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閱讀時差 我們在詩裡,重建一座想像的舊址, 讓語言為祂標示出新的門牌號碼

文/姚時晴 畫/黃騰萱 童年的房間正對著一座廢棄的四合院,隔著蓊鬱的竹林和後院,我從閣樓的小窗遠眺這座神秘且乏人問津的荒涼院落。院落內有株樹莓粉的藤蔓月季四時逕自盛綻,生機勃勃的樣態與斑駁的牆面和破敗的屋瓦形成強烈對比,彷若在一眾傾頹的粗砂礪石堆裡蜿蜒循縫逆勢而生的豐沛水脈。常常,我望著那些被輕風撩動、翻捲的花朵和葉片,不知身在何處的出神而忘卻一切。 我不知道,這個揮之不去盤桓腦海的沁美場景正藉由枝葉與花瓣試圖向我招喚什麼,還是我內心正依賴對這個場景的繁茂轉遞,嘗試挖掘內心深處哪些無從理解的深藏之物?! 記憶是過去的光束朝向現在布幕的投影,同時,是現在的鏡頭轉向過去記憶體的搜尋回播。或許無論現在或過去,時間本就是圈環狀的無限循環:那個三十年前的夏日,正與現下的夏日交相浸染,蒙太奇式同步拼貼,將兩個景象瞬間凝定在同一縱橫軸線的交叉點。這場神秘的招喚與交疊此刻正在鍵盤下的這些句子裡湧動,彼此推移相互容匯成同一陣的意念大浪。 過去是記憶的魅影不散,還是現在的情感藉由記憶還魂?我們在詩裡,重建一座想像的舊址,讓語言為祂標示出新的門牌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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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華副書訊

終於來到懶得自尋煩惱的時候 作者:彭樹君 出版社:皇冠 出版日期:2025/03/31 精選「50+ FiftyPlus」專欄大受好評的散文,並新增超過全書一半的作品。在「放下」成為必須的今日社會,這些散文讓許多不同年齡層的讀者深感共鳴,終於可以大聲說出:「我懶我驕傲!」 38篇允許你「懶得」的散文,步入人生之秋,一起做個快樂懶人 【輯一 懶得多情】〈對別人太好,真的不太好〉、〈單身男女過年的5種方式〉、〈人生來到平原狀態的6個徵兆〉 【輯二 懶得多事】〈不反應,有時是最好的回應〉、〈一個人在餐廳吃飯,你OK嗎?〉、〈照顧者需要先好好照顧自己〉 【輯三 懶得多管】〈為自己的人生買單〉、〈善待自己的5個拒絕〉、〈讓身心靈清爽的6個斷捨離〉 【輯四 懶得多慮】〈別拿別人的人生來和自己過不去〉、〈讓自己平安順心的8個好命原則〉、〈人生之秋要學會的5個字〉 貼心重點設計,好看又好讀! 本書為各位想「懶」一下的讀者畫好重點,隨手翻開就能輕鬆掌握人生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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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嘉義雞肉飯是我們夫妻的月老

文/鄭清和 畫/盧博瑛  從大二開始文學創作,整天埋首案前筆耕,也因此有了在大四即出版二本散文集,以及完成一本小說初稿的成績。但在快接近畢業時,突然感覺大學生活好像少了什麼。啊!原來是沒有談個戀愛。 談個戀愛是大學生很美的生活內容之一,我跟室友說了我的遺憾,他知我文學夢醒了,介紹他女友的室友讓我認識。 認識女友是一九七六年的五月九日,未旋踵,六月就畢業回台南在山頂的老家等預官兵役召集。我們約會的次數屈指可數,很怕才剛孵育發芽的情苗會枯萎掉,所以每天下山寄一封信給她,一直持續到入伍。 入伍地點是左營的海軍陸戰隊學校,緊湊的日子無暇寫信,於是約好每個月都要見一次面。女友住斗南,她非常體貼,提議雙方各跑一段路程,就在嘉義見面。 嘉義見面的地點是火車站前的公路局站,會合後,我們會順著中山路走,女友跟我分享她的校園趣聞,我跟她抱怨我的訓練苦事,更相互傾訴分開一個月的縷縷思念。 縷縷思念,思念縷縷,訴不盡,說不完,第一次在嘉義見面,聊著談著就來到離嘉義地標噴水池不遠處。有個門庭若市的店家,遠遠看去,饕客們大快朵頤,滿臉洋溢著滿足、過癮的幸福感,看了不禁食指大動。孤陋寡聞的我問女友:「賣的是什麼飯?真有那麼好吃嗎?」她告訴我是頂港有名聲,下港上出名的嘉義雞肉飯,小時候父親曾帶她來吃過,只要吃一次就再也回不去了。她再補充:「但是比一般『飯桌仔』的肉燥飯貴,我們吃不起!」 吃不起,更想吃一次!我邀女友一起儉腸凹肚一個月,下回來吃。第二次見面時,我們這對窮兮兮的預官與苦哈哈的大學生,如願以償成了座上賓,我終於吃到了人生第一碗嘉義雞肉飯。 嘉義雞肉飯雖是小吃,卻勝過珍饈美饌,我一口一口細細嚼著淋有雞油調味的飯,再夾幾根火雞肉絲放入口中,火雞肉香瞬間爆滿整著口腔,真是人間美味。當我下部隊當排長薪水調高,不再阮囊羞澀後,從此雞肉飯是我倆嘉義會面午餐的不二選擇。還有那碗苦瓜排骨湯,鮮又嫩軟的排骨,苦中帶甘的苦瓜,剛好消除了讓雞肉飯好吃的油膩感,真的是絕配! 絕配?沒錯!一次又一次同吃雞肉飯配苦瓜排骨湯,我和女友也成了絕配,從女友變成情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由談心而談情,再到愛相隨,然後牽手一輩子。 牽手一輩子是我夢寐以求的,一九八零年七月女友畢業考取公職來台南服務,我們才結束每月一次的桃城之約,那年十二月她從情人昇華成我的佳偶。 佳偶天成,能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不就是雞肉飯牽的紅線嗎?嘉義雞肉飯是我們夫妻的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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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如何追求謬思女神

文/顏艾琳 畫/張秀燕 每次在演講或教學時被問,「創作是依靠靈感的嗎?您的靈感如何產生呢?」我總是笑笑回覆,「靈感好比被雷打到,或是神靈附身,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專業作家、詩人如果只靠靈感才能下筆,那麼終其一生寫出的傑作可能寥寥無幾。 寫了近四十年,我以主觀的經驗回答,「作品來自感官開放的那一刻感悟。靈感則是上天賜予的禮物。」就拿我國小畢業1983年暑假,看到中學生刊物徵稿啟事後,以希臘神話的回音女神Echo寫的《回音谷》為例:   谷底沉著一個美麗的哀怨 她曾經用那清越的歌喉 來喚醒沉睡中的大地 如今人們卻在崖頂 大聲喊叫     喂 妳 醒 醒    喂  妳  醒 醒       喂  妳  醒 醒          喂  妳  醒 醒             喂  妳  醒 醒   剖析這首少作,要回到那時的背景。首先我已讀過不少童詩、一些些報紙副刊上的現代詩,粗略明白新詩跟散文的行句不同。頭次知道可以自由投稿,那要投什麼呢?剛剛讀完的希臘神話裡有一個餘韻迴響,就寫Echo為了逃避癡男的追求,跳入山谷變成回音女神的故事吧。這叫有感觸發,自尋靈感。 初稿寫完,要謄寫在稿紙時,自己讀著卻覺得平淡了些,不知哪來的勇氣,把口白句「喂妳醒醒」仿回聲方式,逐行遞減空格,完成末段以圖像詩的處女詩作。這當然不算靈感。形式的修改,乃至一個字、一個標點符號、一個空格、斷行怎麼切,這些都是有邏輯可循。視作者的閱讀水平、對新詩格式的掌握度、文字聲韻的表現…種種的內涵在複檢創作後的沉澱狀態,那些老師教過的、跟閱讀書本的自我消融化,會透過五感內化在己身的感性,經化學變化成為編輯身分的理性。 好詩不易得,必須是知性浪漫和理性知識交感互生,才能臻至完美狀態,而非強行扭轉詞性、或隨意組合字句就是創新意象。欲從事創作尤其是寫詩,而不讀前人作品、只信靈感乍現,簡直就像「等待果陀」那般可笑。不如平時多讀書累積理性思維,好好生活深化日常裡的美感,開放眼睛的觀察、耳朵的聆聽、味覺的、心眼的經驗。等到有所觸發,謬思會來招喚你,勾引你獨特的思維,寫下那動人心弦的新句。 會問創作跟靈感的人,不能只想寫出自己的故事。除了有表達的慾望,更必須有新的觀點,不然你體驗到也就是前人體驗到的,作品沒有寫得比前人好,不如當個好讀者,讀李白、蘇東坡、杜甫、李清照、周夢蝶、鄭愁予、洛夫、白萩、羅智成、辛波絲卡……何必去寫一個人人都能說的主題?感動是你的,可是情懷大家都有,要認真面對創作,就得把小我的感動,嘗試以新的呈現還能與普羅情感共振。我認為這才是「創」作,才不愧謬思對你的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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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格調與真實——讀沃爾科特〈六十年以後〉

文/章楷治 畫/熊妤 德里克·沃爾科特(Derek Walcott),於1930年出生於東加勒比海西印度群島的聖露西亞。先後以長篇現代史詩《奧麥羅斯》(Omeros)與詩集《白鷺》(White Egrets)獲得92年諾貝爾文學獎與10年艾略特詩獎。若只注意到沃爾科特在詩歌領域的貢獻,也將不能完全領悟一位劇作家詩作中的技藝體驗,換句話說沃爾科特的詩歌具備多幕劇的特質,與其說在讀他的詩倒不如說在觀看他的詩劇。〈六十年以後〉出自2010年出版的《白鷺》,作為詩人晚年最後一本詩集,沃爾科特為我們展現了其過往追求艾倫·金斯堡(Irwin Allen Ginsberg)那大詩人所具備的格調——真實。一種重現現實的真實與接受自我的真實,借由劇場敘事與詩人語氣所呈現的記憶重塑。 沃爾科特於首句便利用佈景與演員的妝容將人物、地點與因果清晰呈現。「酒店」其短暫留存特性(外來性);「輪椅」其作為道具對年齡的強調性,也就是身為一位劇作家對於場景與道具的精準把控。詩歌與劇場仍具備本質差別,沃爾科特清楚知道詩歌的語言應該比劇場更放縱,也就是妝容描寫的細緻程度與場景呈現的關聯「佝僂」「皺折」。並以旁白過度,提醒讀者劇情的開展「為青春生活之火的她」而為了呈現劇場中演員動作的細微強調性,詩人巧妙利用押韻的方式賦予動作意義,「美麗」(beauty)與「本分」(duty)。在進入劇幕轉換時的滅燈與緩慢拉起的幕布為作品保留了氣口與期待,以一種近乎哀怨的語氣呈現緩慢。 從維約堡維珍酒店大廳中我的輪椅里, 我看見,她坐在自己的輪椅里,她的美麗 佝僂如一朵皺褶的花,那我曾認定 為青春生活之火的她將盡其本分 成為永遠的金黃,美麗,年輕 即便我老了。 於第二詩節,沃爾科特的野心與雕琢性完全展露,也就是詩人正在展演一部三幕詩劇,而句號則起到劇幕轉換的作用。幕布開展,彷彿一部攝影機近拍視角將演員妝容體現極致,沃爾科特利用第二幕強調了時間與年齡的關聯「三層下巴」,「皺紋」。此幕的節奏陡然加快,過度旁白「年邁」與佈景同時於首句開始並結束,沃爾科特在這一幕考驗演員本身無對白的演技其實也就是詩人正考驗自己現實呈現的能力。以無對白的動作「瘸著腿」(演員站起瘸腿接近)體現重逢的情緒張力;並再次以押韻呈現拍攝視角與演員眼神「永遠」(forever)與「狂熱」(fever)。詩人以同樣負面,哀怨的語氣將幕布拉起,那長長的氣口仍提醒著讀者,劇作尚未結束。 她有三層下巴,年邁,她震撼人心的 笑容被皺紋網住,但我感到狂熱 短暫的返回我們坐在那里,瘸著腿,憎恨 過往的時間與常規寒暄的謊言。 沃爾科特以詩句行數六、四、六重現了三幕劇的節奏,鋪墊與交代、高潮與轉折、結局。第三幕詩人更有耐心地利用空間縮小來交代時間背景與人物,也就是兩次出現「小小的」(年輕)(small),「波浪」(外來性)與「碼頭」(本土性),同時回應了第一幕開頭的佈景原因,首尾環扣。沃爾科特曾說加勒比海域的詩歌因為熱烈陽光的關係顯得活潑,愉悅;不似俄羅斯文學中那種被冰雪覆蓋的哀傷,換句話說,「黃昏」瀕死的太陽此刻並非美麗的,而是詩人所能想到最大的哀傷。於是長達兩行的過度旁白,讀者得以看見一位詩人坐在輪椅上於舞台中間以一種悲劇式的獨白念誦「至少不會散步」(walking)為這劇作畫上句號。 小小的波浪仍拍打著小小的石砌長提碼頭 一位船夫把我留在橙黃色安寧的碼頭 在黃昏,半個世紀之前,也許更加興奮 因而勃起,她像一頭害羞的小鹿,我暗中跟隨 一段不可能的圓滿;認識我們的人 知道我們永遠不會在一起,至少不會散步。 而在徹底關閉的幕布,沃爾科特以一句與前面所有「真實」的詩句截然相反的抽象式的詩句——一句黑暗中的獨白為這場詩劇作總結。得以窺見沃爾科特所追求的格調,一種張開雙臂接收遺憾(失去的真實)的淡然。 「此刻,對講機裡沉默的刀子將貫穿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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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小王子125年:在星辰與玫瑰之間,我們遺失了什麼?

文‧畫/黃騰輝 一個來自星辰孩子 一個來自星辰的孩子,125歲了 1900年6月29日,小王子誕生在一顆名為B612的小行星上。他沒有姓氏,亦不受時間拘束。百年以還,他的身影不啻未曾衰老,反而隨著讀者的每一次展閱捧讀,重新滌清一對湛淨注視靈魂的眼睛。1943年,當戰火席捲世界之際,安東尼‧聖修伯里在紐約出版了這本薄薄的小書——《小王子》,一部寫給大人看的童話,一則流浪於宇宙與孤獨之間的靈魂寓言。 在那本書裡,小王子離開他的玫瑰,隨後拜訪六顆星球,遇見六種諳於世故的「大人」:自大、貪婪、逃避、權威、繁忙與冷漠。他的語言純淨如蒸餾過的雨水,發出本質性的疑問,讓我們透過他的坦率與赤誠,照見自己昔日的身影。今年,是這位星辰孩子的125歲生日,而我們這些曾數著他的星星而入夢的讀者,是否還記得他所啟示我們的一切? 儘管歲月流逝,他依舊是那個金髮的小小男孩,捧著他的玫瑰,走過星球與人心之間,提醒我們:真正重要之物,是肉眼所看不見的。(第21章) 馴養:是愛的開始 「你現在對我來說,什麼也不是。我對你也什麼也不是。但是如果你馴養了我,我們就會彼此需要。」 ——第21章 小王子的第一個朋友——狐狸,是《小王子》中的哲學家。他只用一種最簡約的語言,就綿綿長長地道出愛的真諦——愛,賦予一切物事與眾不同的意義——世界玫瑰億萬多株,但因你所持續澆灌的唯獨那一朵,那朵玫瑰便有了與眾不同的美燦與意義。至於小王子「馴養」了狐狸,「馴養」不是佔有,而是創造牽絆的過程;是你每天同一時間來到、坐在同一個位置,於是我的心開始有了期待與歸屬。 狐狸的話,像從遺忘的井口深處,重返迴盪的流金語言。馴養,是一場漫長的等待;是因你每日如常地來到,我的靈魂便被你雕刻出形狀。正是這份期待,使你從所有的人中脫穎而出,成為我生命中唯一。 在現代,人與人之間的連結能迅速地透過網路或各種方式建立,卻也相對容易無聲斷裂。我們習慣了即時反應當下情緒,卻害怕情感上的深度依附。社群網路讓我們同時擁有眾多對話視窗,卻罕有真正被「馴養」的關係。正如叔本華所說:「親密是一種冒險」,而我們,在追求效率的世界裡,追求親密關係,亦加重了冒險的成分。 荒謬成人:被數字擠壓的靈魂 「大人們總是喜歡數字。」 ——第4章 小王子的旅程,可謂對成人世界的溫柔控訴。他遇見的不是智者,而是被數字所圍困的靈魂。國王統治空無一人的領土,商人日夜數著星星的數目,地理學家則坐在桌前,從未親眼見過真實的風景。 波特萊爾在《現代生活的憂鬱》中說,大人將靈魂分割為面具與角色,最終卻忘記自己是誰。而赫塞更直言:「社會的正常人,往往只是成功壓抑自我的人。」當數字變成衡量的標準,我們是否還能記得玫瑰初綻顫動的香氣與靈氣?   用心去看:靈魂的知覺昇華 「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楚,真正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 ——第21章 這句話,是狐狸留給小王子的非凡贈禮,也是一場感知革命——在世界視覺化的今日,螢幕提供了一幕又一幕的圖像,卻未必能夠帶來心靈層面的深刻理解。 我們觀看太多,體會太少。 赫塞說:「內在的眼睛,總比外在的更誠實。」柏拉圖早已警告過我們——那些投映在牆上的影子,只是虛妄的幻像。小王子的啟示,是要我們用靈魂之眼,重新鑽摩對世界的高度敏銳度。唯有用心去看,世相才不再是浮光掠影,而是深入情感層面的相遇。 孤獨與存在:與自己相逢的沙漠 「人們哪,也在火車裡奔來奔去,卻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第22章 飛行員墜落沙漠,在一片沉寂中遇見小王子。這場邂逅,是「孤獨」所給予的禮物。小王子的旅程,向來不屬於征服之旅,而是存在的真實尋索。他不惜跨越星球,只為理解何為「我」與「你」。 赫塞在《悉達多求道記》中寫道:「靜默與孤獨,是靈魂真正誕生的時刻。」而叔本華視孤獨為哲思的搖籃。然而,直至今日,孤獨漸漸被社會視為失敗的象徵。於是,我們永遠在線,卻與內在斷訊。 眾聲喧嘩之中,我們是否還願意走進沙漠,只為聽見那口井的迴聲? 地球是我們的B612 「這很麻煩,但我必須做。因為這是我的星球。」 ——第9章 被命名為B612的這顆渺小星球,是小王子生命的全部。他每日清理火山、拔除猴麵包樹,不為任何功利價值,只因他將之珍視為責任。而責任,帶著緩慢而鄭重的儀式感,正是愛的另一種面貌。 赫塞說:「自然是我們的母親,不是我們的奴僕。」但現代人已將地球視為開發對象,而非共生之體。小王子的日常,是對永續倫理最純真的詮釋。他不需要科技,也不談減碳等生態議題,他只是純粹而深刻地愛著,照顧著。 而我們呢?我們是否還記得地球也是我們的B612? 童年與記憶:詩的源頭 「所有的大人都曾是孩子,只是,只有少數人記得。」 ——第1章 這句話,是整本書最溫柔的諷刺,也是最深的警鐘。我們都曾是小王子,也都不知不覺成長為「大人」,丟失了童心與初衷。我們學會計畫人生、撰寫履歷,卻忘了如何為一朵花靜候日出。 波特萊爾稱童年為詩的本鄉,赫塞說:「童心,是靈魂尚未受傷的原型。」文明的進步,若以犧牲童心為代價,那麼,我們所謂的成熟,是否只是一種空殼、虛設? 真正的成長,是能在理性中,依舊留住那一滴始終未曾蒸發的晶瑩淚水。 星星與死亡:當愛化為永恆 「這不是真的死亡……你會看到天空中所有的星星都在笑。」 ——第26章 故事的尾聲,小王子讓毒蛇嚙咬自己,於是方回到他的星球,回到玫瑰的身邊。對於死亡,他不恐懼,亦無所謂悲傷,因為愛從未中止。死亡,不過是形體的沉睡,而愛是恆星,將在星辰中繼續閃耀光輝。 叔本華說死亡是意志的停頓,赫塞說它是靈魂的返回。而小王子,只是回到了那朵嬌柔的花旁,回到一個從未結束等待的地方。 我們是否願意再次成為小王子? 125年來,小王子以柔軟卻堅定的語言,穿越時間與語言的藩籬,觸碰一代又一代讀者的靈魂。他不啻是童話人物,而儼然是一種存在方式:用心去看,真摯去愛,誠懇去問,勇敢去活。 而今的世界,似與他的價值觀愈行愈遠。演算法決定我們看到什麼、相信什麼。大量自四面八方湧來的訊息如洪流,吞沒我們對安靜與等待的能力。愛成了貼圖與符號的組合,夢想被績效衡量,人生如計畫表般緊湊卻空洞。 孩子們往往尚未學會仰望星空,便已被教導如何競爭與比較。我們自己,是否也在職場與現實的拋磨下,漸漸遺忘了當年那隻狐狸的眼神?社群平台總是鼓吹「曝光」,相對地,我們遺忘了何謂「深刻」;大數據教我們「預測」,卻從未回答:「你是誰?」 你是誰?你的初心是否依舊? 在這樣的時代,小王子不只是一本書,更是一種信仰的遺緒。他提醒我們,玫瑰仍需守護,狐狸仍在等待,星星依舊會眨眼。 「當你仰望星空時,如果你想念我,請記得,在其中某顆星星上,有一位小王子在笑。」 ——第27章 這笑聲,是星辰的召喚,是童年的餘音,是靈魂深處尚未熄滅的火焰。 我們是否願意再次成為那位不惜穿越星球,只為一朵玫瑰而流淚的孩子? 在小王子125歲的今日,願我們不只記得他,而是重新活出他所寓言的一切——單純、愛、責任、意志,以及那份堅強起來而不致丟失的溫柔。 關於藝術家|黃騰輝 Robert Huang 黃騰輝,1959年生於臺灣花蓮,畢業於東海大學,並取得北京清華大學美學碩士學位,美學博士候選人。他的藝術旅程始於對生活的深刻凝視,從花東縱谷仰望星空的童年記憶,延展至國際舞台的詩意創作。1980年代,他參與創立台灣首個社區總體營造計畫「理想國」,以文化介入生活空間,成為地方創生的先行者。1990年,黃騰輝創立以玫瑰為主題的英式下午茶品牌「古典玫瑰園」,開啟台灣文創與餐飲美學結合的新局,至今仍深具代表性。他是第一位登上國際VISA與JCB信用卡封面的華人藝術家,同時也是備受推崇的瓷器設計師。曾受邀為英國皇室瓷器品牌創作,包括威廉王子大婚紀念系列,作品為全球藏家所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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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櫻花的覺知

詩/葉莎 攝影/陳永鑑 終於發現櫻花 年年盛開有其原由   它聽過病態的愛國主義 聽過戰爭和鮮血 聽過年輕士兵和櫻花的詩句 所以年年笑,年年艷麗 年年哭倒   我的孩子不曾和我談過櫻花 今天他又穿上迷彩裝準備去募兵 跨過門檻時回頭淡淡笑著 他愛國家勝於自己 我愛他,勝於國家和自己   「我生他,不是為了送上戰場!」 一位母親這樣呼喊著 「我也不是!」我暗暗在心底說著   窗外的櫻花啊 妳落成春天的時候 我正在屋內安靜煮雨 身逢亂世,我無話可說   關於暴雨來襲及凋零 於櫻花是一種覺知 於一個壯年,是責任與面對 於一個衰老的母親 則只剩下難以抵抗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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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詩人筆下的春天

聆聽春的訊息 文/向明 畫/黃嘉慧 春天又快來了!看著這萬物復甦的新氣象,不禁想起對這四時更遞最敏感的詩人筆下,會是怎麼樣的反應!首先我就想到了上世紀三0年代即已成名,和我們早年來台的詩人紀弦大老是同輩,且極早即是現代主義提倡者的老詩人徐遲。他曾有一首詩名為〈春天的村〉子是一首極小號的短詩,一共只有六行,大概就是現在所稱之的「微形詩」。詩如下:     村夜   春夜   我在深深的戀愛中     春天的村子   雪飄著也是春天   葉飄著也是春天   徐遲是一個極為浪漫的詩人。七老八十還愛穿花襯衫,擁著年輕的女孩子跳貼面舞。老來且還迷上電腦,以電腦寫詩,創作小說,可說走火入魔到了極點。結果在1996年十二月十三日凌晨,竟然迷迷糊糊的從創作的虛擬實境中破窗墜樓而死!死前還對朋友說他正進入十二歲的「青春妙齡」。由於他始終懷著這樣一顆不老的心境,他這詩也有著新鮮的意趣,所以他會寫出春天的村子「雪」飄著也是春天;「葉」飄著也是春天,意思是只要心情好,在戀愛中一切都是如春天一樣美好。這就正吻合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那句「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詩人的主觀可以做到反常合道的妙處。寫出不同一般的詩。 現代詩人非馬曾出過一本〈非馬的詩〉。其中有九首寫春天的詩,每首都採不同角度進入,都有突出的創意,絕無陳詞的套用。像一九八一年六月所寫〈鳥。四季〉中的〈春〉,便匪夷所思的出現驚人的意象:     你若想知道   這明媚的日子裡   樹林與樹林間   最短的距離   任何有輕盈翅膀的小鳥   都會嘰嘰喳喳告訴你     不是直線   這首詩看起來比徐遲的〈春天的村子〉更跳皮。更反常,來得更故佈疑陣。細究起來,這答案是非常合理的。暗示這春光明媚的日子。樹木都開始枝繁葉茂,不若冬日的空曠,飛鳥可以直來直往,現在必須繞道而行,當然就不是直線了! 我在古詩中讀到過在單一詩中,句句全落在「春天」這一主題上的詩。譬如梁元帝的那首十八句五言體的〈春日〉: 「春還春節美、春曰春風過、春心日日異、春情處處多、處處春芳動、日日春禽變、春意春己繁、春人春不見、不見懷春人、徒望春光新、春愁春自結、春結誰能申、欲道春園趣、復憶春時人、春人今何在、空爽上春期、獨念春花落、還似惜春時。」 像這樣句句都落在同一主詞上的詩,通俗得像雜詩中的頂真格,雖用了很多心思在求變化,但總覺得類似拼湊,缺乏新意。此詩讀到的機會甚少,現在披露在此,不過是供大家看看從前深宮中的帝王是多麼的只會享受權位,而一點也不知四時的更遞是多麼的有聲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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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記憶鏈結與拱形負重

文/王信益 畫/王羅密多 01 「有些物質承受過重的力,會產生形變,一種肉眼可見的變形;有些物質則不為所動,肉眼無法覺察,卻忽然蔓生裂痕,應聲碎裂。 於是便有一種弔詭結構的誕生──拱形:一種先彎折自己,以便承受更大的力的結構。 當有垂直的力向下壓時,比如:直直落下的大雨,永恆站樁的稻草人,成群飛蟻環繞的燈柱。這時的拱形結構,經受著這些重量,便會產生一股水平的推力,為了免於崩塌,還需撐持住這股推力。」 02 我的左肋骨下方是凹陷的,那是我年幼約莫小學時,來自於一場浴室的意外,垂直地跌落,跌撞了肋骨。容我隱去跌撞後發生的片段,創傷不值得一提,不能再那樣反芻了。 當我精神萎靡時,在家中日式地板昏暗的燈光下,父親帶領我練氣功,他說:「哈氣,把濁氣吐出去。」母親響亮的長嗝,使我嚇一跳,我是個容易受到驚嚇的孩子,小時候有次夜深,我很害怕,再再不敢撫觸我左側──凹陷肋骨裡的心臟,總覺得它會停而我會死,父親伸出他的手臂讓我枕著,跟我說睡不著沒關係,明天還是會來的,我的呼吸越顯急促,那一晚我覺得我會死。 我總在胸口肌肉隱痛時,引發死亡的恐懼,直到現在將手放在空蕩心窩裡,還是覺得恐懼,我不明白恐懼究竟從何而來,為何與我鎮日赴死的意念相違背。 03 那一年我國三,烈烈的夏日,祖母犯太歲,卻執意回老家,她想去她一生信仰的小廟,為神明敬茶,我和祖母在經過一個葬禮時,失去了意識,等我恢復意識時,看見祖母正衝向老家對面的電線桿,於是我們雙雙跌落,祖母摔斷了大半肋骨。 那時,每日早晨我騎著單車,替祖母敷藥。有一日晚餐前,祖母喚我到房間,袒露出她下垂的雙乳,我替祖母敷上藥膏,那也是一對拱形。 再有一次,過年過節,老家頂樓的神明廳,父親下樓和祖母說:「媽,爸有話跟你說,要你上來一下。」祖母語氣堅硬地說:「他那麼厲害,為什麼不把我的腳治好。」 我記得那一幕,祖母單手拄著樓梯的圓木,雙腳是一對彎折了的拱形,片刻間,大家卻都沉默以對,我忘記祖母的表情了,只記得祖母最後沒有上樓。 祖父走後,祖母迅速地蒼老下去,也比以往易怒。牙齒、雙腳紛紛退化,不過任誰勸說也不願意治療。祖母仍執意煮晚餐,昏暗的門廊裡,那雙越顯緩慢的拱形,落寞的身影。 記得堂姐結婚時,鬧熱的會場,祖母推遲著不願意上台,祖母說:「人老了,拍照起來不好看。」 印象中的祖母,從未看見她落淚,就連那場車禍,肋骨斷了大半的祖母。 唯一一次,在祖父的喪禮。 04 那間和室的房間,母親會喚我起床,我們到附近的小學練氣功,我們先走幾圈操場暖身,並將隨身的袋子掛在一棵清瘦的樹上,那是冬日早晨,晨中有微微的霧氣飄浮著。 父親跟我說:「將足心拱起來,抓地,像樹根一樣,將地心的能量往上帶到督脈。」行氣結束時,父親的手臂總會結滿,粒粒汗珠,明明是寒冷的冬天。 那些汗珠使我想起,常常是冬天,父親看我神情不對,會點上檀香,站穩馬步,用盡全身內裡的氣流,一雙燙熱的手,指尖飽漲,一股暖流注入我空洞的胸膛,我的心不再躁動不止。 那時父親的手也是一個拱形。 05 母親總笑說:父親年輕的時候和你的身形一樣,慣性駝背。母親何嘗不是呢,姐姐曾經也是,而現在,則是脫胎換骨了。 有一次,我從花蓮返家,那是凌晨兩點,父親睡眼惺忪,責備我怎麼那麼晚睡,門廊的燈昏昏暗暗,我看不清楚父親的面容,父親骨架的拱形更加彎折了,宛如一株黃昏雨後的芒草。 每當我回家要遠行花蓮時,父親總叮嚀我「氣功要加減練」。我在遠方的花蓮,曾經仔細撫觸過一株芒草,乾枯的或柔韌的,芒草。但我再也想不起,似乎沒有,我從沒有撫觸過,父親那和我極其相仿的拱形。 父親和我的骨架都是一個拱形。 06 有一次,祖母在自家種的番薯葉裡加了甜醬油,我抱怨著怎麼那麼甜,母親亦是,父親從不違逆祖母,他知道這是祖母的法則,但那次聽父親轉述,祖母受傷又賭氣地跟父親說:「大家是在嫌棄什麼,煮給你們吃,加個甜而已,不只你弟,連你也嫌棄喔。」 我想起那彎折的祖母的雙腳,不願治療的祖母,祖母的雙腳也是一個拱形。 除了在後來的催眠場景裡,我們相擁,在那當下,祖母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我的左下方肋骨凹陷的拱形,摔斷肋骨後的祖母──替她敷藥所見的那對下垂的拱形。 在後來長大的時光裡,我們再也沒有擁抱過了。 07 忽然想起T的那些話。 那時T遭遇困境,然而T與我聊得更多的是──他遭遇的困境以外的事,T聽我說起祖母的事,我們在吸菸區,T將菸霧斜斜地,往蒼白的街燈吐,沉默了片刻,他說:「比起祖父母那輩,他們那個時代要擔負的包袱,我們容易得非常多,只要跨出那一步,而且他們所剩的時間也沒有多少了,下次或許你可以試著去擁抱。」 那時,暮色隱隱暗下來,比起我抑止不住的眼淚,比起我,我知道T抗抵了更大的力,T的眼睛也是一對拱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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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間奏曲 殘餘的正是肥沃之初

衷心 文/柏森 畫/盧博瑛 春天的糜爛狀態一路從窗外延伸至我的睡眠。有時我會耗費一整個早晨,醒來後便只是凝視光線在空氣中,像油畫那樣刻意被強調的筆觸,塵埃漫天,旋轉旋轉著。 這是我的安心來源。 有回朋友問到最初記憶,他說人都有一個對世界的第一印象,從我們初生開始便有的強烈感受。它會伴隨成長過程,在某些時刻你感到相似、重疊的部分便會再現那記憶。 仔細想想,自己最初的記憶就是光。 後來和家人聊天時,聽說小時候的我非常難哄入睡,對周遭環境總是睜大雙眼,捨不得一刻分神那般。 由於家近機場旁,這裡的房子並不高,時常會看見從機場那側透過來的照明。那是引導飛機降落的遠光指示。阿公說,為了讓我入眠,他偶爾抱著我撫在胸肩上,搖搖晃晃地,我的眼睛直直望著那些閃爍霓燈,漸漸睡去。 而神秘連結我的心思。 彷彿最初記憶老早就在等我前去,根深蒂固,伴隨歲月。 * 梵谷在作畫時曾認為印象派所要表達的事物已被訴說完畢,他探尋般提出想像,除了畫出眼睛所見之外,在眼睛之後的,是否也能再現於畫布上。 眼睛之後的,便是心靈。 我總感覺好奇,在幾乎什麼都能被除魅的時代裡,光線彷彿仍保有它的神秘。雖然從科學角度人們已經知道光除了自體散發之外,要不就是折射他者光芒而一同閃耀。 梵谷筆下的星夜或是夜裡的咖啡館,其中對光的描述線條粗獷且流動感十足。 記得在某篇文章中曾指出,假如來源無誤,那麼梵谷所表現的光線其實相當接近目前所觀測的變化狀態,同時具備粒子與波伏的特性。 過往被視作精神過度敏感的梵谷,竟在光之中有如此精準的察覺。不可思議地,是因為客觀條件、觀察自然,也從心靈主體的意識震盪出「光」的形象。 * 上個月中看了電影《青春末日物語》,其中一幕神似楊德昌的手法,在空音央的導演裡卻讓這手法轉換出新意味。 並且這部電影運用「光」的語言去推進劇情,光移動時色彩跟著交錯,情緒附著在內。這是一部近期讓我有所喜愛的作品。除了導演的大膽,我想更多還有不害怕直白的勇氣。 當劇情走至學生們抵抗著校園體制(而背後延伸的是個人和集體的力量抗衡),裡頭交鋒各種漫談如日常的思想衝擊,微妙地透過青春這個普世的隱喻,帶出那些想說、想做卻老早被放棄再說的話和事。或許陳腔濫調,或許我們總想挑戰看似艱深的命題。 然而在空音央的方式下,整部電影就如青春正盛的學生們一樣,生澀可有無限活力,對世界提出直接的疑問──什麼是暴力?什麼是喜歡?什麼是自己與社會?什麼又是未來? 看電影的當下我忽然進入導演的不刻意,我想那是花了許多力氣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因為一切自然而然,卻又深思熟慮。 光的明暗在畫面中被聚焦著。 四人小組的主角們發生爭吵時,有人手裡緊握的燈具一時間滑落,晃盪的光線牽扯出爭執本身,觀眾看不見拌嘴的兩人,只能從牆上映照的影子猜測他們的距離和肢體。 又,在故事後半有幕因受到敲動而搖晃的吊燈,光左右來回,有人用手去擺正了它,一切又從不平穩裡看似回歸平靜。 * 電影印象深刻的是學生一遍遍抱怨現世不公,到處充滿激情的失落,好像未來不值得期待,像是,最壞的年代早已實現,而我們不得不承認這是種失敗。 我說,電影不害怕直白本身,是因為它可以用最簡單的方式表達它所想闡述的思想──好好地說完一句話。 那句令人感動的話,並不多麼掏心掏肺或者故弄玄虛。 劇情裡,當學生對所處時代的消極連續表現,這時他的老師僅僅是感嘆地說著:「可是,你們還是要對自己的世代多點信心吧。」 我心想,是呀,其實不難懂的。 對自己的世代信心,意味了依舊有期待會發生。 猶如前面所提到被擺正的吊燈,我們何嘗不是在練習維持那大震盪之後的平衡。搖晃的幅度會漸弱,然而回到最初,還是有什麼不屈著努力發光照亮這時空。 * 最初的記憶大抵就是一生的隱喻。 這陣子的所有焦慮具象且無法再逃避,我端看那些不適陷入沉思。很偶爾時,我們會迷失方向,待在重複之中無力自拔,而逐漸習慣自己其實沒有能力、沒有可能。 若說對應著光,則必定有陰暗。 不過,深深從心裡的聲音說出來,我想最為重要的,可能是剛開始有一種發現原來自己還能做到的悸動。 人將要回歸自身的心靈如孩子一樣尋覓,同時也需要意識到我們有足夠的心智能夠成長、茁壯。 許多事大抵如此,悸動的最初。 那份感覺要牢牢記住,很多時候會被這份感覺拉回,就算是很簡單、純粹的動力,它都會一直陪伴著你。 你總是比你所想的更有力氣。 而那些使我們可以走下去的,一日一事的力氣,是因為我們還有什麼不肯放棄,那如此珍重之物,乃至要對自己有信心等等。 最初的悸動,是你陪伴著你自己完成記憶,面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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