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秋雨漸成霜

■丁曉超 清晨起床,我被一陣莫名的冷意驚醒,簡單的披了件衣服,抖顫地走出房門來到了庭院。看著地上的潮濕一片,不用想,昨晚定是下雨了。 院中的海棠樹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為顯眼的綠色增添了些許的朦朧感,彷彿是想將它們永遠都定格在這一刻一般。 我知道,這是秋的好意,它是想把海棠樹的美好全都保留下來。 看著樹上幾個還未來得及摘下的海棠果,一個個通紅的臉蛋兒硬是被霜給渲染了一番,在紅白之間竟衍生出了一種嶄新的色彩。我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摘下一顆,生怕驚醒了眼前這棵還在熟睡的樹。 手掌般大的海棠果,入手的瞬間就能立刻感受到秋天的涼意,像根針在此時試圖接觸皮膚一般。我輕輕拂去海棠果上面的些許薄霜,一口下去,甜美的感覺和味蕾相交,在此刻迫使我不得不閉上雙眼去慢慢體會享受。 飽滿的汁水在我剛剛咬過的地方緩緩流出,像是秋天的露水。我不忍獨自享受這一盛宴,轉身跑進屋內,將妻子輕輕叫醒並把自己手中的海棠果遞給了她。妻子揉揉了眼睛,望了望我,又看了看我遞到她手中的海棠果。不時,她也一口咬下,隨後竟被驚出了一聲喊叫。我欣慰地看著妻子,想來她也享受到了這海棠果的甜美。 轉身快速離開,容不得我多耽誤一會兒,快步走到海棠樹前,望著樹上那還剩下三兩顆未摘的海棠果。我不禁起了想把它們全都摘下心思,可轉念一想,倘若自己真這樣做了的話,那也太過自私了點。 獨自站在樹前掙扎了片刻之後,我還是沒有將那幾顆海棠果摘下,就讓它們在秋天裡為這棵樹留作一絲點綴吧,畢竟有樹有果的秋天才有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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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三兩日常

■胡津津 每次上班,我總能在出公寓樓的轉彎處,看見一個大叔推車子賣鮮花,推車由幾塊木板靠著鐵釘固定,原木色,遠遠看去像是田野裡的泥土。鮮花在微風下,彷彿靈動少女的裙擺,如詩般點綴著城市裡的高樓大廈與車水馬龍。這一刻,簡單而不起眼的推車像被賦予了使命,如配角般全力托舉著大自然的美麗,讓人們在繁忙與喧囂中,感受一抹清新與美好。 鮮花的絢爛,總讓我想起哪些歷經千年依舊熠熠生輝的文物。故宮博物院裡,我有幸邂逅了汝窯天青釉圓洗。它靜臥在柔和的燈光之下,高約硬幣大小,邊緣由淺弧形曲線綿延至底;口徑大小宛若初次綻放的蓮花,片片花瓣恰到好處;通體天青色,素淨彷若仙子。圓洗身形,著色,無一複雜,均留有大片空白,每每凝視,總有種穿越古今之感,彷彿一詩人坐於蓮花池旁,低聲吟唱千年歷史。或許,美常常藏匿於簡單的空白之處,帶給人以無限遐想。 歷史的遺跡常與詩詞的深邃相互交織。山河節目的錄製現場,當眾人齊聲吟唱詩句,寥寥幾句,瞬間觸動我的心弦。「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日看盡長安花」,短短十四字,便勾勒出一幅長安城的春日盛景。馬蹄疾馳,花香撲鼻,彷彿將我帶回了那個繁華的大唐盛世,感受著金榜題名後的欣喜與暢快。「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則描繪了山間新雨過後的清新景象,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秋意,讓人心曠神怡。古典詩詞去繁從簡,總能用簡單的話語,呈現含蓄而深沉的美。 許是受詩詞裡山水的吸引吧,隨著年齡漸長,我養成了爬山的習慣。每逢週末,在靜默的山峰間,一群陌生的驢友,構建起了最簡單的關係。我們隨心所欲組合,一路暢聊,從出糗小事,到悲傷難過。在這裡,話題無邊界,無需擔憂言辭傷人,無需執行標準答案,就像遠方電臺中傳來的輕柔旋律,僅需默默頷首以示贊同即可。這種自然坦率的簡單交往,使我得以從城市的緊張與焦慮中抽離,感受到短暫的放鬆,它如同夏日山間的微風,為我疲憊的心帶來了治癒。 生活中的這些片段,如同一幕幕細膩的電影,訴說著簡單之美的千變萬化。它們以無聲的方式,詮釋了生活的多彩,引領我品味那些被忽略的美好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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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父親的老屋情結

■李新泉 父親七十九歲那年因腿腳退行性老化,行走不便,終於停止了田間勞作。我們兄弟姊妹都住在城鎮,就想把父母從鄉下老屋接過來住。商量時,母親答應了,父親卻不同意。我們想,父親可能覺得跟兒女住一塊不自在,就說在鎮上租房子讓他跟母親單住,並列舉了住在城鎮的種種好處。可父親仍不為所動,堅決不離開鄉下的老屋。後來母親也勸過父親,父親傷感地對母親說:「我能活多久呢,再陪陪我吧。」母親聽了淚水潸然,再也不提去鎮上的事。 父親八十六歲那年躺在老屋的土炕上,無疾而終。 回去看見父親安詳的遺容,又上下前後地看看老屋。父親生前的一些往事便浮上心頭。 爺奶去世得早,父親十多歲就去給人做雇工;後來,父親回到老家,從前的舊房子已經坍塌,成為廢墟。父親便在這廢墟上蓋了兩間房。母親嫁過來時,父親便在房頭接了一間,成為三間。後來,哥哥姊姊出生,父親又在正屋側面建了兩間偏房,並用土坯拉了一道院牆,這便形成了我家老屋的最終模樣。 我記事的時候,老屋院牆門外有一塊窪地,每當下雨之後就會積水,長期不乾,成為泥沼。父親就用鐵鍬將這塊窪地挖成了一座池塘,一畝田大小。池塘裡積著水,明亮亮的一片,四面栽上柳樹和榆樹。這樣,池塘不僅成為一道風景,還方便了我們家的生活。母親常在塘邊為我們洗衣服,父親常在池塘裡提水煮豬食,灑庭院。 老屋的後面原本是一片荒草地,父親把它開墾為一個園子,種上時興的四季蔬菜,辣椒,番茄,韭菜,黃瓜,一畦畦的像一幅美麗的畫。父親母親經常在菜園子裡忙碌,我們也喜歡來這裡蹓躂,那長熟的番茄和黃瓜就成為我們的美食。 父親最熱愛的事還是幹農活。擂秧草的時候,父親戴著草帽手持秧耙,站在綠油油的秧田裡,溫潤的南風吹拂著他的衣衫,他會很自在地哼唱著古老的小調。割麥時,烈日炎炎,割完一壟,汗流滿面的父親坐在田埂上急促地灌幾口涼茶,然後喘口氣說:「只有幹活的時候這茶水才能喝出味道來!」再望望剛剛割倒的一碼碼金黃的麥鋪子,父親滿臉皺紋間都溢滿了欣慰的笑意。 想到這些,我似乎明白了父親離不開老屋的原因了。父親是從舊社會走過來的老一代農民,他原本是一個一無所有寄人籬下的孤兒,後來憑著勤勞的雙手,建起這座老屋,並以這座老屋為根基,娶妻生子,經營家園,收穫「輝煌」。這老屋體現了父親的人生價值,滿足了他作為一個農民的終生追求與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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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魔幻神盒

■力偉 地下街裡有一家魔術道具店,每次經過都會禁不住誘惑,佇足在攤位前看老闆表演。他總是以「四連環」作為開場,四個看似封閉的金屬環被輕易相扣,但隨手一晃又巧妙分開,路人的目光也被老闆俐落手法扣著,一個一個緊挨到攤位前想看出端倪,見觀眾越來越多,老闆這才放下四連環,拿出店裡的壓箱寶。 他讓一位觀眾抽了張牌,將牌撕成碎片後撒在桌上,邀對方一同將桌上的碎片一一放入「魔幻神盒」中,直到桌面剩下最後兩片時,請對方擇一握著保管,接著丟入另一片將盒蓋上,邊搖晃神盒邊喊:「見證奇蹟的時刻到了。」 「哇,怎麼會……」我將手中的黑色方盒敞開,老婆捂著嘴驚呼。碎紙不但變回原先的紙牌,也沒有撕過的痕跡,只不過,牌並非完整,邊緣仍缺了一角。我要她攤開掌心,拿手握的碎片比對,形狀恰好吻合。我謙虛地說紙牌復原靠的是道具,她不以為然地表示自己才是魔術的關鍵。 若干年後,辦完離婚手續的這天,想起那個早已不知去向的魔術道具,是否也能撫平關係的裂痕,回到原本的模樣……只不過,最重要的那塊空缺,是仍被握著,還是早已掉落在其他地方…… 思緒像金屬環一圈一圈緊緊扣住,分也分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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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一個像耶穌的人──梵谷牧師

■王建文 荷蘭畫家梵谷(Vincent van Gogh)一生沒沒無聞。梵谷曾經是基督教傳教士,他自願去煤礦區當實習牧師,與貧困的礦工同甘共苦,有如耶穌再世,耶穌在世時主要都跟貧窮的社會底層平民在一起;但教會派來的督導員認為梵谷以牧師之尊下礦坑,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衣衫襤褸,有失神職人員之尊嚴,而梵谷依然稟持其全心全意的宗教情操,擇善固執,因此不到一年就因為與教會理念不合而離開神職。後來梵谷狂熱於作畫,畫作很多,但那時他並無名氣,畫作幾乎無價格可言,生前只賣出一幅畫作;梵谷自殺身亡(可能不是自殺)十幾年後,他的畫作才打開知名度,乃至成為世界級的大師巨匠,是梵谷的弟媳約翰娜藉由多次畫展替他推廣成功的。約翰娜始終相信梵谷的畫作是不世之作,堅持保存梵谷的五百多幅畫作,因為約翰娜仔細讀過梵谷寫給他弟弟、也就是約翰娜的丈夫西奧的五百多封信,充分了解梵谷的靈魂。 基督教的核心乃是人的卑微,是以耶穌在卑微的馬廄裡誕生,耶穌的在世父親是個卑微的木匠,而耶穌原本也是個木匠。耶穌在世時始終與卑微的販夫走卒為伍,從未攀附有財富者、有地位者與有權勢者。上帝之子耶穌誕生於卑微的木匠家庭,而非貴族豪門或帝王之家,這其中定有奧義。從無邊的時空來看,其實每個人都是渺小而卑微的。耶穌的奧秘在於祂「與卑微同在」,這象徵著卑微終可獲得救贖,而卑微正是每個人的存在本質。梵谷親身實踐耶穌「與卑微同在」的奧秘,梵谷在煤礦區深入礦坑,與礦工打成一片,並且想盡辦法改善礦工艱困的生活,故而傳出「耶穌再世」的好評。 基督徒文豪托爾斯泰(Leo Tolstoy)從不對達官顯要與王公貴族客氣,他對乞丐則很客氣,甚至很謙恭,如果忘了帶錢包,還會用雙手握住乞丐,十分友善地道歉。托爾斯泰大約五十一歲時從《新約‧四福音書》得到屬靈的啟發與感悟,之後就決心放棄大批地產、作品著作權與貴族身分,他覺得自己擁有大量財富是很可恥的事;他穿上農作服,親自務農,與農民同甘共苦。托爾斯泰的愛心更擴及一般動物,他反對殺生,戒除了打獵的嗜好,進而奉行素食主義。托爾斯泰對於當時俄國國內農奴、農民與貧民的痛苦,以及社會嚴重貧富不均的現象感到十分痛心,故而以身作則,希望能趨向人間正義。這是實踐「與卑微同在」的另一個典型例子。 耶穌曾說:「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人若不是從水和聖靈生的,就不能進上帝的國。」(《新約‧約翰福音》第3章第5節)。耶穌是用「水」來形容「靈」(Spirit),「靈」就像無色、透明的「水」,無定形、無法把捉,「水」象徵「靈」。「靈」更像清冷的空氣,不可捉摸,無盡遙遠,卻也近在眼前,呼吸於己身。「靈」大約就是生命的根源力量。任何人面對無限的時空都只是一隻螞蟻,但渺小的個人來自根源力量。每一位個人的存在都是暫時性的,但其根源卻沒有短暫或永恆的問題。根源力量在時間的外面,時間與空間都是玩具,但「個人屬性」沒有這些玩具。 梵谷的畫作常令人感覺到有一種元氣、一種說不出來的力量隱約波動著,那是一種摯愛與感傷並存的精神特質,也帶有崇尚大自然、反對體制化與社會化的抗爭精神。梵谷的畫作幅射出宇宙表象之內的「根源力量」,這是梵谷畫作的獨特境界,也是梵谷畫作令人著迷的原因;觀畫者隱約感受到自己的天真根源,產生了回歸靈性的鄉愁,樸拙的靈性原鄉是人類社會早已丟失的心靈故鄉與境界。 關於《星夜》這幅畫,梵谷似乎靈光乍現,他看到的不是星星,也不是星座,他一時透視夜空,看到了螺旋星系(spiral galaxy)和球狀星團(globular cluster)。螺旋星系與球狀星團的運轉正散發出宇宙的原生力量,梵谷以其神秘視覺引領觀畫者洞察奧秘。 看著梵谷的畫作,不禁想起巴赫(J.S. Bach)清唱劇樂章裡的「吾民仰望的喜悅」;該樂章令人愉悅的旋律似乎微帶感傷,的確,那種喜悅不是快樂,而是一種亙古以來遍及宇宙的「隱約感傷」──喜悅與感傷合一。梵谷的畫作傳達出一種救贖的力量,由他有如火團一般的靈魂維持溫度。梵谷是礦工的牧師,也是觀畫者的牧師,他是永遠的牧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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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斑駁與斷續

■蔡富澧 晨風在塵封的夜裡 脫下披風 輕輕披在凍了一夜 蒼老的樹幹 許多叮嚀都日夜嘮叨 深入江山烽火的紋理 ‧ 血脈跳脫宿命的語法 冷冷的冬天 堅硬表述了一段 傲然以及悔之已晚的早熟 富得低調 一把骨頭窮得高雅 ‧ 盤根之下有幾盤錯 結省略了注腳 幾番風雲一本古書 在百十年後回眸 半夜雞鳴裡不寐的燈火 破曉落葉繽紛 ‧ 世事總是交織成網 許多人一夕爆紅 寒流來了 破曉不落青苔 詩人走了 老來不沾紅塵 ‧ 腳步聲斷續踏響 一條路過不曾擁有 深深的密林為來年 留下一個缺口 更深處春天的氣息 隱而未發 ‧ 盤古身上一根毛髮 托起天地和葉茂 鴿子趁機占成了地盤 數一數該分成 天下九州 都是風雲啊千百年來 ‧ 夜色漸漸褪去外衣 被邊緣分割的肌理泛起 白色的幾個泡沫 堅持說個清楚 等到翻身抬頭之日啊 龍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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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在秋天

■張洲 在秋天我趕上了一場雨,太陽金燦燦的,雨在太陽裡,我在雨裡。 雨不大雨點也很小的。頭頂上有一片雲不是雪白的也不是烏黑的。淡淡的黑泛著白,卻飄下了雨,在微風的慫恿下,組合成斜風細雨。 騎著單車在路上,來往的幽咽的汽車喇叭聲,聲聲刺激著我的單衣薄衫。小雨是濕人的雨,恰恰來者是秋雨,秋雨裡帶著涼意。 這雨來的連個徵兆也沒有。同事說。 你打電話問問衛星,怎麼回事。又有人開起玩笑。 笑樂中,身體感覺暖和了一些。 我在雨裡,在斜風細雨裡,在濕漉漉的世界裡看著秋色人間。 時節是秋天了,伏天也在末路。但我還感覺在溫和的夏日裡。看路邊的草稍有蒼老,但還是綠油油的蓬發著旺盛的魅力。依然現代的中年婦人蕩漾著猶存風韻。 走在這雁門路上,柏油路平坦寬敞。但在秋雨的沐浴下,一種全新的格局鋪展開過客眼前。 春花秋月永不了,往事如煙繚繞。小樓常有東風照,往昔今夕別樣潮。還有多少夢,依舊肩上挑。 這樣的秋天我感覺不是秋,我沒看到知秋葉落,我沒聽到秋蟬鳴了,我更沒看到莊稼的臉黃,我只聽著人們陶醉在樂於其樂的笑談聲。 在秋天我還沒看到秋天的色彩,這是初秋。初秋的風只在朝夕噴灑涼意。帶著早穿棉衣午穿紗的詩意慰籍著人間煙火味道。 我沒感覺到秋天的到來。或許是我的年齡已經深秋了。或許是因貪憶年輕,不服老罷了。 我沒感覺到秋天或是因為我離開農村的時間太久了,忘記了現在是什麼莊稼上場回歸的時候,忘記了水邊的蛙聲和蟬鳴。忘記了路邊或田間地頭的草回頭的模樣,忘記了門前屋後野菊花的盛開。 我沒看到秋來的氣味或是因為在鬧市待得太久了。那一幢幢高入雲霄的樓房,那依舊半露半遮的少女與少婦的裝飾。那賓朋滿滿的街市與川流不息的車輪。那綠化帶依舊如盛夏的時節,蓬發著一種誘惑的色力。 是秋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也是四季輪回的必然規律。 是秋了,所有的付出該有回報了。比如莊稼。比如回頭的草,比如南飛雁。比如桃啊果啊還有不再開花的野草野果。但諸如此類的都有了回報,它們把新生的兒女撒滿大地,準備又一輪的春意闌珊。 是秋了,所有的人付出都喜悅地回收著汗滴的回報。他們的幸福就在於他們臉上跳躍的笑靨。 那麼,我呢? 是睡夢中喚不醒的那個裝睡的虛偽者還是秋波難以湧動的追夢者。或許我早已醒來,是把收回來的現實壓成沉默藏於心間。 在秋天,我忽然想尋找那隱暗的我還給陽光下的現實。 在秋夜,圓圓的月亮貼在我的窗前,還有稀疏的星光。 我的夢就像這圓圓的月亮,不只在今夕更在遙遠的春光。 思念如月啊,半是圓滿半是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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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自珍集〈五言絕句〉.冬至

■子寧 冬至鴨熬粥 天寒血氣昂 身懷三尺劍 矢志斬妖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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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苦盡甘來

■石鵬來義 內向的農村小孩,靦腆害羞的阿星,升上國中了。 家境的清寒,總是穿著親戚小孩的舊制服到學校,那衣袖,那褲腳,不是太短,就是太長,不合身的舊制服穿在修長身影、俊逸臉龐的青春期國中生阿星身上,總讓他感到自卑極了,沒辦法的是,家裡窮得連衣服都買不起,從小就一直都只能接收人家轉贈的舊衣褲穿著,但逐日長大的他,內心的自尊卻日愈傷懷的感受到憤懣難言著,「矮人一截,低人一等」的三級貧民身分。 就在那麼個週三的早晨,學校教務處透過廣播大放送的揚高聲調唱名著:「一年○班○○○到教務處領取貧民救濟物資」,不再是童稚愚騃,已是國中生班長的阿星,當下恨不得地下有個洞馬上能夠鑽進去,好讓他躲避全班同學投射過來的目光,聚焦的注視著他那身該長不長,該短不短的舊衣褲;他那難堪窘迫且灼熱紅漲的青春臉龐,無言中卻在受傷的心靈裡,興燃起一把忿懣的熊熊烈火又甚感酸楚不已的想著,「學校老師難道不知道這樣廣播的發放物資會讓我的自尊心受傷嗎?」 沒多久,學校的田徑隊在招募選手,清瘦修長的阿星在操場的奔跑中感到苦悶怒忿的心情得到療癒性的宣洩;邁開步伐往前衝衝衝,往前跑跑跑,往前追趕著日光追逐著清風,阿星的心情朗暢舒爽極了,於是,學校老師選上阿星成為學校的田徑選手,阿星,高興極了! 但是,田徑校隊的選手,每個月得再繳一筆受訓費用,在操場跑道上奔跑衝刺中找到生活裡好不容才感受到的真心暢快歡樂的阿星,竟因家計的無法擔負,只好無奈又傷心不已的放棄田徑隊的訓練,茫然無助的在自卑情懷中過完國中生活。 讀完國中,未能再升學的阿星,沒有任何資助依靠的背景下,只好到一位親戚家做木工學徒,「一技在身才是真財寶」,國中課本上他讀過也記住了,勤勞的他希望自己能在「三年十個月」的傳統學徒生涯期學得一技之長,日後就能自力更生好改善家計。豈料,任憑純樸憨厚的阿星再怎麼任勞任怨的勤奮勞動與學習,那財大氣粗的遠房親戚給阿星的,是極其微薄的學徒生活工資,更且是冷漠霜傲的寒冰著有錢人的倨傲老闆臉色,粗口動罵喝斥叫喊,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蹧踐著十六、七歲的學徒阿星,青春蒼白空茫無助的他,咬緊牙關,除了飽受忍辱的煎熬外,無處可走的,只能堅此百忍的,在日曆紙上一日又一日又一日的,寫過一個又一個又一個的,「忍」字!直到兵單來,成了傘兵。 阿星成了一名跳傘阿兵哥。從軍機高空上往一望無際的地面壯膽一跳,張開傘面躍下的傘兵軍中生活,阿星孝心不忘的,每個月還把軍中所發給他的那一點點的月費寄回家給窮寒的父母。 退伍後,因緣際會,他轉行進入電器修理的行業,從頭學起的開始逐日習得冰箱、洗衣機、冷凍櫃的修理技術及此三物的二手貨買賣,也成家的進入為人夫為人父的人生階段。 租賃在低矮窄小的舊陋屋子安頓著妻兒,房租、嗷嗷待哺的稚子、奉養雙親的孝親月費,在在都是阿星肩頭重扛的一筆筆負擔,日日夙興夜寐,汗流浹背不得歇喘的他,只為了養家活口,能讓一家老小溫飽,不再餓餒,無飢寒的好好生活著。 「黃河終有澄清日,豈可人無得運時」,阿星憑著他誠敬的職人精神及精湛的修理技藝,客源逐日逐日增多,老客戶的口耳相傳更是墊基了他在這行業上的優良口碑,生意可說是蒸蒸日上的有了美好的人生轉機。「欲作毋怕無田可犁」,阿星更是日以繼夜的孜孜矻矻的胼手胝足著勤奮工作不歇。 豈料,好光景未多時的那麼個深夜,一場莫名的電線走火竄燃烈焰,竟燒毀了阿星那些待價而沽的二手冰箱、洗衣機及冷凍櫃,租賃的屋子在熊熊烈火中更已是處處灰燼殘破不堪;但是,環境也造就了阿星堅忍不屈的強韌鬥志,「打斷手骨顛倒勇」! 「人生不是為失敗而生。」看著一場無名火所遭受的損失與挫折的撞擊,沉默不語的阿星,慧黠的黑眼瞳中更是散發出一股「不認輸」的奮進勇氣神態,沒有低下任何一滴男兒眼淚,卻是雙手緊握著拳頭的,仰頭告訴上蒼,「那裡跌倒,就那裡爬起來;人生不是為失敗而生的!」 「一技在身才是真財寶」,從四處幫人修理家電的勞動汗流中,有了一筆筆的收入;再從四處的二手貨收購中有了一台台可待價而沽的貨源,假以時日,阿星,已是東山再起! 但,老天爺何以如此的愛捉弄樸實善良的勤勞人,竟讓歷經祝融遭殃後好不容易才再逐漸恢復昔時光景的小小生意,竟就在那麼個一不留意的下午,辛辛苦苦掙錢積攢的十萬元,就在那屋裡,阿星夫妻跟客人談著生意後,一轉身再回神時,錢財卻已是杳無蹤影的,不翼而飛了!哭紅了眼的妻,心頭淌著血的阿星,夫妻日夜苦辛掙來的十萬元,被賊偷給竊走了! 歷經無名的祝融禍殃,再遭逢賊偷的沒良心手腳無德不乾淨竊走血汗錢,回首童年以來的生命歷程,點點滴滴,滴滴點點,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阿星,本是「番薯囝」的窮苦過往,飽嘗過無助無依的苦辛情境,看盡人世的炎涼勢利,滄桑滿懷的心路歷程更是釀就出阿星厚實且強韌的生命情操,且更是力拚上游的日愈勤勉奮發的,百折不撓的,在汗水的淌流中開創出屬於他生命成就的驕傲與光榮! 苦寒清貧家庭環境中自卑感難受得苦悶無處可訴中長大的他,心頭上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好好栽培、供應孩子們接受教育,不願孩子們重蹈覆轍他那蒼白無助的求學過往。 人生一路走來,一直有家庭責任感,重視孩子教育的阿星,總算苦熬出頭天的,有了自己的店面屋產,不再是不得安定的租賃寄籬以營生;三個孩子也成材成器的在社會上立足就業著,有老師、有護理師、有專技人員;更讓阿星感到窩心的是,三個孩子都品行端正、身體健康,又善體親心的,孝順極了!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平凡人的平凡人生故事,雖無華采麗富的成長環境背景襯飾,阿星已然是庶民百姓中的「人生成功者」,成功於他擔當了人生旅路中所遭逢的所有悲傷與挫折及磨難,他勇毅不屈的奮鬥精神與行動作為;「生命力的展現就在於行動的落實中」,阿星,貫徹做到了! 「阿公!」三歲大的男娃兒,清澈童眸的抬頭仰望著、宏亮嗓音的高聲揚喊著阿星,六旬已過,含飴弄孫的他,神眸裡燦亮著熠熠光采,唇角揚飛得似快上青天般的,開懷極了! 「苦盡甘來」,可說是,阿星的辛勤人生豐美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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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暖暖的信箋

■許松華 黃昏的天空有著醬紫色的安靜,時間在紙張的煙火氣裏面安靜的流淌。 我在書桌前,掬一杯熱茶,右手執筆,聲音沉澱在每一滴墨汁中,思念像一只無形的鳥,在心頭飛翔,觸碰到情感的每一處棱角。 那些年,這是寫信一種儀式,也是一種情感的交換。清脆的筆劃在信紙上演奏出靜美的詩句,於無聲處聽驚雷,這個原本沉默的空間喧嚷起來,喃喃的字句,像耳邊婉轉的旋律,逐漸會清越,只求相應回嗔。 我同時也是贈人玫瑰的那個人,手留餘香。這份香,或許是別人的快樂,或許是別人的思念,更可能是別人的知識和經驗。我將心情傾注在每一滴墨漬之中,而信紙就像一面鏡子,反射出我的內心世界。 信寄出的那一刻,靈魂在時間裏碰撞,我如同一個守候者,懷著期待,告別了孤獨。我期待的不是回信,而是你能讀到我的心情,能否解讀我心底的淺淺感動。 那些年,暖暖的信箋,是我對生活的理解;你的回饋,是我生活的期待。 歲月在信紙中沉澱,那些遺留的書香,不過是時間的一種解讀。在文字中,我找到自己,也瞭解了你。思想在信箋中蔓延,感情在文字中生長。我們在閱讀中相遇,我們在書寫中相知。 信就像一顆種子,我將它播撒在你的心裏,它會生根發芽,成長為一棵強壯的大樹,為你遮風擋雨,也為我點綴孤獨的夜空。 暖暖的信箋,不僅是我對你的關懷,更是我對你的期盼。我期待你能在我的文字中找到你的答案,找到你在生活中拚搏的動力,也能明白我的堅持。 那些年,在這寒冷的世界裏,信是一團火,照亮彼此的孤單,也照亮彼此的路。 那些書寫在暖暖的信箋上的每一句話,都是我對你的祝願。希望你的生活能充滿陽光,希望你的世界能充滿喜悅,希望你的快樂,能超過一切的悲傷。 暖暖的信箋,是一種溫暖,一種陪伴,一種情感的交流。我願將這份溫度,通過文字,傳遞給你,希望你能感受到我對你的重視,也希望你能因為這份信箋,覺得這個世界不是那麼冷漠。 那些年,你我在暖暖的信箋中相聚,啟扉閱讀,陪伴彼此,一起看透這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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