛,寄予高度憂心卻也包容,故系列作品「將辛辣諷刺抗議,隱藏在極端內斂、自制中」加上快人快語的直腸子,讓人不爽但礙於他高人氣,又不好頂嘴。作家邱傑最近提起:「我剛接桃園兒童文學理事長,李潼來電勉勵兩件事,第一步要連任機會讓給年輕人。留些錢給接任人好做事。後來驗證所言不虛。」 遙想在太平山文學步道,李潼撐起油紙傘背影頗有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銷得人憔悴,我們很痛只能陪伴,不露悲情,如此遮遮掩掩相信也是心照不宣。王勃登上滕王閣感慨:「物換星移幾度秋?」星移斗轉在幽幽太平山鐵道,浮映深碧的紅檜林,天荒地老人怎能不老?彷彿一切都消逝,空間隨時間變異,或時間瓦解空間? 回想百年前的一片樹苗,長成今天的參天巨木,前人不但種樹,亦種下慧根。漫長光陰巨樹綠網,伴著人間語、鳥鳴聲無邊潛靜。也許我的傷懷也和時光一樣蒼渺,猶如李潼撐油紙傘,暢飲滿林蟬聲,共馳人生的美麗與哀愁。 二00四年十二月李潼罹患攝護腺癌生命陷入困境,自宜蘭通車台北作冗長的鈷六十化療,將近一百五十次。不但未意志消沉自怨自艾,而且還在聯合副刊發表散文「福隆便當」敘述他忍耐飢餓,到福隆月台搶購熱騰騰便當趣事,無法擋的樂觀。當年皆由好友童慶祥一路陪化療,教他練氣功推拿,緩解疼痛。 聽大嫂說:「李潼最後未完成小說《魚藤號列車長》知道自己生死大限後,日夜振筆疾書,為了回報朋友情誼。」這本以三義鄉鯉魚村為背景,也是好友童慶祥故鄉。童家三合院古厝是他常去之地,四壁迴盪竹林呼嘯,龜裂屋簷靜靜在瓦片竄生蕨類,透出久違的鄉音與圖騰。自老厝色澤讀出歲月殘痕,讀出薄薄台灣瓦雅韻,讀出合院的溫馨與喧鬧。 李潼喜歡這寧靜村落,像一個錯置的夢境。他的小說不易看到作者影子,而這本小說卻是孰悉龍騰斷橋。隧道點亮七彩虹影,月亮尾隨舊山線軌道。相思林內轉灣,回返三合院屋簷。左李潼與童慶祥2002年10月攝於合院。 二00四年十二月,南投文化局甄選作品《台灣苦力者腳印》即將出版,我拜託李潼寫序,收到信,已是十二月中旬。此時病況已不樂觀,任俠重義的他仍然一口答應下來,仔仔細細看完原稿,在病榻上吃力地寫好序文,並附上一封信。信上寫著 :「這些文稿保證永不蛀蟲,永不褪色。它陪我照鈷六十,照了三個小時,蛀蟲敢來啃嗎?」病重時仍然不忘為老友做最後的服務,信中開朗幽默,未看完早已淚流滿面。來自〈蓬萊碾字坊〉下筆如行雲流水,字體也美得令人心疼,可以裱起來欣賞。他的原稿也是編輯們最愛;整潔清晰,沒什錯別字。三十多年來總計完成四百萬字筆耕,從不假手電腦。 懷著悲痛的心,給好友寫上一封長長謝函,寫好限時信寄出,翌日早上打了兩通手機都沒人接,心想奇怪,李潼的個性再忙都會回電,這次怎麼了?到了早上十點多,接到祝老師的來電,李潼已於早晨七點左右走了。難掩心中痛,立刻開車從南投直奔羅東,那時雪隧未通,經過九彎十八拐的北宜公路。跪拜李潼靈前,拿出那封放在李潼靈柩旁,尚未拆開的批信。大嫂說李潼先一步離開。我當場唸給好友聽,唸到一半已泣不成聲。李白詩:「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李潼對我的友情、恩情,何止千尺? 記得《台灣苦力者腳印》請李潼寫序時。他首先發問,需要苦力者腳印嗎?能不能改《苦力者輕安》不要那樣悲情?我說大致排版底定,要改書名可能麻煩。從這一點,自認遠不如李潼瀟灑。其實當年癌末,李潼私下告訴我:「為了讓家人有期待,有希望,忍受一百多次化療,讓身心備受折磨,疼痛奇癢無比,但我裝得病情有進步,讓妻兒多少歡樂。我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處處體諒家人,朋友,還要我樂觀,書名要改。這是李潼留給文學界最慈悲雍容印象。誠如他的《少年葛瑪蘭》《蔚藍的太平洋海岸》開啟青少年無限藍天與對宜蘭平埔族葛瑪蘭的尊重,族群共榮 。

Read More

〈中華副刊〉自珍集 〈臨江仙〉.念往

子寧 醉眼迷離心纏糾, 誰知今夕何年?   有緣彷彿返從前。 你輕歌漫舞, 我品竹調弦。   只怨此身非我有, 如何長恨綿綿?   月涼風靜不成眠, 蓮塘啼杜宇, 莫笑我痴顛。

Read More

〈中華副刊〉那段田地裡的歲月

南峽 因為租金低廉加以我們不會再回去耕作了,所以娘家媽媽正在思索著,是不是要把雲林的那一塊農地賣掉。這塊農地其實和我們的童年有著非常緊密的關係,是童年記憶拼圖裡不可或缺的一塊。童騃時期的我們,除了玩耍以外,不是在田裡,就是在要去田裡的路上。聽聞媽媽有意出售,我們都有些不捨。 近日和大姐二姐還有妹妹開車回一趟故鄉雲林,而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看看這一塊可能要被賣掉的田地。說來慚愧,這塊田地,自我們不再耕種後,這數十年來我們都未曾再踏足過。之前返鄉,都是跟自家人同行,即便我們想去,但另一半和孩子不見得想去,畢竟他們與這片土地沒有任何情感的連結,有鑑於此,我們只能將這份想望,深埋心底。而在因緣聚足的情況下,就在近日,我們四姐妹得以再去看看這塊地。 幾十年沒來了,這一帶現在的農作是花生,我只知大概的位置,畢竟我離開農作已有好長一段時間,而且周遭的環境變化著實太大,沒有看到灌溉用的圳溝,也沒有看到我們賴以乘涼的大樹,一切都顯得和我是這麼的陌生和疏離。幸賴大姐農作的時間比我們還要長還要久,所以憑著記憶,她找到了我們的田,而我的思緒也拉回那段在鄉下種田的日子。 我們都是在懂事後就被帶到田裡去工作的,舉凡插秧、拔花生、挖地瓜、剝甘蔗葉,都可以看見我們小小的身影點綴在偌大的田地中。每當夏日炎炎,近中午時分,不知何時返家的媽媽,就會用扁擔挑著兩籃食物來到到田邊的大樹下。她一邊挑著的是我們的中餐,通常都是炒米粉、絲瓜粥或是南瓜粥之類的主食,另一邊挑著的就是一鍋的涼水,這涼水多是綠豆粉條,或是仙草冰、鳳梨冰茶,甚至只是冰的糖水。我們坐在樹蔭下,拿著斗笠搧著風,喝著沁人心脾的涼水,瞬時間暑意盡消,所有的疲累都一掃而光,這應該是辛苦農作,最令人期待的一樁美事。 住家離農地有一大段距離,到達田地之前還要經過一座村莊,當時這座村莊的兩旁盡是竹林,冬天北風呼呼的吹,吹得竹林發出簌簌的聲響,將冬天的寒催化得更凍人心骨,強大的寒風屢屢把我們吹得不斷往後退,我們幾個小女孩就跟在媽媽背後,舉步維艱的一步步往田裡走去。我還記得有一次,二姐還因受不了寒冷的天候,走到這村莊就逕自折返回家,媽媽也沒有制止她,我們雖然也想回去,但想到已經走了大半路,再加上也沒膽量,所以就作罷。二姊在風中那孤立瘦小的身影,雖然數十年過去了,但我依舊是歷歷在目,想長大後的二姐獨立自主,巾幗不讓鬚眉,原來從小她就表露這樣的人格特質了。 因為我們的田隔壁就是姑姑的田,當得知姑丈將要去這塊田地工作時,我們都喜不自勝,因為姑丈會駛牛車,這樣我們就可以搭便車了,也不用走這麼遠的路,但這樣的機會是可遇而不可求,畢竟姑姑家的田地很多,久久才會到這塊田地去工作。還有一種情形,我們也可以不用走路,那就是若只有一個小孩在家,媽媽理所當然地就會騎鐵馬,然後載這個小孩去田裡工作。雖然可以坐鐵馬不用走路,但是少了姐妹的陪伴,耕作起來不免乏味許多,因為在耕作時,常常會跟姐妹們比賽,看誰最快抵達終點,或是誰拔的花生多,誰挖的地瓜多,這是屬於我們的苦中作樂。雖然農作辛苦,但因有手足的陪伴,也就不覺得那麼苦了。然而獨自和媽媽到田裡工作,還有一個小小的好處,就是媽媽會到店仔口買些餅乾糖果之類的讓我們在路上吃。記得有一次只有我一人在家,媽媽載我到田裡工作,經過店仔口時,她買了一塊鳳梨餅給我吃,啊,這鳳梨餅的甜蜜滋味,我永遠都記得。 田裡的工作是苦不堪言的,除了「毋驚露水冷冰冰」外,還要忍受太陽的炙烤,尤其夏天穿梭在甘蔗園中,為了避免甘蔗葉扎人,我們得穿長袖,穿梭在甘蔗叢林中,沒有涼風習習,只有悶熱陪伴,讓人非常的「阿雜」。我們徒手剝去甘蔗的外葉,手部早已失去痛覺,冷不妨還要遭受毛毛蟲的騷擾;夏秋之交的花生田同樣教人苦不堪言,除了也是酷熱難當外,還會時時碰到不速之客——飯匙倩,看到這不速之客,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躲開,因為工作還是要繼續。 舉家搬到高雄,寒暑假媽媽依舊會帶我們回鄉下去種田,後來是媽媽覺得在高雄做點小生意,好像比種田的利潤還要好,索性就把田租給姑姑耕種,自此以後,我們再也就不用到田裡工作了。 雖然兒時那段種田的歲月是苦多於樂,但也是自己童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想到她可能會易主,我們都有些感傷,在田邊佇足片刻,讓人戀戀不捨離去,但終究還是要踏上歸途,回首望去,屬於我們的童年記憶,真的也只能在內心深處典藏,因為一切都回不去了。

Read More

〈中華副刊〉登高

扶疏 「誰最適合在你孤獨時支持你的孤獨?」            ── 楊維晨   忽然想起,年少的疏狂,不諳世事一意孤行的恣縱豪情,「賭」定地盼候掌中運轉的未來,青春是界外球與全壘打的或然率,一陣偶然爆起的鼓躁熱浪。 不容撤退的是生命熱能的旺盛火力,乃紙筆挖掘壕溝,堆疊夢與詩的碉堡,構築萎頓之菌疫如花粉浪般襲擊之抵禦陣線。 如果有瓜瓞綿綿,希望之種籽該埋植於肥或瘠的心田的那一畦?陽光終是釀製影子的酒徒,為著這般雜陳短暫的人間幻景,執拗專情地日日酣醉,隨沉落的地熱跌足於霞紅餘溫退卻的冷霧裡。 哲思的是蜿延的山徑,曲折盤繞,每一階梯,每一階梯接縫起雲衣的褶紋;蘚,拾級直上,綠綠的鞋印追索逸去的暴然而響的回音。   登高,惟風惟月惟星群 惟一片細瘦的針葉林織起 孤獨之雲

Read More

〈中華副刊〉自由

陳玉慈 李易從小就愛自由。中學的時候,他發現他的掃除工作是假的,既沒有人監督,掃跟不掃也沒有差別,整間學校是校工在打掃的,可是全校的學生分成兩部分,一半還是在掃除時間認真打掃,另一半則在掃除時間無所事事。 他沒有辦法那麼自律,如果掃除工作根本是一種假意的分派,而掃樹下落葉又是一個那麼無謂的,掃不完的工作。 從此以後他就很能夠拿捏人生自由的限度,他總是知道還有一些限度的自由藏在哪裡,比起健康、安全、幸福,李易最先看到的就是自由。 李易在大學的一個通識課的報告寫的是張國榮的一生,張國榮在2003年4月1日從文華酒店一躍而下,遺言是Depression!……我此生未做壞事,為何如此? 李易的家庭有富足的自由本錢,他的父親做著一個有頭銜的工作,除非是實踐理想,不然李父沒有拘束。這樣的環境很容易也讓李易對自由生活的想像超乎常人,李易是工業設計科系畢業,從大學就交換學生到歐洲半年,設計之路走的也十分順遂,還有多面的才華,李父給他的人生是可以自由選擇自己喜歡的路,只要在別的路途上能夠成功,隨時放棄設計也沒有關係。 人生的福報是自由程度大比拚,如果一個人一生想要追求的,他都有嘗試的門票,那麼這種自由的追求也會沒有限制。張國榮在告別歌壇之後,又以〈霸王別姬〉、〈春光乍洩〉等片遊走在影壇的高峰,連年不墜,這使得想追求新自由的他轉向了去青島籌拍一部自己創作的電影。這部電影後來瀕臨崩潰,而張國榮開始了焦慮與睡眠的問題。 李易住的大樓有一個年齡層相仿的總幹事,總幹事坐在住戶大樓一樓的位置,和住戶都很熟。李易剛搬進大樓,就因為租機械車位的問題和總幹事結識了,後來有很多事情也都麻煩他。畢竟李易事忙,有管理的大樓真的是不錯,代收很多郵件包裹。 李易常叼根菸,和總幹事在樓下花園閒談。總幹事只休週末,但是只要住戶有事也常在休假趕來,總幹事也還在人生有夢的年齡,經常幻想另外一種人生。也許是從李易那裏得來的一種幻想病,總幹事開始變得沒有那麼積極,可是橫在兩人中間的那種條件差別無疑是條鴻溝,總幹事說,其實他也是一個小有詩才的人,他覺得自己也許是個被埋沒的詩人。整棟大樓,也只有李易能跟他聊聊巴布‧狄倫。 可是眼界總是非常的不匹配,因為李易去過的那些國家,那麼多不同的文化,各國的年輕人的交流,和總幹事兩點一線的生活方式是那麼不同。就算是管委會主委那樣的身家與做派,還是跟李易相差很大的。總幹事心想,能夠和李易站在一個水平的視野,或許是主委的子女才有那樣的命。所以是只富一代還不可能辦到的。 總幹事想,李易可以說就不像現實生活中會走出來的人,那種幾米繪畫裡一樣長度的圍巾,搭著韓劇的羊毛大衣。 如果重來一次,張國榮沒有手抖和不安的毛病,4月1日不再只停在那個時刻,如果,就像李易從小到大的同鄉朋友,一個美國電影系畢業的導演。李易的導演朋友,從小家境的相仿、生活模式的相仿,乃至於人生追求的相仿,兩個人是賈寶玉和甄寶玉,鏡相走出來的兩個人,卻不知道哪一個會願意變成祿蠹,哪一個會決然求去? 兩個自由度滿表的年輕人定期相聚,因為疫情都卡在一種不上不下的人生中,下酒的潛意識就有一種真正的比拚和惺惺相惜,都有一些不太願意承認的煩惱,但是又像是自己的一面鏡子,永遠在對方身上看到多一層的自己,因而希望能夠長期為伴。 一個從小就等距的,互相都是近交而非常親近熟悉的那種存在。這樣的朋友一但不等距了,就會互相疏遠,如果永遠都保持著等距的關係,卻可以維持很久。 記得上一次跟這個朋友會面,也大概是一年以前了。那個時候導演拿完一個小獎,是事業不錯的起步,卻沒有再順利發揮,而是在那種沉潛期中慢慢蛻變,風格從耽美簡單的短片,變得不得不向寫實長片邁進才能成長。而李易看透業內的運轉邏輯,發現投資者才是工業設計裡賺最多的人,而不是爆紅的創作者。所以他覺得只要慧眼識人,就可以不用十年寒窗。當時的兩個人都沒有被現實問題磨太多,兩個人都覺得自己充滿希望。 而一年過了,兩個人的近況都沒有太大的改變,那種泡沫一樣的希望感冷卻了。導演的家庭覺得資助只到培養能力,他確定還是只能朝輔導金或是獎助計畫努力。而李易的父親本身就是商業頭腦很強,他並不認同李易那種天真而散漫的計畫。 而歲月裡漫長的等待像是河流磨著小小的鵝卵石,那些等待而不是一飛衝天的成功,像是老天爺充滿垂憐的一種延遲。 據說,過於自由的感覺和不安全感非常的接近。因為如此,所以每個不熟悉老師的學生都會試著在教室裡製造一些不乖的行為,為的是測試老師的底線。如果學生們不知道老師的底線在哪裡,往往會覺得災難有可能會發生。

Read More

〈中華副刊〉文字禪

忍星 有人在文章裡描述 疫情當時所有的情感 如何死裡逃生 曾經膜拜至尊的科學 怎麼淪落成一串 冰冷的數字 回歸校正之後 文字,再往前爬梳 前世今生   從來不是一顆句點 可以說清楚的事 波折號——延續 誰隱藏曠日廢時的 猜疑,揭穿那一天 段落自行了斷 語氣哽咽的地方   找出文章的重心了嗎 迷路的雲 抵抗不了地心引力 耽溺山光水色 沉淪波動 新月的呢喃 星光的喁語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