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優雅,是女人一生的修行

文/殷運良 畫/陳淑嬌 在喧囂的塵世中,女人有一種美,它超越了年齡的界限,超越了容貌的範疇,那便是優雅。優雅,是女人一種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涵養、修為和氣質,它如同一股清泉,靜靜地流淌在女人的生命裡,讓每一個見過她們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份獨特的魅力。 優雅,是知性與高貴的融合。有人說,一個女人優雅不優雅,從背影就可以看出來。那是因為,優雅不僅僅體現在外在的裝扮上,更多的是內在氣質的流露。一個優雅的女人,她的一舉手、一投足、一抹微笑、一個眼神,都能折射出知性與高貴的光芒。這種光芒,不是華麗的服飾所能替代的,它是歲月的沉澱,是知識的積累,是心靈的修煉。優雅的女人,如同一朵梔子,馥鬱芬芳,她們懂得用知識武裝自己,用智慧點亮生活。她們熱愛閱讀,善於思考,從書中汲取養分,讓自己的內心變得更加豐富和強大。她們的笑容裡藏著書香,言談中流露著睿智,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優雅,是溫柔與堅韌的並存。優雅的女人,不僅端莊秀麗、落落大方,更有著溫柔如水的性格。她們柔情似水,懂得用愛去溫暖身邊的人。在她們的世界裡,沒有爭吵與抱怨,只有理解與包容。她們用一顆柔軟的心,去感知這個世界的美好,用一份真摯的情,去呵護每一份遇見。然而,優雅的女人並非只有溫柔,她們同樣有著堅韌不拔的意志。在生活的風雨中,她們能夠勇敢地面對挑戰,不畏艱難,勇往直前。她們知道,只有經歷過風雨的洗禮,才能綻放出更加絢爛的光彩。這種溫柔與堅韌的並存,讓優雅的女人更加具有魅力。 優雅,是自信與豁達的展現。一個優雅的女人,必定是自信的。她們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無論面對何種境遇,都能保持從容不迫的態度。她們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價值,不會因為他人的評價而動搖。這份自信,讓她們在人群中脫穎而出,成為最耀眼的存在。同時,優雅的女人也是豁達的。她們海納百川,虛懷若谷,能夠接納不同的聲音和觀點。在她們看來,世界是多元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她們尊重他人的選擇,也珍惜自己的獨特。這種豁達的心態,讓她們在人際交往中更加遊刃有餘。 優雅,是善良與慈愛的傳遞。優雅的女人,內心充滿了善良與慈愛。她們慈眉善目,蕙質蘭心,總是願意伸出援手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在她們的世界裡,沒有冷漠與自私,只有溫暖與關愛。她們用自己的行動詮釋著什麼是大愛無疆,什麼是人間真情。這份善良與慈愛,不僅讓優雅的女人贏得了他人的尊重與喜愛,更讓她們在人生的道路上收獲了無數的感動與溫暖。她們知道,善良是一種力量,能夠照亮他人的心靈,也能讓自己的生命變得更加有意義。 優雅,是女人一生的修行。優雅,不是一天兩天能做成的,它是一輩子長長久久的事情。一個優雅的女人,需要用厚重的歲月打底,歷經風雨的澆灌、陽光的普照、知識的薰陶,才能從內而外散發出人生的芳香。她們在生活的點滴中修煉自己,不斷提升自己的內在修養和外在氣質。她們用自己的行動證明著:優雅,是一種態度,更是一種生活哲學。 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裡,願我們都能成為一個優雅的女人,用我們的知性、溫柔、自信和善良去感染這個世界,讓生命因我們的存在而變得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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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心愛ㄟ老車站

新北投車站 文‧攝影/潘憲榮 典雅建築、懷舊器物與老車站鋪展出美麗的畫面。 假日,偕內人造訪新北投車站,此百年車站為黑瓦屋頂、木造結構,散發優雅古韻。最引人矚目的是,簷架下的雕花托座及開在屋頂上的3+1組合老虎窗,精巧工法頗耐人尋味。 車站是鄉土的美麗記憶。新北投支線的興建,主要是當年為發展北投地區溫泉觀光產業,後來1988年由於臺鐵淡水線停駛,因而走入歷史,並拆遷落腳於彰化臺灣民俗村。有形的建築雖遷離;然而在地鄉親並未淡忘老車站曾經的風華歲月,2003年發起新北投車站返鄉運動,幾經波折,終於在2017年重返溫泉鄉,綻放美麗;如今成了旅遊熱門景點,磁吸絡繹不絕的旅人。 新北投車站緊鄰捷運站,新潮與懷舊的建築相輝映,展現出歲月推移中的美麗風采。值得一提的是,站前廣場有一處手湯亭,讓遊客體驗北投溫泉的特殊風情,北投的「青磺泉」,泉水清澈滉漾翠綠色澤,被譽為療癒溫泉系的珍品,友善設置讓人頗感溫馨。 走入站內,耳畔傳來悅耳的民謠小調,觀看各種史料照片,彷彿走入時光隧道。木板立牌寫著陳明章的鄉土歌曲《心愛ㄟ老車站》:「心愛的老車站,有阮對你的愛/心愛的老車站,等你倒返來/戀戀的溫泉路,月亮照山邊/今生今世……」的確,車站在歲月推移的歷程,是地方發展的地標,是一種記憶,也是遊子的鄉愁。 館內展出車站的歷史影像,從黑白到彩色,從興建到營運,從離鄉到返回,一系列圖文紀錄老車站的演展;一部新北投的發展史交織車站的演變,歷歷在目。在文物展示方面,相當豐富,有親切和藹的車長公仔、制服、辦公用品、火車模型、燈號標誌……有趣的是,還有當年生活日常用品,如茄子袋、舊式電話、算盤、黑膠唱片、唱機……懷舊的展示讓人頗感親切。我和內人逐一探看這些物品,腦海浮現一幅幅歲月靜好的圖像。 走出木造的進出口,車站旁軌道上停放一列普通客車廂,登車觀看,轉頭吊扇、環形握把、綠色長椅……原汁原味鋪排出當年車廂場景,現已成為展覽區,定期展出各種與鐵路有關的記憶。車門旁立有一塊大型的立體裝置,圖文並茂標示出「移動的食光印記」,此畫面,不禁讓我想起,當年搭火車返鄉只要是用餐時刻,總會買個排骨便當大快朵頤,那時只要搭的是對號車,還有專人來泡茶,服務真不錯哩! 車站連結在地風情,刻畫著流光歲月,不論建築是老舊或先進、簡樸或華麗;都是鄉土最美麗的地標。遊賞新北投車站,古樸而典雅的擺設,豐美而生動的內容,鋪展出賞心悅目的風景,遊賞其間,教人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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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狙擊手

在飛翔的前夜 詩/嚴忠政 畫/李雲楓 他熟悉絕望 不同的花有不同的戒律 雲朵和捕蠅草。之間是他 性和更前方的海 都拋在腦後了 那些不具特殊性的單字 更不會記成早安   松鼠舉起橡果 他採取更低的射姿 (低俗的草 也會邀一個春天到地球) 在此之前。只有你 所有的以後都變成太遲   就在子彈出發的地方 他屏息,定義你的死亡 靜要攝魅 動要你懷疑此生   血來到最後一次寫實 膛線是你的行跡 大海只是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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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人生路有您陪伴,感恩!──寫給400年的臺南

文/鄭清和 畫/蔡克信 那天,去安平古堡走走,看完史料館後,循台階往下走,近六十度角的斜坡,兩旁又沒有扶手,很自然就以側身緩緩向下蹞步。 有個來旅行的國中生看出我的不安:「阿公!要不要我扶您?」,我笑說沒問題。他仍不放心:「阿公!您要小心,慢慢走喔!」 兩次「阿公」的尊稱,再次提醒我真的老了。回程的車上,記憶開始倒帶,與您相處的人生過程如影歷歷,彷彿車窗外後移的景象。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沒多久,我來到龍崎這個全是丘陵的貧瘠偏鄉。在哇!哇!的哭聲中,我誕生在您的臂彎裡,我們相遇了。 村裡沒小學,我用媽媽種田包臉的花布巾把書捲起來,收束在腰間,赤腳走幾近兩個小時的路,到關廟鄉的崇和國小讀書,老師教我們寫地址時,才知道我住的地方叫台南縣,我們相識了。 國小畢業,那時縣市未合併,跨區考取台南市的忠孝初中,接著上了台南二中。六年中學的教科書中,歷史沒提台南,地理也隻字未提,我放學去那時位於火車站前圓環旁的中華日報社走廊的讀報欄,讀台南的報導,也去學校圖書館借閱有關台南歷史的書,才驚豔您是座近四百年的古城,我們相知了。 大學四年,我去了台中,因為成功大學沒有我愛的農學院,接著當兵兩年,我被發配到高屏的海軍陸戰隊當預備軍官。雖然共嬋娟,總覺還是家鄉的月亮圓,那幾年想您更深了,我們卻只能兩地相思。 就業時,曾想到台北打拚,但隱隱約約聽到您的呼喚:「留在家鄉,家鄉需要你!」再加上父親在我當兵時往生,母親仍處在悲傷的深淵中走不出來,她需要我,於是我留在您的身邊。從此日夜粘在一起,像戀人,我們相愛了。 在工廠工作到六十五歲退休,在這段人生最精華的階段,您提供養分、資源、環境,讓我賺到人生第一桶金,也完成「五子登科」的夢想,有妻子、有兒子,有房子、有車子,也有退休金可養老。最感欣慰的是,我出版了十本文學作品,及五十餘本專業領域的書,達成馬斯洛需求理論的自我實現。這都是您的全力相挺呀! 在進入從心所欲不踰矩之年,忽覺有孔子晚年「甚矣,吾衰也!久矣不復夢見周公!」的感嘆,體力在衰退、記憶力在消失,但未完的事在招手,登玉山就等來生了,以母語為文字,寫些臺語的文章卻是我此刻的最大心願,您可要持續相伴喔! 生於斯,長於斯,也終於斯是人生最完美的過程,靈骨塔的地點已選定,我要長眠在您的臂彎裡,合上雙眼的那一刻希望有您在旁相陪。 從相遇那刻開始,我們結緣,緣起不滅,經相識、相知、相思到相愛,一路上在您的相挺下,達成我人生的自我實現;最後還需要您的相伴、相陪。 您已400歲,但駐顏有術,依然年輕,充滿活力,因為您一直追求成長,朝世界級一流城市邁進。我知道您將跟陪伴當年的我一樣,呵護著在您的臂彎裡誕生的每個小生命走人生的路。 此刻,最想跟您說的是:「人生路有您陪伴,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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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村上春樹的常識與非常識

文/吳守鋼 畫/簡世哲 銀杏森林 三十多年前,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穿著潔白長裙的她唱完了告別歌後,輕輕地將麥克風留在舞臺中央,飄然而去。從此再也沒有登臺出現在愛她捧她癡她迷她的聽眾、觀眾面前,永不回頭地消失在普通人的生活中去了。除了大批大量發瘋似地發行的唱片以外,不再公開露面。 從此,人們看她有如看山峰頂上的一朵可望而不可即的蓮花,她的歌,她的人生也如看漲的股票,箭頭直往上不見跌。多少年過去了,她的形象非但沒有淡漠,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神聖的反常歌手,不,超常歌手: 山口百惠。 在一旁已經忍耐不住的看官一定會脫口而出:那是在擺噱頭,吊胃口。 是的,沒說錯。她此後的人生就是對世間的擺噱頭、吊胃口。但是,擺噱頭也好,吊胃口也罷,並不是一般人能表演成功的。這也是一種功夫:忍耐寂寞的藝術,或者說,藝術本身就是一種寂寞的忍耐。 沒啥證據,但是,俺相信村上春樹也曾偷偷拜師于山口百惠。 村上春樹是啥?是俺村口上的那棵老橡樹嗎?不,村上春樹就是村上春樹,是賣文為生的寫手。每當他的新小說貼出預告,就會有人在書店門口等上幾個小時,不管下雨、下雪或者下冰雹。 不就是一本小說嘛,過幾天去買不也來得及嗎?活脫一個「人來瘋」!在這金元寶以外啥都過剩的世界上,你還怕買不到嗎?說是超級作家,興許是被操作、被炒作出來的吧。 以《且聽風吟》初登文壇時,身旁早已站著另一個紅得發紫的村上—村上龍了。村上龍早他三年「脫穎」。但是,同一「村上」的人,此後的成績單大不同。村上龍的成績單上選修課太多太雜,平時的所為甚至賽過CEO,結果除了當年有過一本處女紅《近似於無限透明的藍》以外,讀者只認同他是多動症。 而村上春樹呢,神秘詭譎賽過山口百惠。除了出版社、雜誌上刊載作品以外,不會在電臺、電視臺等露面。所以,人人點擊他,甚至遠離八隻腳的浙江小鎮上的一家麵包店都把「村上春樹」作為店名當招牌在那擺闊。 寫一本暢銷一本的春樹從來不接受約稿,寫完以後還像文學青年一樣有針對性地投給出版社、雜誌。 這近十年他是諾貝爾獎最為有力的長跑選手。可惜呼聲年年有,命中率還不夠。文壇上,他之前已有過川端康成和大江健三郎兩位得主。 川端康成是那種穿著和服、拖著木屐,渾身都帶有醬湯味,就著納豆吃飯的島國人,令俺無緣無故地聯想到沒有現實感的畫家齊白石;與此形成對比的是大江健三郎,說健三郎的作品是文學,那是把豆漿當成了牛奶喝。他的得獎是那天諾貝爾獎的評選委員們剛集體從眼科診療所回來,眼角處還包著紗布的緣故吧。充其量只能算是穿錯了文學睡衣出來買早點心,匆匆打道回府時,又走錯了門的有良心的政治活動家而已。 春樹一直不避諱對川端康成的討厭,也絕口不提大江健三郎,原因就在這裡。但是,假定春樹是一個無人認領的私生子,那麼他究竟是康成的,還是大江的?俺覺得從遺傳基因來看,應該判給大江。理由是:不把島國當一回事是他和大江相通的血印。 知道村上春樹這個名字是讀他用散文體敘事法寫的似是而非的短篇小說《開往中國的老爺船》開始的,不過讀完之後才知這題目與現實中的那塊土地沒有牽連,取自一首老掉了牙,卻至今未去牙科補全的爵士樂。或者說村上想通過小說傳遞的中國和邂逅的三個中國人僅僅是一種符號,以此來告訴人們,人與人之間因為客觀或者主觀的原因難以接近,也無法相互理解。人的內心是一個不受外界影響的永恆世界,常常因誤解或錯失而各奔東西。 因為這篇小說,俺從此便裝扮成村上的粉絲啦。當然,不僅僅俺,島國上下男女老幼要把他含在嘴裡的大有人在,長篇《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頭一個月就銷售了一百萬冊就是例證。 勤快、耐得住寂寞,為了寫作,每天能堅持運動,甚至跑上十公里以保持體力,而且,一邊跑還一邊在構思。長篇之後又一本短篇小說集《沒有女人的男人們》問世。 讀後感? 在除了一半男人就是一半女人的世界裡,沒有女人的存在還算是世界嗎?俺說不上來。 一個一生從不交友的演員卻與妻子生前有過一腿的男人作了朋友(見《自駕車兜風》);把愛得無法再愛的女朋友讓給了在一起打臨工的大學生(見《昨天》);妻子愛上了丈夫的同事,丈夫愛上了人妻,然後,不再有硝煙了(見《木野》);把女人當作一件隨穿隨換衣服的紳士醫生,最終被女人扔進洗衣機換洗掉了(見《獨立器官》),等等。 你看,島國的常識是不是世界的非常識,換句話說,世界的常識是不是島國的非常識? 俺更想說的是,那村上的春樹是到處都能看得見摸得著的風景,沒啥稀奇;而村上春樹卻是很難走進去的世界:好像見過,又根本沒有痕跡,是夢幻式的現實,是現實中的虛無。 不是嗎?世界已經走進了遵命文學的胡同,而村上春樹卻由愛麗絲小女孩兒領著,遨遊著另一個世界呢。這也是俺讀了他第十四本長篇小說《殺戮騎士團團長》後留下的唯一印象。 憑良心說,村上春樹和村上的春樹不是一碼事,正如可以相信莫言的世界,卻不一定能相信莫言,或者即使相信了也莫能言一樣。所以,村上春樹在奪諾貝爾獎上必定輸給莫言。其實,莫言是村上的春樹,村上春樹是處處的「莫言」。而且,莫言是窮人的現實,無法活也得想著辦法活下去;而村上春樹呢,是貌似幸福、富裕起來的一代人的歎息。一個下里巴人,一個陽春白雪,僅此而已。 最新獲獎的韓國女作家韓江後來跟上。那部《少年來了》以其穿越生與死,人性與反人性的魔幻筆法,透過七人的視線、回憶、言語、疼痛與離別,俯瞰式地再現出震撼人心的「光州事件」,以及並非僅僅的「光州事件」。 村上春樹,或許可有可無;或許,無它難以成春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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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向陽之地

詩‧攝影/葉莎 在前往稻城亞丁的路上 遇見一座橋 它擁有我幼年的樣子 撫摸橋的粗陋 就是觸碰兒時的毛邊 驚駭它的瘦 就是哀憐心靈揮之不去的餓   為了換皮,親近 叢生的綠樹,聚首的野風 它們從來沒有孤僻的性格 為了破骨,將自己擲入流水 卻成了識夢幻,也 識泡影的人   再前進一段路 即將抵達向陽之地 在最美的伊甸園 我將成為一個背陰的人 遺忘一座橋 或是遺忘我及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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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夏日輓歌

微熱山巒 文/柏森 畫/簡昌達 坐在河畔,夏季來得很模糊,身體仍然發冷不過已經感覺到溫度在填滿色澤。我依舊,坐在河畔把杜普蕾的艾爾加輕輕觸過,只有樂音沒有語言的姿態,似乎察覺遠比具象一股感受來得引人入勝。 這是發愁的大提琴協奏曲。 跳躍的關聯詞,爆發力,近於纏綿。 我會想起他的大提琴聲,漸以一種擁抱的姿態,守著那把琴。奇妙的是,在睡夢裡,那樣迸發有力的聲線震盪在腦海,時間走得並不真的很快,有那麼個偶爾我能想像,其實拉琴用盡全力也表達出三分之二的情感,剩下那部分是一個人的真空。 然而演奏的過程中,每每閱讀那些模糊的黑白影像,卻又感覺杜普蕾幾乎是為音樂而生。 翩翩起舞,充滿希望。在影像內殆弱的線條和顆粒讓模糊變得無法自拔,和樂音融化在一起。 我難以分辨,是誰正在演奏著誰,如果這其中都具有意識,我是否也是正在被演奏著的。 他到底為什麼這麼悲傷,我實在無法形容這是用生命在詮釋的樂譜,顯然這已完全難以掌握,但他如何能、又怎麼能?河水變幻安靜,反常的波光,掠動著,毫無人行經過的午後,刻意留下大提琴聲,嗡嗡作響,迴盪在橋墩、我與這悠長且自容的河流。 弦摩擦弦摩擦不斷意識,想像降下的雨水和張裂的影子與光線交錯之刻,沉音奮力遊走的抵抗,那些種種隱喻,或是,淚倏忽熱烈。杜普蕾拉琴時會想像嗎。偶爾,那獨一無二的音律緩緩來到,撥奏時,輓歌靜靜守候河畔,自傷的夏日稀奇地舒暢懦弱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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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這位心理分析師寫了一本很有意思的書

孕 文/陳蒼多 畫/袁圈 芮克(Theodor Reik)是很傑出的奧地利心裡分析師,也是有名的作家,一生寫了五十多本書,包括《用第三隻耳朵傾聽》以及《現代人的受虐狂》,台灣也有很多他的作品的中譯。他追隨佛洛伊德三十年之久,曾回憶說,「我遇見佛伊德可真是天大的幸運。我到他的辦公室時,心像小女孩一樣怦怦跳。」他很窮,但佛洛伊德很賞識他的才華,常從口袋掏錢給他。 芮克的喜歡用格言式和機智的風格寫作。一九六O年出版的不曾有中譯的名作《心理分析師看兩性關係》(Sex in Man and Woman),就是以一百四十則以上的隨筆閒談兩性的各個面向,趣味盎然。在書中一則名為〈男性的秘密生活〉的隨筆中,芮克提到《格列佛遊記》中的格列佛用尿液撲滅宮殿的火災。他說男人被迫禁尿時尿道的那種灼熱官感,是女人很少會經驗到的,然而,就是這種灼熱官感連接上了火的型態,才有那種時常見之於男孩的玩火模式。芮克並搬出心理分析說,「尿道的那種灼熱官感不僅形成男孩對於火的興趣,並且與他們的雄心勃勃的特質也有性格方面的關聯性。」 接著,有一則名為〈女人談做愛〉的文章中出現一句令人不免會心一笑的話。有一個女人描述那種沒有達到高潮就消退的初期情慾激起,「那是一個漣漪,不是一個浪。」這個女人想必跟芮克一樣,很會創造格言式和機智的文章風格。 在〈告白的衝動〉一文中,芮克說出了也許很多男人不知道的心理學秘密:「向丈夫告白自己不忠的女人,時常並不是良知力量迫使她們這樣做,而是基於殘酷和和報復的傾向。」然後,芮克又搬出心理分析:「就女人而言,她們向丈夫承認不忠的潛意識動機之一時常是,希望丈夫知道她們對其他男人有吸引力。」我在想男人聽到妻子告白不忠時是應該多想想她的動機。 以下這一則〈令人驚奇的問題〉相信很多人讀了之後會不禁感到一陣驚奇:一個行政主管在市郊擁有一間別墅,每天從別墅開車到紐約的辦公室。他告訴朋友說,最近的大暴風雪期間,他無法回家,甚至無法用電話跟妻子聯絡,就決定在辦公室過夜。一個朋友專心聽他敘述那夜的情況,問道,「她漂亮嗎?」這個問的人不是杞人憂天,就是曾有覬覦別人的漂亮妻子的經驗。 接下來這則〈身為父母〉想必會讓女性主義者大為光火。芮克說,一個當了父親的男人,當他在辦公室中分發雪茄給同事時,就像孔雀那樣自傲。他的行為就好像,他生了一個孩子是創造了一個奇蹟,而妻子的角色是可以忽略的。然後芮克說,他聽到一個男人在一間藥房中以如下的方式討論這個問題,「我問你,當我把一角錢放進那個自動販賣機,一杯巧克力跑了出來,那是誰的巧克力?我的?還是自動販賣機的?」哎呀,這個男人可真是大男人主義者,懷孕豈可以用販賣機跑出東西來做比喻?但願他不是中了AI的毒。 不過,下面這一則名為〈聲音〉的隨筆,倒是提出對女人的負面評價。芮克引用一個女人寫給他的信:「……兩性中那較健談的一性(女性),卻被賦以較不好的談話媒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並不會令人愉快(特別是在有兩個以上的女人的時候)……莎士比亞談到不尋常的女人時說,『她們的聲音都很柔和又低沉……』……男人的聲音,其尖銳部分磨得很完美,是國王的聲音……女人……命定要喋喋不休、嘮叨、尖叫、嘀咕,或者餘生都在發出愚蠢的銀鈴似聲音。」這是我第一次訴到有人把女人銀鈴似聲音形容為「愚蠢」。 書中有一則〈女性的難為情〉值得提出來討論。芮克說,在美容院中,女人做洗髮的工作,男人卻做頭髮造型的工作。他問,難道這是因為某某男士比較能夠判斷哪一種髮型適合某位顧客?難道在髮型方面,女人信任男人的品味勝過信任女人的品味?芮克不從「為何男廚師多於女廚」的觀點來探討這個問題,卻從心理學或心理分析的角度切入,認為女人會抗拒為同為女人的顧客做頭髮造型的工作。他問,「為何女人要盡力讓另一個女人變得更漂亮?」芮克似乎暗示了女人相嫉的心理。 芮克在〈年紀較大的女人,年紀較大的男人〉一則中說了一句似乎很有哲理的的話,「『享受生命』和『做蠢事的能力』,兩者之間有緊密的關係。只有幻覺能夠提供生命的內容和色彩。」他並引用歌德的話說,「只要一個人不再能犯錯,也不再能愛,他就應該讓自己被埋葬。」我認為,年比較大的女人和男人如果秉持這種心態生活,也許會過得自在一點吧。 前面提到,芮克喜歡格言似和機智的文體風格。我發覺,他在此書中提到奧地利記者、諷刺作家、詩人、劇作家、格言作家和語言與文化評論家卡爾.柯勞斯(Karl Klaus)不下四次,例如,他引用柯勞斯的話說,「在夜晚中,所有的母牛都是黑色,白色的乳牛也是,」然後引申說,「女人可以比喻為母牛, 以枯燥的方式反芻食物,但牠們至少是平和的。男人可以比喻為公牛,時常盲目地發怒,在文明的社會中闖禍。」又例如,芮克在〈昇華〉一則中提到柯勞斯時說,「卡爾.柯勞斯把道德在性慾的領域中所扮演的角色,比喻為波斯國王謝希斯想要支配狂野的海浪:他試圖用鍊子鍊住海浪。」 芮克在此書中引用一則軼事,讓我印象很深刻。世界有名的作曲家馬勒的妻子回憶丈夫時說,她生第二個小孩的那個清晨感覺到陣痛,醫生未來之前,馬勒為妻子朗讀德國哲學家康德的作品,紓解她的陣痛,但妻子卻回憶說,她無法了解丈夫所讀的任何一個字,並說,這種哲學論著在那種情況下是一種很差的選擇。 啊,馬勒也許沒有選對內容。康德的作品確實枯澀難懂,但也有很多幽默的段落,在此提供他的《判斷力批判》一書中的兩則幽默故事,獻給馬勒當過期的中獎彩券。其一,有一個年輕商人從印度航行到歐洲,全部的財產都在船上,但一場可怕的暴風雨迫使他把所有商品丟到海中,他因此擔心、痛苦得假髮都變白了。其二,一個男人的富有親戚去世,他繼承財產成為富人,為了紀念這位親戚,他辦了莊嚴的葬禮,但他卻抱怨無法辦好,因為他給那些被雇來裝出悲傷神情的人越多錢,他們越露出快樂的臉色。在〈一種相同性〉一文中,芮克提到《希臘羅馬英雄傳》的作者普魯塔克曾寫道,亞歷山大大帝的父親菲立普王努力要征服一個女人,把她強拉到他身體上,女人說道,「讓我走,因為燭火熄了,所有的女人都一樣。」所謂「都一樣」是說「女人都一樣漂亮,不一定要找我。」這句話也許可以用來應付暴力的好色男,對女人而言應該不具貶意,但現代的男人常會以諧謔的口氣說,「熄了燈女人都一樣」,跟普魯塔克的原意不可同日而言,還可能引來女性主義者的撻伐。不過,芮克只用了普魯塔克的的前半段,後半段是「但是就結婚的女人而言,燭火熄了時,她不應該跟普通女人一樣。她的身體雖在黑暗中看不見,但她的美德,她忠於丈夫的感覺……反而應該彰顯出來。」也就是說,此時女人應該不欺暗室。不過時代不同了,通姦除罪化,女性主義者也許會搬出「道德的相對性和不重要性」等觀點來辯駁一番。 芮克在維也納大學其實是主修心理學和文學。我們可以在此書中的〈微笑的國度中〉這則隨筆中看出他的文學內涵。他提到瑞士作家凱勒(Gottfried Keller)所寫的一篇短篇小說,內容是說,一位年輕科學家因為讀了德國詩人的一句格言,而轉移他對科學研究的注意力。這句詩是這樣的:「這時,你要如何把白色百合變成紅玫瑰呢?/那就去吻一個美麗的女人,直到她臉紅,露出燦然微笑。」於是這個年輕科學家開始針對這首詩的說法去做實驗。他先吻了一個女孩,她笑出來,但沒有臉紅,於是他又去吻一個女孩,她臉紅了,但沒有微笑。最後他遇見一個年輕女人,在她身上進行了實驗,才有令他滿意的結果。芮克說,但在我們的時代,如果有一位年輕科學家去做像前述那位年輕科學家的「臉紅和微笑」方面的實驗,恐怕會完全失敗。他說,「在我們的時代中,有什麼女孩會臉紅呢?有什麼女孩會在被吻時露出甜美的微笑呢?在今日,吻只是一種空洞的形式,或只是性交前那種可咒的嚴肅序曲……」 芮克在同樣這則〈微笑的國度〉的隨筆中提到,有一個去接受他的心理分析治療的病人,把自己年輕時的一個幻想告訴他。這個病人愛上一個美麗的年輕女孩,但有很長的時間羞於把自己的感覺告訴她。有一次,他把她抱在懷中,吻了她,問她是否知道他愛她。她沒有回答,只是仰頭看他。同一天晚上,這年輕人寫下了以下這則幻想:「在上帝的寶座前,祂的最美的天使出現,向祂抱怨說,有人在她睡覺,做了一個美夢時偷了她的微笑。上帝告訴她說,她的微笑不是被偷走,只是被借走。然後,上帝指著地球上我剛抱著我的女孩的那個房間。在我問她是否知道我愛她時,一線陽光曼妙地照進房間。她默默無言,但當她嚴肅地注視著我的眼睛時,她的嘴角忽然盪漾著一抹最美妙的微笑,而我想著,只有天使才會那樣微笑。」 我讀芮克的這本作品不止一次微笑,不管它是偷自天使,還是借自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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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公園的沉思

文‧攝影/陳煌 1. 從功能上看,城市裡那些面積不大的公園通常只能充當遊憩用,類似淡水河兩岸的較大面積河濱公園才能當運動兼遊憩使用,然則,除了運動與遊憩,後者這樣的公園還具有什麼意義?換句話說,它還能呈現什麼面貌? 我從大稻埕碼頭沿著河濱公園的步行道,到迪化跨堤景觀平台的一個來回快步走,大約至少要花四十分鐘,沿途左邊是粼粼河岸,而右邊是不規則的野生草皮,這些讓其野性生長的草皮每經過一段時間,就會自然地冒出一些新的高高的花花草草,雖不至於全面佔據原本草皮的陣地,卻也多少展開一些令人驚喜的風景,讓路過的步行者或單車族時而駐足。 不過,這些野生的花花草草只不過在制高點上佔了一些享受更多陽光與風媒的便宜,以及受到更多人們的關注,在那一段時間裡,也就是市政府工務局水利工程處的鏟除大隊還心有未逮的注意到此時,它們可以如願與盡情抒發自己的野性生命力和草皮和平共處,並且擴張自己的地盤。 我繼續往前快步前進,我想我不僅是一個快步地運動者,對於過去擁有三十多年生態觀察經驗的我來說,總不自覺會關心這公園步道之外的人與動植物的關係,因為它就親密地與我們生活在一起,但長年的觀察下來,即便在春夏裡花任何一整天在樹林與花叢中仔細尋找,也罕見任何一隻露臉的昆蟲,為什麼? 這公園裡通常只有吱吱喳喳的麻雀和聲音聽起來有些囂張的外來八哥在附近起起落落,以及河邊的水鳥,還有的是家養外逸的鴿群,讓人懷疑這樣河濱公園的鳥類與昆蟲生態是何等貧瘠,這是否與整個公園的其他動植物生態結構有關。   2. 在人工規劃的公園龐大植物生態體系中,多樣化的野生花花草草只能趁隙苟活,爭取有限的空間茁壯,雖然給河濱公園的景觀與視覺帶來不同的繽紛與野趣,不過它們卻在水利工程處的官網上找不到任何蹤跡,它們卑微得連設置管理河濱公園的主事機關也看不上眼,因為他們似乎認為凡公園的非人工植栽就應該被排除在外,甚至剷除而後快。 但更多的人對公園的定義是,公園是一個為人類的享受和娛樂而與野生動物和自然棲息地的保護所劃出自然,或半自然或種植空間的區域;它可以由草地區、岩石、土壤,和樹木組成,但也可能包含建築物和其他文物,如紀念碑、噴泉或操場等結構;在北美國家,許多公園也有運動結構,如足球、棒球和橄欖球,以及遊戲,如籃球鋪砌區域;許多公園更有專用步道、自行車道等活動路徑設計;有些公園甚至包括海灘或遊船碼頭區。 台北淡水河兩岸的狹長不規則河濱公園的設計應該類似屬於此,然則,我們卻看到更多人工的琢痕,和干涉,或者說只是為了視覺上制式的美觀,而排拒了自然荒野的存在樂趣。 因此,凡是野生花草幾乎被排拒在所謂的官方官網動植物知識登錄介紹之外,即便是館方官網已登錄的樹種也資料貧乏闕如,在公園現場往往連一塊小小的說明標牌也沒有,就別說更多樣化更佔面積更繽紛的更多野花野草了。 出現在這樣公園的一家人,在面對孩子的好奇詢問時,父母對野生動植物的知識解說是很尷尬的,他們對著自己孩子只能籠統地說那是黃色野花或紅色野花,對所有的野鳥只能籠統地說那是鳥。 我則一日復一日見到許多野花野草在腳邊的步道邊出現,也見證它們整個生長茁壯與凋零消亡的生命演出,但卻往往也在回家後詳查電腦後一時也對不上號或找不到相關資料,對一隻看似平凡常見的蛺蝶,或一隻悄悄優雅滑過河面的野鴨身影,多數的人一樣只能張口驚呼卻連名字也叫不出來,更別說,去瞭解牠們的生態,牠們與我們生活的互動關係了。 我繼續往前快步前進,舉手示意並微笑與一位在河邊默默佇立的陌生老者打招呼,他微微牽動著嘴角,似乎露出有點羞澀的神情,好像沒預料到有我這陌生人在與他擦身而過時會跟他打招呼。 這時,一隻燕子也低低悄悄快速掠過我們身後,我想這裡出現的白腰雨燕大概都不在乎被劃歸到水利工程處官網裡的動物名單吧,但幸好空中還有牠們喜歡的食物,包括被我腳步驚起的微不足道的小蟲。陌生老者也意識到白腰雨燕也在與他打招呼嗎?   3. 這些荒野似的各有姿色各呈生氣的花花草草,總是會被視為各種鏟刀利鋸的對付對象,往往被斬殺殆盡,唯有一些畸零地或被忽略的角落,還有殘餘的小支部隊苟且殘生,唯有等待春風吹又生時再展開它們拓展地盤的強大韌性生命力。但這尚需要更長的時日,始能在公園裡爭取到鄧多生存的空間。 這也是可以想像的,因為我們追求的是可控,可規劃的一種盡可能接近人工可控的公園,這樣做,才可能在管理上做出效能評估,也在視覺規劃上有所依循,因此盡可能排除荒野的野性,進行人為干預的管控;所以,我聽到一個說法,將沿岸的野生蘆葦全採用齊頭式的剷除殆盡,就可以讓遊客的視覺清晰欣賞到對岸的景觀,而不至於阻擋視線了。 因此,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看見多數不在官網名單上出現的花花草草如蘆葦一樣的命運也會被憑空剷除,如剃出制式平頭的模樣,從此,接著一段歲月裡連平凡的蛺蝶都會銳減。 我繼續往前快步前進,我甚至懷疑,這樣的一個公園除了讓可控的草皮和樹保留下來,以及讓遊客休憩遊玩之外,還具備其他什麼意義? 一位跑步的老外迎面而來,但迎面而來的還有河水退潮後的陣陣臭味,我對跑了一身臭汗的老外舉起拇指以示加油,他用不是很標準的中文「加油」還給我,隨後,我一路在退潮的泥濘不堪河灘遇見一些擱淺且翻著魚肚白的死魚,但它們都叫什麼名字,又為何暴斃在河灘上? 我找不到答案,就跟許多野花野草和樹在官方的官網上找不到答案一樣。   4. 根據市政府工務局水利工程處的官網說法,每年冬季之前,都會花預算找人在河濱種上5萬多株草花,海棠就有紅、桃、粉、白色4種顏色,還有紫色鼠尾草和黃色波斯菊與勳章菊,交織出色彩繽紛的帶狀花海,而且透過波浪線型圖騰,呈現水岸公園特色景觀。 我就喜歡在秋冬前經常快步運動到水岸公園探看,人工種植的這些非公園原生種的花海確實很具視覺感,遺憾的是現場也連一個植物說明標牌也沒有,紛紛取景拍照的遊客也只能徒然驚呼好漂亮的花,所以除了視覺外還欠缺生態知識的溝通一環,就如同對待野生的花花草草一樣少了知識情趣的熱情,我們都在做表面文章嗎? 然後,秋冬季的前後又是另一番景象,尤其是冬季之後的迎接春日的來臨,原本經由人工種植規劃的花海,就變成乏人管理,而處於逐漸被荒野取代的狀態。 因為,從人工種植的花海當中,野生的花花草草就趁隙逐漸侵入,如黃花朵朵開的大花咸豐草、有放射狀苞葉的風車草、少數擠過來湊熱鬧的昭和草、每個小穗上有小花的早熟禾、有著高大身影的小葉灰藋、花多且小而聚生呈長束狀向上生長的外來種禿頭草、偶而也搶點領地的豆科植物且遍地開花的蔓花生,還有更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野生植物,這些連野火也燒不盡的野生花花草草,不論是否外來種,它們都已經將整子深埋與散佈在這人工花海的各角落,替代人工花海且茂盛拓展其堅韌的野生生命力。 於是,這公園的一角恢復了既有的繽紛與熱鬧,為公園添加生態多樣化的生趣。那麼,公園應該有更多的人工視覺或荒野景觀才合宜,也許沒有定見,但想想,我們的城市為何需要公園? 我繼續往前快步前進,在這荒野植物與人工栽植植物混居的春夏裡,繞過帶狀花海水岸公園特色景觀,有遊客背對著花海取景,但為的是荒野植物與人工栽植植物?事實上,河濱公園種上5萬多株草花在二月末就已開始凋謝衰敗了,花葉低垂著頭,不知是乏人照料,或是花期已盡,如此殘落的情景大概也還是一如昔的作為,任由凋零枯槁,但這同時也給野生花花草草有可趁之機,自然紛紛將這原本五顏六色花海景觀中取而代之。 這是季節更迭的時機,接下來的夏季,野性十足的花草將在這公園裡迎來更多的生機,卻也不得不面臨被鏟刀利鋸剷除的命運。罕見的一對黑脈樺斑蝶在蘆葦叢草葉上的黃昏中交配,但誰似乎也撼動不了牠們堅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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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閱讀中忘記技巧的瞬間

蕉的聯想 文/簡政珍 畫/卓美黛 閱讀的樂趣在於讀者將自我投入作品的世界,而不是把作品當作一個冷漠無情的客體。 讀者從詩作中感受喜悅和震撼。儘管思緒龐雜,時空交錯,語言還未調理出一個秩序,一切盡在沉默不言中。 讀者的意識能在默默中融入作品,在於作品藝術的完整性,但閱讀時好作品的藝術性不會一直介入讀者的意識。 換句話說,越能讓讀者有所感的詩作越能讓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忘卻其藝術性的層面,而只感受其美學效果的震撼。 詩人和讀者都有詩作技巧的意識,但閱讀時讀者有強烈感受的當下,卻不會意識到其中的技巧。 若讀者一直注意到作品的技巧,其中的技巧一定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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