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文學院手記/人工智慧雜談

文/林宇軒 畫/簡名袖 談到AI,除了拿來胡亂地聊天,我近期的使用還包括:提供行程請它幫忙規劃旅遊、在感冒時輸入醫師的處方來確認藥品的作用、請它簡化複雜的論述並加以潤飾。我相信不是只有我會這麼做,隨時隨地都能對話的ChatGPT可能已經悄悄改變了我們的生活型態。 如果不計入微軟小冰,我最早應用生成式AI的經驗是在2022年12月。那時「每天為你讀一首詩」的賞析中,我和剛剛面世不到一個月的ChatGPT透過對話,討論了陳柏煜的詩作〈栗林公園〉,初次把人工智慧拉入文學作品的閱讀上。這樣的嘗試作為起點,我發覺它具有文本分析的能力,有時遇到難解的議題或論述,也會主動尋求它的協助。 作為一種輔助工具而非主體,生成式AI一方面幫助我很多,另一方面也讓我想到一些潛藏的危機。這些危機包含了不同的面向,比如:ChatGPT作為大型語言模型,所生成的段落是基於「語言」而非「資訊」的正確性,也因此必須經過仔細地查核。另一點是,如果我們過度依賴大型語言模型,可能會讓自身的書寫能力下降;加上人工智慧往往會提供使用者正向回饋,這也會加速我們對工具的依賴,進而降低對於語言使用的標準。 無論是非生成式AI的AlphaGo,或者是生成式AI的ChatGPT,都讓我們對過往熟習的「技藝」有所挑戰。所謂的生成式AI在用途上已經不限於文字,還包括圖像、音樂、影片的生成;而這幾個月以來,吉卜力風格的圖像又掀起了新一波的風潮,同時帶來更多關於創作與倫理的思辨:這樣的風格模仿會不會構成侵權?在假訊息充斥的時代,我們也逐漸釐清,所謂著作權保護的是實際的「作品」,而「風格」並不在法律的保護範圍內。更多的問題隨之而來,畫家的風格無法被保障,那麼作家的風格呢?又或者更常出現的:AI會取代文學嗎? 這樣的問題彷彿是某本科幻小說複製而來的句子。當這句話出現在一位文學院研究生的眼前,我感受到大家之所以提問並不是因為好奇,而是某種深層的不安在蠢蠢欲動。這個問題不只是對「技藝」的疑問,而是對人文學科「價值」的懷想。 作為和語言長期為伍的人,雖然偶爾還是會被人工智慧所驚豔,但真正讓我在意的其實是我們自身的反應。我們的語言從來就不完美,有拖沓的語病、邏輯的跳躍、無法修補的矛盾,那些寫作時的失誤和猶豫正是人類經驗的表現。大型語言模型雖然可以模仿語氣和結構,但它並不是因為內在衝突或情感震盪而寫,而只是機械式地完成一項項指令。也因此真正值得我們提問的,或許不是人工智慧是否寫得比人好,而是我們會不會因為人工智慧具有書寫能力,就漸漸停止書寫、停止進步。想像一位詩人因為AI而不再提筆,那麼問題的核心可能並不在於「技藝」,而是對自身創作慾望的信心。 ChatGPT等大型語言模型就像一面照妖鏡,讓我們看到自身對語言的依賴,也讓我們心中的鬼魅無所遁形:我們為什麼而寫?我們寫作的動機從哪裡來?唯有繼續寫下去,才會真正理解「語言」不等於「意義」,「生成」不等於「創造」,「風格」也不等於「經驗」。做研究最常被提出來討論的「問題意識」,放到人工智慧風靡全球的今天也仍然是關鍵:AI會取代文學嗎?也許文學的價值並不在於它的產物無可取代,而在於我們還有問題想問,我們還有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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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寫我詩》開放一百本贈與愛好雅賞者

 戴立寧(子寧)先生,因於華副每週刊出的專欄「自珍集」廣受好評,為饗讀者,精彩內容集結收錄成新書《我寫我詩》,開放一百本贈與愛好雅賞者。意者請洽台北辦事處親領。 電話:02 2771 6611 地址:10491台灣中山區八德路二段260號5樓 承辦人:蔡月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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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踏莎行/伏流

詩‧攝影/葉莎 異地的雲朵茂盛 山坡一半陽一半陰 我們站在離村莊不遠的地方 成為笑談陰陽的人 並且深信在生命的河床面之下 有無數的透水層 流動的河川,蟄伏的沼澤 是記憶的存放之所 那些擅於一面流動一面流淚的人 也擅於不停回頭不停乾涸 最後讓所有日子成為砂礫 不信原罪也不信輪迴的葉子 最後選擇直面秋天 飛舞而下,那豈是你 不信永恆也不信死亡的人 最後選擇一面心靈之海 不動聲與色,那必是我 時常在冥想之初 進入晦暗無邊的巨大空間 總要經過無數次心靈的波折震盪 始能漸漸化為伏流 深層安靜,無聲流動 或許也曾浮出地面 那時雲朵和山坡不存在 你不存在 我也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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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鼓嶺行跡 上

文/辛金順 畫/江金榮  福州,在我的意識裡,總會聯想到了婆羅洲東馬的詩巫,那座被拉讓江切過的小城,因福州人居多,是以有「小福州」之稱。此處因閩清人黃乃裳的開荒拓土,引進了許多福州人墾地而制名為「新福州」,那名稱有著一分鄉愁的牽繫,在不斷回望中,把故鄉的夢都種在那片新土之上,福州話遍野,慢慢也全都長成了他鄉的樹了。而他鄉成了故鄉,詩巫的福州人,卻一代接一代,用福州話和福州的食物,堅持著自己的身分,不隨時流而變。我去過幾次詩巫,吃過那裡的鼎邊糊、光餅和八珍湯,也聽了一些福州話,但對福州,認知裡卻一片空白。因此當《香港文學》游總邀請一趟福州行時,我欣然答應,何況九月清秋,正是適合出遊的時節,不論是看山看水,看雲看樹,看天看地,看廟看塔,都有一種明淨爽朗之氣,所以福州之行,遂成了我九月的期待之旅。 而九月九,搭高鐵從深圳抵福州時,下午四點的陽光明亮地照出了一座閩城的容貌——榕城。載我到酒店的司機說,福州處處都有榕樹,榕樹葉茂如傘蓋,蔭濃遮涼,氣根招風,樹根抓土,是最能維繫人心人情之樹,所以福州人談起榕樹,甚是情多,回憶也多。我只一路聽,一路遐想,卻突然記起了一句詩「榕巷書聲燈火夜」,不覺微微一笑。直到車子把我放到了酒店門口時,我仍然沒注意一路而來的兩旁風景,到底有多少棵榕樹對我揮過手。只在下車時不經意地抬頭,惟見天空湛藍湛藍的,澄澈地不見一片雲朵。 一直到隔天早上,與一群海外作家搭巴士上鼓嶺,秋光晴朗,窗口貼著一大片天空藍,我轉頭向旁座的人笑說:福州的天空湛藍得可以擰出水來了。「福州藍」啊,旁人隨意回答,我卻全把它放到了心裡。這天天藍得有蕭颯之氣,在巴士沿著盤山公路往嶺上駛去,讓我感覺一寸寸地更接近那片湛藍色的天,敻敻遼遠而空闊。 到鼓嶺時,秋陽赤赤,日光大好,一山一嶺葳葳茂鬱的草木都被照得清澈明亮起來。此處海拔八百多米,是十九世紀中洋教士開闢出來的一座避暑勝地,這讓我想起了馬來半島上幾處也是英國人拓殖出來的避暑山嶺,如福隆港、檳城升旗山和金馬倫高原等,西方人向來不耐酷暑,紛紛往高處拓荒興建別墅,以作避暑之居。鼓嶺也是如此,在光緒十二年(1886)由美國傳教士S.F.Woodin在宜夏村建了第一座避暑山莊後,鼓嶺逐漸成了許多外籍人士和豪紳富賈的避暑天堂。這裡雖然沒有詩和遠方,但群峰起伏,群山圍繞,鬱鬱蔥蔥的林樹和花草,繪譜了開闊而清幽美好的景色。此處景物可宜心,濃蔭可消夏,嶺高可去塵,花樹可解憂,不啻為南嶺風情第一園。上世紀三○年代,郁達夫也曾到此住過一小段時間,並留下一些文字記錄了他在鼓嶺的行跡,並說鼓嶺是個好地方,好人情,千秋之後,他要化鶴歸來。就因這一句話,八十年後,為了紀念郁達夫,鄉人遂於郁達夫誕辰百年時,在嶺上建了座「歸鶴亭」紀念他,也或許希望他的魂魄真的能乘鶴歸來吧?因此鼓嶺除了避暑,總留給人許多一些遐思和想像,在這山山相連蒼翠的嶺上,秋風起,想像也隨處而飄浮……。 我們沿著石板路走,往前,就遇到了郵局旁的一口古井。古井並不封蓋,在一面石砌的牆邊,靜靜守著百年的歲月。作家們好奇地探頭望向井口,不知水源是否依舊不息?我只看到井身銘刻著「外國本地公眾井水」八字,表示井水在此之前,是不分彼此,不分階序,不分洋人鄉老,都能一起共用,以顯得中外親和的象徵意義。而百年前洋人居此,打水共飲,是否也會生有飲水思源的縷縷鄉愁情念? 進到古井旁的郵局內,卻看到了一百年前的一則故事:美國物理學家密爾頓.加德納在年襁褓時被父母帶到鼓嶺生活,在鼓嶺渡過了美好童年的加德納於十歲時遷回美國,可是他卻仍念念不忘童年生長之地,及至臨終前仍呼喊著kuliang-kuliang,魂縈夢牽的地名,卻成了加德納夫人的一個謎霧,而謎底卻藏在加德納的遺物--郵票貼片上,那是中國福州的鼓嶺。童年走過的路,喝過的井水,爬過的樹,看過的雲,和童伴小山子嬉戲,綣綣為鄉愁,都戳刻在那伍分壹角的郵票上了。後來在一九九二年,加德納夫人攜著丈夫的遺願,回到了鼓嶺,把丈夫的夢牽繫上了童年的土地,也使古井的井水,隱隱然有了源源不絕的回聲。那時,我似乎可以想像,加德納尾隨妻子腳步而來的魂魄,也佇立在井邊上,微微地笑了。 走出郵局,看著門外郵差的銅像,不由想到了鄭孝胥的兩句詩:「一信嶺頭三客望,鄉愁誰似旅人多」。凡是有情,不論中外,在一紙相思裡,誰都免不了有著不斷回頭的眷戀,這彷如加德納留下的鄉愁,歷經幾番時流事改,最後卻演變成了一段美好的傳說。而這傳說,或許有人知道,也或許不知,但只要有這口古井在,傳說將會不斷地被源源不息回響的水聲,一次又一次重新的述說。也因為這故事,因為這古井,後來我在路上寫下了一首詩:   百年的水紋沉睡了一世紀,落葉 已記不起教堂敲響的鐘聲 井口仰望的天空 福州藍張開一片遼闊,把秋日 收入山和山的袖裡   有人把目光投入井內,卻激不起回聲 洋教士的英語 早已埋入深深的井底,白雲浮過 不敢驚動井壁上蒼苔的夢   「夏天早已離開了,燈火亮起又 熄去,許多影子走後 還會回來嗎?」   石板路默默,讓歷史悄悄走過 井,依舊守在這裡,述說 又述說 你已經忘記了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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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 珍惜‧擁有 照鏡子

文‧圖/林少雯  每個人,每天早上起床,在盥洗時都會照鏡子。將蓬頭垢面的那張容顏,打理得乾淨清爽,充滿朝氣,然後以那張自我滿意的臉,及臉上的眼、耳、鼻、舌,加上自己的思想和身體,開始一天的思考和生活。 有時,一早有事出門,坐或站在擁擠的捷運上,見到素顏的女士一手拿著一面小鏡子,一手掏出化妝包裡的各種化妝品,專心一意的地對鏡修容。見到這情景,我會聚精會神地欣賞著,心中佩服她們的靜定,無視於旁人的眼光,從粉底開始,再畫上眉毛、描眼線、塗眼影,腮紅、口紅,一張嶄新的嬌顏即刻呈現。然後見她收起鏡子和化妝包,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裡,繼續去過她的生活。我佩服她們在搖晃的車子裡,竟能細細地描眉毛、眼線、塗口紅,動作是如此嫻熟,想到自己年輕時也愛美,在家中的化妝檯前對著鏡子坐著,都無法畫好眉毛和眼線,後來只好放棄化妝,以一張素顏過日子,頂多要出門參加聚會時塗一點口紅;再年長些,連口紅都不塗,只塗有淡淡色彩的護唇膏,真應了一句耳熟能詳的流行語「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這句話。 上班族,適度的化妝,是一種禮貌,尤其是當主管的女子,可以在抬眉瞬目間展現威儀,精緻的臉容能發揮和加強慈眉善目、不怒而威,不悲而傷……等等情感表現。 鏡子多麼重要,每個人家中都有大大小小的鏡子,小至手上能握的小鏡子,大至穿衣鏡,都讓我們可以省視自己,是否端正,是否整齊,是否可以外出與人見面時不失禮。以前有一位朋友,經常兩腳穿不同顏色的襪子,他若有照鏡子,應該就不會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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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草間粉蝶

文‧攝影/陳煌  為了一窺粉蝶牠們的睡夢。 我騎著風,凌晨,單車,開門外出。 還需要獨自穿過墨藍色天空下的星光街道,再越過閃著靜謐黃燈的十字路口,接著直直轔轔踩在老街另一端得遠遠燈籠懷念上,再過稍稍沿路於左邊出了幽靜小公園的轉角,夜色在另一個紅綠燈下默默等待,再過去就是被粼粼河水的歷史所淹沒的碼頭廣場,我沒停下,直接著左轉往更杳無人跡的野地前進。 那裏,一切早已脫離河邊公園的人工景觀。 河堤在遠遠的天邊,最早魚肚白由那裏游過來,至此,幾乎所有的聲音都隨風而逝。 我是來找粉蝶牠們的,趁牠們未醒,太陽未升起,晨風還未吹透薄薄濕濕翅膀的露水,在天未明,就得比所有的野鳥還早早趕到。 上一回意外在同時間,同地點,同霧,同露,遇見牠們。 若不細看,牠們猶如一片片像墨綠草莖上開放的白色花瓣,在凌晨未明前,靜靜,萎萎地都掛懸在那裏,紋風不動。 無數的,數以百計的粉蝶花瓣都掛懸,靜靜,萎萎地開放在那裡。 似乎人人視而不見,或不知牠們的存在,近在呎尺的存在。 我彎下腰,微光中,打開鏡頭,打算拍的是花瓣。 不過,細心端詳下才發現那所有的花瓣皆是粉蝶,睡夢中的粉蝶。 她們全部集中在那裏,安睡,作夢,身上裹著薄薄霧露的睡衣。 凌晨的夜冷冽,如水,但以霧,和露的形式裝扮。 我藉著天色微光的彎下腰,才能清晰地與牠們照面。 我猜想,牠們的夢,也是濕的,但牠們似乎毫不在意一夜冷冽清寒。 如今,那看起來只是一條野路,凌晨夜間的又是露水又是霧色的繼續濃重在我的相機鏡頭上,我鼻梁上的眼鏡上,以及路邊長長延伸過去的濃密草葉上,徘徊,坐下,我一點也不苦惱,因為我可以等,因為四處瀰漫著草葉的香味,與露珠的閃耀,離天亮還有一小段時間,但牠們一整夜都依舊在。 牠們都依舊在,如過去一切的歲月,靜好,幽美。 顯然,牠們都還在夢中沉睡,浸淫在天地的野地夜色中。 「嗯,那麼早就出門,天還沒亮呢……」 我想起一路過來時,那些野地三三五五虛掩的,破落的,歪斜的,低矮的,菜園地裡的一推一跨就傾倒,就不是門的門,它們也都在睡夢中。 不過,風,以及天光在我停下車,靜候中都暫時在野地的夜裡沉默。 牠們,白粉蝶,銀紋淡黃蝶,尖翅粉蝶等等,牠們都依舊在。 如同草莖間初初長出的小小花辦,茁茁而出,一動也不動垂掛在那裏,或許露太重,霧太沉,粉蝶們都只能抓牢在那裏,等候一個日出。 或是,一個風起。 「嗯,回來時,你也許順路可幫我買一根油條,一杯豆漿……」 可我還在繼續等候,等候,等候粉蝶們從夢中搖曳般醒過來。 風,或是天光皆會吹去曬乾牠們身上濕濕漉漉的霧氣露水,和夢,還牠們一身輕飄,優雅。 那野地一路路邊的草叢草莖,長長蔓延到很遠的盡頭,那裏是魚肚白游過來的地方,而這地方,是粉蝶們風餐露宿之地,逐夢之所。 這地方離油條和豆漿皆很遠,離城市的夢更遠。 粉蝶牠們的夢,也是彩色的,或只是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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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開飯

文‧攝影/Plum  最後的秋末,來了一波冷鋒,在河面退潮之際,看起來有點寒意。 天有點冷,原本清淺的河灘,就不知為何將本性喜歡各自為政,偶爾還為爭奪臨時餐桌位置而彼此挑刺驅趕的白鷺鷥,這時卻都集合在一起了。彼此的距離變短了,彼此挨著,如此看起來也似乎暖和一些,親熱一些。 冷天裡,能相聚在一起吃飯,更能驅寒溫暖吧。其實,多但時間時序裡的白鷺鷥都是獨來獨往,即便在同一水域裡討食,也會彼此相隔一段距離,以便劃分出彼此的食物範圍。根據我的長時間觀察,如果需要取暖時,牠們更會選擇莎草堆的避風背面,縮著身子整理羽毛或打盹。這種情況出現在幾乎所有的鷺科禽鳥身上,因此如蒼鷺和其他的鷺鷥很可能就會躲在同一避風港中,這樣才能感到彼此的溫度暖意嗎?而對人類的我們來說,還有更多的行為動作,可以對需要溫暖他人表示關懷,比如一個眼神,或一個拉手,甚至一個擁抱,但當我們隨著年齡長大後,這些表示關懷的溫暖行為動作卻往往只深藏在心裡,即便面對最熟悉親愛的人,也不擅或難以為情表達了。那麼聚在一起吃吃飯呢? 聚在一起吃吃飯,僅僅是一種必要或不必要的應酬,在彼此坐著很近距離的餐桌上,也許只顧著劃手機,拍美食,彼此刺探生活,反而不自主地感到距離遠了。 但不知這些如一身素衣白袍,此際卻都有志一同地捲起裙襬,還不失優雅的披著聖潔白袍修女們,即便是穿了長長黑色長筒絲襪,還是露出細長苗條的長腿,但不知踩在如此冷冷河灘中,會介意濕了鞋嗎? 嗯,即便如此入冬清冷的早晨,在一起享用早餐,應該也比起一些為了特意阿諛博取好感的應酬聚餐,或是為了商業利益擺設的談判酒攤,甚至為了金錢政治目的喬事情的暗黑飯局,都更能清修地好好吃一頓飯吧,僅管這僅僅是一頓安頓日常且簡單和諧,有著營養的小小鮮魚早餐,再靠近一點吧。 修女們,請找好自己的位置,這一頓小小的水上聚餐準備開飯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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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語言的夢境,從詩的詞彙裡醒來

文/姚時晴 畫/張秀燕 追索著千萬個倒映。無數的我在無數首詩歌裡入戲至深,她們集體演繹一齣不同場次的夢境。角色A和角色B,也可能是角色C或角色D等,交錯扮飾演員,訴說迥異的台詞但卻推衍成相同的劇碼本質。像不同的雨點在不同湖面形成無數相同的漣漪,這些相同的漣漪漭蕩匯組成同一場雨霧。 所有的我被語言稀釋,所有的我被詩意凝聚。情感與意識在語言的崖坡,探出孤松蒼勁的枝條,以風的嘴唇,陣陣發出無限音頻的聲濤。每一道聲音的浪波,都是孤松根系的聲響在萬物體內的震動,經由詩的介質無遠弗屆遞傳能量,而每道浪波上的倒影皆為此松諸多視角映照出的樣貌。 我是每首詩局部中集體拼合的我,我是從集體詩群逃逸而出的我。無數的我在語言裡交合,基因重組、分裂,最末在詩的嶄新染色體產出。她們進入一個雲端共享的劇場,並帶著不一樣的體悟從歧異的出口離開。如同寫作者經常進入語言的夢境,然後從詩的詞彙裡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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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詩意的表達

文/李顯坤 畫/戴麗英 南宋俞文豹《清夜錄》有載:「范文正公鎮錢塘,兵官皆被薦,獨巡檢蘇麟不見錄,乃獻詩云:『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易逢春。』」說的是北宋時,范仲淹在朝廷擔任要職,也曾多次鎮守地方。在任杭州知府時,城中文武官員,大多得到過他的推薦提拔,受到過他的關心幫助,故而對其格外崇敬。惟有蘇麟,因在杭州城外的縣裡擔任「巡檢」,所以沒有得到什麼照顧。 蘇麟想自己一定是被這位范大人遺忘了。怎麼辦呢?直接去找,是在爭官位,何況這也是不便明說的。若不說,內心又很不平衡。為此,一度心情非常沉重。一天,他終於想出了一個委婉的辦法。在重文輕武的宋代,讀書人出身的官員幾乎人人會寫詩,於是蘇麟寫了文首獻詩去向堪稱文學泰斗的范大人請教。范仲淹讀了蘇麟的獻詩,完全懂得了詩中的言外之意,也開始刻意觀察其人。一段時間後,蘇麟得到了提拔。 而蘇麟也得以憑藉一首詩中的兩句聞名後世,這兩句詩而今幾乎已是人人皆知,成為了詩人中一個特殊的存在。 人們也都把「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句話,或簡作「近水樓臺」四字成語,作為了因人事關係接近而易於優先得到利益或便利的意思。 從這個掌故可以使人受到啟發。有意見,就應該以一種自認合適的方式,去表達出自己的感受和意願。當然在情感立場上,不妨直說其優與劣、好和壞、對及錯。在表達方式上,則可或委婉提示,或直抒胸臆。而且要認識到,解決問題也是一個藝術的過程,需要保持開放的心態,靈活的思維。只要營造出了一個氛圍,能夠讓人從潛意識中浮出內心深處的感受,便可視為一種很好的表達方式。 我則更贊成蘇麟這種詩意的表達,雖然這並非人人能夠做到。但這種表達同樣是內心的感知和真情的展現,可以將自己胸臆裡的一種感覺、一種情緒、一種想像、一種領悟,詩意地表達出來,整體性呈現的,是一種張弛有度的狀態和氣韻。其結果就是往往能夠優雅地解決問題,也可使人們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保持了自我價值,自我尊重,既尊重了他人,也積極地拓寬瞭解決問題的管道。 法國17世紀的哲學家布萊茲·帕斯卡爾曾說:「人應該詩意地活在這片土地上,這是人類的一種追求理想。」足以對應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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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踏莎行/流。水不流

詩/葉莎 攝影/陳永鑑 我見過一條河 靜靜躺在石岸之側,不湧也不退 像塵封已久的年少日記 再次翻閱 已是暮色將至的午後 站在岸邊,喊了幾聲 它沒有回應,只是微微晃了一下 那倒影,是我失落的靈魂 今日再次練習回歸 我知道有些話,說了也無人聽見 這是早年的發現 有些流動,必須停下來才能感受 則是這些年的領悟 夢像一場流水 不必入睡,已被光陰捲至遠方 有一種癡心,卻始終留在原地 像是年輕的蓮葉,日思 夜想著一條心儀之河 流。水不流,就像 習於奔走的人,總忘了靜止 又像習於盼望的人,總是遺忘把握 而習於凝神,不動不想的 日暮之蓮,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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